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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我们都没有说话。午后的阳光在树荫下总是热的，时间一晃而过的时候，竟然可以听到隐约的钟声，在这郊外。似乎我们都沉浸在各自的世界里。
我自然明白她，来之前郁安早就给我上过八卦普及。年轻时邱锦城和家里反目，一半的原因是她，邱家始终没有承认过她。她随着邱锦城打拼这半辈子，却无半个子嗣。天长地久眼看到了最后，却骤然发现爱不长久，邱锦城也在外面有了女人，甚至还有个孩子。
听到这儿的时候我心里也是骤然发凉，为何世间男人都是这样，女人大多会安心和你一辈子，男人呢，至死都想着鲜嫩的女人。
用郁安的话来说，“哪个男人不是这样？齐白石的二房还是他大房给领进门的呢，七八十了还申请想找个20多的，理由是什么？为了创作更多更好的作品！”
我听了更悲凉。世间男子多薄幸，妈的。
我眼前的这个女人，再用郁安的话来说，不愧是邱锦城的老婆。邱锦城想认孩子，终于窗户纸捅破，她二话不说就把条件摆上来。认孩子可以，那么她就离婚。
“邱锦城哪敢离婚？当年为了证明他的忠心，他和他老婆一直都是共有财产。只要他离婚，她和她娘家人就能让锦城垮掉三分之一！”
没有子嗣的她，给出一个以后，让邱锦城放手，先把大权力给邱存，然后慢慢地安心和她过完以后的日子，这样，锦城还是姓邱。
所以，才有了现在这样整日忙碌的邱存。
我不知道邱锦城在面对这样亲情事业的选择时是何种心态何种想法，我也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面对这些的是我，我又会怎么样。
我总觉得这样干坐着实在不好，只有找点话题：“伯母……”
“嗯？”她略微转过头看我下。
“那个……”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一时间想不到东西，就脱口而出：“做女人，是不是很辛苦？”
她像是很惊异地看着我，我感觉那惊异是看到白痴般的惊异。
“你不是女人么？问我干吗？”
其实问完了我也觉得自己像个白痴，自己也笑了起来，“嗯，真是个蠢问题。我妈妈生前犯病的时候，有一次就骂我为什么不是个男的。我那时候只知道哭，心里很不平，是女的又怎样。长大以后，倒是有时候觉得作女人好，有时候觉得做男人好。”
她听了我的话，有点点放下脸上的表情，“做人哪有不辛苦的，哪分什么男人女人。”
“是啊，在世为人，哪有不苦的呢。”
“你见过那孩子了？什么感觉？”
我愣了一下就明白了：“有点气愤又有点幸灾乐祸。气愤是同样是私生子，怎么差距这么大；幸灾乐祸是，哈，叶心婕，你也不是他的唯一掌心宝啊。”
说完，我还有心情笑了几声。没想到，她也跟着笑了起来。
人笑起来都是美的，在这个微风和煦的下午，眼前是一片景色，我们在笑，一个在河的上游，一个在河的下游。我们无法逆流而上，那是时间的洪流。
我们没有留下来吃晚饭。回去的车上，邱存问我，“聊了些什么？”
“人生吧。”
“人生？”他转头看了下我。
“嗯，女人苦逼的人生啊。”我摇头晃脑道。
他摇头，“你又从网上学来这些词儿。”我嘿嘿笑，听到他突然说，“我父母下个星期回来，见了他们可不能说这些啊。”
我这下嘴巴是彻底没合上了，他看了一眼就笑出声，“怕了吧。”
我闭了嘴巴转过脸去，闷闷地说：“嗯，怕，你就不能跟我商量下么？”
邱存抓了我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一下，“我也没办法，他们回来，我也是刚从大伯那边知道的。他们没和我商量，我也没办法和你商量啊。”
