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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惜朝看着那些还亮着灯的仪器,说道:“听律师说,他几项罪名加在一起,会很麻烦,就算他保外就医,黄氏只有破产了。”
戚少商道:“这就是对他最好的惩罚了,身败名裂,生不如死,比让他一下子就被索了命要好。”
玻璃窗很隔音,听不到里面的动静,突然间就看见,黄金麟痛苦的在扭动他的脖子,张大了嘴,黑漆漆的脸上原本就变形了的五官扭曲得更厉害了。这么大面积的创伤,吗啡,杜冷丁,是起不到镇痛作用的。
“我希望,他最好是这样过完下辈子。”是的,就这样,一个人的一辈子,一个人的世界,除了痛苦、丑陋、贫困、罪恶,就什么都没有了,连阳光都没有。
里面病床上的那个人实在太丑陋了,顾惜朝有些反胃,道:“我们走吧。卷哥在给你办出院手续呢。”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嘀咕道:“没见过你这样,伤还没好,就吵着闹着要出院,跟三岁孩子似的。”
“这里有什么好。再说,我全好了。”戚少商喜滋滋地拉了顾惜朝手,他才不要在这种地方浪费生命呢。
“伤筋动骨一百天,回去了你也给我老实点。”
戚少商正要答话,手指传来一阵灼痛,不由得咦了一声,停下了脚步。
是的,是从手指传过来,玉指环在光线暗淡的走廊里荧荧生光,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鲜艳而浓郁,在他细长的手指间闪烁着如火的清辉。
“怎么了?”
心剧烈的狂跳着,像是要从胸口蹦出来,另一只维系着他与顾惜朝生命的玉指环出现了吗?“玉指环。另一只玉指环就在附近。”卷哥说过的,玉指环可以相互感应。
两个默契地的同时回过头来,长长的走廊另一头,站着一个女人,复杂的目光遥遥地望着他们。光线很淡,看清楚她的脸。她略略停留了一会,便慢慢地走了过来,朝他们走了过来,她走的很慢,仿佛走过了一个轮回,才走到他们的面前。以一种凌波的姿态,亭亭玉立,弱不胜衣,一举手一投足无不清雅宜人。绝代佳人终是年华已逝,但那种美依然不曾离去。
傅晚晴。
戚少商呆住了,这一位就是傅晚晴了。顾惜朝从前世心心念念到今生的那个女人。前世繁荣伤口并没有消失,顾惜朝只是忘记了,现在这个女人出现了,会不会因为她,伤口再度迸裂?他的惜朝,会不会很痛?
顾惜朝看着她一步一步地走进了自己的眼底,阮明正,黄金麟都告诉过他,前世,他爱过她的。现在她就站在他面前了,眼底有忧伤、悲痛、依恋都在告诉他,她也爱过他的,只是爱情逃不出时代的魔爪,她无力抗挣。
四目胶着,傅晚晴缓缓开了口:“顾——先生。我们可不可以谈谈?”从春节第一次在大街上看到戚少商,已经过去近两个月,这么长的时间,足够她化解掉所有的震惊了。
“好。”前一世,他从来就没有在她的面前说过一个不字,今世他也做不到。
正要离开,顾惜朝又回过头来,见戚少商正呆呆地望着他,一副茫然失措的样子,心里酸酸甜甜的纠结起来:“这里风大,你别站在这,你去地铁那里等我。我会回来的。”
“好。”勉强扯动了嘴角,算是笑了笑。
“我会回来的。”是的,戚少商知道顾惜朝会回来的。从生到死,从死到生,再从地狱的门口打了个转回来,两个人之间是没有任何力量能分开的,哪怕是傅晚晴。
地铁口很热闹,乞讨的,卖盗版书盗版CD的,招揽着生意,就连算命的瞎子也没闲着,开着半导体的收音机等待生意上门:竹窗外响翠梢,苔砌下生绿草,书舍顿萧条,故园悄悄无人到。恨怎消,此际最难熬!抵多少彩云声断紫鸾箫,今夕何处系兰桡。片帆休遮西风恶,雪卷浪淘淘。岸影高,千里水云飘。你是必休做了冥鸿惜羽毛。常言道好事不坚牢。你身去休教心去了。
惜朝,你身去休教心去了。
戚少商抱着头,无力的坐在椅子上,他清楚地记得那天晚上,寒冷刺骨的冷水很快熄灭了两人身上的火,也镇住了自己狂跳着的心,脚落到了实地,浑身上下的痛苦都在叫嚣,自己还活着,而他怀里的顾惜朝却一动也不动。 “惜朝,惜朝,惜朝。”再捧了一捧冷水,浇在顾惜朝脸上,许是感应到了戚少商的焦急,顾惜朝张开了眼睛,那一向清亮坚定的眼睛里,罕见的柔弱,带着火焰的颜色,有他乌黑的喜极而泣的一张脸。这一刻的生死相随,让他们有足够的面对一切,牵手走完今生今世的的勇气。未来的路还有很远,所有的未知的危险,我都可以替你扛,但是,你心底的痛,我怎么替你?
