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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泪,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在这里?”戚少商想起身却发觉身子很沉,不觉拧紧双眉,不解的问。
息红泪大吃一惊:“少商,你说什么?”
“我是说你什么时候出毁诺城的?又怎么在这里?我发生什么事了吗?”最后一句问得有些犹疑,说不出来的感觉浮上心头,闷闷的,以至于没有看到息红泪不敢置信的表情。
“是出了点事,少商…你等等,我去叫成捕头过来。”息红泪说完立即转身,眼角余光看到老八抱枪蹲在一侧打瞌睡,心念一动,推醒了他:“老八,少商醒了。”
“大当家!”老八立即跳起来,息红泪止住他:“你去请成捕头来。”
老八咚咚跑出去,灯火次第亮起,接着脚步声响起,一声叠着一声,和着说话声,一时便满室是人。戚少商有些疑惑,只觉得睡了一觉,醒来后世界似乎变了。
戚少商失忆了!
这是无情为他诊断的结果,确切的说他只是选择性的失忆,所有关于顾惜朝的事他都不再记得,自然也忘了顾惜朝的死。
一群人谔然,继而舒了口气,忘了也好,忘了也好……
忘了才有新的开始,忘了才有…他们再也说不下去,忽听得一声呜咽,转头,却是老八,抱着头,一脸的痛苦:“顾惜朝那祸害…”不停的呢喃着,最后一声嘶吼,尤如受伤的野兽般。顿时一室黯然,心神浮动,眼前这吼声仿佛与那天戚少商的吼声合在一起…
五天前,铁手带来顾惜朝的死讯,戚少商一愣之后便冲着他拳打脚踢,众人竟一时拉不住,即使拥有天下第一的铁拳,铁手还是遭了好几记重击。戚少商就象疯了般,红着眼嘶叫:“你胡说!顾惜朝怎么会死?顾惜朝怎么可以死?他负我的仇还没还呢?”
当时铁手只以为他对报仇的执念太深了,但是,却听到他吼道:“你还我顾惜朝来!”
一切都昭然若揭。再愚钝的人也明白了那份感情,隐秘的晦涩的感情此时却喷薄而出。
所以,听到戚少商忘了顾惜朝,众人顿时如释重负,只是一向表情淡漠的无情神情越发冷峻起来。良久才轻喟:就这样吧,两两相忘。
戚少商虽然满心狐疑,但还是选择相信他们的说词,他追捕逃犯时遭暗算受伤昏迷不醒,息红泪和老八闻讯赶来…
很简单也很合理,戚少商笑着对自己说没有怀疑的理由,这样说的时候,他觉得右小腹隐隐作痛,他想不起这伤口是怎么来的,分明是旧伤,却时时作痛,尤其在这寒冷的夜里更是痛得彻夜难眠,辗转反侧。
但戚少商毕竟是戚少商,不几天身子已痊愈,仍是那条能上天入地的九现神龙。于是,老八说:“大当家,你和红泪姐的婚事办了吧,我也好对红袍姐有个交代!”
于是,戚少商便想起红袍死时的惨状,想起他连云寨被灭时的血肉纷飞的情景,心里一阵一阵发痛,他知道他们死了,只是,忘了是谁杀死他们的。仇恨过了便象是蒙了尘埃般,不再启。
戚少商觉得自己应该答应,所以便无可无不可的答应了,只是,他说想先去江南游历一番。
“为什么?”
戚少商答不上来,他只是看到“春风又绿江南岸”的诗句起意的,然后心随意动,如此而已。
“你可以和红泪姐成亲后一起去啊!”
老八少了一丝暴躁与冲动,真是难能可贵啊。戚少商一边想着,一边笑道:“老八,你就让我随心所欲的做一个决定吧!”
老八顿时无语,戚少商次日辞了捕头的职务,只身下了江南。
神侯没有诸多挽留,只是说六扇门大门永远向他敝开。于是,戚少商无端的想起红泪走时也是这样说话的,她说:你累了,倦了,记得毁诺城永远有人在等你回家。心中便暗下决心,江南回来后,马上去毁诺城。
铁手依然承担了东方总捕的职务,戚少商走的那一天,他没有去送行,出人意料的来到效外的惜晴小居。
惜晴小居经过修葺已恢复原来模样,里面却空空如洗,所有的一切都毁在那一个人一双肉掌下。疯了般的人,肆意的破坏,铁手还记得那天那人冲血的双眼仰天怒吼,象是被困的狮子般。他说:“顾惜朝,你欠我的怎么还?”