得，我这是想找撒气的地方也没有了。苍天啊，大地啊，今天这只是热身战啊。
晚上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他突然问我：“你喜欢哪边的房子？”
？我脑袋里冒了个问号，“哪边的房子？”
他埋头吃，“嗯。”
“这边的就很好啊，我在这边呆了好多年的，这里虽然偏了点，可是又有学校又有山的，很好的啊。”
他还是埋着头，点点头。
吃完饭我们和肉玩了好一会儿，肉已经长大了好多，狗如其名，大大胖胖的，虽然是只田园犬，胖胖的也算可爱，更何况又是自家的孩子，怎么看都好。
玩得累了，我们都坐在地上，他依靠着躺椅，我靠着他，肉扑在我怀里。
摸着肉的狗头，空气里都安静地刚刚好，这样情绪满满的时候，忍不住抬头对身后人说：“喏，你看，我们像不像一家三口？”
他皱着眉头看了看肉：“我可不想要个狗儿子。”
他脸上的表情太好笑，我忍不住笑着抱着肉的脑袋亲，“可怜的肉啊，巴巴嫌弃咯。”
他在后面扯着我的脖子，“喂，不许亲，你亲它我怎么办……”
我更是乐开了怀，转身就扑上去亲他：“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他使了劲儿把手从我身子底下抽出来，两只手抓了我的脑袋也凑上来：“怎么办？”我也只是环着他的脖子抱上去，凑在他的耳朵边上问：“怎么办？”
我凑得近，吹得他有点痒，扯着脖子说：“之前也没见你这么腻歪的啊。”
“嘿嘿，我也发现了。”
发现了啊，拥抱亲吻如此让人心静安和。
“邱存、邱存、邱存……”
他也不说话，轻轻拍我的背，一下又一下。
其实我有很多话想说。邱存，你说我们在一起是不是就是家了？你喜欢孩子么？我想和你在一起，拥有个叫做家的地方……
我正这样想想着，他却在我耳边热乎乎地说：“周二你没课对吧？”
“嗯？”我稍微拉开点距离，“嗯！没课哒。”
“那我们回家去好不好？回你那边。”
？我又冒问号：“为啥？”
他拍拍我的脑袋，“你都要见我父母了，我也得见见你父母对不对？你不想回去看看么？”
我又慢慢抱了他的脖子，“不想。”
“嗯？”
咬咬嘴唇，“回去就要想到很多事情，不想想起来。”
“有我在呢，别怕，太多的事情逃不掉的，嗯？”
我只有埋头在他颈边，“嗯。”不过我还是把头拉出来，“嘻嘻，我爹娘如果不喜欢你的话……嘿嘿……你懂的……晚上他们会找你的……”
嘿嘿嘿嘿，他在我的淫威之下抖三抖啊抖三抖……
周二他真的带我回了家。五个小时的车程，随着不断的接近我心中愈发杂乱。
故乡对我来说永远是一个雾中遥见的存在，它包含的秘密以及青春过往的朦胧，只有在梦中隔着水岸若影若现。车子的行驶中两边的景色渐变，我打开车窗透了会儿气，邱存就问我，“怎么了？”
我苦笑，“我根本就没想过自己还会回来。”
他停了下，还是说，“没想过不代表不会发生。”
我没有转过头来看他，眼前绿色一片，“是啊，我当初也没有想到过会有你的出现，没有你，我现在的一切都会是不存在的。”
他放在方向盘上的一只手伸过来抓住我的左手，笑得风淡云轻，“有我在，怎么会不存在，我抓住你了，你能跑哪去？”
我转过头来，笑，捞起他的手来，重重地亲一口。
回到家后我稍微收拾了下就带着他去了墓地。拉着他的手，想起上次我让他在外面等我，我偷偷在心里乐了下。扯着他走着，竟然也忘了些不快。
照着老规矩摆上点心烧纸钱，做完了一切我跪下来磕头，磕完外公磕爹娘。我不想久留，对他们心里的话也不想当着邱存的面说，便起身想回去。
这时邱存却在我身边也屈了膝盖，直直地跪了下去。
