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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青珏一直以为妹妹归还慕容府大权是碍于男子主事的世道。虽然心底也曾疑惑过自己这样理解妹妹的举措是否有些偏差,毕竟妹妹本不是个理会世俗的人,但又无法为她身子痊愈后选择「骤退」的举措找到更好的解释。
不过既然慕容青丝已经如是说了,那他自然是乐意还像以前那样放手给她折腾。
因为说实话,他对经商本来就没什么浓郁的兴趣,更做不到她那般出色。
何况,谁不乐意做甩手掌柜,在家享清福?
「不,不是。」摆摆手,她解释道,「将府中实权归还大哥是早已决定的事,并非因为任何外界因素,大哥千万别那么想。」
「我知道。这个提议也不是为了试探,而是确实觉得丝儿能做得更好。大哥并不是迂腐之人,能者居其位,慕容府过去几年既能由丝儿妳一手主持,将来也绝非只有儿郎才能管事。」
慕容青珏听慕容青丝的意思,彷彿依然不以「常理」为意,想来方才所言并非为了暗示什么,遂不多想。但自身的态度仍要阐明,毕竟是重视的家人,他不希望再有为了那些身外之物手足亲人之间产生隔阂的事。
一家数分,是他最不乐见的情景。现下爹娘已不得不被隔离在外,他更加珍惜府里仅有的这一双弟妹了。
「大哥的意思……我明白。」抿了抿唇,她艰涩地又开了口,「其实……虽然说是将府中一切都交还于大哥,实际上却不是全部。」
稍停了须臾,见慕容青珏依然一脸平和、荣辱不惊的模样,便放心继续说下去。
「慕容家从贸近百年,前后四代掌握江南九成商行,垄断货品千余种……这些数字代表的意义,大哥当是晓得的。这些年做事虽然小心翼翼,每个抉择步步为营,但一家独大,多少人眼红等着看我们翻船。」
慕容青珏颔首。
妹妹的辛苦,以前他固然也能想到,不过直到真正掌事的最近,他才真正有了切身体会。
家业太大。刚开始接手的时候,他甚至无法想像慕容青丝那么小的年纪是如何撑下来的。
「所以前年起,我便有意识地外置了一些庄子铺子,交给信得过的外姓人打理,分摊一些盈余,让慕容府不再那么树大招风。」
「丝儿这样做是很对的。」
「话虽如此,但外置的产业全是用慕容府的账分出去的。」慕容青丝一脸严肃盯紧自己大哥的眼,「也就是说,这些原本也应该是要一起交还给大哥的东西,现在却交给了外人。」
若是在乎家业财产的人,听到这样的话不可能不愤慨,因为这等于活生生夺了别人应得的一部分。
即便慕容青丝对自家这位一贯温和不争的大哥还算有几分了解,在讲出这番话时,心里面也不是不忐忑的。
慕容家这些年的不平静,岂能说不是家产财富惹的祸?
若非家大业大,生在平常人家,就算偏房的要争风吃醋,大约也不至于到了害命的地步。
娘亲、几位夭折的姐姐,还有青瓕那双经过不少年才勉强算是恢复的双腿,甚至如今仍在昏迷中的清世,以及刚度过静养期不久但仍需休养生息的她自己……哪一个不是因这家财被害?
