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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出慕容青丝的厢房走了许久之后,张煦阳忽然有些后怕地问。
「不会。那时候姐姐只怕还指望着你挑战极限,帮清世哥哥恢复清醒呢。」慕容青瓕说得笃定。
张煦阳闻言,轻轻叹了口气。望着满苑葱葱郁郁的翠绿,低低感慨:
「你说,他们这样『妳舍命为我,我舍命为妳』的,究竟是为了什么啊!」
慕容青瓕白了他一眼,也跟着看向远方。
沉默了半晌,几不可闻地呢喃。
「……还能为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章2
解了毒之后,虽然说又已经过了一段时日,但毕竟是极其烈性的毒药。而且慕容青丝因为有儿时的境地,身体底子并不十分好,所以一连两月余,她都完全躺在床上无法动弹。
不过,久卧于榻不等于她慎密的心思也变钝了。
一开始,她确实接受了张煦阳的说辞。
慕容青瓕也曾中过同样的毒,她亦经历过那漫长得近乎绝望的等待,所以能明白要解开这种毒有多么困难,有多少时限上、药草种类品质上的要求。
而张煦阳的鬼医师傅居住在距离慕容府颇远的山里,那么佟清世去求药,为了能尽快赶回,强迫自己到极限也未尝不可能。
她太了解他。总是因为她的一个要求、一件事,便可掏尽他所有。
于是,当她注意到此后至今他都未曾出现过,而每每她问起,无论谁皆是言辞闪烁时,她便没法再说服自己相信,佟清世是如张煦阳所讲那般仅仅只是体力透支在休养这么简单而已。
既然有了怀疑,她自然不会继续保持沉默。
「青瓕。」
这日午后,慕容青瓕帮助大哥忙完了商事,回北苑陪着慕容青丝用午膳时,忽见到胞姐的一脸肃色,心立刻沉到了底。
「姐姐,怎么了?菜不合胃口吗?」不着痕迹地深吸了一口气,竭力以平静不察的语调,若无其事地问。
「说吧。」语气依然是淡淡的,不过主事人必有的气势显露无遗。
顶着那样的迫力,慕容青瓕根本轻松不起来,僵着浅笑,「说什么?」
「清世,他到底怎么了?」
「清世哥哥能怎么?他没怎么啊。」
见胞弟似乎是打算装傻到底,慕容青丝索性直奔主题,「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受了重伤?或者……」
倏地住口。
那些不吉利的推测,即便只是说出口她也不愿意。
毕竟,她宁可自己中剧毒也要将那颗能防百毒的灵药留给他,当然是不希望听到他有一点事的。
回想到那日决定让他吃下「丸子」时的心情,她墨色的眸子不禁变得几分朦胧,但很快意识到眼下的境况,迅速收回差些远走的思绪,紧紧盯着弟弟。
慕容青瓕稍稍愣了下,然后苦笑起来。
「姐姐……是如何察觉的?煦阳说了谎。」
「再怎样体力透支,休养两个月也该恢复得七七八八了,可我至今仍未见过他出现。而每回提起,你们一个个都支支吾吾的。」所以她自然生疑了。
慕容青瓕一窒,叹了口气道,「也对,本来也不期待煦阳的藉口能瞒过多久。」
「……藉口?」
☆☆☆
在珠儿、翠儿合力搀扶下,慕容青丝好不容易才靠自己的双腿「走」到佟清世的榻前。
「七日断魂」的确是十分厉害的毒药。即便她体内的毒已尽解并且静心调养了两个月,可她的四肢仍然丝毫使不上力,莫怪当初青瓕用了足足五年方可再次独自行走。
不知道这一次她要「不良于行」多久才能解脱。
