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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俞虽然嘴上叫的颇恭敬,表情也很虔诚,可无论是叫“吴少爷”还是“吴大人”听起来就跟叫“阿猫”、“阿狗”一个味道,同样的,他逼好运叫他“老俞”,好运叫得却跟“老伯”似的。
好运不跟他计较计较,拖了木凳坐下说:“怎么喝上了?”
“驱驱寒气。”老俞喝干酒,站起身说,“你先坐着,我给你下面去。”
好运摇摇头,找了个杯子说:“我也喝两杯好了。”
“有心事?”老俞温着酒,瞟了他一眼。
“老俞,你说做官为了什么?”
“图什么?你图什么我哪能知道。有些人图银子、有些人图地位,还有些人图光宗耀祖。”
好运怪不好意思地说:“难道……难道没有为了百姓的?”
“啥?百姓?”老俞停了杯,上上下下打量着好运,拱手说:“吴大人,恕在下眼拙,没看出您是如此的高风亮节。”
好运低头喝着闷酒,心里十分茫然。书院里学的是都是纸上谈兵。没人教过他为官之道,没想到当官比自己想的难这么多。
老俞却像猜中他心思一般说:“当官不难,难的是当好官。怎样?你那师爷没少忽悠你吧?给你看的都是糊涂账吧?”
好运吃惊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哦,”老俞挠挠头说,“我年轻那会读了点书,还做过几年师爷,后来县太爷嫌我学问少,把我撵出来了。不堪回首啊!”
好运记事起,老俞就在这卖云吞面了,他还不知道老俞有这过往,但好运这人有个好处——不爱刨根问底,人家不说,他也就不追问了,而且还能守口如瓶。
听老俞这么说,好运大喜,抓了他一双手说:“太好了,那你给我当师爷去!”
“咳咳,”老俞扔掉他的手,“别说这师爷不是随便可以任命的。就算可以,我也没理由放着舒心日子不过,跑去你那清水衙门挨饿受冻不是?”
好运讪讪地赔笑,给老俞满上酒说:“那你也得给我出出主意,不能让我给那尖嘴猴腮的师爷欺负了去。”
老俞几乎是看着好运长大的,他嘴上不说,心里是把他当儿子一般看待的。
当下对着一小壶花雕,老俞把如何整治师爷、修正衙门风气的法子倾囊相授。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好运起身作揖表示谢意。
老俞不领情地冷笑一声:“如此说来,你在云水书院的三年都白去了,把吴老爷的银子送我得了。”
好运回衙门如法炮制,当真收效明显。
好在有经商的天赋,不消几日,好运便把清源县的账目看得一清二楚。当夜,好运又往云吞铺跑。
“怎么?看出来清源县商户偷税漏税、官商勾结的行径了?”
好运夸张地扑上来:“老俞,我越来越崇拜你了。”
“崇拜顶什么用,我这茶叶又快喝完了。”老俞趁机敲诈他。
好运满口答应,急急地说:“我就说呢,这清源明明是个鱼米之乡,为何每年都报贫困、要救济。侯师爷说,这也不危及百姓,索性效法前几届知县,睁只眼闭只眼算罢。”
老俞一声冷笑:“想必前几位也是这么被劝过来的。征不上税,眼下看只是朝廷的损失。可县府库银不足,桥不能建,堤坝不能修,衙门啥都搞不成,吃亏的是百姓。一旦有什么险情灾情,措手不及,枉死的也是百姓。你看吧,这些年发大水、大旱,城里大户人家什么事没有,可百姓呢?尸横遍野啊。”
好运连连称是,又说:“人说无奸不商,商户们没有不使劲捂银子的。要逼他们补税,怕是不易。”
老俞故作神秘地说:“幸亏是你。你还可以去求一个人。”
“你是说……”
老俞点点头,“不错,你爹。”
吴老爷为人,集铿吝、奸诈和勤劳肯干于一身,是清源商户的典范。同时,他还是知县大人吴好运的爹。若他带头上税,要催别人便不难了。
好运回味着老俞的话,一宿难眠。第二日天未亮,就在吴老爷门口候着。
吴老爷起的很早,一推门见是好运,愣了一下。
好运跪下:“爹,孩儿有一事相求。”
吴老爷听完,面色一沉,反身入屋后把房门重重一摔,气呼呼地对吴夫人说:“吃里扒外的东西,辛苦了大半辈子供他读书,到头来,算计到老子头上!”
吴夫人爬起来,抚着他的胸口劝他消气。
好运跪在房外,十分愧疚,但他想着老俞说的,觉得这次不能退让。
许久,吴夫人出来说:“好运,你先去衙门吧。这事我跟你爹合计合计。”
一连数日,好运在吴老爷的怒视以及哥哥们的摇头哀叹中艰难度日。终有一天,吴老爷和好运一同回来。吴老爷黑着一张脸,刚进屋,就顺手捞起一根碗口大的藤条,狠狠地抽了好运几下。
吴夫人闻声跑出来,护住好运说:“你疯了?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好运轻轻挣开,低头说:“娘别管我,让爹出口气吧。他一早去衙门,把赋税都补齐了。”
吴夫人愣了愣,随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难怪了,原来是这样。我就纳闷了,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刚我从绣坊回来的时候,李媒婆和王媒婆拉着我说了两箩筐好话。往常没人敢往咱家送闺女,说是日子过得太紧巴。可如今李媒婆说了,外头都传着,自打好运当了县令,吴老爷看开了,用钱也大方了。好几户人家想跟咱攀亲呢。”
有财几个乐得手舞足蹈,好运暗自庆幸,幸亏自己有五个哥哥,一时半会还轮不到自己头上。
果然听娘说:“她们先看上的是好运。可我说了,自古长幼有序,等有财几个讨了媳妇再说。”
好运的县令生涯可算步入正轨了,可赵明轩这边却山崩地裂了。
十四章
赵明轩躺在床上,半睁着眼瞄向屏风后的门。还是没来,他低低叹了口气。
前几日受了风寒,圣上要他在宫里静养,他非要住轩王府,无非就是想雷霆来探他。无奈等了三天都不见踪影,小小的风寒被他越养越重。
陆墨到宫里报告病情还没回,赵明轩便遣了个小厮到将军府查探。
门轻轻地打开了,赵明轩期盼地问:“如何?”
