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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还情记-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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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眉色不动,却一改常态,冷淡道:“今日起,你来给我净面……”

初紫眸中闪过不悦,虽转瞬即逝,却不容忽视。

临死前海棠那句:“初紫,哈哈,初紫!一个整日做着将军妾梦的奴婢,一个监视你的内奸,只有你这个愚蠢的主子会把她当妹妹待!”

初紫伺候她多年,她从不把初紫当奴婢待,吃穿用度都是给最好的。倒是把这副金贵的性子给养出来了!或许非她纵惯出来的,初紫直属裴羽,而她不过是裴羽手中的利器……

初紫是什么时候没的?她进了千岁府上,千岁差了海棠还有两个嬷嬷来伺候,海棠与初紫身量相仿,后海棠失踪,被发现的时候已在池中泡了两天两夜,容颜尽毁死状不忍目睹。

当时死的就不是海棠,而是初紫……

初紫心不甘情不愿的屈身过来,半蹲着给倚在榻上的央姬净面。

心念辗转间,既然她重活一世,绝不能让小千岁知晓她的身份。这个关键就在:初紫。

纤纤素指一把抓住初紫执着帕子的手,冷的让初紫心颤。

初紫望向她,忽然神色一慌,像是喉咙被掐住的压迫感,仿佛被眼前的人洞悉了所有的秘密般。依然是这张殊璃脆玉之容,依然是这双月水清眸,怎么忽然让人害怕起来了?

她不动声色的从初紫手中抽出帕子,面上是春风和煦的笑容:“我还是自己来吧,你我姐妹之情,如今我已不是陆家小姐,一个人人唾之的姬门女罢了……”

她怅然仰项,仿佛真的是感怀身世。

初紫面上一松,低声道:“不管是陆家小姐,还是姬门女,主子依然是主子,初紫不敢忘。”

“明日……明日我便要被送给小千岁了……初紫切记,我早不是陆家人了,谨言慎行,千岁府不比陆府……我真心待你如姐妹,但是面上这身份你还是莫忘了……”

初紫颔首:“初紫省得。央姐莫太伤怀,待报了满门之仇,裴将定给主子一个名分……”

“是吗?”眸光穿过头顶的茜红连珠缣丝帐,红色的镂空丝丝麻麻的铺在眸子里,宛如挣脱不得的情网。

初紫以为她又在想裴将了,从腹中涌出酸涩和嫉妒。

不过转念一瞬,初紫转过身拎帕子,杏眸上浮上讥诮和怜悯,故作姿态的问道:“央姐,你真要用这一计吗?央姐千金之躯,这个间苦楚怕是承受不了……”

她轻笑:“只要能报得灭门之仇,这点苦楚算什么……羽哥哥说这一计必成,我自是信羽哥哥的……”

一声“羽哥哥”依然如同往日般亲昵,眸中也顺势浮上憧憬和眷念。

在姬门三年,这些矫揉造作随手拈得,要笑便笑,要痴便痴,要怒便怒,要嗔便嗔。

妈妈可是说了:既入了姬门,这皮相便是男人的,男人想看到什么就让他们看到什么,不想看到什么也让他们看到。就当自己是一个偶人,如此才能牵得了男人……

被小千岁盛宠三年,她笑过痴过怒过嗔过,真情和假意各自几分?

——

闾阁隶属教坊司。与宫婢和青楼妓子的不同在于,姬女是专供官员取乐的。闾阁又称“姬门”。

然姬女又有贵贱之分。贵姬便如央姬和四姬,自幼习才艺,待十五初夜之期于宫廷献艺,然后便被官员挑走,然这官员便有了姬女的所属权,可随意送人。

然为杜绝姬女以色惑朝,庆元帝明文规定,姬女终生不得为妾,若得子,子归当家主母,一生不得认生母;若得女,女为姬门。

若是贱姬,便在闾阁以色侍人。闾阁由教坊司拨款,所养姬女凡是京城四品以上官员可任意亵玩,且贱姬不得孕子不得离开闾阁半步。

所以便有了“一入姬门世代为贱”的说法。

有大户人家抄家后女眷入姬门,然年纪不得超过六岁。央姬当初能保一命进了姬门顶替了他人身份,都是裴羽在背后做了手脚。

如今国泰民安,世人尤好媚足取乐。妈妈先是审视姬女的姿容,择出贵姬,然后令其缠足,缠出三寸金莲。央姬是天生小脚,加上擅长足尖舞,白帛一缠便是新月状。也正是这个缘由,四姬对她多是嫉恨。

