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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铭,怎么回来了也不回屋里坐?”
苍老的嗓音传来,白铭定了定神,转身四下张望,才看见在不远处的大宅露台上,奶奶正倚在护栏朝他招手。
白铭踏着大步回到大宅门口,白奶奶已经站在门口等他。
“小铭,你又瘦了。”
满头白发的白奶奶,伸手摸摸她最爱的幺孙的脸,眼里满是疼爱和怜惜。
“奶奶,我没瘦。”
白铭搂着白奶奶进了屋,这几年,他回家是越来越少了,但对两位老人的感情,却是一直在的,内疚和亏欠的心理也随着年月越积越深。
“唉,傻孩子,三年了,你也不容易。”
白奶奶又叹了一口气。
白铭搂着奶奶踏入客厅,便看见露台外的爷爷在朝自己招手。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着棋盘和两盒棋子。
“你去陪陪你爷爷吧,我去厨房看看晚饭准备得如何。”
白奶奶推推白铭,自己转身进了厨房。
白铭走出露台,在白爷爷对面坐下。桌子旁边,搁了一张小茶几,上面摆放着一套功夫茶具,酒精炉喷着蓝色的火焰,炉上玻璃壶里的水“扑哧扑哧”地冒着串串水泡。
“爷爷,兴致不错嘛。”
白铭扫一眼茶几上的物品,伸手执起棋子放在棋盘上。
“难得你回来一趟,我这不是想拿些好茶勾勾你的胃口?下次,你这小子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肯回来陪我下棋。”
白爷爷不知从哪里得知,最近自己这幺孙爱上了喝功夫茶。
白爷爷并不知道白铭为什么会迷上喝功夫茶,自从裴悦无声无息地再次消失之后,有好长一段时间,白铭都在裴悦家里住。
某次,他打开储物柜,看见里面有套不错的紫砂茶具和一盒价格不菲的茶叶,深夜无人,他便独个坐在裴悦家的露台品茶吹风看着天空上的月亮圆了又缺,缺了又圆……
日复一日地静静思念着那个说要跟他在葡萄架下品茶赏月吹风安享晚年的女人。
“小铭,于同志叫你去他家吃饭,你怎么总是躲着?”
最近,于省长确实时时打电话来邀白铭去他家作客,但都被白铭婉拒掉了。
“避嫌。”
白铭言简意骇,一语双关。不过,他身上终究是流着白爷爷身上的血液的男人,白爷爷瞥他一眼,凉凉地问。
“于公于私?”
“嗯。”
白铭倒也不否定,反正,三年前他就在家里放话了,除非找到裴悦,不然,他一辈子不娶。他这样说,除了断了肖姒的念想之外,也是让其他几个真正关心他的长辈们不用瞎折腾白费心思。
“小铭,小悦都离开这么多年了,你也该放下了。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是放不下的?我看于同志家的丫头也很不错,人长得不错,踏实,对你应该也是有几分喜欢的,要不,去见见吧。”
白爷爷这是第一次跟白铭谈及感情问题的事,以往,都是白奶奶开口劝,但见白奶奶劝不动这像牛一样倔的幺孙,他便决定亲自出马。
“爷爷,当年你不是也等了奶奶十年?你当时为什么不另外找一个?”
一局棋下完,白爷爷输了。白铭侧身泡了一趟茶,注了一杯递给老人。
“我怎么一样呢?你奶奶出国留学,我知道她有哪。”
白爷爷倒也不介意跟孙子聊起这些往事,在老人看来,只要这孙子愿聊,就总比他憋在心里好。
“可奶奶那时也是什么也没说就跑了吧?”
白铭端起茶,放在嘴边轻轻吹着。
“她是怕我不让她出国,所以,才不敢跟我说!”
白爷爷提起这事,额上的青筋暴起,看来,当年,他也曾被白奶奶折磨得不轻。
“奶奶会怕?我看,她就没怕过你!”
