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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运惊得忘了爬起来,仍坐在地上与每个人四目相对了一遍,赫然发现,昨夜的严大人坐在厅中,左右各坐了相似打扮的,好运猜想他们也是监考钦差。
山长在下首坐着,旁边站着几个夫子。雷教头坐在山长身侧,心事重重的样子。
山长先开口说:“吴好运,夫子教授的礼仪你都忘了么?”
好运忙爬起来,作了长揖说:“学生吴好运见过各位大人、山长、教头、夫子。”说完清醒了许多,便牵挂起来陆亭的处境,一边庆幸昨晚陆墨及时将他带走了。
严大人捏着碗盖抹去茶沫,冷冷说道:“山长教的好学生。”
山长忙起身说:“下官惶恐。是下官管束不力。”
雷教头也跟着起身:“此事雷霆也有责任。然而学子们正值年少,血气方刚,确实顽劣了些。”
雷教头的口气竟是为好运求情,这倒少见。严大人偏不买账,哼了一声说:“大考在即,还有心思眠花宿柳,这可不是一般的顽劣。”严大人把茶碗往桌上重重一放,又问,“是了,昨夜严七明明报的是,有二人着书院的校服,夜宿青楼。另一人是谁?”
好运笼在衣袖里的手不觉握拳,心中七上八下,不知如何是好。
山长事务繁忙,其实并不认识今期的学子,见雷霆不开口,只得说:“吴好运,另一人是谁?”
许夫子讨好地上前说:“昨晚查房时,学子方鸿对学生说,吴好运与陆亭形迹可疑,陆亭也是一夜未归。”
“陆亭何在?”山长隐约记起,陆亭与吴好运一样,是商贾捐钱来就读的。虽说朝廷对此没有反对,但若是反对起来,书院的进账怕是要少了。这样一想,也有心帮二人开脱。
好运似有无数道目光盯着自己,恨不能晕死过去,无奈身强力壮,还板板实实在原地站着发呆。
这时,山长的小童端了茶壶进来续水,走到严大人面前时,俯身轻声说:“大人,有人找您,说他在书院后山。”边说边递过一张纸条。
严大人摊开一看,上面潦草画了个亭子,忙起身说:“各位失陪。”就匆匆走了出门。
远远的,严大人见一瘦削背影在榴树下站着,忙一路小跑过来。
“下官……”
那人回头,笑着打断他:“严大人不必多礼。”
严大人回到议事厅时,两位同僚还板着脸孔追问好运的同谋。严大人一坐下就咕咚咕咚灌了一大杯茶定神,开口说:“适才雷将军说,学子们正值年少,血气方刚,难免顽劣……”
好运暗想,怎么严大人要把矛头转向教头了么,如此一来岂不是连累了教头,正愧疚着,却听严大人继续一板一眼地说:“严某深有同感。此事就此作罢。这位学子,回去好好温书待考吧。”
除了严大人和雷霆面不改色,其余在场的人都是面面相觑,不知严大人被灌了什么迷魂汤。
好运云里雾里地飘了出来。狗儿在外头等他,说:“少爷,他们说我们就要被赶出书院了,是不是要收拾包袱?”
“先不用。”好运含糊应了一声,又问,“有没有见陆公子或是陆墨?”
“有,我过来时,看到陆墨在屋里头睡觉。”
好运拔腿就往自己房里跑。
推门进去一看,陆亭好端端坐在屋里头喝茶。
“文轩,你……”
陆亭笑着说:“我什么?不讲义气么?昨夜我也是醉糊涂了,不知你受此委屈,对不住了。”
好运总觉得不对劲,又不知问题出在哪,坐下来思前想后推理了一番说:“莫非,是你找了严大人?”
陆亭把手往他面前一伸说:“不错。家里给的那点银子都搭进去了。你得出一半。”
好运怎么都不能相信古板的严大人会是收受贿赂的人,但又想不出第二个理由来,转念一想,既然文轩不愿说,自己也就不问了。
陆亭又说:“看你心疼的。也罢,银子先不追究。但你要记得欠着我的,以后我手头不方便,你可要要接济我。”
院试分文试和武试。文试有经史子集和诗词歌赋两项,武试分骑射和棍术。好运有三项拿了高分,唯独诗词歌赋不行,最终排在二十名的位置。第一名毫无悬念的是方鸿。然而陆亭比他厉害,干脆称病缺考。
看了榜,好运有些惴惴不安,遇到雷教头时,少不得认错一番。雷教头却只淡淡地说:“还不错。”
雷教头的姑父走了,好运舒了口气,以为不用再操心陆亭了。谁知考完的第三天,陆亭又逼着好运要去杏花楼。
好运无奈地说:“实在要去,只能白天去,只能听曲。”
陆亭翻白眼:“就是要去听曲啊,你还想去干嘛?”
于是,每隔一段时日,二人都会到杏花楼小坐,每次都点杏仙,每次唱的却都是雷霆的词曲。
好运听一次觉得奇怪,听两次觉得非常奇怪,听了……两年后,忽然明白,陆亭与自己隔着一团乱麻,一头还连着雷教头,若哪天理出了头绪,自己与陆亭的线也许就断了。好运不想断,只能任这团麻乱着。
江南三月,风景尤为迷人,吴老爷五十大寿在即,好运请了半个月的假回家。临行前的夜晚,好运絮絮叨叨地说:“我走后,你可要照顾好自己。头遍茶洗过倒掉,不要喝。泡了七遍的茶水太淡,要倒掉。夜里头蚊子多,烧了薰蚊草再睡……”
“行之,我陪你回家如何?”陆亭笑嘻嘻打断他。
好运愣了一下,也笑了“求之不得。别忘了带寿礼。”
“我不是玩笑的。”陆亭正经地说,“一个人在这里怪闷的。而且,我的生辰也要到了,顺便沾光讨碗寿面吃。”
好运从不知陆亭的生日,忽然听他说,觉得好生意外,忽想起去年自己在埋头写家书贺寿的时候,陆亭莫名消失了几日。
陆亭眨眨眼:“这样一来,你反正也要送寿礼给我。不如两讫了。”
好运挠头:“你不回家?”