我伸手想拉住他，他却在那边对着石碑，自顾自地开了口。
“外公、叔叔阿姨，这是我第一次来看你们，之前有来过可是季琳不让我过来所以你们别怪我要怪她。”
“抱歉现在才来拜见你们，我只是觉得现在才可以。”
“我想让她嫁给我，我知道应该先证得你们的同意，不知道你们同意吗？”
“我们会有自己的家，可以名正言顺的在一起。她孤单太久了，我不想再让她一个人了。”
说完自己还闭上眼睛，一本正经地直直地在那竖了一会儿。我一时目瞪口呆，竟然也忘了打断他。
然后他睁开眼睛，眼睛弯得像个月亮。
“他们同意了，你说呢？要不要嫁给我？”
仓促的最后结局
生平第一次被求婚，竟然是在墓地。四周有刚长成的新树，蓝白绿灰，天底下的空旷，回绕在这些林立的石碑前，随着石阶，一层一层蔓延。
其实回想起来，如同被静默关注下的不自在，许多年后我当然记得清楚。待若干年后我终于脑子不糊涂了，才想着抓着他恶狠狠地说，老娘生平第一次啊，你就不能挑个浪漫的地方。
他倒是若无其事地说，我喜欢庄严肃穆的地方，结婚这么大的事儿可不能马虎，这不你父母都在呢么，再说众目睽睽之下你不答应也不行是不是，答应了也不能反悔是不是，这么多人见证着呐。
其实当时我并没有想到那么多。只是，你知道的，人生总有那么一次，被自己爱的人求婚，那么满心的欣喜和措手不及。
我记得那时我还是有些害羞，一只手捂住嘴巴一只手扯他起来，他赖着不起来，笑嘻嘻地非要我答应了不行，我也只有死命地点头。
最后还是两人抱成一团，我忍住泪水没有让它流出来。在这悲伤的地方，即使是喜悦的泪水，我也不想再流了。以后以后，我都不想再有那么多的泪。
爸爸妈妈，外公，你们看到了么？我也要有家了，我不会再是一个人了。
“戒指呢？”郁安掐着我的手指头上下左右地看。
呃？我一脸茫然。对哦，人家电视里求婚不都是上钻戒么？
郁安看我这一脸蠢像，瘪了嘴巴苦着脸不忍心地把头转过一边。
“你哟，人家哄哄你就上钩，啧啧，对付你真是不用脑子都行。”
嘿嘿，我傻笑：“我不是想不到么。”
“你就那么喜欢他？喜欢到想嫁给他？”她问我。
我想都没想就说，“不嫁他嫁谁？”
她叹了口气：“也是，都年纪一大把了……都该去结婚生孩子咯。”她一边晃着一边用脚上的高跟鞋跟撩拨着沙坑。
我们又回到了学校。也只是心血来潮，我们又回到这里。穿着高跟鞋已经走不了几步路，于是我们就来到附属幼儿园边上的沙塘里休息。
看着郁安身上的高档套装，压在涂着显眼颜色的秋千椅上，怎么能不让人想到，一切都变得太快。
“我想生宝宝，亲爱的。”
郁安是挑着眉头转过头来的，放在以前她一定会说，你疯了么！那么可怕的生物！可是现在她也只是稍微皱下眉毛，无奈地说，“嗯，是时候要了。和他说了么？想奉子成婚？”
我摇头，“我不想和他说。他……那方面都做得很好的，而且他工作也忙的。”
“那你想自己生？那可是违反科学的！”
“我就是想想嘛，生孩子当然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儿，所以要等他也准备好的。再说我们还没结婚呢。我只是很感慨，你看，我都老到想要宝宝了。”
我站起身来，拍拍她的肩膀，“你也应该想想和秦文颂的事情啦。”
她一巴掌拍上去，“少自己幸福就在那炫耀！”
我笑，幸福么？是呀，至少这是前所未有的幸福。
三天后终于见到邱存的父母，那是一个挺大的家庭聚会，在邱家的主宅里，邱存的姑姑姑父表妹表弟齐聚一堂。
这次我是真的很紧张，一进厅门看到那么多双眼睛的时候我在邱存身后结结实实打了好几个寒战，立马死死地攥着他背后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