——

翌日。

晚梅谢尽,春桃萌新枝。

央姬和四姬各据一院,朱栏曲楹,花木葱茏,亭榭园池,一应俱全。

四姬分别是:昭姬、瑶姬、柳姬和丽姬。明日便是上元节,四姬与央姬同去宫廷跳“金莲舞”,这才是她们姬女命运的开端。

而裴羽的计策便是要保央姬万无一失的被送给小千岁宫容。

然后:杀千岁。

薄春暖光中带着寒意。昭姬躺在榻上沐浴在葱郁的花木香气中,着牡丹紫流彩飞花罗衣,浅鸠羽色烟水游鳞拖地长裙,如水蛇般的腰肢呈微扭之势,雍容娇媚如牡丹半开,再到精致如玉的脖颈,尖翘的下巴,熏润的红唇半合,螓首花貌,鬓云乱洒,端的是蛊心酥骨。

足有一寸长的纯银护甲套在无名指上,轻轻的在塌边敲着,丹凤一开,红唇轻启:“央姬也喜欢我这园子?今日是吹错风了吗?”

央姬在心里叹息,难怪妈妈给昭姬取“昭”字了,果真是昭昭其华艳过春秋,端的是明艳风流。可惜,可惜是个姬命……

央姬莞尔一笑,爽利的走了过来,在昭姬的面前轻快的转了一圈,“昭姐姐的眼光最好,瞧我这身骑服如何?”

洗朱色对襟半壁衫,内着薄透浅绛云丝宽袖衫,酥胸波涛笼于霞彩美不胜收。腰间束的极紧不堪一握。下身只着了洗朱色合裆长裤和黑色皿貂皮长靴。旋转之间脚尖踮起,清丽无双。

昭姬斥道:“外不着裳,怎能做如此伤风败俗打扮?”丹凤一直停驻在她的脚尖上,火光簇簇。

央姬反而痴痴一笑,作天真态:“昭姐姐这话说的,只要男子欢喜,有什么穿不得的?”

昭姬天生骨骼纤长,从这手指便能看出。当年妈妈便说了,昭姬这骨骼只能做贱姬,她足足跪了一天一夜才让妈妈回心转意。而昭姬最大的恨事便是这九载缠足,脚骨不受控制的长,最后被敲断了脚背骨生不如死九载才缠出三寸金莲。又日日练舞,其间苦楚不堪回首。

如今的昭姬也算是浴火凤凰。

昭姬素来最不喜央姬,眼下央姬当面炫耀媚足,早已怒不可遏,却笑的更加妩媚。

央姬跳了几个花样后,气喘吁吁的停下了,昭姬几乎要咬牙切齿了,却仍做大方之态的吩咐道:“迎春,央姬想必也渴了,奉茶。”

央姬端过青花杯盏,碧螺春香气袅袅。

央姬一边走着一边品茶,忽然手一松,一杯热茶全部泼洒在了昭姬的三寸金莲上!

昭姬的三寸金莲上只缠着白色布帛。谁不知道,这缠起来多费力。

央姬那个动作,看似不经意,却处处刻意!

先是炫耀自己的天足,继而茶污她的金莲,明摆着就是跟她昭姬过不去!那可就别怪她心狠手辣!昭姬恨意冲脑,吩咐道:“迎春、荞秋,给本姬制住央姬!”

迎春与荞秋一人一边的按住央姬,一人一脚踢上她的小腿,她被迫跪在了昭姬面前。

央姬挣扎,月水清眸满是不屈:“昭姬,你我同为姬女,你想做什么,不怕妈妈找你麻烦!明日的金莲舞可是缺我不可!”

“哈哈!哈哈!缺你不可是吧……”

迎春和荞秋指间夹着根根密密麻麻的细针,狠狠的向她的肩胛骨戳了上去!

痛!痛!

痛的好!痛的好!

千岁,如果这是走到你身边的代价,央儿觉得这痛都是甜的……

她冷汗直冒,硬生生的咬唇忍着痛意。

昭姬见她愈是不屈,愈是添恨!

