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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说得挺公正。
他说是一百年前上游那里来了一条受伤的黑蛟龙，本来镇守这条河的河神角龙看它是本家，就让它在此地修养。谁曾想黑蛟龙恢复了仙气就想霸占整条河流，还打伤了河神角龙，生吞了它取了五百年的道行。
这河神角龙一死，这条河就彻底乱了。黑蛟龙仗着自己有好几百年的当横，没事就出来生吞一些小鱼虾入腹，许多道行较高的都逃走了，道行低的就只能被黑蛟龙吃掉。他们俩是最早一批逃出来的，大概也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莯平还说，也许那条河里没什么可吞了，黑蛟龙就顺着游到这条河里来，如今应该屈居中游一段。只怕那黑蛟龙已经在这条河里扎了根，吞了中游那段里所有的鱼虾蚌蟹，见了人来捕鱼，也跟着吞。至于王家村这两个月总是受雨水洗礼，恐怕这条黑蛟龙脱不了多少干系。蛟龙生性是水，若是有个异动自然会招来雷电大雨。
听完他说的，苏明青想了想，“那黑蛟龙生吞河妖和人类，恐怕早已经入了魔道，为何天界没有来管？”
“由谁来管？”
被莯平这么一反问，苏明青自己能哽住了答不上来。人界自有人界的规则，弱肉强食胜者为王，妖界也是如此。命格老君虽然守着命格盘却也改不了什么，叹一声天命如此那也没办法。许多人都说老天不公，料想是那天界最高的天帝自己也有许多无可奈何，上仙们虽然很闲也没工夫去理凡尘俗世，这死活也不过看自己的命数。
就像青茗上神通过北天门一样，虽说是意外，却倒也在命理之中。
“也罢。”苏明青转而看向环涟，“眼睛是怎么伤的，可有法子治？”
环涟莞尔一笑，“劳烦上神费心，小的眼睛是天生娘胎里带来的，没有别的法子可治。”
“真可惜。”
觉得没什么可聊了，苏明青想要破了结界离开。环涟忽然叫住她，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蓝色铃铛出来，交到苏明青的手上。
环涟说这叫水铃铛，带着它入了水可以来去自如，犹如在平地上一样呼吸说话，也不用耗费仙力。苏明青想了想，道：“这是法宝，为何要送给我？”
“上神来问关于这河里的事，之后也必定要到河里去看一看。虽然这水铃铛不如天界的神器那么厉害，但在水里也是一方好物，我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获得……如今转赠于上神，希望不要嫌弃，这、这东西也能保上神在水中……无恙……”
环涟的声音越来越轻，苏明青看着她，要是再不收显得自己多不知好歹似的。她接过水铃铛一看，普通的铃铛模样，不过是蓝色的，摇起来竟然没声音。环涟又说，要入了水才能听到，果然很稀奇。收进时袋子里碰到那颗朱灵丹，似乎是到了该用它的时候。
“委实感谢，只不顾这水铃铛权当是我向你们借的，等这事办完了还是要还给你们。”苏明青朝他们作揖，散去了结界。
变回了鲤鱼精回到了水盆里，苏明青看了一会儿转身往家里走，天边已经微亮，比来时好走多了。
方才在分开之前，莯平又告诉了她一个新消息。说老村长同意了鹤归子的话要在村里挑一个女娃去祭河，而且苏明青的名字也列在名单之上，问她要不要紧。
苏明青听了这消息依然面不改色心不跳，想着又觉得这反而是个好机会。活十六年是一世，活六十年也是一世，长或短有何分别？
只是喜悦之情不能溢于言表，道了声：“再看看。”便算是回答了。
