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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蠢便蠢,还要硬做百晓生胡乱推测!”顾惜朝抬起书,继续翻看。
戚少商劈手夺下书:“那你就来自圆其说。”
顾惜朝看看戚少商手中的书:“书,还我。”
戚少商将脸看向一边:“你先解释。”
顾惜朝不语,抬左脚踩向戚少商右脚。戚少商避开,几个倒步退后,离得顾惜朝一丈远:“辞穷理亏还不认错!”
顾惜朝皱眉,拈起一颗杏仁弹过去:“轮不到你戚少商教训我!”
戚少商用书一迎,书立时穿了一个孔!
戚少商看到书破孔,火从心底来:“疯子,你还想害我!”
顾惜朝更怒:“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明!你弄坏了我的书!”言罢恼然坐下:“那女子是我在大漠结识的,她说她是孤儿,为西夏人家收养。一日我与她谈起要到中原办事,她便说要助我,就让她随了来。”
戚少商郁卒:“一个外人,便随意引了来!”
顾惜朝突然笑道:“你戚大当家也是半斤八两嘛!”戚少商一窘,剑眉纠结,默然不语。
顾惜朝看他不语,几分得意,又有不忍,稍稍收敛了语气:“她说要助我偷画,
但求我帮她得到可以在金銮殿附近畅行无阻的令物,我便答应了。”
根本是狼狈为奸,沆瀣一气。戚少商心中无奈,问:“你是如何得到平乱珏助她如军机处的?我们四人不曾发现这东西离开身上半刻。”
“那劳什子要是拿了岂不是虎口拔牙,”顾惜朝用指尖拨了拨碟子里杏仁:“只要一个印记便可,再找来羊脂白玉仿刻即成。”
戚少商不禁想到那天在沧州古玩字画街上一幕……那时候的女子难道?
“你那天在沧州救的女子和店家就是她找人扮演的,还有那官员,随从,都是。”顾惜朝及时解惑,悠然放了一颗杏仁在嘴里,“不过,法子是我教的,你们那么巧遇,也是我精心安排过的。”
“你又设计我!”戚少商愤懑,转念又问:“你当真不知道她要入军机处盗取密图?”
“果真不知。我们不问对方做事的原因,只求互利互惠。”
“那女子不是简单人物。刻平乱珏的羊脂白玉乃是和田地区的上等物品,除了皇族贵胄,庶民百姓一见都难。”
顾惜朝走过去夺回破洞的书,朗声说道:“我顾惜朝从来都与非凡之人结交。”
戚少商突然认真道:“顾惜朝,在下只望你能在六扇门安分一些,不再要痴心妄想,重蹈覆辙。我戚少商,仍当你是生平的唯一知己!”
顾惜朝微微怔愣,末了怫然大笑:“当时在沧州大狱,我被一个进谏犯上而治罪的官员嘲笑,他说我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我恍然明白了,此生已经是一无所有!破胆遭前政,阴谋独秉钧;微生沾忌刻,万事益辛酸!”
戚少商看他又因旧事伤怀,心中亦然是思绪翻涌,猛然转身,夺门而走。
“戚少商!”顾惜朝突然喊道。
脚下一停,戚少商听得分明——
“惜朝与你旗亭相遇,永生难忘……若他日我再入修罗,自当死于你逆水寒下,绝无怨言。你无需再记得有诺于晚晴!”
戚少商当下心绪发乱,低声道:“休得胡言,好自为之!”便快步离开。
6 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
蔡京在童贯入征出京后解了禁。辽国很安静,没有掀起什么波澜。赵佶在蔡党的轮番进谏下,作出了既往不咎的决定。毕竟,还需要蔡京来牵制日益强大的童贯党羽。
蔡京解禁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带领家中侍卫数百众,围困了六扇门,捉拿顾惜朝。
“顾惜朝!你这个乱臣贼子!居然陷太师于不义!死不足惜!速速出来伏法!”
六扇门外,几个领头的侍卫长轮番大声地叫喊,蔡京坐在轿里,阴骛地玩赏手中的一对水晶球。
追命看了看奋笔书写公文的无情,可怜兮兮地说:“他们很烦啊!”
“手拿来,”追命乖乖依言摊开手心,无情放了两团棉花,道:“塞着就清静了。”
追命喜道:“好主意!”立刻将棉花赛入耳中。
冷血僵着面容,说:“蔡京果然张狂。他料定朝廷上下没有人能扳倒自己。通敌叛国,皇上也没有治罪于他。”
无情将笔搁在笔架上,道:“现在朝中局势凶险,两势相争。蔡京正是吃定了圣上要用他牵制童贯,故敢铤而走险。”
追名将棉花又掏出来:“眼下最紧要的时候师傅又不在,万一他们真的闯入六扇门该如何是好?”
无情冷笑:“蔡京也是人,不可能刀枪不入破绽不现。倘若是真的闯进来,我自有主意,该是能制住他。”
戚少商推开顾惜朝的门,看到他正在收拾一个简单的包袱。
“你这是做什么?”戚少商问。
“走。”顾惜朝系好了包袱,道:“继续留在这里岂不是要等蔡京这老匹夫来鱼肉我?还是等他扒了六扇门掘地三尺?”
“他敢。”戚少商一握逆水寒,沉声道。“要闯六扇门,先问我的剑可容他放肆!”
