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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要的是什么?
半个时辰前问他,他会恨坚定地回答,他要与风飞扬一起死!
既然不可以完全得到,那倒不如毁了他!
但是,现在……
咬着唇,眼光悄悄地向地上的风飞扬盼去。
浸在一片血海之中,风飞扬的俊脸已经完全扭曲,不过,他很硬气,除了痛苦哀叫之外,竟没有吐出半句求饶,只有那双发痛赤红的眼睛流露出少许哀怜色彩。
无可否认,心中升起了少许痛快的感觉,负心薄幸,活该有此报应!
不过,在痛快中,比快活更加深刻的是痛。
伤害风飞扬、折磨风飞扬,甚至杀死风飞扬……他依然觉得痛苦,心里依然空洞洞一片。
凤眼睁圆,充满空洞与紊乱,晶莹剔透的泪珠滑下如雨,他虽然不懂得说,但是桃花带雨的断肠之色却教敖广微微感心疼。
指头在半空一叩,清脆的声响过后,所有幻象散去。
盛开的桃林之中,没有惨叫,更没有鲜血,只有满脸不解地看着他俩的风飞扬与李丹丹。
唯一的声音,只是风吹动花瓣,只是皇甫清狂的啜泣、叫喊。
伸手,轻摸皇甫清狂写满疑惑、不安的脸孔,敖广的声音温柔。
「你喜欢现在,还是刚才的幻象?」
皇甫清狂呆若木鶏,好半晌后,才明白过来。
心里却没有升起被作弄的愤怒,反而渐渐冷静下来。经此一闹,曾经堆积如山的怨恨似乎都散了。
目不转睛地看着在前方扶着李丹丹不敢走过来的风飞扬,皇甫清狂想:他死了又如何?自己陪他去死,又有什么得着?
爱着他、恨着他,纠缠不清……要他生,还是死?已经不再清晰。
是要像爹一样与负心的人同赴黄泉,还是──忘记他,重新开始?
肩头微颤,敖广再次伸出手,将他拥住。
从未有过的温暖与觉悟,就在他厚实的大手触摸之间闪电传至。
「有听过如来佛说道吗?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应作如是观。」皇甫清狂轻声接下去。
他当然没有听过佛祖说道,却看过金刚经。那时候,边看,边加以嘲讽,这一刻,却不禁有所感触。佛祖在菩提树下觉悟成道,不过一瞬……
收回凝顿在风飞扬身上的眸光,仰首,缓缓环顾一株又一株的桃树。
树下鸳鸯盟,曾许三生约──一生不分,再生不弃,永生不负……如今尽成空言。
执着、痴迷、疯狂,一切该有尽头。
他不是爹,难道要学爹一样,两败俱伤,至死方休吗?
合上眼帘,眼泪滚落得更多、更急,因为皇甫清狂知道自己已经下定决心。
浓密的睫扇随着泪水的滑落而抖动,他依然闭着眼睛对敖广说,「你想带我走?」
天下间没有不需要报酬的事,敖广不惜费心点悟他,就绝不会空手而回。
「嗯。」敖广没有否认。
「你想带我到哪里去?」
「一个寂寞的地方。」
「我害怕寂寞。」
「有了你,相信那儿不会再寂寞下去。」
传入耳中的声音低沈冷冰,却又充满温柔,皇甫清狂藏在衣袖下的左手终于缓缓地伸出来。
温暖的手,立刻被收入冰凉厚实的掌心之中,一瞬间,指尖受惊似地微微震颤,想要收回,却更被紧紧地抓牢。
「走吧。」敖广淡淡地说。
一道水龙倏地从地下冲出,以两人为中心盘旋绕流。
衣飘飘,被紧拥的身子渐渐飞升。
见此,一直迟疑着不敢上前的风飞扬,咬一咬牙,推开在旁边扯着他不放的李丹丹,冲上前。
「妖怪!放开我表弟!」
敖广仰头,冷冷地看着蓝天白云,不屑理会。
水龙仿佛知晓主人的心意,绕动得更急更快,风飞扬拚命冲击,用脚踢、用肩头撞,总是被水墙反弹开去,他不甘放弃,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插入一只右手,抓着皇甫清狂一片袖角。
「表弟,推开他……别跟他走,表弟,他是妖怪呀!……不要跟他走!」
声嘶力竭的叫嚷,令皇甫清狂诧异地睁大眼睛。
向来注重仪表的表哥,鬓发乱了,脸碰撞得红了,却依然紧紧地拉着他不放。
「清狂,别跟他走!婚事……既然你如此反对……我可以作罢……快推开那妖怪……他会害你的,表弟推开他……表哥什么都听你的!」
「太迟了……」皇甫清狂喃喃自语,轻轻地摇头。
看着风飞扬,听着他充满关心的话与,无可否认,皇甫清狂的心头感到荡漾不已。
纠缠的爱恨绝非一句该放,就可以经易放手。
只是,他要的爱情是干净的、专一的,忍受不了一丝污垢……就像当年那只玉马,即使小王爷只是伸手轻轻地摸它一下,事后,他相信自己亦会一手掷了。
「你要永远记住,是我不要你,不是你不要我。」
朱唇轻启,看着风飞扬脸上的狼狈神色,皇甫清狂心中升起残酷的快意。
他想过拉着风飞扬共赴黄泉,亦想过彻底忘记他,却从未想过要原谅他,与他破镜重圆。
这是固执,是狂妄,亦是任性,不过,他天性如此,无法改变。
何况,即使他改变主意,拥着他的敖广又会放开他吗?
