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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日方长有多长,一百年?一千年?还是一万年?
住在水晶宫已经很多天了,皇甫清狂一直在想着这个问题。
每天睁大眼就想,一直到合上眼前依然在想。
大前天,他问为他梳头的俏丽女官,她说她只不过一千二百岁。
前天,他问在门边执戟的虾兵,他说他已经三百岁。
今天,他问捧着书卷、背着龟壳的老头子,他摸着胡子说:可能一万,可能几千吧!这么久的事谁记得?
册立王妃的仪式办好后,就正式将他迎入龙族──这是敖广的话。
到时候他又会有多长的性命呢?
皇甫清狂的眉心蹙起,就如敖广当日所言,水晶宫的确是一个寂寞的地方,每天吃饱就睡,睡饱就吃,这样的生活,他不敢想象自己要过上千千万万年。
当日随敖广来到这里,是一个不理性的决定,现在他已经感到后悔了。
冰冷透彻的宫殿、一个个陌生的异类……这些固然是令他无所适从的其中一点,而最重要的就是……
咬住唇,皇甫清狂用手摸上自己的肚腹。
向来纤削的腰身已经有些发福了,他甚至不知道是因为吃得太多、睡得太足了,还是因为肚子里的『东西』。
他可以肯定肚里的确有「东西」在孕育着,平常还感觉不了,但是,当敖广每一次伸手摸他、抱他的时候,一种翻腾炙热的感觉便会清晰地出现。
简直就像在兴奋雀跃似的!皇甫清狂恨恨地想着。
他也不是什么手慈心软的人,这些日子来,当敖广偶尔不在之际,他用拳头擂打过,用桌角撞过,却都没什么功用。
痛当然是痛的,但是,痛过后,身体却无半分异样。
是以他尽管恨得咬牙切齿,始终毫无办法,难道真的要将肚里的怪物生下来吗?
想到这里,皇甫清狂不禁打起冷颤,偏头,恶狠狠地瞪着那个罪魁祸首。
敖广就斜坐在床边的躺椅上,随意翻动着面前的一迭金柬。
皇甫清狂对他恼恨至极,连日来,话也不肯对他说一句,却无法对他造成任何影响,俊美的脸上依然是一副冷澈入骨的神情,举止亦依然从容自若。
这时候,感受到皇甫清狂懊恼的视线,他也只是扬一扬手上的金柬,淡淡地问,「要看吗?」
推开堆在身上的被衾,踩着重重的脚步走过去,皇甫清狂只是看一眼柬上刻着的双钩楷书铭文的喜庆词句,心里便有一把无名火熊熊燃烧。
只是,每当看到敖广那双冷冻的眸子,他就连斥骂的力气都没了。那双深沈的墨黑眼睛就如同无底深潭,即使他有更多的愤懑、怒火,都会被尽收其底,消弭无形。
向敖广发怒,就好象用脚踢一块千年寒冰,踢的人觉得痛,而被踢的却毫无影响。
攥着拳头,将怒火压下去,皇甫清狂看着敖广张一张唇,隐隐吐出一个音节,接着,又紧紧合上。
欲言又止的样子早落入敖广眼中,他微勾唇角,伸长手臂,牵着皇甫清狂的左手,让他坐在自己身旁。
「有什么事?」
倔强地咬一咬唇,沉默半晌后,皇甫清狂终于忍不住问,「今天是什么日子?」水晶宫,一个无日无夜的地方,他只可以从吃饭、睡觉的次数推断出时日的流逝,却无法肯定。
敖广微讶,但以他的睿智,立刻就明白过来。
脸寒如覆冰霜,一字一字地答,「人间,二月二十八。」
皇甫清狂也是个聪明人,立刻就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已经被敖广看透,他自知理亏,咬着唇,别过脸去。
一拂衣袖,敖广不吭一声地起身,走出寝宫。
站起来,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皇甫清狂心里突然泛起一种奇妙的感觉,笔挺如枪尖的背影,充满萧冷孤寂。
禁不住想开口叫他,眸光恰好看到自己在衣物下微微挺起的小腹,复又重重地坐下去。
【第八章】
明珠的珠光与水晶的蓝光在偌大的空间交织,水晶宫的华丽冷澈而无情,静坐其中,身体在龙气的带动下虽然暖洋洋一片,心脏却随之冰冷起来。
不自觉地拉高绣着金花的衣领,走上床铺,用被衾将身子紧紧卷起,看着高高的水晶梁柱怔忡发呆之际,一把娇美的女声忽然响起。
「王妃。」
翻一翻白眼,皇甫清狂觉得自己已经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了,依然看着头顶上的晶柱睬也不睬。
「王妃,未将紫龙箭雪,特意来为王妃解闷。」女声渐渐接近,正是那名貌美如花的龙王将军紫龙箭雪。
她左一声王妃,右一声王妃,刺耳至极,皇甫清狂的脸色终于沉了下去,冷哼一声后,说,「难得将军有心,那在下就不客气了,请表演一下紫龙吐火,或者剑砍龙宫吧。」
「这……」紫龙箭雪蹙起柳眉,迟疑着不敢回话。
「既然无意表演,将军请回吧!」皇甫清狂扬手,将她打发离去。
除了第一次见面外,这些天来,几个龙王军的将军都轮流来见过他几次,据说这是敖广的意思,希望他与这些龙族中的要角熟络,尽快融入龙族之中。
