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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说话……你不理我!为什么不理我,我有什么不好……她有什么比我好?你这混蛋!废物……我不许你不理我……我不许你对她好!」
他的声音忽高忽低,双眼发光地看着前方,隐隐带着疯狂的意味。
一直冷眼旁观的敖广此时才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敖广。」
声音低沈沙哑,幷不特别响亮,却直直钻入男子耳中,他一呆,接着,回过神来,脸上迷惘狂意倏地散了,就这样,又将头枕到敖广身上。
「你叫敖广?」他心里高兴,嗓子登时软软的。
敖广没有再说话,只点点头。
「抱着我。」
「亲我的耳朵。」
「摸我的头发。」
一个口令,一个动作,男子还不满意,将头在他胸膛上蹭两蹭又说。
「叫我清狂,说你喜欢我。」
无情冷眼凝视半晌,敖广开口,「清狂,我喜欢你。」
随着低沉的声音响起,男子的眼睛一瞬间光芒散乱,闭上嘴,默默地紧紧地环抱着敖广,紧得指尖都陷入结实的肌肉里。
任由他枕着、抓着,敖广闭上眼帘,心忖:他一定是疯了!
【第二章】
晨,青天无云,峰峦清寒。
拖着长长的铁链,敖广坐在窗前的则红靠背椅上,从锁窗看着在外面花园中头戴束发银冠,身穿紫底团花长袍,外罩石青披风,瞪着一双六合靴的男子。
在茫茫白雪之中,他正伫立在桃树林下,仰头,看着一枝枝光秃的树丫,向身边的仆人指指点点,神情不悦。
在此留了五、六天,敖广已经知道外面那人的名字,他叫清狂,正确来说,他叫皇甫清狂,曾祖父曾为朝廷立下显赫战功,世袭侯位。号逍遥侯,到了他这代,虽依旧冠以侯爵,但已没有公职在身,平日多与一些士子煮酒作诗,狂歌论古今。
这些都是在床榻上,缠绵后,皇甫清狂自己说出来的,他这个人倒是厉害,敖广从不响应,他亦可自说自话,有时候一说就是一、两个时辰。
冷冷地看着园中的身影,经过几天的观察,大致上,他已经了解皇甫清狂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说话的时候要所有人都留意细听,他教人做一件事时,要别人必定照办。
皇甫清狂年轻、俊秀、富有,恃才傲物,甚至有些诗人的狂气。
对一个只是相处几天的陌生人来说,这样的了解其实已经很足够。
不过,之于敖广又可能有点不足够,至少,他依然不知道皇甫清狂将他捉来的理由。
即使是只要随意使出法术便可以得到问题的答案,敖广还是不屑为之。
皇甫清狂每夜都会前去找他,主动地贴上他的身躯,放荡地求欢,他总是用冷冷的目光加以审视,感觉新鲜而奇妙。
闪烁光芒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站在桃树下的皇甫清狂,他的情绪好象更差了,向身前的桃树用力踢两脚,丢下两个惶恐的仆人气冲冲地走开。
小左、小右在树下绕两个圈子,也垂头丧气地向长廊走去。
经过窗前时,敖广听到他俩说。
「少爷也太为难人了。」
「这种天气要桃树开花……唉!怎么可能?」
「你都看见少爷发脾气了,不可能都要想办法!」
敖广听着,叫住了他们。
「折一枝给我。」
小左、小右吓了一跳,惶惶然地左右张望好一会,才醒悟到声音是从长廊旁边的房内传来。
掂起脚尖,一看见近在咫尺的敖广,胆小的小右就立刻躲到小左背后。小左亦不比他镇定很多,从听到敖广的声音开始,脸色已经白了大半,好不容易才说得出话来。
「你……你说什么?」
敖广没有再作声,只扬手,遥指外面的桃树群。
手……他手上的绳子又不见了!
小左称得上年轻俊俏的脸连最后一点血色都不见了,几天来,无论将这个男人绑得多紧,在绳上打多少个死结,到第二天早上少爷离开后,他手上的绳子都会自动松脱。
这不是有鬼是什么?