所以她也不敢确定,温润的大哥会否因为她擅自分走了原本尽数属于他的财富而勃然大怒。
「那些不过是身外之物,丝儿觉得如何处理是最好,就怎么处理。」
慕容青珏浅笑着摆了下手,表示他对这个话题完全不感兴趣。
他在乎的是亲友、是家人,从来都不是那些俗物。
「那么将来或许会由青瓕接手、或许会由北苑其他人接手,这样……也无所谓吗?」
「瓕儿本就是慕容家人,至于北苑的别人……」他忽然笑得促狭,「我就当作是丝儿的嫁妆好了,反正也应当是我和瓕儿准备的。」
「……咦?」
慕容青丝被这句话唬得一愣,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才好。
「方才丝儿也是在想佟护卫的事,对吧?」
他这个大哥可不是那么好哄的。
妹妹的心事,他多少也知道,更何况那人近乎舍命换回丝儿一条性命的事情,在慕容府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了。
距离当初的变故已有大半年,如今那人仍昏迷不醒,连他这个可以算作旁人的人,都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牵着挂着的,她自然更甚。
慕容青丝默了半晌,轻轻「嗯」了一声。
「煦阳不是说,佟护卫目前的情形较之前已经好了许多,不日应能甦醒吗?丝儿不必太过忧心了。」
点点头,秀眉微蹙。
「大哥的话,我懂。只是……」他一日不醒来,心便悬着不下。
每每想到她刻意留下灵药,却依然无法使他远离危险,心中就像凛风肆虐般难以平静。而千言万语最终总会化为一声叹息——
「那个痴儿。」
如若不是,又怎会全无保留地付出一切,却从来没有要求过什么。
他明明值得很多很多,但不曾表露分毫,让她在笃定中充满疑虑,总是在猜测着他是否单纯只为报恩。
她自语般无意识地轻喃,丝毫未察觉自己将心底的感叹低吟出来。
慕容青珏悄声打量着这个年龄几乎可以做他女儿的妹妹,将她的轻叹收在耳内,无声一哂——
他这个妹妹又何尝不是一个痴儿?
以女儿之身护一男子、以主子之身庇一仆人,她会将仅有的保命良药让给护卫……即便不明说,这其中的情感又有谁看不明白?
可是那护卫也是个木头脑袋,一味为身份地位而自卑得拘步不前,结果困住的是两个人的未来。
别说他此刻还未醒,若是清醒,要他坦诚情意的事,只怕也还有得磨了。
但愿最终的结果是好的,因为他清楚他这个有些冷清的妹妹,或许只有和那人一起才能幸福。
书房内的二人忽地沉默着,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这时,北苑侍女中的珠儿突然急急冲了进来,来不及行礼便气喘吁吁道:「小姐,小姐!醒了!醒了!」
「醒了?是……清世?」
「是,就在刚才。」
「真的?!」
慕容青丝不禁露出了半年多来最由衷的一抹笑,甚至忘了知会房中另一人一声,提裙就往门外走。
「丝儿。」紧跟着慕容青丝离开书房的慕容青珏眼神一闪,突然开口叫住她。
「嗯?」她停下急促的脚步,回身。
然后一句几乎能轻易随风飘散的问话使她怔忡许久不能回应——
「如果佟护卫不娶,妳是否愿意他嫁?」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一章1
慕容青丝步入佟清世厢房时,张煦阳正在为他诊脉。
不时有人忙进忙出的,门庭若市。
虽说这屋子的主人只是府里的一个护卫,然而经过先前那件事之后,没有谁再能把他当作一个普通的护卫仆人看待。再加上从他求药回来昏迷后,府内二位少爷安排了数个小厮杂役专负责照料他一人,俨然彷若慕容府另一位主子一般的待遇!
于是有些眼力的都能看出几个主子对他的在意。这时一听到人醒过来的消息,北苑的禁令又已解除,难免都跑来表现一番,力求在少爷小姐面前混个眼熟了。
「怎么样?」直直走到床榻前,略显焦急追问道。
虽然对房中吵杂的情形感到不满,但此刻慕容青丝的全副心神尽在榻上的人身上,所以并未多说什么。
但见到床榻上那人依旧双目紧闭的模样,忍不住皱眉——不是说已经醒了?