回家睡了个回笼觉，醒来才知道祭河的女娃是谁已经尘埃落定。跑到老村长门口去一看，定下女娃的那家人齐刷刷地跪在院子里不肯动，周围已经围了不少村民，刚有人上去要劝，天空聚了阴云，又开始下雨了。
苏明青绕道前面去看，原来被挑中的女娃是王喜庆。
没多久陈化也挤在人堆里看着，手里撑着一把破了的油纸伞。
因为下雨，不少围观的人都散了。老村长站在门口拄着拐杖敲了敲泥地，也回屋子里去了。那鹤归子哎了一声，本来想上来劝的，却被王喜庆的娘给骂了一遭，只能姗姗跟着老村长回屋子。
苏明青冒着雨走到王喜庆的身边，帮她擦掉脸上的眼泪和雨水，擦了又有，“别跪了，身体跪坏了不好。”
王喜庆看了一眼苏明青，生气道：“跪坏了才好呢！凭什么是我去啊！”
“可这祭河到底是啥东西？”陈化举着伞走过来，把伞挡在苏明青和王喜庆的头上。
“就是把我扔到河里去，给河里的妖怪吃掉，村子里就不会下那么多雨了！”王喜庆赌气的说道，“青儿不是也没嫁人嘛！你妹妹不是也没嫁人嘛！凭什么是我啊！”
这话说得陈化很不开心，可说的倒也是实话。
苏明青皱了皱眉头，把陈化拉走了。雨越下越大，没个完似的。陈化的破伞挡不住两个人，他们俩便在赵飞家的屋檐底下躲了躲，好歹是涂过柏油的木头屋顶，能挡雨。
陈化收起伞跺了跺脚，“那野鸡脖子什么来头？凭啥他让喜庆祭河就一定要祭河啊？”
这话要怎么说，苏明青吐了吐舌头，“其实拿我去顶替喜庆也是可以。”
“你？可你去祭河不是要被河里的妖怪吃掉？那我不是看不到你了？”陈化愣愣地说。
苏明青瞥了他一眼，“嗯，那就见不着我了，但能见到喜庆了。”
“这不行！”陈化他，竟然有点急了，“不行的，不行的。”
雨哗啦哗啦下，眼前的屋檐下成了一道水帘。
“怎的急成这样？下了河不一定回不来，你上次去河里摸鱼不是回来了吗？”
陈化脸腾地一红，笑道：“也对，也对。”陈化小时候看起来挺机灵，怎么长大了变得傻乎乎的。
“我先回去了。”苏明青想着回去还要琢磨一下下河的事，一头扎进了雨里，又朝陈化挥了挥手。陈化站在屋檐下，看着一片烟雨中的苏明青，始终没有动。
8
8、第四回 下水一探（上） 。。。
朱灵丹，太上老君新炼成的仙丹。
仙人使用可以增长千年修为，凡人使用可以获得仙身。像苏明青这样体内封着仙力的凡人，命格星君说了，顶多是解开封印而已，是效用里最最低下的一个。
从袋子里拿出朱灵丹，红色光印在手心亮了片刻，没多想一口吞了下去，心头瞬间变得暖融融的，身体也轻飘飘起来。奇怪，为何会觉得是仙身之体，又有千年的修为？
这感觉只维持了一会儿，又马上消失了。苏明青苦笑，之前差点以为朱灵丹能助她重新飞升，没想到还真是如命格星君所说的一样，还真是效用最最低下的一个。
随手一指草铺上堆着乱七八糟的稻草，一瞬间就整整齐齐地排列在地上，还有些松松蓬蓬的，不像是因为下雨而受了潮的样子。
苏明青很满意，便踱着小步出了村子往河边走。
这条河在村子西面不远的地方，出了村口有一条夹在林子间的小路，一路通往小河的浅滩。河的下游看起来很平静，苏明青只待了一会儿，便朝中游进发。越走这地势就越高，河也变得越来越窄，水位也越来越高。下游看来水流平缓，可中游水流就变得很急，探头去瞧，水里污浊一片，压根看不到河底。心里起了疑心，她掏出水铃铛捏在手中，一头扎进了河里。
日上三竿，竟是艳阳。
河里头却是冰冷刺骨。
如环涟所说，有了水铃铛在水中果然来去自如，身上像是裹着一层保护膜一样，没半点妨碍。苏明青往河底潜了一会儿，就发觉周身的水真是浑浊的要命。不过蹊跷的是在岸上看河面波涛汹涌，水流湍急，反而河底却是平和宁静，连个暗涌都没有。