“不!”陆亭坚决地说。
于是,天刚蒙蒙亮,好运和陆亭就有说有笑地下山,后面跟着挑着担子、一路打呵欠的狗儿和面无表情的陆墨。
到了码头,好运刚招手叫船家,后面就传来一声“小轩!站住!”
好运惊讶地回头,见雷霆骑了白马,一路风尘仆仆地赶来。好运呆住了……不仅仅是雷霆的忽然出现,更因为他这句小轩……
一直以来,好运都以为只有自己知道陆亭的表字,好运一直自欺欺人地想着,正如只有陆亭一人喊自己“行之”一样,世上也只有他吴好运一人喊“文轩”。然而,雷教头叫他小轩,这声称呼亲昵地让好运心里一阵刺痛,也许这是陆亭的小名,但也可能陆亭只是个假名,这两种可能都让好运难以接受。
他木木地侧头,却发现陆亭一脸得逞的笑意。原来自己不过是……
“跟我回京,他们都等着呢。”雷霆把手伸出来。
“他们是他们,我只问你怎么想。”陆亭上前一步,盯着雷霆。
雷霆沉默了一会儿,身子往前一探,把陆亭整个人一拉一带,放在自己身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陆墨叹了口气,对好运拱手说:“吴公子见谅。”便提步去追。
第十章
阳春三月,天是湛蓝的,水是碧绿的,两岸花草是芬芳的,但好运的心是拔凉拔凉的。
狗儿从船舱里探出头来,看他家少爷一直抱着膝盖坐在船尾,一动不动已经半个时辰了,就从行囊里找了个烧饼出来,蹲在好运旁边,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好运摇头,“你吃。”
狗儿不明白一向热情的少爷怎么说话也成了陆墨式的了。他咬了一口烧饼说:“少爷你会不会想陆公子……我想阿墨了。”
若在平时,好运一定会说,这才分开半个时辰的工夫,想你个头啊?可如今好运没心思理会,他无力地伸手摸摸狗儿的脑袋,继续扮木雕。
船靠岸,上岸就是清源县,好运的魂总算归了位,心里稍稍好受些。
“少爷,这咱离开两年了,老爷都不派人来接我们下。”
“可能家里腾不出人手吧。”好运不用猜也能想到,吴家上下肯定正被老头子逼着干活,“话说回来,他老人家愿意贺寿,已经是极大的让步了,要往常他哪舍得钱啊。”
果然,推门进去的时候,众人忙得连打招呼的精力都没有。老头子去商行了,五个兄长各自忙自己的营生去了,府里头几个下人,正麻利地拿着小刷子糊着冥币。
“小少爷回来了!”总算有人良心发现喊了一声。其他人哟了一声继续干活。
狗儿跑过去捏大牛的脸:“大牛,我们回来了,你怎么不吱一声?”
“回来就好干活了。今天不刷完这些,没有晚饭吃。”大牛头也不抬。
好运无奈地问:“我娘呢?”
大牛难得停了一下,说:“夫人近来找到一样赚钱的绣品,跟小红她们在院子里琢磨花样呢。”
狗儿哭丧着脸:“少爷我们还是回书院吧。”
好运径直赶去后院,“娘,孩儿回来了!”
吴夫人到底是疼小儿子了,扑过来把好运上上下下摸了个遍,嚎啕道:“怎么就瘦了,我可怜的儿啊。”
掌灯时分吴老爷总算回来了,后面跟着吴有财、吴元宝、吴多金、吴大发和吴壮壮。
哥哥们围住好运,你拍一下,我捏两把,都挺高兴的。吴老爷沉思片刻说:“你们五个,今晚都要少吃半碗,留出三碗给好运。”
入夜,好运带了应天府买的各色蜜饯糕点,到云吞铺找老俞。
老俞探出脑袋,眉开眼笑地说:“吴少爷可回来了!怎么,吴老爷今晚给你接风了?没吃饱吧?”
好运只得讪讪地笑着,找把凳子坐了下来,拿老俞的茶具摆弄。许是风吹日晒久了,这茶壶都有些退色了,显出古朴来。好运暗想,老俞一个人日子过得也不容易。
正想着,老俞已端了面出来,往好运面前一推,“想这味了吧?”
好运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吃完聊起书院的事,老俞静静听了半日,忽的笑道:“我说吴少爷,敢情你这两年都是跟这位叫文轩的腻在一处啊?”
好运不知怎的有些心虚。
在家里住了几日,难得吴老爷没逼好运干活,但狗儿没这好事,很快被逼着学会刷冥币了,一天到晚刷的叫苦连天。
这一日,吴夫人得了空,拿了好运的衣物修补整理,好运在一旁写寿联。
“这好好一件衣衫,偏画得乌七八糟的,也不知能不能洗掉。”
好运听娘嘟哝着,忙探头来看,原来是这件,好运苦笑了下:“娘,留着吧,这是文轩画的竹子。”
还记得那天夜里,好运捧卷夜读,陆亭铺了宣纸写写画画消磨时间。陆亭忽然低呼了一声,好运转头,见他盯着自己。
“怎么了?”
“你的衣服,我刚刚一不小心……”陆亭举起手中的毛笔,笑得很无辜。
好运脱下外衫一看,上面出现了星星点点一排墨渍,便安慰说:“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