「青丝姐姐。」张煦阳专注诊完脉,才回头招呼,「方才清世哥哥应该是醒过来了一下,不过又睡下了。」
慕容青丝微微颔首,「如何?」声音轻得几乎只剩下气息,彷彿深怕扰了床榻上那人的好眠。
「毒总算是去了七七八八,不愧是能让我的『丸子』也作用全无的剧毒。」果然厉害。
这件事在青丝当日见了昏迷时的清世之后便寻询问过。
虽说张煦阳配置出『丸子』是为能抗百毒,但毕竟不是万能的,吃过自然也不可能达到无毒不侵的境界。而佟清世中的毒不仅是『丸子』不能抵御,更在他们无法知晓的原因下被完全催化,所以彻底溶进了他的骨血,再要祛除便差不多是天方夜谭了。
也难怪当日这位鬼医弟子诊完会说他可能再也醒不过来的话——毕竟中的是那么深的毒呵。
「去了七七八八……也就是说,还有几分留在他身上了?」秀眉紧蹙,慕容青丝对这个答桉不甚满意。
「嗯,清世哥哥中毒太深了,那日又失了许多血,总要慢慢调养些时日才能把余毒除尽。」
闻言,她立刻陷入了沉默。
且不论他若非为她,也不会拼命走上这么一遭,单那将他陷入无比危机境况的失血便已是……
所有他经历的这一切,完全只是为了救她。
而她的初衷却是为了让他远离危险……
这是如何一个恶劣的上天的玩笑!
慕容青丝缓缓合眸,不知多少次在心中问自己:果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不想他涉险,为他受的罪感到心疼不已。然,又因他为了她隻身犯难而隐隐窃喜。
明知道不该,但是却难以抑制这矛盾的心情不断涌现在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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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同样也明白,若再来一回,相信自己还是会做出一样的决定,不仅仅是为了青瓕,还是为了……
想到这里,慕容青丝清秀的脸庞闪过一抹坚定。
至少,毒都已经褪了。
至少,他已经醒过来了。
至少,最痛苦的日子已经过了。
至少……
她再慢慢扬起眼帘,视线无不成巧地闯入另一双深如浓墨的眼瞳中。
那双再熟悉不过的眼。
他——醒了?!
「……清世!」慕容青丝第一时间坐到床前,「你觉得怎么样?」
「……」干涩的唇瓣微启稍合,声音全无。
「是要喝点水吗?」昏睡这么久,平日除了药汁就是羹汤,喉咙一定缺水得紧。
想着,便起身要去拿桌上的茶杯。
「青丝姐姐,壶里的水应该已经比较陈了,还是我去取些新的吧,顺便把给清世哥哥准备的药带过来。」张煦阳趁着二人眼神交汇的一刻迅速把了脉,默了默往后要用的药方腹稿。
「嗯。」立即无异议地坐回原处。
张煦阳被慕容青丝爽快的态度怔住少许,尔后无奈笑着摇了摇头,一面悄俏踱步出门,一面无声遣走屋内其余的人。
很快,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的静默降临厢房中。
但是被留下的两个人之间沉静的交流却彷彿未曾受到影响。
从他睁眼便一直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即使是她在看着别处时也能清晰感受到。
自初遇、她将他带回慕容府,到他成为她的护卫,以及后来替她出面处理府外商务……相识近十年的时光中,他在她的面前一贯是内敛自持的。
甚至,或许是太守本分了,他总是显得拘谨。别说平位相处,就算目目能相对久一点也是极罕见。
然而此时,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彷彿是在小心确认她是否完好,但更像是积压的情绪已无法克制,所以少了理智的掌控,那些被隐藏得很深的心思便藉由双眸传递出来。
忧心、怜惜、渴盼、踌躇、眷恋、克制……还有……掩不住斩不完的,情丝。
一直以来,慕容青丝都清楚他的付出。不,其实北苑里的每一个人,任轩、傅氏兄弟、珠儿和翠儿……都是尽心尽力在服侍着她和弟弟。即便是很少踏出府门的珠儿翠儿,又有哪一个不曾因着她姐弟遇到过几乎伤及性命的危险?
他们豁出一切,是感激、是报恩,更也许,是崇敬。然也由于此,她反而不敢确定。
能舍命救人的不过三种,于恩、于情、于天性。
清世,天性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