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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浅没想过自己还有机会来二十三号别墅,并且比上次来的时候还要郑重些,有司机送来有英俊的服务生给开门,有漂亮的店员给领路。一路绕到茶餐厅她心里都是忐忑的,见到楚颐慧的时候略微显得有些局促,却也不卑不亢,主动打招呼说:“阿姨您好,我是姜非浅。”
楚颐慧对她和蔼的笑着,伸手让她坐下。
非浅仔细打量了一眼,她的眉目清朗,皮肤也很好,姿态又端庄,显得很年轻而且动人,显然仲微长得像妈妈,五官的布局简直一模一样。
楚颐慧指指满满一桌的甜点说:“我要了点茶点,你看要是不喜欢就再点。”
非浅还是紧张,摆手说:“不用了,我只喝红茶就行。”
楚颐慧微微眯着眼睛笑了笑:“少少吃一点不会发胖的。尝尝这个kumquat financier。”边说边推到非浅面前,“仲微很喜欢吃这个,他从小不喜欢吃甜食可是偏喜欢这个味道。”
非浅不傻,知道下面差不多该切入正题了。
楚颐慧问:“仲微那个脾气,你是怎么受的。”
非浅笑:“还好,他就是有点倔,顺着来就没事了。”
楚颐慧也笑:“其实在他认识了你以后我才发现他还是能够温柔的。”
非浅微微张着嘴,笑得赧然。
楚颐慧打趣说:“真的是,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他以前难得被我拖着来这里陪我试衣服,还总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踱来踱去的看得我比他还心烦。听说带你来的时候耐心极了,我就想臭小子可是终于长大了。”
非浅的脸就更红了。突然想起那天店长柔声说:“第一次见周先生这么有耐心。”原来以前竟是那般不耐心的,想象着他在女士试衣间前走来走去就觉得好笑。
楚颐慧抿了口茶水,有些出神:“唉,臭小子臭小子的叫着一晃也都要三十了,还老拿他当个孩子。”
非浅说:“他其实挺成熟的。”
楚颐慧低头又拿起茶杯,笑起来:“那是哄女孩子的吧,他从来吝惜于表现成熟给我看。像上次我说要见你,他就好像我要抢他玩具一样,哇啦哇啦的乱叫。别看他现在号称什么总经理走出去也挺稳重的,名车一辆一辆的开,他当初因为要买一辆山地车使出浑身解数就差在地上打滚了,跟三岁小孩子要糖吃没什么区别。”
非浅忍住笑,认真的等着下文,虽然很想问问“结果呢”。
楚颐慧放下茶杯,眼神柔和:“他从小就不听话,他爸爸说他是指南打北。在家里排行又最小,哥哥姐姐都让着,从来顺当惯了,也没遇过什么挫折。他过年的时候一直心不在焉,我是当妈的,就算他不说我也知道是为什么。我要见见你,他拦着不让,我也知道是什么原因。其实,你看,我不可怕吧。”
非浅刚刚才放了轻松,一下子又紧张起来,脸涨的通红,赶忙摇头说:“怎么会。”
楚颐慧还是柔和的笑着:“他从小就不服管,也不听劝,软硬不吃的,所以我也是背着他悄悄约的你。那时候跟他爷爷呕气,偏要自己开公司,虽然说现在也弄得像模像样的,可是在老人家眼里却终归不是正路。你跟他一起也没少受气吧,忍一忍就好,他脾气来得快消得也快,也没什么花里胡哨的心思。”
非浅低着头笑,妈妈都是护犊子的,说起儿子时的表情都那么和蔼,再不听话的野马在妈妈眼里恐怕也是宝贝疙瘩。这个时候总不能反驳成,您瞎说,他是标准的花花公子啊,只是点点头说:“他挺善良的。”