悄悄打量敖广俊美得不同常人的脸孔,小左害怕得不得了,僵硬着手脚走到园中将一枝桃枝折下来,交到敖广手上。
也不敢问敖广要这枝木头干什么,一等敖广接过,他便拉着小右一溜烟地跑走了。
或者今晚,应该换上铁锁试试,至少他脚上的铁链至今依然完好。
夜幕低垂,月色笼罩大地,一踏入西厢房,皇甫清狂就嗅得一股浓郁的芳香。
剔彩圆桌上,白瓷茶壶中正插着一株满满开着的桃花。
「桃花?」皇甫清狂愕然不已的凤眸来回交替于窗外光秃秃的桃树与壶中盛开的粉桃,最后,落到敖广身上。
「你是怎么令它开花的?」
半敛利眼,端坐椅上,敖广照例无言。
皇甫清狂独自走到桌边,伸手摸向桃花,从娇嫩的花瓣触感肯定了桃花的真实存在,迟疑地问,「这……不容易吧?」
在椅柄上叩响指头,这次敖广应了一句。
「也不是很难。」念一句法咒,不可以说难吧。
皇甫清狂偏着头,问,「你懂得种花?」
敖广缓缓摇头,由他出生至今一万三千五百年来,从来未种过花。
皇甫清狂先是失望地垂下眼帘,接着,又抬起头来,指着窗外的桃林道,「会不会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可以令外面所有的桃花都开起来吗?」
敖广再次摇头,这次他摇得很快,几乎是想也没想就吐出三个字,「不可以。」
「不可以?」皇甫清狂的声音立时拔尖七分,「为什么?」
他将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大有敖广不解释清楚。就要扑上去拚命的架式。
他的神情,令敖广想起一条张牙舞爪的小龙,微微一笑,举起双手,再指指脚下。
铁链叮当作响,皇甫清狂白晰的脸熏红起来,这个可以怡然地爬上床向陌生人求欢的男人,现在,竟因为加诸在敖广身上的束缚而羞赧起来。
「我……我立刻就教人来放了你!」
接着,便转身,急急地向外走去,敖广伸手,将他拉住。
「不用急。」
「为什么?」皇甫清狂惊讶得睁大的眼睛黑白分明,好象两颗海底明珠。
「先做应该做的事。」低沉的声音更加低沉,皇甫清狂脸上可爱的害羞神情,令向来孤僻冰冷的敖广难得地兴奋起来。
「什么是该做的事?」软着嗓子反问,皇甫清狂转身,修长的手臂勾上敖广脖子,双颊泛满风情。
敖广不语,只冷冷地凝视着他,结果反而是他首先受不住这样的目光,红着脸,将胸膛贴上去,扯开交领的青衫,掌心抵在炽热的胸膛,用力地将敖广推倒在太师椅上,展开一如往常的情欲纠缠。
只是,敖广留意到皇甫清狂多少有些不专心,惑人的凤眸不住向插在茶壶中的桃花看去。
敖广昨天还觉得皇甫清狂像一条张牙舞爪的小龙,现在又觉得像一只可爱的小狗。
他身披白裘,伏在桌上,睁着一双凤眼,乌亮的瞳仁内仿佛有星星在闪闪发光,期待地看着敖广。
原来这双眸子还满漂亮的,敖广心想。
他将手上的馒头撕成更小块,慢条斯理地放入口中。
温吞的动作令皇甫清狂加倍着急,唇瓣开合几次,意欲催促,但最终都忍了下来。
不急,不急!急也急不来一时半刻!