不过,皇甫清狂本来就不是容易相处的人,这段日子更将骄狂的性子发挥得淋漓尽致,对几个龙将不是有意嘲弄,就是刻意为难,令他们都暗暗恨得咬牙切齿。
这时候,看到皇甫清狂仿佛赶着苍蝇的手势,紫龙箭雪亦在暗地里气得不轻,但想起接下来的任务,始终还是忍耐下来。
「未将虽无法献技,不过有一件宝物正要献给王妃。」
「哦?」宝物这两个字终于将皇甫清狂的兴趣勾起来。
他感兴趣,当然不是因为贪婪,只是好奇能被龙王军将军称为『宝物』的会是什么东西。
紫龙箭雪将捧在手上的锦盒递上,皇甫清狂倚着软枕,坐在床上,接过,打开一看,裹在大红锦缎中的是一面圆形的黄铜古镜。
拿起来细看,古镜的边框上雕着一些看不明白的符纹与菱花镂刻,镜背则镶着大大小小不同的珊瑚珠子。
「只不过是一面镜子。」皇甫清狂登时意兴阑珊起来,这样的古镜,在侯府中至少收藏了十七、八面,称不上有什么特别。
看见他大失所望的样子,紫龙箭雪忙不迭解说,「这面不是普通镜子,它叫『水影宝镜』,它能照出拥有它的主人心中所思所想的所有境物。」
皇甫清狂正将古镜拿在双手间随意转动,闻言,倏地向镜面一看,果见镜中正泛起一阵暗影波光,他想也不想,猛地将镜面反转,重重地压同被衾。
没有留意到他的举动,紫龙箭雪继续说着,「使用这面宝镜无需任何法力,未将想,王妃应该会挂念人间的亲人,所以特别将它献……」
言犹未止,皇甫清狂忽然打断它的说话,「我知道了,我累了!请将军出去吧!」
微愕,紫龙箭雪指着镜子问,「那……那面镜?」
皇甫清狂脸无表情地说,「既然是将军的一片心意,就留下吧。我要睡了!将军请便。」
说罢,果真拉起被衾,翻身睡去。
皇甫清狂背着她,躺在床上动也不动,紫龙箭雪蹙着眉头,伫立一会儿后,也只得转身离去。
受到皇甫清狂如此无礼的对待,紫龙箭雪走出龙王寝宫时,脸上非但没有半点愤懑,反而泛起几分佩服的神色。
能今王看上的,果然有几分本领!
虽然心动了,却可以装得如此冷淡,她为他送去一面『水影宝镜』,他明明应该兴奋不已,却刻意装出一副冷淡的样子,就是用行动在说明:是你要送来的,我只好勉为其难地收下。
还好,这次来的人是她,若是冲动的红龙盾吹,或是自负的白龙矢羽,怕不被他活活气死?
现在,那个狂妄又狡黠的人类,应该从床上坐起来,一边得意地嘲笑着她,一边摸着镜子吧?
就如紫龙箭雪所料,她的前脚才踏出寝室,皇甫清狂就立刻自床榻一跃而起。
不过,他幷未知紫龙箭雪所想的嘲笑她。
现在,他的所有心思都只放在手中的古镜上。
指尖沿着镜背上的龙纹描绘,皇甫清狂想,这样的一面镜子真有紫龙箭雪所说的神奇力量吗?假使真的……看到了又如何?
抓着镜框的指尖收紧再放松,之后再收紧,挣扎几次后,他终于敌不过心底里的愿望,深深吸一口气,将镜反转过来。
乌亮的瞳孔一眨不眨地凝视镜面,接着,就好象一滴水滴上镜面,牵起一圈又一圈涟漪。
就在光影荡漾之间,影像渐渐浮现……
大红的灯笼,鲜红的布幔,双红囍字。
喜堂前坐着珠光宝气的老妇,丫鬟扶着一身凤冠霞帔的新娘跪下,凤冠上的簪花、珍珠不住颤动,而她身旁跪着身挂彩球的俊秀新郎,唇上两撇好看的小胡子,一身儒雅不凡。
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
皇甫清狂听不到叩头的响声,听不到媒婆吟唱的喜庆话,却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还未曾好透的心伤裂痕渐渐扩大,一片一片地剥落,那份痛太过清晰,亦太过难受,他张开口,用力地吸气,却始终无法冷静下来,浑身痛颤不断。
忽然,两条手臂从后伸出,将他拥住。
没有回头,也没有惊惶,皇甫清狂的眸子依然没有离开镜面上那片喜气洋洋的静景,抖着唇说,「我早已知道他会照样迎娶新娘,但是一直在想说不定他……他会为了我……很可笑,对吗?」
放下,放下,若真的可以轻易放下,世间就不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
表哥一直爱得理性,爱得清醒,与之相比,他就好象一个大傻瓜。
痴傻执着……痴傻执着……用力地将镜丢开,看着它在柔软的被褥间弹动,看着镜光与四周的晶光互相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仿如天虹的七彩颜色是那么地美丽夺目,而他的爱情,却被映照得分外丑陋、可笑!
他用空洞的眼睛瞪着前方,水晶宫冷冻的空气仿佛凝顿下来。
「别哭。」
身后,低沉的男声微带不悦,皇甫清狂这才觉得脸上有点凉意,想伸手去摸,却被阻止了。
厚实的右手覆着他的手背,放在肩头上的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