楚颐慧也点头:“他从小就善良,也正直,就是脾气倔啊。他们三个孩子里面就属他脾气最大,他奶奶总说把其余十个堂兄妹们绑在一起也倔不过一个他。其实也是我不好,他小的时候没怎么管,等到有时间管了却管不了了。他又跟他爸犯冲,只要他爸回家他就离家出走,后来干脆搬出去住,再后来自己开了公司独立生活就更是鞭长莫及了,偶尔叫回家吃饭还总是不情愿。”周妈妈正说着,手机响起来,说了句“不好意思”就去接电话了。回来的时候带了个女孩子,挺好看的,笑得一脸灿烂,跟花儿似的。
第二十五章
非浅心里扑腾腾的,暗讶这出戏不会真的那么滑稽吧。她站起来还不知道该如何打招呼,假想敌就蹦蹦跳跳到她面前,笑嘻嘻的自我介绍:“你就是姜姐姐么?我是周思可,你叫我可可就行。我是周尚昆的女儿是长房长孙长重孙,半个轶华轩第六代传人。周仲微是我小叔叔。我今年十八岁,是B大电子系通讯专业一年级的学生。本来今天有假期讲座要去听的,那个教授是从巴黎高科来的,听说人长得超级帅,我蓄谋见他好久了,不过无所谓啦,为了见姜姐姐我把能翘的都翘掉了。终于见到你庐山真面目了啊,太值得了。”周妈妈不住的用眼神示意她,可是小姑娘说起话来滔滔不绝,只得转而冲着非浅无奈的笑了笑,再低低的叫了声:“可可。”
周思可吐吐舌头安静下来。楚颐慧说:“都坐下吧,你们先聊着。我还有点事一会过来。”
等周妈妈走了,周思可的话匣子又打开了,“姐姐你不记得我了么。”
非浅看着她,认真的摇了摇头,安慰的笑着,“没什么印象。”
周思可反倒开心起来,“我就说谁都听不出来嘛。上次小叔给你打电话,我在旁边调戏他,以前他都跟轰苍蝇似的轰我,然后继续聊他的,结果那次他直接就把电话给挂了,还批评了我。我当时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非浅想起来好像是有那么一次,仲微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听到有婉转的女声叫他“哎哎,仲微”然后他就挂了线。亮着双眸冲她浅浅的笑着:“我想起来了。”
周思可低着头说:“我那天以为抓住了小叔的小辫子一高兴就闹腾得全家都知道了。后来我知道错了,所以我今天是专门来将功赎罪的。”
非浅问:“什么将功赎罪?”
周思可坦白说:“搅局啊。”
非浅笑着问:“你小叔让你来的么。”
周思可摆摆手说:“不是,是我自己领悟到的。我之前给小叔打过电话,他说要下周二才能回来,我就急忙跑来了。之前听说小叔的好朋友被逼迫从良,我很担心他们也会把你们给拆散。那个叔叔以前跟我小叔很要好的,有一阵听说他要娶油画美人,闹得满城风雨差点跟家里决裂,那时候我还很佩服他呢,可能修行还是不够吧,最后硬是被搅和了。听说前两天因为林家的老太不行了,就急急忙忙把婚给结了。你说都什么年代了还封建迷信老思想,门当户对,结婚冲喜。真没劲。”
非浅听得有点懵,端茶的手停在一半不由自主的重重放下去,敲到陶瓷盘子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周思可忙问:“怎么了?我说的东西吓着你了吗。”
非浅回过神来,还是浅浅的笑着摇头说:“不是不是,是茶太烫了。”
周思可凑到她旁边悄悄的讲耳语:“其实你不用怕,我小叔叔是出了名的自由战士,他连名字都能自己改,还能自立门户视家族事业为粪土,只要是他坚持的事情到最后一准能成功。我一直都很信任他,你也要信任他。”
非浅好奇的问:“他原先叫什么。”
周思可拨了拨刘海儿想想说:“我还真不知道。不过,你看,我是思字辈的,我爸他们是尚字辈的,我小叔却叫周仲微。我只是知道他是因为当年看武侠小说痴迷其中,一梦醒来自己就把名字给改了。”
非浅听得想笑,却笑不出,原来他那日竟然不是随口说的。他因为没有相信初晓的话跟她讲过对不起,那么现在她也应该讲对不起的,以前很少把他的话十足当真。回过神,平和的说:“可可,我没事,刚才楚阿姨只是跟我聊家常。”