白铭悠然地把温度适中的茶喝进嘴里,抬眼看着爷爷被自己踩着痛脚恼羞成怒的模样,心里却是对爷爷奶奶这对能从壮年相伴到暮年的老夫老妻羡慕不已。
如果,自己也能像爷爷那样,等了十年,终于还是把心爱的女人娶回家,这该有多好?!
就算到了像爷爷这么老的时候,自己也会这样,为裴悦年轻时逃走的事而气得吹胡子瞪眼睛,那也无所谓了!
只要,能跟她在一起就好!一切,他都不想去计较了!
“你这臭小子,少给我转移视线!”
白爷爷自个气了一会,才醒悟过来,自己这幺孙,是故意把话题扯开,把火烧到自己身上。
“爷爷,你们就别浪费心思了。我还是那句,除了小悦,我不会娶任何女人。”
白铭的话音不高,但与老人对神的眼眸,眼神坚定,没半点可动摇的迹象。
白爷爷一时间似是想不到合适的话来劝他了,这老人一生指挥军队杀敌无数,但给人上心理辅导课,这几十年来还是头一遭。
白铭又给老人添了一杯茶。
“爷爷,如果找不到小悦,这辈子,我只能对你们说对不起了!幸好,大哥二哥都结婚了,再过两个月,你们就可以有第三个曾孙了。”
白铭以茶代酒,举起茶杯轻轻碰了一下老人手里捏着的杯子,然后仰头把杯里的茶喝光。茶很甘醇,喝进嘴里,清爽舒畅的感觉顺着喉咙一路向下。
白铭已经记不起来,已经有多久,没有试过这样敞开心胸说这么多话了?
自从裴悦再次消失之后,白铭觉得自己已经到了惜字如金的地步,除了工作上要说的话,日常,他几乎不说话,非要说,也只有简单的几个字。
白爷爷也把杯里的茶喝光,搁下杯子,伸手拍拍白铭的肩膀。
“好吧,于同志那边,我帮你去解释。小悦的行踪,要我帮忙去查吗?”
白铭这几年一直有托人去查裴悦的行踪,但却没有任何音讯。有时,他真的想不明白,裴悦真的有那么恨自己吗?恨到要隐姓埋名去躲着他。
“爷爷,不用,我自己会想办法。”
白铭虽然不知道裴悦在哪,但他可以肯定,她一定是换了另一个身份在另一个城市生活着。
要不然,这么几年下来,从出入境记录到航机记录,再到电脑联网可以查到的诸如信用卡使用记录等等,都没有一条是关于“裴悦”这个人的信息。
他可以通过信息网络查到她最后一笔信用卡记录,是她在辞职当天一次性把卡里几万元的现款全部取出来的记录。
如果说,他十八岁那年她的出走是无意为之。
那么,三年前,她却是绝对的有预谋有计划的逃走!
“好,我不插手。不过,你也要好好照顾你自己,每次回来,你奶奶都心疼得要死。”
白爷爷没有再勉强,这时佣人走过来说可以开饭,老人便站起来走了进屋,白铭尾随着他也进了屋。才走到客厅,便听见大门开门的声音,接着,肖姒的身影撞进了白铭眼中。
“小铭,你回来怎么也不跟妈打下招呼?”
