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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帮里的声望其实还不如张一超。所以这次事情这么顺利,我看张一超也暗地里使了不少劲。不过现在林永富死定了,再把我们丢出来当靶子,一能让他顺当地当上帮主,二嘛,有个对头,也能收拢人心一致对外,众心归一的帮派总归有些震慑力。”
“他要拿我们当靶子没问题,反正解决长水帮是迟早的事,万一他要动起来,我们还师出有名。可是,就是担心他迫不及待要杀我们个措手不及。我们毕竟是过江龙,马来的事情拖着,这边的人手还不是最足,条子那边又有些内讧,到时这些都是问题。”
又细细商讨了各个细节,暂订了应对,一起吃了饭,会才算开完。
上楼的时候,刘妈正好下来。
“少爷刚洗了澡,又在唱歌了。”
没有靠在窗边,只是半躺在薄薄的地毯上。也许是今天玩累了,唱着歌也没有声音。
多变的夏日天气,刚刚又下了一小阵阵雨,现在细雨纷飞,连空气都是润湿的,能滴出水来。
情不自禁,真的只是情不自禁,指节突出的手背滑过丝绸一样嫩滑的脸颊,从眉骨到下巴,一遍又一遍。又想起了那个夏日的午后,开满白花的山坡,躺在花间的少年,阳光从枝桠间透下,光影重叠,交错的丝线,勾勒出美如梦幻的容颜。
有首老歌唱道:爱不释手你的美……只愿拱手河山讨你欢……
虽然唱出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可是就是,这样的感觉。就如同两年前,他对白起山说,如果死,能让我继续爱他,你就杀了我吧。
一样的心甘情愿。
“我长得很漂亮吧?”在这样的抚摩中,白湘宇忽然开口。似乎能看到人心底的明澈的目光晃晃地看过来,王晔僵硬地停下了动作。
有些嘲讽地撇起嘴角:“你不是应该听过很多人这样说了吗?”
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直视他的嘲讽:“是啊,很多人都这么说。因为他们会对我做那件事。那你呢?什么时候会做那件事?”
“你很希望我做吗?”
“反正总是要做的。你虽然对我这么好,可还是会做吧?”
“你……一点也不在乎?”
“在乎?在乎是什么?只要你别像最开始时那样粗暴地对我,其他的都一样吧。”
原来,他还是慢慢记起来了。
王晔深深地注视着他:“……你的晔呢?也不要紧了吗?”
“……”这个问题,让他慢慢地垂下了头,灯光下的皮肤白得透明,纤长的眉睫蝶翼般微微地颤着。“他不会回来了,我知道。我什么都没有了,连身子也又脏又破,他不会再要了……他又能干又厉害,一定会喜欢上比我更好的人……我还差点害了他,他不会再要了……他会不会很恨我呢?你说,如果有个人差点害死你,你会不会恨他?”
喃喃自语了一会,又几乎是充满希翼地猛然抬头望着他,似乎等待的就是此生最大的希望。
王晔看着那双曾让他沉迷得无法自拔的眼睛,刀一样的唇慢慢启开,一字一顿地说:“会,我会恨他一辈子。”
面如死灰。
那眼睛中的生气似乎在一瞬间枯竭,仓皇地垂下去,连唇瓣都在微微颤抖。嘴角浮出一个淡到几乎看不出来的笑,像是挂在悬崖边原本还紧紧抓着浮草,渴求一线生机的手终于松开了,于是,坠下去,坠下去,一直到底……
“会啊,我想也是……”
茫然地小声说了句,又出神地望着地板,半晌,才慢慢爬起来,走到窗边。外面淅沥的雨已经停了,薄薄的雾气中,看得见浅明的月。
“王晔,其实你跟我讲的那个故事,我也听过……”
身后已经走到门边的人不发一言,房门打开,又关上。他似乎毫无所觉,仍在轻轻地说着:“不过,结局……不是那样的……”
虽然没有特别戒备,但始终是多了个心眼,小心了几天,也许是林永富快要行刑,长水帮也没有再来骚扰。
下午刚进家门,觉得有些累,正寻思着要不要先睡一觉,就见刘妈踉跄地冲了出来,慌张得连说话都不连贯:“先生,少爷、少爷不见了!”