含在红唇中的喃喃自语传入敖广耳中,令无情如冰的脸孔泛起笑意,他轻轻地放下手中的馒头。
皇甫清狂迫不及待地问,「吃完了吗?」老实说,即使敖广没吃完,他也不许他再吃下去了。
敖广点头,人间的食物对他来说本来就不是必要的,吃不吃也没分别。
他的头刚点下去,皇甫清狂便扬声叫唤,「小左,快进来!」
穿著深绿直裾长袍的小左不情不愿地从外面走进来,在皇甫清狂示意下拿出腰间的一串锁匙。
「少爷,当真……当真要放了他。」拿着钥匙的手抖个不停,就是不愿插入锁匙孔中。
摸着长发,皇甫清狂好笑地勾起唇角,道,「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要是他逃走,那怎么办?」小左将眼瞪得大了好几倍。
努唇,皇甫清狂道,「逃?门外有证院守着,这里又不是城里,你怕他会到哪里去?」
其实逃了又怎样?他根本半点也不介意,随便到外面再捉一个就好了,最重要是在他逃走前,别忘了先令园中的桃树都开满花。
皇甫清狂好看的脸上泛着愉快的笑容,惑人的眸子向窗外光秃秃的桃林盼去,眸中是深深的期待与雀跃。
「但是……」小左依然皱着眉头,不想为敖广解开铁锁。
逃走也罢!他最怕的是别的!
他咬着唇,欲言又止,几天来发生的诡异事件,他和小右已经向皇甫清狂说过几次了,只是,皇甫清狂生性狂妄,幼习侠家,最讨厌怪力乱神之说,反而把他们责骂了一顿。
「别啰嗦了!快解开他。」即使他不说出口,也知道他在想什么的皇甫清狂将眉头一蹙,伸手在小左的额头上用力地叩两下。
厉言之下,小左终于抖着手将锁匙插入匙孔内,『喀嚓』两声,铁锁应声而开,小左又跪到地上解开敖广脚上的铁链。
铁链刚被解开,皇甫清狂已拉着敖广的手,向外走去。
他的手刚握上来,敖广第一个反应是将他的手丢开,不过,当带凉的掌心贴上他炽热的掌心时,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闪电般掠过脑海。
皇甫清狂出生富饶,一双手自然保养得怡,白晰柔软,就连指节间的骨头摸上去都是那么地舒服。
短短一瞬间,敖广已觉得自己迷上了这种触感。
放任皇甫清狂牵着他,一直奔跑到桃林下。
那些桃树少说也有八、九十株,待到三月春暖时盛开必定壮观非常,可惜现在是正寒风猎猎,梅花落尽千千片,人人都忙着赏梅、咏梅,偏偏有个怪人不看梅花,而要看桃花。
敖广锐利的眼睛不住打量一手拉着他,一手指着桃树指点的皇甫清狂。
「到底行不行?」久久得不到响应,皇甫清狂不耐烦地摇着他的手。
敖广回过神来,将目光从皇甫清狂身上收回,仰头看向桃树。
用法咒直接令花开,还是用别的手段加以掩饰呢?
微微踌躇之际,眼角不经意地掠过躲在远处偷望他的小左,他正用一种仿佛看着妖魔鬼怪的害怕目光向敖广上下打量。
见此,敖广冰冷的唇角勾起一个阴森的弧度,缓缓地说。
「水,热水。」
「水,热水。」
就是因为这三个简单的字,小左和小右在寒天的园子里架起柴火用铁锅烧溶雪水。而且烧的不只是一个铁锅,而是九十八个--每棵树下一锅热水。
小右负责加柴,而小左则忙着用铁铲将雪铲到沸腾的锅内。
四周冷风飒飒,他俩却热得满身是汗,人与桃树都笼罩在白茫茫的热气中。
「他妈的!混蛋!」小左压着嗓子不停地骂着粗话,最教他忿忿不平的是在不远处的凉亭内,敖广正抱着皇甫清狂舒适地坐着。
一句鬼话,害他累个半死,也不说清楚水要烧到什么时候,难道就这样一直做下去吗?
而且,总不会烧烧水,树就开花吧!
他含在喉咙的嘀嘀咕咕,坐在凉亭内的敖广可听得一清二楚,脸上挂着冷笑。
「表情别这么可怕。」皇甫清狂伸出中指,在他的眉心轻轻揉着。
敖广抱着皇甫清狂是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