“王爷,雷府在迎亲。热闹得很。”
“轰隆”一声,赵明轩觉得脑袋被炸开了花,“你说什么?迎亲?谁?”
“小的不知,听路人说新娘子是施明蕙小姐。”怕赵明轩怪他不会办事,他又补了一句,“这么大的事,陆大人回来应该会说。”
赵明轩已经天崩地裂了。挥手让他出去,眼泪便簌簌地落下来,原来自己一厢情愿了这么多年,到头来还是枉然。
一眼看到墙上的佩剑,赵明轩忽然想起皇伯伯说过的,“喜欢的便去争,哪怕争得头破血流,我们赵家人是不会认输的。”
感觉有了些力量,赵明轩爬起来,换了一身行装,带着佩剑出来。
路上的行人很少,可能都去将军府了,毕竟雷霆和施明蕙都是世人皆知的。赵明轩骑在马上,越走越伤心,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甚至他觉得有些没底气。
远远的,便看到将军府外人山人海,十分壮观。赵明轩不死心地勒住马,一步步过来,雷府外张灯结彩,路人都伸了脖子在等。显然新郎官去接新娘子了。
等了一阵子,人群中喧哗起来,原来是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地回来了。
赵明轩右手按住剑柄,一会儿想起皇伯伯的话,一会儿又想起好运说的“试着放手吧”,只觉心烦意乱,呆立许久忽的调转马头,往城郊奔去。
一路上,跑得太快,泪痕都被吹干了。
不知为什么,他忽然很想坐在好运身边,看他笑嘻嘻地泡茶、烤肉、煮面;想跟他找个地方听曲子,听他胡乱点评;想躺在他身边,好好睡一觉。
赵明轩把马扔在渡口,摸了摸身上一点银子,就找了条船跳上去。
走的太急,赵明轩的风寒又加重了。艄公是个老好人,从船舱里找了草药熬给他喝,问他要不要靠岸休息。
赵明轩皱眉喝着苦胆似的药,一边摆手说:“不碍事的。”
昏昏沉沉睡得黑天黑地,艄公拍醒他说清源县到了时,赵明轩还迷迷糊糊地,有点搞不清方向。
该去县衙找他还是家里呢,明轩在渡口站着,头有点疼,想了想,他还是决定先去家里。
吴家太容易找了,明轩不费吹灰之力就一路问到了,叩了门说明来意,看门的大牛一边低头编着蝈蝈笼一边说:“小少爷不在家。”
明轩对吴府的礼数有些惊讶,他不知道大牛正忙着营生,只觉得他好生怠慢,索性也不进去了,就说:“告辞,我去衙门找他。”
大牛忙说:“哦,这位公子慢走。”
明轩有些懊恼,走了几步头越来越疼,正靠墙休息的时候,肩膀被拍了拍,“行之?”
明轩高高兴兴地回头,却定在那了:“怎么……会是……你?!”
赫然站在身后的,竟是雷霆!
明轩头脑一片浆糊,他张张口,不知说什么。
雷霆摇摇头,责怪地说:“你还真任性,病成这样跑过来。好在没什么事,要是路上发生了什么……”
“你怎么会在这里?”明轩的思维清晰了一些,一把推开雷霆,冷淡地说,“你明明要娶明蕙了,为何还来这,看我笑话?”
雷霆无奈地说:“我在迎亲队伍后面,隐约听到你的马在叫,远远地就找到你的身影了,刚要过去你却跑了,再赶到渡口又不见了踪影。问了船家才知道你到这来,我马不停蹄走了旱路过来的。”
明轩又感动又惊奇,暗想自己又破坏了他们的姻缘了,不觉又歉疚起来,眼一红流泪说:“霆哥哥,对不起,你若要娶明蕙,我今后再也不拦你了。”
雷霆惊讶了一下,看赵明轩迷糊的样子,怕他一路劳顿加重了病情,忙拉了他说:“先找间客栈休息一下再说。”
明轩倒是真心实意不再耽误他了,挣开他的手,冷冷地说:“你走吧,我没事。”
“小轩,别闹了。我没有娶明蕙。她嫁给我二弟了。”雷霆叹了口气,环住惊呆的赵明轩,牵了马往大路走。
赵明轩呆呆傻傻地跟着雷霆进了客栈,一进厢房,便扯住他的衣袖追问:“怎么回事?”
雷霆摸了一把明轩的头,柔声说,“那年我出征时,你跟我说那番话后,我便找了明蕙,将亲事退了。我二弟爱慕她许久,他二人几年前便私定了终生。姑父为人不爱铺张喧哗,下聘迎亲都简洁了些,朝中上下很多人并不知情。我见你卧病在床,也没发喜帖过去,没想到你竟误会了。”
赵明轩张着口,左思右想了很久,惊讶地说:“不对!”
“怎么了?”
“你既是退了亲,为何又去出征?为何不告诉我?还要我等这么久?”
雷霆伸出双手,迟疑了一下,终于握住他瘦削的肩膀,把他揽入怀中,“小轩,是我想的太多了,总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