一把抓住她,痛得她眼泪都下来了。“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下午……中午吃了饭,他说他要睡一下,我就以为没什么事。可是刚刚去看,房间里空荡荡的……”
早在他回来前就到处都找过了,他什么东西都没带走,就换了件白衬衣和牛仔裤——他最多也最常用的装扮。
没有人想到他会离开。毕竟他的脑子还不太正常,怎么会突然生出要离开的心思?
不过,话又可以倒过来,正因为他的脑子不正常,才有可能做出无法预计的举动。因为他从来都是安静的,乖乖地待着,所以没有人想到会这样。是他们疏忽了,竟然以为一个疯子会乖乖呆在家里,连人都没有多派一个来照管。
王晔忽然有些茫然。走了……心一下空了下来,那簇火苗似乎剧烈了许多,心上的洞不知不觉已经被研得很大。
他没有说话,陈川浩已经看出了不对,立刻派人通知人手去找。全城搜索,一定要找到。
王晔听着他下令,不知怎么,忽然就想到很久很久以前的那次,也是这样派出所有的人找他。这次,他应该不会又去买蛋糕了。
飞跑着出门,司机正要把车停到车库,被命令着下车。他自己去找。
“大哥,”陈川浩从后面赶上来,扑在车窗旁,“阿全刚才来电话说,今天发现有几个可疑的人在我们房子周围徘徊,怀疑是长水帮的人。现在那些人又不在了,少爷会不会被……”
王晔的眼神如刀,车“唰”地开出去,陈川浩只堪堪听到那句命令:“让兄弟们做好准备,等我的消息。你亲自去一趟长水帮,敢动我的人,就要有付出代价的准备。”
还是开车到了那家老字号的糕点店,并在周围细细寻觅,一无所获。
放慢了速度在街上转悠,听着手下随时来的报告,没有,没有,没有。
连陈川浩也报告,人绝对不在长水帮。
原来恨着的人不见了,也是会怕的。眼皮不停地跳着,不是什么好事。
忽然,就想到了那个地方。怎么会没想到?
飞也似的掉头开去,最后的希望了,希望他即使疯了,心思也不会变得难猜。
黄昏下的山坡被镀上了一层金光,连洁白的花也美得妖冶。
急速奔上坡顶,安静的山坡下能听到一些声音。落日的光线依然耀眼,他半眯起眼睛,扫视了一遍,便看到那棵大树后似乎有几个身影,放肆地调笑。
坡下的草有些纷乱,是几个人一起踩过才制造出的效果。沿着那条被踩出的临时的路走下去,轻声轻步,全神贯注。
走得越近,就听得越清楚。那种粗鲁的喘息,下流的叫骂,淫亵的摩擦,和已经支离破碎的歌声。
血往脑上冲去,眼中的刀闪着精光,锋利无比。
从树后绕过去,几个人玩得高兴,甚至没有注意到他。
精灵被压倒在青灰的巨石上,四肢摆成大字,墨发贴着石面,脸无力地歪在一边。身上被撕碎的布片被风微微地掀起,露出雪似的肤上被蹂躏出的青紫。一个男人抓住他的腰拼命动着,其他的在旁边又笑又叫。
“毛头你快点儿,我可等急了。”
“……真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早知道打探白虎会能打探出这样的美人,我早来了!”
“说的是啊。不过也幸亏是他自己走出来,还要我们带他过来。这种偏得没人影的地方,不是小情人私会吧?”
“是就最好不过啦,待会儿啊我们再等他的那个小情人一起来,哈哈。……啊!”