坐到早已备好的软椅上,摒退了两个侍女,慕容青丝一面冗自想着,一面仔细打量安静躺在床上似乎对外界的一切一无所觉的人。
眼下的场景使她不禁忆起那回他为速战速决受伤,在她闺房中昏迷不醒时的情形。
那时他是受了一剑,而这一次虽没有剑伤穿身,情况却比那日严峻百倍。
他瘦了。
不止一星半点。
原本就深邃的轮廓现下显得更加突出,面颊清减得几乎看不到一点肉。
他总是在为她不断受着伤……
稍早前慕容青瓕的话此刻再次迴响在她脑海。
「……虽然清世哥哥带了煦阳亲笔的请求,但鬼医的性子实在难以捉摸,其实我们根本没把握清世哥哥真能请回他来给姐姐祛毒。」
「这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无从知晓。但是,清世哥哥的确赶在煦阳给的期限内回来了……独自一人,而且……身中剧毒。」
轻轻阖上眼,静默少时。
剧毒。
这两个字代表的意思,大概没人能比她有更深刻的理解了。
身体克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当时的清世哥哥,甚至没等得到消息的我从书房赶到苑门口就已昏迷,还是煦阳为他检伤时找到了他携回的鬼医的信函,我们才能确定至少清世哥哥此行确实见到了鬼医。可是,那信上面却只写了两句话……」
眼帘倏地再睁开,墨黑色的眸子缓缓向下转动。
「——『饮尽半身血,世上无断魂』。」
对她讲述这一切的慕容青瓕,在当时明明是用着平静中隐约带了些许心疼的轻缓语气,为何此刻回想起来却犹如一把重锤,将每一个字都深深凿入她的心灵最深处,沉重得让她几乎喘不过来气。
半身血……那几乎无异于以一条命换另一条命。
更别提若是要给出这「半身血」的人还中了奇毒!
视线,在缠满厚厚白色棉纱静置被褥外的手臂上停驻。
——这之下掩住的……便是为她取血而留下的痕迹了吧。
一双臂膀被密密包裹得不露一丝肉色,她简直不敢想像那上面到底有多少伤。
试药啊……
几无声息地叹了口气。
青瓕说,煦阳依据鬼医那封信推断,清世十有八九是被鬼医要求以身试药,所以才带回了一身毒,而这一身的毒恰好又能以毒攻毒解了她中的「七日断魂」。
……恰好吗?!
她并不这么认为。
只是……无论真相是什么,他现在已经这样毫无知觉地躺着了。
几乎为她交出生命……
一想到这里她便无法抑制感到心痛。
纤纤十指无声覆上一动不动的宽厚手掌。
粗硬得有些硌手的茧的触感透过指腹传来。
拇指轻抚。
须臾,拢住。即使无法一手掌握,也要牢牢圈在手心。
回想最初遇到他的时候,领他回府,不过是一时萌生的念头,主旨是为了青瓕和自己的安全,并没有任何别的考量。
但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在不知不觉中,他的分量变得越来越重,到了不可或缺的地步。
所以自己的打算可以轻易在他面前毫无保留;所以会在意识到他有可能被二娘盯上时,即便让所有人不解也要远离;所以能在收到「丸子」的那一刻毫不犹豫地决定要留给他……
她无法对自己否认,其实那日她向所有人解释的话才是真正的藉口——羽翼渐丰的自己,其实根本不需要冒险就毒。只要她想,就算当日的膳食酒水完全没有任何问题,也一样有办法能将那个抢走「慕容夫人」头衔的二娘扳倒。
那时没有做绝,是由于感念大哥过去的仁慈。
只有他——她不希望清世会因为她受到任何伤害。
可惜千防万算,他还是为她伤了自己。
而且是如此没有保留、倾尽所有的付出!
