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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受伤了?怎么搞的?”卓婷拾起了卓母扔下的绷带,细心地为卓祥包扎。
她似乎已经习惯了他们现在的生活,哥哥温文尔雅,妹妹装傻充愣,再也没有掠夺,再也没有欲望,兜兜转转三十年后,他们终于回到了人生的起点,重新成为兄妹,却是世上关系最为复杂的兄妹。
“路太滑,我不小心跌了一跤,结果差点滚到了出租车的轮子下面。”卓祥波澜不惊地陈述着下午的“车祸”,同时目不转睛地看向为他细心包扎的卓婷。
她会心疼他吗?会再多问一句吗?会如担心丁胜那般,疯跑过去大喊他的名字吗?
“没事就好,你的腿不好,不要到处乱走。”卓婷轻声说完,就停住了手,犹豫片刻后,她伸手握住了卓祥的手,他的手居然比她的还要凉。
卓婷并不是想安慰卓祥,而是突然而至的卓母让她害怕,也让她伤心。此时此刻,她迫切需要卓祥的支持和安慰,才有勇气面对自己最不敢面对的人。
卓祥苦笑着点头,“好,都听你的。”
不爱,就是不爱,他的爱人永远学不会掩饰自己的真正心意,也就此成为世上最狠心最绝情的爱人。
卓母此时已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鬓角边还带着几滴水珠。她往脸上泼了许多冷水,才勉强克制住自己的满腔怒火,如果不是因为卓祥意外受伤,为了照顾他的情绪,她或许真的会对罪魁祸首卓婷大打出手。
“你们俩今后打算怎么办?就这么不明不白、东躲西藏地过一辈子?”卓母坐在白色的餐桌旁,眼神复杂,神情黯淡。
尽管早已预见到今天的复杂局面,但面对自己亲手养大的一双儿女,她终是无法做到无动于衷。片刻之后,她点燃了一支烟,才再度冷静下来。
“妈,婷婷有了。”卓祥的开心话语,不止让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卓母目瞪口呆,也让坐在他身旁的卓婷惊愕万分。
但卓祥接下来的动作,则让卓婷更加难以承受,他将手放在了她的肚子上,不停摩挲,充满怜爱,一如数月之前,那如梦如幻的时光。
“妈,已经四个月了。”是啊,如果那个孩子没离开的话,的确该有四个月了,可是卓祥为什么要告诉卓母这个“虚假”的事实?
面对如鲠在喉的卓婷,卓祥一直暗中用力,他紧紧揽住她的纤腰,决不让她有开口反驳的机会。
卓母听到这“天大喜讯”,既没有大吃一惊,也没有意外之情,她只是直直地盯着卓婷的肚子,目光凌厉而具有穿透力。
“四个月?我倒一点也看不出来,按理说,该显怀了。”
听到卓母的冰冷话语,卓婷无力地将头靠在卓祥的肩膀上。母亲,对她来说,是多么残忍而无情的称谓。在母亲眼里,她到底算什么呢?
“婷婷一直这么瘦,您又不是不知道!”卓祥笑着将虚弱不堪的卓婷拥入怀中,柔情似水,看向卓母的目光却是坚定不移。
“妈,我会娶婷婷的!你和爸,不会失去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了!”