周思可也仿佛松了口气,然后又煞有介事的说:“不过不能不防着,姜还是老的辣。我总觉得我四奶奶找你肯定有目的,我跟你说实话吧,你别看她挺慈祥的,那也是前几年生了场病才慢慢转和的,她以前严厉着呢跟我爸差不多。听说过无奸不商吧,他们从来不会乱投资的。”说完了,又忙按住嘴,转了头去四周看了看,轻轻说:“没被听到吧。”
非浅觉得小姑娘心直口快的,和初晓的性格差不多,相处起来有熟悉的感觉,就跟她聊着,越聊越欢,加上又是校友,话题越来越多。等楚颐慧回来的时候,周思可已经改口叫非浅姐了。
楚颐慧笑着问:“都聊什么了,在那边就听到你们的笑声了。”
周思可忙说:“聊学校呢,非浅姐是我们B大毕业的。”
非浅也高兴的说:“我们正说到校园十大鬼故事呢。”说完就淡淡笑起来,笑容迎着阳光因为真心显得和煦而美丽,眼睛漆漆点点的也泛着笑意。
楚颐慧忽然能够明白儿子看上她什么了,不漂亮,气质也不多么出众,可是简单,简单中又不失活泼,竟是越看越舒心。
非浅回到家才觉得世界又真实了起来,跟周思可在一起觉得自己像是又回到了大学时代,对什么都感觉新鲜,对自己和未来都充满信心。临走的时候楚颐慧看着她上了车,又走过去嘱咐说:“平时劝劝仲微少抽点烟。”她说那句话的时候眼神因为担忧而透出浑浊,干净精明的女人在那一刻也微微显出了老态。非浅的心揪得紧紧的,她隐约知道楚颐慧找她的目的,只是后来没有机会跟她单独交流了。她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也许摊开来说明白会好一些。她晓得,周妈妈一定知道她是谁,清楚的知道她的过去。还在沉思的时候,手机便贸然响了起来,吓得她一激灵,屏幕上“匿名来电,是否接听”一闪一闪,深深的吸了口气定了定神,才按了接听键。
意外的是仲微,他问:“你在哪。”
非浅说:“在家啊,你在哪。”
他说:“你过十分钟下楼。”
她等不到五分钟就跑了下去,天色渐黑,仲微已经打着大灯在那里等了。她坐进车里,面向他高兴的问:“不是说周二才回来么。”
他嗯了一声,说:“提前回来了。”又问,“你怎么知道我周二回来。”
非浅摇晃着脑袋,“就是知道啊。”
车一路都遇着红灯,他有些急躁,把车窗摇下来透风,一股冷气灌了进来,连氛围一起变得寒冷。他默默的开车,她默默的坐车。不知道开了多久,非浅问:“我们这是去吃饭么。”
他狠狠的说:“我知道你吃过晚饭了。”
非浅屏息小心的等着他讲话,而他也在狩猎般等着她。两个人仿佛正在拼实力的武林高手。然而每次陷入僵局都是仲微先忍不住拔剑,冷着脸问:“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难道说又不肯打了吗。”
非浅尽量缓和着语气说:“是这周有点忙。”
他咬牙,低沉着脸,“别装傻,你知道我问什么。我是问可可都知道先给我打电话,你怎么会不知道。”
她其实有很多的话要说,可是到了嘴边却换了台词,“仲微,你妈妈很疼你。”
他急转掉头上了快速路,把车开得飞快,路两旁的什物什么都看不清楚,只是一片一片的模糊迅速掠过,而每一处光却划成一道明亮的线,一道一道像刻下的痕迹。她淡淡有些心惊。
他闷声问:“她跟你说了什么。”
非浅答:“说你喜欢吃金橘费南雪。”
他语气充满怀疑:“还有呢。”
她答:“还有,你们本家是做瓷器的。”
他继续问着像是成了惯性:“还有呢。”
非浅知道他已经下气,歪着头想了想说:“还有,你把你父亲当阶级敌人,还有,当年你自己创业冒着枪林弹雨最终成功,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