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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死一只猫-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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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穿进去。外婆看著我,她那满脸的皱纹渐渐晕开,像湖面的波纹四处推开。似乎很满意自己的作品,仔仔细细将我打量个遍,才放我回去。
她对我一向不太好,突然亲手给我织了一件毛衣……
我觉得不安,却没有办法平复这种感觉。
那天夜里又下了雨。
一到雨夜,精神就不由自主地紧张,无论如何都难以入睡。
折腾到後半夜,忽然听到窗外有人在叫我。
丹尼,丹尼。
那人轻轻的敲著窗,轻轻的喊:“丹尼,丹尼。”
我猛地惊醒,心跳加速,飞快往窗口看去。
浓浓的铺在窗上,雨水汇聚成很多条扭曲线,顺著窗花的纹路悄声无息的下滑。
我咽口口水,迅速坐起身,拉开了床头小灯。
朦胧橘黄的光黯淡地亮起来,驱散了所有的黑暗。
外面没了声响。
片刻之後,居然是李医生!
我蓦地松了一口气,呆呆的看著他敏捷的翻进来,小心地关上了窗,没发出一丁点儿声响。他全身都湿透了,雨靴上沾满了泥浆,湿嗒嗒滴著雨水,一路滴到我床前。
“我在你家花园摔了一跤。”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小声说,“丹尼,把灯灭掉。”
我没有动,手悄悄握上台灯的瓶柱,抬眼定定地看著他。
“别担心,我没有必要伤害你。”他轻松笑笑,压低声音:“丹尼,你应该知道,对於你来说,最好的治疗地点就是家。我有个办法或许能治好你,不过这有点冒险,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所以只好在今晚进行。你愿意接受治疗吗?”
我想了一会儿,点点头,拉灭了灯。这个时间,母亲应该早已休息了,至於外婆,老人虽睡得浅,但她的房间在走廊的尽头,只要动静不大,应该不会有问题。
黑暗中,李医生擦干了头发,坐到我跟前,微笑问:“紧张?”
“有……点。”我点点头。闪电划过,窗外映出透蓝微弱的深蓝天空。
轰隆──雷声剧烈响起。
淅沥沥的雨,水声包裹著整栋房子,雨水剧烈的拍打在墙壁上。
“别紧张,放轻松。一觉睡醒什麽都好了。”放下毛巾,他走到我面前,拍拍我的肩膀。
有点凉意隔著睡衣传来,我点点头,方才剧烈跳动的心,在此刻才缓缓平复下来。
“丹尼,你一定会健康起来的,一定会的。”
後来。
後来就睡过去了,什麽都不记得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清楚做了什麽事、说了什麽话。
忽而窗外一声惊雷,硬生生炸开,将我从浑噩中惊醒。
轰隆隆──轰隆隆──
外面响雷依旧,借著隐约透进来的亮光,我看见地上躺著一个人。那人就那样平展展地躺著,双眼圆睁,像是难以置信。他的额上,直挺挺地戳著一把钢刀,血汩汩流出来,染红了地板,甚至染红了他骨节分明的手指。
那把刀我认识,是我藏在枕头下准备对付那人的武器。
可是……现在这把刀戳在李医生的头颅上!