晚晴的衣冠坟前有顾惜朝亲载的杜鹃;晚晴的断琴有顾惜朝的七略相伴;晚晴的骨灰有顾惜朝相陪,那么戚少商呢?
戚少商仰天长啸,那曾经用心一点点补起来的七略,便化为漫天纸屑,纷纷扬扬,落地化尘。一时间屋宇剧震,沙土簌簌抖落,啸声穿金裂石,直冲九霄,说不出的凄厉绝望。
啸声未歇,戚少商已鲜血狂吐,如玉柱倾斜,颓然倒地。然后昏迷了五天五夜,是什么样的情感才令两人纠缠至此?
铁手不解,他曾经也有过一段感情,如今物是人非,空嗟叹!
想着,耳中听到一阵轳辘的声音,回首,却是无情,白衣如雪,是烈日也化不去的清冷,在这苍茫的冬日旷野更显得单薄飘缈。
无情推着轮椅走近他:“戚少商已走了。”
“嗯!”
一阵沉默,良久,无情才轻叹一声:“如此也好。”
“我只是不明白!”
“你和顾惜朝走后,这屋子便是戚少商整理的,日日清扫,窗明几净,纤尘不染。他说日日擦拭只是提醒自己记住那刻骨仇恨,日日不忘!”无情淡淡的道,“他这样说的时候神情很坚定,我想他也是这样相信着的。明不明白,重要吗?”
又是一阵沉默,枯木在风中瑟缩,云低压四野,天地混沌。
戚少商一路缓行,停停顿顿,到了江南正是春风又绿江南岸时候。青山黛水,烟云空濛,端得奇秀无比。只是,腹部的伤口逢春仍然时时作痛,就象他常觉得胸口缺了一块般,无端的空落,那是谁也填补不了的落寞。他依然流连于花街柳巷,只是红衣绿裳的姑娘虽柔媚入骨,却暖不了游子的心。
他越来越厌倦,江南的风江南的水都是粘的,粘着行人的脚步,却让人越加寂寞,刻骨的寂寞。
遇上王小石,纯属意外,一番长谈后他回京接掌金风细雨楼,后来,热热闹闹迎娶息红泪。人生至此本已圆满,结婚那晚戚少商喝得酩酊大醉,入洞房时便呼呼大睡。所以,他没有看到息红泪悲伤的表情,那双天下男人梦寐以求获得青睐的明眸深深的看着他,一颗泪珠从眼角滑落,滴在他脸上,晶莹剔透。
戚少商依然不动如山,息红泪的手指轻轻描摹着他的眉眼,低叹悠然:“你忘了的我记着,你的痛我也同样承受着。”
戚少商的一生跌宕起伏,充满了英雄梦幻色彩,关于他年少得志,关于他被背叛,关于他重新崛起,独领风骚,还有他与江湖第一美女的佳偶天成……他已成为一个武林神话。
然而,英雄迟暮尤如美人迟暮,无可奈何却又不可避免。现在的他,已白发苍苍,已舞不动逆水寒。他想起那年踏春,看到山壁陡峭时一枝花开得正艳,想为她采撷,却发觉早已飞不起来。
不禁想起年少轻狂,攀绝壁摘花只为搏美人一笑,那时候,他年少得志,风光无限。现在,低头看看自己凸出的肚皮,什么时候他已开始看不到自己的脚尖?