长长地叹一口气,皇甫清狂知道已经作出的选择是无法回头的。
他的身躯在水龙的带动下升得更高,衣袖传出清脆的裂响,敛下密睫,看着死死抓着他的衣袖,跌倒在地上的风飞扬,凝珠之内光芒闪闪。
「表弟!清狂!」
熟悉的声音越来越遥远,皇甫清狂却始终止不住从眼角流下的眼泪。
敖广低头,温柔地吻去他所有的泪水。
难以言喻的安全感,令皇甫清狂更加无法控制地放声大哭,甚至将头深深地理入他的胸膛内。
敖广没有阻止,手在他柔软的发顶上轻轻抚动。
「哭吧。不过,只有这一次,以后。就要忘记他了。」
「恭迎龙王!」
亮的欢迎声响彻龙宫,是由千万把声音组成的合奏,而黑压压地跪了一地,看不见尽头的队伍,令皇甫清狂着实呆了好一会。
理所当然地,敖广没有露出任何表情,他的神情冷淡得就好象根本没看见跪满在晶亮地衣上的海族,相反读,他的部下就显得欣喜非常。
「王,你终于回来了!」
「多日来,王行踪不明,臣等实在非常担心!幸得安好!」
「王,你到底到哪儿去了?」
向来争功不让的白龙矢羽与红龙盾吹,即使问候时,亦不改本色,抢着发言。
敖广不理,伸出手,将出神的皇甫清狂抱离用作往来人问的水泉。
皇甫清狂仿如一具没有反应的雕塑,任由敖广将他抱出水泉。
因为之前的哭喊而带着红丝的凤眼低敛着,看着那个明明只有一尺深的圆形水泉,再看着自己完全没有沾湿的衣衫,百般疑惑。
他一直埋在敖广胸前哭泣,根本没有留意到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只知水龙将他俩带到半空,接着,『嚓』的一声,向下方的一条小河笔直冲去。
如雷的速度今他晕头转向,再次睁眼之际,眼前已经是另一番景地。
惶惶然地抬起头,正欲打量四周,就被远处一个悄悄抬头打量他的虾兵吓了一跳。
刚才没有看到,现在放眼看去,才发现四周尽是些怪异的生物。
唇下有刺,头上长着角,背上负着壳……无法用『人』来称呼的生物。
即使早有心理准备,他依然忍不住瑟缩起来。
感到他的身子正微微震颤,敖广随着视线看去,明白过来后,附在他耳边淡淡地说着。
「他们修行未够,不必理会。」
明白到这是敖广善意的安抚,皇甫清狂勉强打起精神。
随着敖广的脚步,向前走去。
龙王前行,跪在地上的海族马上让出一条路来。
众海族虽然好奇那个与龙王幷行的人类到底是什么人,但是,在敖广威严之下,却没有谁敢上前问个究竟,只以好奇的目光纷纷打量。
在令人浑身都不舒服的注视下,边走,边环顾由一条条六角水晶柱架起的宫殿,冰冷的蓝光闪烁,耀目生光。
高得惊人的梁柱,宏伟得令人无法想象的建筑。
皇甫清狂不得不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水晶宫。」
「水晶宫?敖广……敖广……水晶宫……」皇甫清狂在口边喃喃念着,快要从千丝万缕中找出一个结论之际,一直跟在他俩身后的红龙盾吹终于忍不住问,「王,这一位是……」
红龙盾吹一问,白龙矢羽亦立刻按捺不住,「对!王,这个是什么人?」
冰冷孤傲的东海龙王绝不好客,是以几千年来,水晶宫从未有『外神』踏足半步,何况是人?
听得属下连连追问,敖广倏忽顿步,转身,竟然对着他俩微微一笑。
「王妃,准王妃。」
红龙盾吹呆了,白龙矢羽呆了,所有看到他笑容的海族都在发呆。
龙王一笑,是天将崩,还是地将裂?
众人都惊愕于他的笑容,他说了什么一时间反而没有人留意。
只有皇甫清狂是因为他的说话而愕然。
王妃?什么王妃?
凤眼在白晰的脸蛋上瞪圆如珠,茫然的眸光令他分外惹人怜惜。
皇甫清狂衣服的右袖已经在桃林中被风飞扬整个扯下了,衣亦被火烧了大半,如一只只孤伫的黑蝴蝶任意飘着。
暴露在水晶宫寒冷空气中的肌肤泛着雪色,见此状,敖广解下外袍,温柔地为他披上。
「走吧!到我的寝宫去。」
搀扶着失魂落魄的皇甫清狂再次前行,敖广温柔的声音、温柔的动作,再次令一众海中眷族惊疑不定。
及至两人的背影消失在水晶长廊的尽头,他们才迟钝地清醒过来。
红龙盾吹举起手,向最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