我呆呆的僵在那里,浑身动也不能动,眼神也无法从尸体上挪开,双腿像灌了铅。母亲不知何时走进来,她穿著白色的长睡袍,长到腰际的直发倾泻而下,软软的倚著门,静静望著我。
这一刻,她的眼睛里有很多温柔安和的东西,再也不是从前冷漠的样子。
母性的光辉在她的身上柔和晕染开来。
她说:“儿子,做得很好。”

发文时间:1/1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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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走过来,手抚上我的头。
她微微弯腰,拂开我额前的头发,看著我,悄无声息地笑。
红色的嘴唇像是涂了厚厚的玫瑰汁液,在黑暗中发出妖冶的光。
我被她这个样子吓得几乎魂不附体,却还是强自镇定,一句话也不敢说。我知道,我不能告诉她不是我做的。这原本就是她的阴谋,只是她在谋划些什麽,我一点儿也不想知道。
浓烈的血腥气味在整个屋子内弥漫,令人作呕。
李医生的尸体,就躺在我身後的地面上。
她清亮的眸子弯了弯,拉著我越过李医生的尸体,在沾满了血迹的床边坐下了。
“睡吧,明早就有人来收拾了。”
安抚我几句,她亲亲我的额头,起身出去了。
门关上的那一瞬间,我看到外婆拄著拐杖站在走廊尽头,手中拿了个白蜡烛台,望著这边阴森的笑。拐杖的蜿蜒畸形的枯木头上,搭著她为我织的红色毛衣。
我连夜逃离了家。
雨下得越来越大,冲得人睁不开眼。
没有雷声,旷野中只有漫无目的的黑暗,和蔓蔓青草一样充斥了整个大陆。
我沿著小径一路狂奔,很快上了柏油马路。怀中揣著母亲的话依然萦绕耳畔,心里的寒意一阵一阵。
“儿子,你做得很好。”
“如果让这个心理医生破坏了我们的计划,丹尼就永远都死不了。”
“别著急,妈妈很快就会和你团聚。”
原来,她想要让我死。
我跪倒在马路上,双腿卸掉了全部力气,挣扎著再没能站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路的尽头驶来一辆马车。
渐渐的,它近了。
漆黑深沈,由四匹高大黑黝黝的马拉著。经过我时,我看到车身上刻画著紫色的奇怪花纹。马突然低鸣一声,收了蹄子,车停了。它们斜眼看了看我,向我不安地喷了口气。
车门打开,一只托著紫色透明球体的手伸了出来。
事实上,那是一只猫的灰色爪子。
“上来吗?”
声音在问我。
我摇摇头,脑袋後面突然遭到一记重击。
闷痛传来,我晃了两下,倒了下去。
醒来时已是傍晚,房中没有人。我摸索著下了楼,心中害怕。
外婆站在楼梯口看著我,或是看著我的身後,眼神毫无聚焦,一脸的平和。
冷汗从背後渗出,我咽了咽唾沫:“外婆,昨晚的雨好大。”
外婆往这边看了一眼,干瘪的嘴唇动了动:“昨晚根本没下雨。”
“哦,那就是我记错了。”我点点头,慢慢下了楼梯。
母亲不在家,说是出去忙事情了,我在屋外的台阶上坐了好几个小时。
地面,树木,花丛,哪里都没有下过雨的痕迹。
几天後,母亲接我去医院看心理医生。诊室里没人,我惶惶地坐下,心里十分不安。当诊室门被推开,我看著李医生从外面走进来,这种不安立即被发挥到了极致。震惊来得太过突然,我惊诧地後退,忘了自己是坐著的,脚下被绊住,连著凳子一起摔倒了。
“你……你、你……”浑身剧烈地颤抖,我几乎语不成调。
“怎麽了?”李医生不明所以地走过来。
“你你……你是李医生?你怎麽……”
怎麽还活著?最後几个字压在嗓子里,我下意识地吞咽了下去。
李医生有点愕然,脸上却还是带著微笑:“丹尼,怎麽才几天没见,你就忘了我了?”
我沈默地望著他,心情渐渐平复下来,想象他是不是另一个李医生,他们长得很像。
亦或者……这是我的幻觉。
依旧是常例催眠。
只是这一次,时间比平时多了三倍。结束後,李医生的表情格外凝重,看起来格外疲惫。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他把母亲叫到了一旁。他们交谈的声音很小,我只听到极轻的几个片段。
“无能为力……”
“还是……送走吧”
“这麽下去不是办法。”
我看著母亲,她的眼眶似乎比平时红了点。
回家的路上,母亲问我想不想回故乡看看,我点点头。
第二天下午,我们就出发了,带著外婆一起坐火车。
从窗外看去,满目碧绿点点。正是绿油油的季节,从山那边起,一直蔓延到整个世界。我困了,母亲抱著我坐在窗边,嘴里哼著不知名的曲子,很甜很美。我直直地看著她,她的表情依然是那麽淡,看不出任何情绪。外婆坐在对面,正戴著老花镜看报纸。
这样恬淡的生活,让我有点不知所措。
在我映像里,母亲似乎只抱过我这一回。
她在想什麽呢?