她缓缓靠近毫无知觉的他,直到两个人之间近在咫尺,才带着些许颤意低低地呢喃:「一定要好起来……一定。」
床榻上的人那双紧闭的眼眸彷彿轻微动了动。
相连的双手,隐隐握得更紧了几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章3
接下来的日子,平稳,却压抑。
经过两月余休养的慕容青丝逐渐拦回了少许事务,但更多的是放手给两个兄弟去经营。
原本她也是打算在铲除了二娘这个威胁之后,将大哥应得的物归原主。因为虽然她或许是在经商方面有些天赋,可是当初会以幼龄之姿站出来,也不过是为了自保及护弟而不得不为之的权益之计。
如今已不会再有人危及她与青瓕的性命,她当然乐意赶快把身上背负的重担职责全数交出来。只是这些年她作为慕容家主宰的名声已经太过响亮,短时间内大约仍是脱不了身了。
眼看身体见好,虽然仍旧无力,不过瞧瞧账册做点决断还是行的。
于是她在珠儿翠儿的帮助下日复一日安静倚坐在书桌前的软椅上,心不在焉地审视她中毒休养那段时日的账目及商铺回报。
慕容府在外的生意一如既往的红火,即使主事暂时换了人做,也并未影响到什么。
只可惜再多的盈余也难以将慕容青丝的情绪变好。
因为一个人还未醒来。
只因为一个人还未醒来。
于是连带的,整座慕容府都沉浸在一种低迷氛围中。
……就这样沉闷着过了半年多。
「丝儿,在忙吗?」
一日午后,已挂上慕容家主名号的慕容青珏大致处理完府中当日的事务后,习惯性地走到北苑,关切自己最小的妹妹在做什么。
「大哥?」近日终于基本卸下慕容府的经营重担、专心「修身养性」的慕容青丝看向来人,「怎么过来了?」
虽然一听到书房门口有动静便立刻停下手中的画笔,收拾被她搞得一团乱的书桌,但是凌乱不堪的书桌根本来不及整理到能见人的程度便已落入慕容青珏的眼中。
似是有些诧异会看到这样不整洁的一面般怔了怔,随即温和笑道:「来看看自己的妹妹,应该不需要理由吧?」一边说,一边往书桌的方向更靠近了几分,「丝儿在作画?」
桌面上,一幅还未完成的墨荷铺展着,晕染了一半的荷叶上墨迹仍在缓缓向外蔓延,显示出这一笔落下的时间颇短。
「嗯……只是在想事,随便涂上几笔罢了,谈不上『作画』。」顺手将桌上的残画揉成一团,扔进桌旁小巧的纸篓。
「心烦?」
「也、也不是,就是……在想些事。」
「在烦什么?」
兄妹俩相差十余岁,非常亲近是说不上,不过了解肯定有的。即便异母,他却是实实在在将这最小的一双弟妹放在了心里疼着关怀着。
过去娘亲视他们为眼中钉肉中刺,想方设法欲除之而后快的时候,他因为自身的怯懦与愚孝不敢反抗,只得暗中接济,然后夜夜在睡梦中忏悔自己的懦弱。
直至如今他仍能清楚回想起那时日日被不安煎熬的难耐。
后来妹妹稚龄显露天赋才华、独揽全府大权,表面上看似乎是夺了他的利,然而只有他明白自己对这个妹妹有多么自豪。
碍于娘亲的态度,他平日里总是尽量不在明面上接触大娘留下的这一双子女,却从未停止在暗处悄悄观察着,以便必要时施以援手。
多年下来,自然不会一无所知——慕容青丝一旦感到烦闷或是遇上难解之事时,就会提笔乱涂……拜她一直致力表现出的孤僻性子拒人千里所赐,这怪癖想必府中没多少人知晓。
「真的没在烦什么,只是……」她稍迟疑。
「只是?」
苦笑。「以往总是忙碌,突然闲下来感到有些不习惯罢了。」
过去迫不得已涉足商事,本是很厌恶那些枯燥烦闷而且十分琐碎的杂事的。那时候当着家,最盼望的便是有朝一日能完全卸下肩上的包袱。
可是一旦甩手不管的时候,却又开始怀念以前忙得夜不沾榻的充实生活……充实,更疲累,所以她就没精力去胡思乱想了。
「妳本来也无需尽数放手,若是愿意,还是回来继续经营府上那些外业吧,妳总能做得比大哥好,何必纠于世俗?」
慕容青珏一直以为妹妹归还慕容府大权是碍于男子主事的世道。虽然心底也曾疑惑过自己这样理解妹妹的举措是否有些偏差,毕竟妹妹本不是个理会世俗的人,但又无法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