我无力阻拦的两个人的叙旧,所有的往事层层揭开,那些已经忘记了的伤痛会重新冒出来,前世的伤口痛在我的心里就行了,我不要再痛在你的心上。所有的不堪和屈辱,我愿意一个人来扛,我不要你受到任何的影响。
还有玉指环,黄金麟说过玉指环在傅晚晴手上。依顾惜朝的执着,无论如何他都不放弃对玉指环的追寻,因为放弃,就是放弃两个人今世的生命。但是一旦,每个人都会付出代价,包括傅晚晴。
“少商,少商。”戚少商从椅子上弹起来,顾惜朝已经快步走过来了,脸上带着纯明亮而璀璨的双眸满满的全是笑意,孩子气地把紧握的拳头伸到戚少商面前:“猜猜看,这是什么?”
“玉指环。”戚少商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顾惜朝的拳头舒展开来,果然是一枚玉指环,晶莹剔透,润泽光滑,如羊脂般洁白纯净。他只是给傅晚晴讲了这枚玉指环的来历,他说是他前世送给戚少商的。傅晚晴便什么都没有说,静静地摘了下来,还给他。不是她的,终究不会是她的。人是如此,玉指环也是如此。
“你们还说了些什么?有没有说以前的事?有些事情其实不太值得去记的,你也不要去想。”
“我们什么都没有说。”
“什么都没说?”戚少商有些惊讶,看傅晚晴的样子,明明是有一肚子话要对顾惜朝说的。
“我指点她去找雷卷了。”顾惜朝拿过玉指环,便要给自己套上。戚少商忙抢了过去:“我来。”
顾惜朝笑了笑,也不阻拦。把手伸到他面前,任由他把玉指环套在自己的无名指上,不大不小,刚刚合适。手腕翻转间,玉指环浅浅的光晕映亮了顾惜朝的眼睛。
戚少商的心细碎地疼痛起来,欲言又止:“惜朝。”
“什么都不要说了,所有的事情都过去了。“
“嗯。是她跟你说的吗?”
“我全都想起来了。你呢?”
所有记忆的碎片都被这两枚玉指环穿起来了,成了一个完整的故事。故事很残忍,很阴暗,可是也有两个人相扶相持的温馨。
顾惜朝笑了笑,略带遗憾地说道:“我那会真傻,总是对你爱理不理的。”
戚少商也笑了起来:“去年,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也对我爱理不理的。还好,我始终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顾惜朝作酸的一扁嘴:“你就吹吧。如果你不是你救了我姥姥,我会把玉指环送给你吗?”