养虎为患到底是何意谓?卓母今天都领悟到了。
“也好,反正你们俩自小就爱胡闹,如今也算修成正果了,我这个当妈的,不想赞同也没有任何办法,毕竟你们不是亲生兄妹,毫无血缘关系,所以就是在一起,也没有什么关系。
方便的时候,回家吃顿团圆饭吧。你爸现在的情况也不太好,只不过是挨日子罢了,有时我真羡慕他,什么都不用想不用做,洒脱到家。”
“谢谢妈!”卓祥低声说完,就欲站起送卓母出门,但刚一站起,就眼前一黑,不得不重新坐下。
“哥,你坐下休息,我去送妈。”卓婷见此一把扶住了卓祥,尽管眼前的复杂局面她根本无法应对,但她还是硬着头皮走到了卓母身前。
不过,刚一走近卓母,卓婷就蓦然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向神态清冷的卓母。
卓母面对卓婷的“过激反应”,全无意外,她甚至轻轻拉住了卓婷的手,将自己手中的一个小玩意放到了卓婷手中。
“乖女儿,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卓母冷笑着说完,转身离去,只留卓婷脸色惨白地站在原处。
“婷婷,婷婷?”卓祥的连声呼唤,都没有将卓婷的魂唤回来。
最后,担忧不止的卓祥只好强忍着剧烈的头痛,摇晃着走到了卓婷身后,扶住了她瘦弱的双肩。
“婷婷,你在想什么?出神这么久?”卓祥的关切之语,终于让卓婷缓过神来,她转过身来,直直地看向满头冷汗的卓祥,下意识地伸手为他拭汗。
“哥,你为什么对妈撒谎?孩子……早就没了啊!”未等说完,卓婷的眼里就隐隐有了泪光。
事实上,她不是早就放弃了那个无辜的宝宝吗?为什么再次提起时,她也会如卓祥一般痛彻心扉?
“婷婷,我这么做自有我的道理。我只是想请你再相信我一次,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我绝不允许任何人再来伤害你,无论他是谁!”
卓祥信誓旦旦地说完,就用力抱住了忐忑不安的卓婷,事实上,他比卓婷还要畏惧即将发生的一切,但他不能认输,也不能放弃。
这一场漫长的战役,到此地步,必须要终结了。哪怕是付出他的所有,他也要护她周全。
ˇ雨霖铃ˇ 最新更新:20131222 12:30:23
黑暗中,婴儿床中的小宝宝再次醒了过来,不过等待她的,仍不是母亲温暖的怀抱与爱抚,而是野心家最为危险的觊觎与利用。
“卓尔,你今天乖不乖啊?”卓尔仿佛能听懂一般,笑着用胖乎乎的小手抱住了“外婆”那略显憔悴的苍老容颜。
“真像,哪里都像。”卓母面对宝宝的亲近,终是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但稍纵即逝。
“唐棠,那年的你,就是这么小的时候被送到了孤儿院。我一觉醒来,你就躺在我身旁,看着我无忧无虑地笑,眼睛就像天上最明亮的星星。你都走了多少年了?”
卓母那宛如梦呓般的话语,也是最为动听的催眠曲,卓尔打了个可爱万分的哈欠后,就乖巧地倚在了“外婆”的肩膀上。
卓母抱紧了怀中的宝贝,在黑暗中独自伤怀,她最不愿示人的伤怀,“唐棠,那一枪,你究竟痛不痛?为什么不求他,为什么不逃跑,为什么要当着我的面,打死你自己?你可知道我有多恨你,又有多爱你?”
说到最后,卓母居然抱着卓尔开始低声痛哭,但她只有这一瞬的软弱,“棠,等着我吧,我的计划就快成功了。世上所有的男人,都是一样的,负心薄幸,狠心卑鄙。我会继续保护好你的女儿的,无论是唐诗,还是卓婷。
只不过,他们的父亲,都令我憎恶到底,所以,她们姐妹自相残杀的时候,你也怪不了我了。”
自言自语到最后,卓母的唇边浮现了一丝诡异至极的微笑,但却没有逃过黑暗中另一双明亮的眼眸。
“慈,婷婷回来了,她想见你。”窗外的雪花肆意飘洒,宋慈出神地望着那纯白的世界,心中也下起了鹅毛大雪。
白律师面对空无一字的记录本,仍是倍感无奈,但自从丁胜提到“婷婷”二字后,他就感觉了宋慈的变化,虽然宋慈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双手却开始微微发颤。
这个婷婷,对宋慈到底有多重要?他们是恋人吗?如果是,那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我不会见她的,请你帮我告诉她,我和她早已是两个世界中的人,根本没必要再相见。”宋慈平静如水的话语,让白律师倒吸一口冷气,看来宋慈仍是打算死扛到底。