息红泪也在看着那朵花,笑得有点恍惚有点幸福,她也在想起年少时光,二八韶华,良人如玉。
想着伸手握上戚少商的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女人最大的幸福莫过于如此。戚少商似乎感觉到她的心意。回头一笑,道:“红泪,你的美貌依然无人可比,可我,却已不能为你摘一朵花了。”话到最后便有些黯然伤神。
息红泪却笑起来,脸上的皱纹便一圈圈漾开,仿如岁月的年轮,泛着金色的温暖,昔日的第一美女也垂垂老矣,红颜变白首,她的眸光也不再清亮如天上的星辰,但依然温暖。她伸出另一只手按了按两人交握的手:“如果你想,我们可以在院前载种一些。”
于是,他们的院前载种了几株桃花,另一隅种了几株菊与梅,后院的池子中养上睡莲。
十年前他们便退隐江湖,安居在小孤山。
他们一直没有子女,相依为命。两个老人,一间茅屋,一畦薄地,扶持度日。
小孤山旁边有座孤坟,无碑孤坟,戚少商发现时便常去锄锄草,修葺修葺,清明时节也去拜祭,乱世中,孤冢荒墓,随处可见,但是,遇上了合着有缘,戚少商每每如是想,将酒洒于地上相邀。
这年,春来早,几树桃花开得如火如荼,云蒸霞蔚,戚少商携同息红泪坐于院前,一杯清茶,并肩而坐。
午后暖阳落在身上昏昏欲睡,戚少商眯着眼看着阳光从树梢掠过,光芒闪烁,桃红淡得几近透明,几乎也氤氲成一片光芒,春天的阳光,迎风翩翩然。也许这便是“笑春风”吧。这样想的时候,脑中便出现了那首诗:“去年今日此门中……”
戚少商已显得苍老的声音蓦地停住,脑中蓦地响起另一个声音,如玉石相撞击般,朗朗然:“人面桃花相映红。”
谁?
戚少商心中一跳,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那个声音依然朗朗然,甚至带着几分自得“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那是一个很年轻的声音,戚少商心中忽然浮起一个奇怪的感觉:他的眉眼张扬,嘴角薄诮,带有三分邪恶三分得意三分风情。
会是谁?
心剧烈收缩起来,每跳动一下便是一个抽痛,光芒氤氲处,仿佛看到一个人走来,青衫卷发,宽袍广袖,曳一地流光,飘飘然。
顾惜朝!
顾惜朝,他的眉眼飞扬,依然年轻,清隽如画,嘴角微挑,似笑非笑:“大当家,好久不见?”
戚少商慢慢站起来,眼神痴迷:“顾惜朝,你还是一表人才,气宇不凡!”
息红泪正舒服的眯起眼欲睡不睡间,忽闻得戚少商的话,一个激灵醒过来,看到戚少商痴迷的神情,吓得从椅子上窜起来扑过去抱住他:“少商!”
戚少商一把捋开她,力量大得出奇,息红泪一个趔趄跌落一旁,只得半支着身子看着戚少商缓步上前。
“我已老了,难为你还认得我。”戚少商几近贪婪的看着眼着披一身霞光的青年,脑中却风起云涌,那些曾经遗忘的往事,此时如潮水般纷拥而来,大漠黄沙中青衣书生,连云结义时的背叛,千里追杀时的狠决,还有,皇城一战的受挫……短短相处却有这么多回忆,仿佛穷尽一生的回忆。
息红泪恐惧的看着戚少商一步步步向桃树,阳光照下来,晃花了她的眼,那一刻,她感觉戚少商便会这么消失。于是,再也不顾得身上的疼痛,劲步上前,拽住戚少商的手臂奋力掴了他一掌。
啪的一声,息红泪觉得自己的手几欲被震断,却也成功的惊醒了戚少商,那双失神的眼此时方看到息红泪:“红泪?”
息红泪一阵后怕,扑上去紧紧抱住他,哽咽道:“少商,少商,刚刚吓死我了!”
戚少商伸出手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道:“没事,我只是看到了顾惜朝。”
息红泪身子一僵,推开他,嘴唇颤抖了下才涩声道:“你,你记起来了?”
戚少商点点头:“这么多年也该记起来了。”
他的目光那么明亮,仿佛穷尽一生的燃烧般,看着她却又穿越她落在不知名处,息红泪忽然觉得莫名的冷,刺骨的冷,冷得她无法动弹。
戚少商走近那棵桃树,抚摸着桃枝,很轻柔很轻柔,轻得树上的花纹丝不动,目光充满眷恋。
他已是耄耋老者,他仍是惨绿少年,惜朝呀,你与我总是错过!
想着轻喟一声:“当年,你刺我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