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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掠空,奏起风声阵阵,似来自宫墙深处满腔怨恨的呜咽之声。
“娘娘,太医院的安胎药送来了。”敏潋小心谨慎地端着一碗汤药轻移碎步,漫步而来,每走一步路都打起十二分精神,直至将汤药端至素蝶面前。
那一股陌生而收悉的气息随着空气飘来,钻入鼻息之中只令她觉得腹中酸意翻腾。曾几何时,自己也曾满心欢心地灌下一碗安胎药,却不料,就算服下再多的安胎之药,她腹中之子依旧不能幸免于后宫险恶之中。
“想必现在全妃也喝着与本宫同样的药吧?”轻笑一声开口,素蝶话中的含义令人有些捉摸不透。
“全妃娘娘与娘娘一样福泽绵延,怀有身孕,自是要与娘娘喝相同的药了。”敏潋听不出话中的嘲弄之意,只是笑嘻嘻地出声回应。
“一样药却能饲百样人,本宫与她喝的是同一种药,养出的,却是不一样的人。”心中涌起一丝苦涩,素蝶略显慌张地将目光转开。全妃喝药,是为了巩固腹中的胎儿,而她喝这样,却是为了让谎话得以维持下去。
思子之情一瞬间油然而生,她以为自己会不再难过,却不料回首不堪却比当时更痛彻心扉。
“搁着吧。”淡淡出声,素蝶顺势掩去双眸中的哀伤之意。
“全妃娘娘驾到。”门外响起一阵通报之声,素蝶与敏潋相互对望一眼,目光中划过一丝戏谑,素蝶冷冷出声,“想不到,说曹操曹操到。”
想也不用想,她也知道来者不善。
正等着敏潋帮她搀扶起身,谁知全妃已经领着太医汹汹而来。见她一脸伪善,脸上挂着分外牵强的笑意,那一股浑身散发的誓不罢休的气势逼人三分。
心中不由感到一阵没来的嫌恶之意,这样可笑而牵强的戏码,连自己都骗不了,还能骗得了谁。
“参见姐姐。”作势正欲行礼,却不料全妃直径迎了上来,“妹妹这是做什么,如今你我同怀身孕,各自有喜,怎可轻易行礼,要是伤及龙胎那可就成本宫的造孽了。”
嘴角扯出一丝难以捉摸的弧度,素蝶看着眼前这笑靥如花的全妃,只觉得嘴角的笑意有些力不从心。真是可笑,明明在背后恨对方恨得咬牙切齿,又何必在当着众人的面惺惺作态,说着这些谁都不会相信的恭维。
“姐姐此番来我承乾宫,也不事先命人告知一声,让妹妹好生准备一番。”既然她喜欢这样逢场作戏,那她也就奉陪到底。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今日本宫心血来潮,想起妹妹与本宫同受皇天厚待,同时怀孕,为皇嗣绵延子嗣,实则大幸。本宫想着,妹妹上次不慎小产,此胎一定要好生养着,否则就真是太医院无能力了。所以本宫特意带了太医院最德高望重的张太医来为妹妹把脉,也好让本宫安这个心。”
“妹妹看还是不用了吧,若是因妹妹之故而大动干戈,传出去被人说成本宫恃宠生娇,小题大做,那可就大煞风景了。”脸上掠过一丝犹豫之色,素蝶笑着借故推诿。
“妹妹何必如此谦逊,天大地大有什么打得过龙胎安稳呢?”见素蝶推脱,全妃更是得理不饶人,半就半推道,“妹妹还是别推辞了,张太医,还不给娴妃娘娘把脉。”
未经素蝶同意,全妃便独断下令,张太医不敢驳了她的意愿,只好恭恭敬敬地将红线取出。
素蝶骑虎难下,又不能露出半分破绽,只得硬着头皮开口道,“那本宫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一层轻纱垂下,将里外分隔两端。隔着朦胧的轻纱,外界的一切都变得若隐若现。
一缕光线透过轩窗,打在轻纱之上,折射处万千波纹,波光粼粼如万千碎玉,令人眩目。
素蝶端坐在木椅之上,她的身侧紧随着一群面无表情的宫人,她的脉门上紧系着一条红线,仿佛紧扣着她的生死,若是出了任何差池都将是万劫不复。
红线的另一端,张太医跪在轻纱之外,十指紧扣着红线,眉头不时紧锁,令人看不出分毫情绪。
梅妃幸灾乐祸地看着一脸凝重的张太医,心中不由腾起一丝兴奋之意。
若娴妃真是假孕争宠,那她决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张太医把完脉后,收起手上的红线,双眸比那紧蹩的眉头还要凝重。
“怎么样?娴妃她的胎儿可否安稳?”全妃迫不及待地迎上前,双目直勾勾地看着张太医,几乎恨不得直接发问‘娴妃之孕是真是假’。
“会禀娘娘,娴妃娘娘脉象安稳,看起来已有怀有一月。”张太医神色恭敬,镇定自如道。
“姐姐,这下子你可安心了吧?” 安之若素地开口,素蝶嘴角的嘲讽之意更是肆意。
“那……那是自然。”全妃自取其辱,捉贼不成反倒碰了一鼻子灰,自是羞愧难当。
她先是迟疑片刻,随即恢复过来,对着张太医急又重复了一遍,语气之中隐约有失控之意,“此事事关重大,你可确定?”