再往下潜就什么也看不见了，黑漆漆的让人很是不舒服，脚底下那一团团黑色的像是棉絮一样飘来飘去，上头还沾着不少水草死鱼。
苏明青看着有点反胃，便朝下游游去。下游的水虽然不及上游那么污浊，却也好不到哪里去，游了一会儿，眼前豁然开朗，那黑漆漆的东西长驱直下，似乎是到了边界。她朝远处游了游仔细一瞧，河底像躺了个偌大的浑身长满黑毛的大东西，也不知道头是在什么地方。
细细朝下寻去，一团黑色毛团下面好像是缩着什么东西，苏明青一摆手，那团毛像是被风吹到了一样朝后涌去，躲在下面的东西展露无疑。
瞧着那东西，苏明青皱了皱眉头。
这什么鬼东西？
仔细看看像是个龙头，可长长嘴巴的上头长满了细长的须子，左右两边的长短不一，随着水波上下飘荡；眼睛凹进去紧紧闭着，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头上的龙角一个断了一半，一个的表面看起来皱皱巴巴的，好像被抽去了水分。
这只龙头在黑色的毛团下面若隐若现，应该是在沉睡。
它大概就是鲤鱼精嘴里的所说的黑蛟龙了。
似乎是有所察觉，那龙头慢慢抬了起来，睁开眼睛却真是一团的黑色，如果他是蛟龙，那真是这天地间最难看的龙了。
苏明青朝后退了退，却向下挪到那龙头的前方。
“你就是黑蛟龙？”她正要开口去问，那龙头猛地冲过来，她反手一挡，右手食指在龙头的鼻尖一弹，那龙头一下子缩回了黑毛团里，好半天才爬出来。
再等龙头出现，它的鼻尖缺了一个口子，鲜血直流，血块和龙须缠在一起，极其难看。
“堂堂天界上神，何必来管我这河中小仙的闲事？”
“我自然不想管，只是到了这里就要问问清楚了，为何生吞河神角龙？为何夺人性命？”
“天界何时开始管地上蝼蚁的性命？哼，高高在上的上神，如今我也打不过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龙头又哼了一声，闭上眼头一扭。
这嘴倒是挺硬。
不过苏明青有的是耐心，当年闭关一去就是几百年，入定都要成石像了，这点时间她还是等得起。直到那龙头察觉自己没有危险，又重新睁开眼睛，奇怪地看了一眼苏明青。
“这位上神，你到底要作何……”
苏明青望着这黑蛟龙的全身，似有所想，“你这全身，为何会搞成这个样子？”
龙头回头望了望，“上神可想知道？”
她点了点头。
“我本是西海的一只蛟，只是惹了那个成天靠他爹养活的龙王公子，就被它刮去全身龙鳞。后来命大，逃到这条河里来。本想投靠河神来养病，哪知道他趁我养神的时候，在我的身上插满了水草，还辱我说我是龙族中的败类。哼，侮辱我的不管是谁都要死，所以待我修养好了，我就直接把它给吞了。”
黑蛟龙因为鼻子上缺了一块，所以说话瓮声瓮气的，说完这段话，它又闭上眼睛，道：“今天你不杀了我，等我修复好了真身，就直接找那个张扬跋扈的龙王儿子报仇！”
“那就留不了你了。”苏明青哎了一声，“你已经扰了此地清幽，不少鱼虾蚌蟹也成了你肚中果肉，你身体散出污浊，这河水长久下去也会变得污浊不堪。虽然你的遭遇是挺惨的，不过——”
“堂堂上神，如今管的是否太宽了？凡人有句话，叫‘人各有命，富贵在天’，那些鱼虾蚌蟹是死是活与你何干，我吃了它们又与你何干，就算我吞了两个来河里洗澡的人又与你何干，再问一句，你何必来管闲事？”
问的真好。
苏明青攥了攥手中水铃铛，“它们是死是活是与我无关，你的生死也与我无关，的确有一句‘人各有命’，各有各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