白铭瞥她一眼,果然,在她身后跟着一条尾巴,邝丽娜。
若果肖姒只是一个人回来,白铭可能还会跟她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但在看见邝丽娜那张脸之后,白铭直接连自己妈妈都无视掉,目光冷冷地扫了两人一眼,径自迈着大步跨进饭厅。
“白铭,你生妈的气妈不怪你,可你也不能这样对丽娜啊。”肖姒牵过邝丽娜拍拍她的手安抚她,然后扬声向儿子抗议。
白铭只当没听见,一屁股坐下,捧起碗喝起汤来。
白奶奶扫一眼肖姒和邝丽娜,淡淡地说。
“回来了就给我好好吃顿饭,别总说些有的没的,影响胃口。”
邝丽娜脸露难堪之色,这几年,她经常跟着肖姒进出各种场合,在外面,很多人都当她是肖姒的未来儿媳妇了。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在白家,除了肖姒,所有人都不待见她。
“奶奶,我前几天去京城,我爸托我把这些带给你。”
邝丽娜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把包装精美的礼盒递给白奶奶,白奶奶用眼尾扫一下,吩咐一旁站着的忠叔。
“阿忠,把礼物收下,给她准备一份合适的回礼。”
这下,邝丽娜更加地尴尬了,“奶奶,不用回礼,这是我们孝敬你老人家的心意。”
她站在餐桌前,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坐下吃饭吧!我跟你们邝家非亲非故,总收你们这么贵重的礼物,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白奶奶这话,犹如耳光狠狠地甩在邝丽娜脸上。
肖姒见形势不对,赶紧打圆场。
“妈,丽娜一片孝心你就收下吧。来,先吃饭。”
肖姒想把邝丽娜往儿子身边推,却发现白铭一个人把两张椅子给霸住了。
“小铭,你坐过去一点,让丽娜坐这。”
肖姒发话,白铭像没听见一样依旧低头吃饭,屁股却挪了几下,将两张椅子靠在了一起,一个人各占着两张椅子的一半。
肖姒没有办法,只好扯着邝丽娜坐到桌子的另一边去。
席间,谁也不说话,饭吃得差不多,肖姒突然对白铭说。
“小铭,你一会回G市吧?带上丽娜,她没开车过来。”
裴悦消失后不久,邝丽娜就搬到了G市住,在G市一家外资公司任职。平时,三天两头便去堵白铭上班下班,久而久之,白铭便干脆在办公室里住下来,甚至,已当这个女人是透明一样。
“我不回去,我今晚要陪爷爷奶奶聊天。”
白铭把碗里的汤喝完,站起来,想要去客厅里待着。
“那丽娜今晚在我们家住一晚吧,明天你载她回去。”肖姒仍旧不死心。
“好。”
站在饭厅口的白铭,不知为何,突然改了口。
肖姒心里大喜,以为儿子终于转性了。
虽然,晚上白铭完全没理会过肖姒和邝丽娜,而是到白奶奶房里陪两位老人家聊天聊到很晚,但第二天早上,白铭还是乖乖地让邝丽娜上了车。
肖姒扶着车门,偷偷朝邝丽娜比了个“V”的手势,然后帮她关上车门,笑着看着白铭的车子驶离白家。
白铭一脸寒霜视线直看地投在前方的路上,对坐在驾驶座上的邝丽娜不瞅不睬视如不见,车子开了几分钟,驶上了高速公路,在高速公路上又驶了十几分钟,车子突然停了下来。
白铭一声不吭地下了车,掀开车头板察看,邝丽娜见状,以为车子坏了,也跟着下了车。
“车子坏了?”
她走到白铭身边,轻声问。
白铭抬眼看她一眼,抬抬下巴,示意她离开一些,邝丽娜以为自己碍着他检查,不想惹他嫌,便乖乖地站到路肩等他。
白铭把车头板放下来,上了车,未等邝丽娜跑出来,车子便发动了,“呼”地一下疾驰而去,留下邝丽娜一个人有路肩上气得呱呱直叫。
白铭的车子差不多回到G市,私人电话突然响了起来,白铭以为是肖姒,正想伸手把电话掐了。但电话设置了自动接听的功能,一下就接通了。
“白市长?!”
此人的嗓音,白铭很熟悉,他猛地把车停到了一边,因为,他的手心倏地出了一层汗。
“是我,怎么,有她消息?”
“你等等,我让他跟你说。”
白铭心急得快要跳了出来,开了车门站在路边,等着对方的回答。
“喂!”对方的声音有点小。
“说!”白铭低声吼了一句。
“报告市长,裴小姐在m市。”
白铭脑子轰地一下炸开,谢天谢地,她真的还在!
“给我掳回来!”他努力压抑着嗓门,以防自己过于激动造成声音抖动难听。
“掳?市长,我……怕吓着小公子!”对方依旧音量不高。
“……”妈的,裴悦这女人,这次竟敢拐了他儿子一起逃!?
------题外话------
写得很是心酸,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