“回娘娘,微臣可以用性命担保,娘娘若是不信,大可叫其它太医前来。”张太医不卑不亢地开口,他不畏强权,只是实事求是。
“张太医说的有理,要不姐姐把李太医孙太医都请来一遍,反正本宫也乐意听到本宫之子安稳的消息。”素蝶的声音从轻纱背后传来,全妃困窘难当,她看不到素蝶说此话的表情,但那话中毫不遮掩的讽刺之意却历历在耳,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一根刺,毫不避讳地将她羞辱一番。
“既然张太医这么说,那本宫也就放心了。”全妃极力掩饰尴尬之意,她勉强挤出一个弧度,语气里慌张之态毕现。本以为会让娴妃出丑,却不料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只能随即找了一个借口仓惶离去,平白无故给承乾宫众人留了一个笑话。
待所有人离去之时,素蝶才命人拆下轻纱。紫鸢与雨莲皆是一脸的疑惑之色,正欲开口发问,却见素蝶不紧不慢地抽出手里的红线,淡淡吩咐了一句,“出来吧。”
角落里一个毫不起眼的宫女默默走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娴妃娘娘。”
“你做的很好,只是今日之事决不可对外泄露半句,否则后果本宫不用说你也知道。”漫不经心地出声,但每一个字都带着夺人性命般的残忍。
“奴婢知道。”那宫女连连磕头,不敢多言半句。紫鸢与雨莲发现,她的手上,同样系着一条红线!
两人顿时恍然大悟,只听素蝶阴冷的声音缓缓响起,“宫中宫女与侍卫偷情本就触犯宫规,何况你还私自怀上子嗣,更是犯了大忌。你帮本宫瞒天过海,本宫帮你们二人逃出皇宫,这一笔买卖你们应该划得来。”
目光从那宫女身上移开,素蝶,紫鸢与雨莲三人相视一笑,莫逆于心,手足之意尽在不言之中。
素蝶早料到会出此下策,所以事先便找到一个偷欢怀孕之人,趁着把脉之际将红线的另一端系于她的手腕上。而自己手上的一条线,不过只是装腔作势罢了。
全妃此番陷害不成,颜面尽失,想必日后对自己也将所有忌惮。
双眸微垂,心中澎湃万千。素蝶隐隐感到,两人之间的矛盾,仿佛终于到了蓄势猝发之时。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三章 浮影繁华烟云扰(4)
这几日深宫中的气候越来越凉,御花园中万花垂败,唯独秋菊傲骨,在花园中独树一帜,扬眉吐气,风韵犹存。放眼望去,御花园中只剩万千秋菊那金黄不败之姿,芬芳扑鼻仿佛置身香谷熏人欲醉,气势豪迈似怒冲云霄震慑百花,颇有一番‘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之势。
寒冷之气来的太过突然,夏意还意犹未尽却不得不踏入一年的尽头,眷念不舍却心有余而力不足,上苍的安排谁都不能逆转。
也许深宫之中,唯一能不受拘束随心所欲的,也只有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天气了。
大雁越发的勤快,每日都成群结队向南飞去,每逢暑寒交替之时宫中就再也留不住这样不耐寒的生物。但殊不知这般奔波,究竟是为了生存应变不得已而忙碌,还是盲目跟风紧随潮流。
万物更替,自古以来从未变更。动物非同于人,自没有人的习性,只懂得顺本能而生存。而人,虽兽性不改,却在本能之上徒添了许多爱恨伤悲。