故乡离我们现在住的地方很远,两天後我们才到达。
小镇的模样一如好些年前我们离开时的那样,房子沿著河堤而建,依然是白墙青顶,石子铺的小路通往各家各户。河水清澈,两岸碧柳依依,郁郁葱葱。堤上有石阶,可以顺著到达河畔。
家门大锁著。
外婆拿出一串很长的钥匙开了门。
木门吱呀呀被推开,一股潮湿发霉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咚咚咚地跑进去,青石在我脚下发出好听的回音。我一路爬上二楼,楼梯有些腐朽,踩上去的声响很大,甚至有些开裂。母亲和外婆跟在後面,都没有说话。
我跑进自己的房间,那里有个硕大的柜子。柜子上整整齐齐排列著一个个十厘米见方的小抽屉,一股潮湿发霉的气息扑面而来。上面整整齐齐贴著红纸条,写著杜仲、当归、何首乌等等好多药材名。只是好多红纸条已经褪色,上面的字已然模糊不清。
依稀记得,外公是个郎中。
看著这一百多个小抽屉,我想了很久,才拉过梯子爬了上去。手覆在最右上角抽屉的铜拉环上,我轻轻一拽,它开了。里面静静地躺著一只拴了红线的银铃铛。江南的水汽潮湿,好些年没回来,它开了。里面静静地躺著一只拴了红线的银铃铛。江南的水汽潮湿,银铃铛已经被褐色覆盖,看上去像一块破铁。
将它从抽屉里掏出来,里面的银珠玲玲作响,很好听。
我默默地看著它,听它在我的晃动下发出叮叮的声音,很长时间没有动一下。
叮叮铃铃,叮叮铃铃。
直到母亲进来,我才从梯子上慢慢下来。
晚饭後,母亲和外婆去附近的人家拜访,留我一人在厅堂里。
我坐在那里,手里攥著那串铃铛,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小时候,我有一个玩伴。它是一只暹罗猫。
它是一只傲娇而敏感的家夥,听到我呼唤的声音,总能从某个地方突然跑出来,轻盈地跳到我的身边。只是跳到我的身边,却从来不撒娇也不蹭人,更不会像别的猫一样,跳到我的腿上让我抚摸它。
铃铛挂在它的脖子上,配著它灰色柔顺的皮毛和傲气十足的表情,很……漂亮。它的眼睛很蓝,碧蓝清澈,妩媚却带著一种不可亲近的高贵感。
除了我,它不亲近人,总是离母亲和外婆很远。食物放在地上它是向来不屑於碰的,我经常拿了甜麦饼干和青绿的古窑瓷碟,蹲在墙角下喂它,除了这个什麽都不吃,别说是鱼或者肉,连奶油曲奇都不屑於碰一下。吃完了,我们坐在窄窄的小巷里,看著头顶灰蒙蒙的天空,一坐就能坐很久。
有时候,我提著醋瓶,穿著木板鞋到隔了好几条街的巷子口打醋,路很滑,它会默默走在我身侧,时不时地抬头看我一眼。我想,如果那天我没发生意外,它是不是还好好的活著?
傍晚,我被隔壁小孩子推了一把,掉进了河里。
当时,他可能只是跟我开玩笑,向我表示友好。
那小孩儿吓了一大跳,脸上的笑容僵住,随即哇哇哭著跑了。
河水其实不是太深,现在看来刚到我的肩膀,当年可能因为天色有些暗,怎麽都摸不到河边。我不会游泳,呛了好几口水。只能眼睁睁看著自己往下沈,心里倒是不害怕,相反还挺平静的。没多久,猫先跑来了,紧接著母亲赶来,将我从河里捞了出来。
我被拎上河岸的那一瞬间,抱著母亲哇哇大哭,咳嗽不断。
水从我的嘴巴里耳朵里眼睛里不断涌出,害怕的情绪终於反噬。
当时,我没有注意到,它跑得一瘸一拐,满身鲜血。
血从它的身体里一点点流出,它是那样安然地看著我,最後疲惫地卧在了我的脚边。然後,再也没有醒过来。我到第二天,才想起来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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