顾惜朝看着戚少商,微笑道:“戚大侠真是豪气干云。”
“他为何突然来捉你?”戚少商问。
“本来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不过我不干了!”顾惜朝顿了一顿,双眼炯亮:“几日前,我就已潜入相国府,拿走当时立下的血状,当着那老贼的面烧得一干二净。”
“那晚晴的墓要怎么办?”
“我已经将她的骨灰带出,交与诸葛先生保管。”顾惜朝的眼中有了不易察觉的泪光,“我怎能再让她受到半点委屈……”
戚少商长叹:“你真是性情中人。”
顾惜朝背了包袱:“彼此彼此。”说完欲推门离开,戚少商挡在前面道:“你出去是送死!六扇门前后都安排了蔡京的死士和弓矢手,你一个人如何脱身?”
“让开。替我谢过诸葛神候和三位名捕。”顾惜朝低垂眼睫,涣然说道。
戚少商知道于他讲理没有一次行得通,动手便要点住他的环跳,阳陵泉|穴,顾惜朝闪身避开,戚少商抬手便向他肩臂捉去,顾惜朝回臂上挡,手运掌向戚少商胸口击去,戚少商抬手对掌一接,顾惜朝猝然向后震倒,后脑直撞在门框上,一声钝响。“小心!”戚少商心惊,越步而上,一把扶住顾惜朝。见顾惜朝已然痛得晕厥过去,戚少商立时慌了手脚,忙掐住人中,心中奇怪:“他为何连我一掌都不能接住?”忙拂开衣袖,搭在腕上为顾惜朝号脉,脉象虚迟,又为沉脉,再看顾惜朝面色苍白,额角细细的青色血管也隐隐若现,愈加衬得眉发墨黑;嘴唇血色尽失,身体开始微微发抖,仿佛掉入寒窟。
戚少商心颤:“莫非他就这样轻易因我一掌殒命?”急忙打横抱起顾惜朝,飞快下楼而去。
一阵急促的脚步朝前厅逼过来。追命抬起了一直闷在臂弯里的头,冷血和无情循声看过去,只见戚少商横抱着顾惜朝一股脑冲了进来,看着无情:“快,救人!”追命的下颌立时掉到了桌子上,小声道:“戚大哥,莫不是你闹出人命了?”
无情为顾惜朝号了脉,又拂开顾惜朝的长发,冷血,追命,戚少商便清晰看到了顾惜朝纤皙的颈上有几道仿佛淤青一般细长的条痕,颜色是荇草一般的深青色。
“这是残灵夫子的“怜幽草”寒毒,能耗损人的内息。若是习武之人中毒必被破散真气,消尽内功。当年因他爱妻的坟墓被盗,所以用尸毒又结合苗疆蛊毒,创出这样一门奇毒,平日里若是服用了大病一场后也能无恙,若是用在墓地里,药碰到了新鲜的尸毒,就成了剧毒。顾惜朝应是为了抢回晚晴的骨灰,扒开坟墓时中了此毒。”
“此毒有无解药?”戚少商问。
“怕是难找。”无情看着顾惜朝微微颤抖着的嘴唇,有些同情道:“残灵夫子向来为人狠险,不留退路,毕生唯一所创之毒,应是不配解药的。”
看到戚少商黯然,无情又道:“他不但中了剧毒,身上还多处内伤。”
戚少商喟然嗟叹,说:“蔡京以晚晴的墓要挟顾惜朝为他卖命,暗中派高手盯视在“惜晴小居”周围,这些伤定然是被那些高手所创的。”
追命趴在椅背上看着床上混噩睡去的顾惜朝:“他居然对晚晴如此深情,我都开始有些敬佩他了……”
突然,一个六扇门的侍卫跑入前厅,大呼:“列位名捕大人,右相已经派人硬闯六扇门,我们六扇门的众侍卫正和他们僵持不下!”冷血推着无情走出来,无情面上微微有些薄怒:“师弟,立刻推我出去。”又回头吩咐戚少商和追命:“守好厢房,警惕些!”
戚少商看着冷血和无情出去,胸中百绪纠结。突然追命低声说:“戚大哥,有人!”戚少商猛看向房外,只听到前厅的横梁上有微微的摩擦声,戚少商向追命道:“守住这!”便抽身离开。
小心地走入厅内,蓦地觉察头顶一股煞气直贯而下,戚少商立刻偏开身体,一枚软银做的针钉在了地面。戚少商看针体泛着紫光,知道有毒,不由恼怒:“蔡京显然是歹毒异常!”突然疾步向前踢中厅中的柱子,借力跃上了另一个横梁。看着立在前面横梁上一身漆黑的两个“梁上君子”,戚少商缓缓拔出逆水寒,剑体摩擦着剑鞘,冷吟铿然。
屋内,追命紧张地支楞起耳朵,听着屋外逆水寒削金断玉的钪响,不一会就听到两声麻袋落地一般的闷响。
好一时不见动静,追命忍不住探身向外看,只见戚少商黑着脸,一手拖着一个黑衣人的脚,向外走去。
无情出现在六扇门口,冷眼扫视,听令于蔡京、意欲闯入的一干侍卫立刻萎顿了气势,纷纷向后退去,死守六扇门的众捕快卫士让出道路,冷血将无情慢慢推到门外,一个家臣模样的人见状小跑到轿子旁,挑开帘子对蔡京说了几句,蔡京这才从轿子上下来,看着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