笑声被扭断在喉咙里,其他人毕竟是江湖上舔刀口过活的,反应十分迅速,立刻就跳开来。看到只有一个人,怪叫着围了上来。
王晔杀人的方法十分利落。
一肘击在右边冲来的人肋下,长腿飞踢,下首的立刻惨叫一声,下颌骨碎了。再顺势将被击中软肋的往身边一拉,挡住飞来的拳脚,手刀将他劈倒,弯膝上顶,要将人折成两截的力道,脊椎骨立刻断裂,倒地不起。劈手抓过拿刀砍来的手,踢倒最近的那个,抓住他的头发往上一提,刀锋划过喉咙,血溅在持刀者的脸上,一时迷了眼睛,刀顺势又被插进了自己的心脏。
从白湘宇身上下来那个,急急忙忙穿好了裤子,从草里找到刚才性急时掉下的枪,刚来得及拉开保险,就被一只铁一样的手扭折了手腕,枪口直直伸到他吓得张开的嘴里,一捅到底。求饶的声音还没发出,“砰”!脑浆四溅。
下颌骨碎的人痛得在地上打滚了一阵,才发现四周的同伴全都倒下了,眼前的人,背光,看不清表情,但也感觉得到那魔鬼一样的寒气,冰冷到极点的眼神静静地对他瞥一眼,已经要被冻僵了。说不出话来,也立刻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王晔没有多看他,走到巨石旁,轻柔地把白湘宇翻过来。方才那阵打斗似乎对他一点影响也没有,歌还是在断续地唱着,又是他见过的那种空洞到无物的眼神,被他轻轻地拍着脸颊,叫着名字,才一点点有了焦距,看到是他。
外套脱下来裹着他,抱在怀里,让他听着他剧烈到要蹦出来的心跳。头低下来,贴着那满是冰冷的汗水的脸颊,听到时重时缓的呼吸,才觉得狂跳的心仍是止不住。
看到那个还在磕头的人,眼神又黯了,示意他自己过来。那人立刻连滚带爬地爬到他脚边,他冷笑了一声,伸手一带,放在旁边的枪顶到那颗头上。似乎思考地歪了歪头,才说:
“伤了他的人都要死!磕头也没用。不过放心,你很快会有很多同伴。”
左手托住白湘宇的后脑轻轻往怀里一按,身子微向前倾彻底遮住他的耳朵,手指扣下扳机,“砰”!
枪随手一扔,抱起他站起来,把动作幅度降到最低,震动减到最轻,慢慢往回走。
只有一个……只有一个。
脑子里只有这句话了。
在面对要失去他的恐慌面前,那曾经让他痛入骨髓的恨意,变得,那么渺小。
也许,从一开始,他恨的只是自己不能放下的爱,而已。
“……”白湘宇忽然说了什么,他停下来,仔细地听,声音轻得像会被风随时吹散了,“我很想晔,才来的……”
“想来可以跟我说,或者川浩,甚至其他任何一个家里的人。不必自己跑出来。”
他不是怪他,一点怪罪的意思都没有。只是,为发生的事心痛。
“……我们两个的地方……不想,让别人来……”他垂着眼帘,只是这样答。
我们两个的地方吗?王晔回头看向那棵大树,那块青石,又紧了紧怀抱。
“可是你却找了那些人带你来。”他想起这个就皱眉。
“……他们做完就会走。答应了我的……”
王晔的手一抖,差点让他摔下去。很快又紧紧抱住。
宁愿拿自己跟那些人交易,也不愿对他提出要求。
那颗曾经为他跳动的心,现在被藏到了哪里?
第 9 章
9.
回来便发起了高烧,一连三天,烧得迷迷糊糊,睁着眼睛,连人也认不清楚。
“……晔……晔……”只是断断续续地叫着这个名字,声音很低,从喉咙里跟呼吸一起艰难地呼出来,不细听,也只会以为是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