深宫之中,一个人的悲哀,就算再怎样不堪回首,也不过是一人的喜怒哀乐。但一个人的得意,却是要凌驾在万人之上,用万人的悲哀去铺平争宠之路。
站在御花园中,看着两旁不时来往的人,似平静的湖面上一个又一个波澜,虽从未停歇,也无人愿意为自己驻足片刻。
紫鸢紧随素蝶身侧,她的双目始终保持着万分的警惕,锐利的目光不肯放过下任何意图不过的漏网之鱼。
今日梅妃约素蝶前往御花园一见,纵然她们心知有诈,却也只能装作一无所知般奔赴虎山。
在临行之前,雨莲曾劝她不要羊入虎口,全妃之意就如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此番赴约定是凶多吉少。
这其中艰难她不是不知,只是全妃老奸巨猾,她又何尝是善类。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是成王还是败寇,就看她有多大的本事了。
正沉思着,忽然只听身后传来一声通报之声将她从游离的思绪中拉回,“全妃娘娘驾到。”
该来的人终于来了,素蝶轻掠发丝,收起脸上的疲倦之色,转过身去笑脸相迎,“参见姐姐。”
“妹妹使不得。”全妃急忙跨步上前扶住素蝶,嘴角始终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谁都知道,那看似荣辱不惊的温和之声,早已掩不住虚伪之下蠢蠢欲动的狼子野心。
“不知姐姐今日约本宫前来,可有何要事?”素蝶看似漫不经心地开口,但眼角的笑意中却折出比冰还要冰冷的戒备之色。
“本宫看今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御花园中秋菊绽放,气势雄浑,就捉摸着约妹妹出来一同共赏这美妙的光景。”全妃转身双目含笑地看着她,两人似在较劲谁比谁更有耐力。
苍穹之上,暖意躲进了云层,万丈光芒霎时褪去往日的璀璨。
“深秋寒凉,姐姐莫不怕受了风寒伤及龙体,到时候只怕再多美景也是不值吧?”抿嘴一笑,素蝶脸上的神情似随着那忽明忽暗的阳光瞬息万变。只是不论怎么变,那一股讽刺之意却始终昭然若揭地写在脸上,未因全妃的挑衅而有分毫变质。
“妹妹说笑了,若说伤及龙体,妹妹身子一向弱不禁风,连妹妹都不怕,本宫又有何畏呢?”一缕凉风掠过,隐约让人感到一丝寒意,但其中之冷却不及全妃话里的三分之一。
“姐姐说的是,这本应是万花共享的满园□如今被菊花占尽了风头,此等场面自是难得一见。”说着,目光带着几分刻意的嘲弄看向全妃,语气里的恭敬与眼中的鄙夷形成鲜明的对比。
“自古以来,皇宫之中满园□都是由百花均分。秋菊纵然独领风姿,却不及其它花卉长久。但本宫以为,就算是极盛一时,也好过与他人共侍一人,即使到头来极盛而衰,也至少曾经集万千之爱于一身。” 抬首望了素蝶一眼,全妃嘴边的笑意隐约带了几分嘲讽之色。
那嘴角的弧度仿佛笑里藏刀,喜悦之色只浮于表面之上,弧度之下暗藏的杀机却无人能懂。
直径向前走了几步,全妃的目光紧紧盯着空无一物的莲花池,反唇相讥道,“这莲花池本应遍植莲花,只因时机未到而不得一睹其芳容。在宫里很多人也是如此,该收敛的时候收敛,该出手的时候出手,若真的到了锋芒尽露之时,只怕会是一鸣惊人。”
“只怕有些人不自量力,错把无力去争当做是韬光养晦,到时候不自量力,倒成了邯郸学步,贻笑大方了。”素蝶佯装出一副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