“好,我一定转告她,此外,她快和卓祥结婚了,婚礼与我和唐诗是同一天。”
“你说什么?”宋慈听到丁胜波澜不惊的话语,瞬间结束了沉思,他甚至控制不住激动的情绪。
这也是白律师第一次见到优雅如王子的宋慈发火,但王子宋慈比火药桶丁胜还要可怕,因为仅凭他那凌厉的目光,就快将丁胜生吞活剥。
“我刚才说,卓婷要与卓祥结婚了,他们还有……孩子了。”丁胜冷笑着说完,就被宋慈扼住了喉咙。
宋慈几乎是猛扑到了丁胜身上,动作之快,力道之狠,一旁的白律师根本想象不到,也是这一刻,白律师才真正意识到,宋慈杀死猴子,是绝对有可能的。
“住手!”无论挨了多少下警棍,宋慈都没有放开丁胜,他额角的鲜血直接滴到了丁胜的脸上。
从始至终,丁胜都没有任何挣扎,直到宋慈被打得晕倒在他身上,他才伸出手臂抱住了宋慈。
“慈,我明白了,谢谢你!”在宋慈被人扯开之前,丁胜俯在宋慈耳边发出了轻声的呢喃,那一瞬间,宋慈眼角掩藏已久的热泪也滴在了丁胜的脸上。
真相为何,何为真相?那就回到一切的本原。
冰冷的教堂内,丁胜孑然一身,耐心地等待着一位故人。在此之前,他已对着十字架出神很久。
这一生,他都不曾忏悔过,也不曾后悔过,事到如今,他却为自己对卓婷的“残忍”而懊悔不已。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他绝对不会狠心逼迫她,也不会无情占有她,他会用自己的全部去爱她保护她,就像宋慈为她所做的一切,默默付出,不求回报。
但是,一切都没有办法重来,所以他现在能做的,就是保护好她的爱人,解救出她的爱人。
“你就是阿胜?天啊,都长这么高,这么英俊了?”这声音有多少年没听到了?他也忘记了,因为他也曾刻意遗忘人生中那最为冰冷的一年,可是现在他才发现,自己的命运,以及许多人的命运,其实都与那一年密不可分。
那段时光就像一粒种子,种入了他的心间,也种入了唐诗与宋慈的心间,盛开出了仇恨的花朵。
“乔阿姨,您好,真没想到您还能认出我。”丁胜笑着握住了激动不已的乔阿姨的手,他们这些孤儿共同的“妈妈”。
“是啊,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你们这些孩子大部分都很有出息。但我时常惦记的,就是唐诗,宋慈,小好,明明,还有你。”乔阿姨笑着说完,就从随身携带的布兜里拿出了一本厚厚的影集,兴致勃勃地一页一页翻给丁胜看,全然未留意丁胜听到一个名字后微蹙的眉头。
“快看,这还是你第一天来孤儿院时照的呢!”顺着乔阿姨的指示,丁胜的确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表情木讷,眼神呆滞,但站在他身旁粉妆玉砌的唐诗与宋慈,都笑得格外开心,因为他们早已习惯了这冰冷的生活,所以也就习惯了强颜欢笑。
“乔阿姨,这是谁?”丁胜看清照片上那个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抱着洋娃娃、胖乎乎的小女孩时,心脏都快提到了嗓子眼,但他脸上仍旧春风和煦,继续与乔阿姨“闲话家常”。
“她啊,呵呵,她就是小好啊。我想起来了,难怪你不记得她,你来的第二天,她就被一对好心的夫妇领养了。”
“小好,元小好?”丁胜继续不动声色地询问,乔阿姨马上点头微笑。
“没错,她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出生当天就被遗弃在了大门口,浑身冻得发紫,只裹着一条黄色的小毯子,肚脐上的血迹都没擦干净呢。”
“乔阿姨,你还记得那天的具体日期吗?”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腊月初八送来的。”乔阿姨说罢,轻轻抚摸了小好的脸颊,再次陷入了回忆。
腊月初八,这个日期,太过熟悉,丁胜已经接触到了遮挡真相的那块薄布,只待最后奋力一掀,但他心头的不安却越发强烈,因为他也不知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