“我怎么救你姥姥的,我倒想不起来。”
“我爸妈都已经死了,只有姥姥一个亲人了,她病了,知青点的那群家伙就是不放我走,连证明都不给开,垃圾。你正好也有假期回江城,拍着胸脯跟人保证,你会看着我的,想想也觉得荒唐,我回江城看下姥姥而已,哪里就会放人放火了。不过,也许那个时代都是这样的吧,人都没有人性了,医生也不见得就是见死扶伤的,什么都看成份,救护车都不给派,还是你帮着我把姥姥背到医院去的,用你的证明给姥姥隐瞒了身份,人家才收下来的。哇,我还记得你指着那个医生鼻子骂的样子,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恨不得吃了他,哼,那会儿我手上没刀,要有,我早一刀架他脖子上了,可是,我姥姥虽然逃过了这一劫,后来还是死了,死的时候,我都不在。”
“我只记得我骂你的。你姥姥去世了,傅晚晴也走了,你消沉得没个人性的。大过年的,你都没一点人气。”
“哼,你有见过想死的人被骂醒的吗?”能够让一颗濒临死亡的心恢复生机的,是温暖。是戚少商毫不保留的,不惜余力地温暖着他的心。人总是要追寻这种温暖,哪怕是隔着千山万水,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价。
而今生他最大的庆幸就在于,他不是因为这枚玉指环而重新爱上戚少商,当所有的记忆都没有恢复之前,他就爱上他了。
第一次,顾惜朝主动的拉起了戚少商的手,在身周各种各样的眼光里,笑道:“我们回家。”
“好,我们一起回我们另外一个家,告诉他们玉指环,我们找到了。”
30
初春的宁河水清澈见底,带着积累了一冬的力量;不停地泛着波纹;潺潺地向西而去。宁河的两岸的油菜花泛出逼人的绿色,绵延成一天一地,啁啾的鸟音;空灵的水声便和着料峭的寒风扑面而来。戏台上有个女人在那里独自且唱且舞,把爱与恨交错在翻飞的水袖里,齐膝深的草开始泛绿了,她水袖舞起来的风拂过,那些草随风娉婷,像在伴舞一般。
花烛夜勾起我绵绵长恨,
恨难抑,思前因,恶缘成仇更填膺,
苦命女偏遇着负心人。
林大人暗地里巧计设定,嘱咐我洞房中鸾凤和鸣。
他本是无义人把天良丧尽,我焉能俯首听命、飞蛾投火、自烧自身?
顾惜朝有些疑惑,那女人的背影有些眼熟,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偶尔她转过身来,却又用水袖盖住了脸。
“这女孩子是谁啊,我好像见过的。”还没等顾惜朝开口,戚少商先自问了起来,他已经上了戏台。
顾惜朝心里一凛,整个太和镇,他戚少商认得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他可从来没有听说过,他认识什么会唱戏的女孩子。
见顾惜朝有些发愣,戚少商笑道:“人家唱人家的,我们祭奠我们的,没事的。”
顾惜朝似乎没有听见,径自怔怔的朝那个女孩子走了过去,仿佛着了魔一般,他认识的,他绝对认识的,只是这背影似乎很多年没有看到过了,尽管熟悉,也一时半会得叫不出名字来了。
一丝恐慌从心底升起来,戚少商尽管还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但是他心底已经有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恐惧,汗毛都一根一根的竖了起来,本能的,喊声了一声:“惜朝。”
顾惜朝霍然止步,人也在瞬间清醒过来。
戚少商脑子里灵光闪过,脱口说道:“英子。”
英子!戚少商梦见过顾惜朝给她画眉,顾惜朝曾在雷曼银行的走廊上看见过的她的影子,她曾在照片里痴痴地看着顾惜朝。现在她就出现在他们身边了。
是的,是英子。英子被戚少商一叫,蓦地静了下来,水袖垂下来,像是缟素的衣裙。那张脸也清楚地出现在顾惜朝眼前。漂亮的桃花眼微眯,灼热的目光如芒刺般落在顾惜朝身上。空气里也带了几分诡异。草沙沙作响,像是在发抖,燕子掠过,几乎不曾停留,只在天空响过几声尖鸣。
“惜朝。”英子朱唇微启,软软地了开腔:“我等你等了好久了。”
戚少商迅速反应过来,把顾惜朝拉到自己身后:“你要做什么?”
“我来找惜朝。”
戚少商手忙脚乱的去翻顾惜朝衣领里的符咒。
英子笑了笑,带着几分自得的神情说道:“雷卷留给你的那些东西,对我不起作用了。因为我已经吸尽了黄金麟的元气,他已经死了,他的身上本来有一副刺青的,我奈何不了他,可是被火毁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