“给本姬扎她的脚!本姬倒要瞧瞧,她明日拿什么跳!”

——

闾阁前堂。

小千岁宫容应裴羽之邀前来闾阁。

过目之处都是醉意阑珊的官员丑态百出的调戏姬女,官员门甚至竞较着玩花样。入鼻都是胭脂香,入耳都是*声。

京城谁不识小千岁宫容?

宫容以“春风客”自居,却实则不近女色之人。

春风过姬户,客来扫蓬门。

有人道:话说这面上几根髯,下面几根毛。下面要是没毛,拿甚来扫蓬门?”

阉人之子,蜚言流长不息。

貌比妇人,端的是琼姿玉骨,面如胚滑釉清的上好瓷器,精致绝伦的弧度,那一双眸子顾盼悬珠,酥人肠噬人骨。一袭云锦白衣,七尺颀长,衣袂生风。

有官员醉醺醺的要来招呼他,他几乎是慌乱的往后一退,对裴羽道:“这地儿我实在来不惯,我先走一步……”

“我倒未料到千岁不喜,实在是过意不去。这样吧,后院有曲径通幽处,我们去品茗,再来上两局胜负,如何?”

“既来之,便听裴将的……”

丰姿卓然的两人向后院走去。就在这时,一个冒冒失失的婢女撞上了裴羽。

裴羽呵斥,声如洪钟:“你还有没有规矩了?也不看看撞着谁了……你叫何名,回头本将让教坊司好好教教你!”

这个婢女正是:初紫。

初紫扑通一声跪下:“奴婢无状!请两位大人饶命!实乃是奴婢有急事找妈妈,性命攸关大事,实在是刻不容缓啊!”

“哦?你要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本将定治你这冲撞之罪!”

“两位大人,央姬命在旦夕……”

 第3章 初遇之变

央姬被推倒在地,迎春和荞秋一人禁锢着她的一只脚踝,剥掉长靴,未着足衣的天足白嫩剔透,尤其是五颗脚趾头圆润如同珍珠,煞是可爱的紧。

昭姬眸中的妒火一簇接着一簇,恨不得把这双碍眼的媚足给烧的骨黑肉焦。缠足九载方成三寸金莲,不提步履之间的撕心之痛,若是解开布帛更是令人作呕的疮痍惨淡。迎春和荞秋每晚伺候她泡足的时候都免不了被迁怒。

四姬之中,昭姬最媚,手段最狠。平时对待下人动辄就是打骂,后不知通过什么法子得到了宫里的秘制刺针,刺骨不见血,最是好用。

昭姬恶声道:“迎春、荞秋,给本姬狠狠的刺!本姬倒要看看她明日拿什么跳!”

昭姬打的是好主意,金莲舞最是考验功力,届时央姬当殿出丑就是犯上之罪,命不保夕。央姬这般姿容说不准日后就是她的挡路石,她岂能容她!

殊不知昭姬的心思,也正是央姬的心思!

三年之前……

三年前的这日午后,阳光仿佛是滴了血般,明晃晃的像铺天盖地的牢笼,初春的风是这般冷……

她匍匐在地上求救,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直到纤尘不染的白衣裾角落入眸中,视线一路向上,定格在那张釉滑瓷白上,一个男子怎么能美成这般?

小千岁何止是貌比妇人……

可惜这个人,是该死的人……他们不共戴天……

她的殊璃脆玉泪意阑珊,半是哀泣半是造作,如泣如诉梨花带雨……

“央儿求千岁救救央儿……明日央儿必死无疑……央儿不想死……求求千岁……”

“你叫央儿?”这是他对她说过的第一句话,微风轻摇的随意,春水凿石的坚定。

后来呵……

上元节的金莲舞她理所当然的缺席了……

闾阁从无此例,可是小千岁是谁,他是手握京卫军权的“九千岁”储升义子,只要储升在庆元帝耳边吹风,可不就水到渠成……

后来呵……

秘见她的未婚夫婿裴羽……一桩一桩的汇报……

“千岁从不近我的身,纵是我有意让他撞见我在沐浴……”

“千岁被我灌醉,我百般挑逗,他都无一丝反应……”

“羽哥哥,如今我都这样了,你会嫌弃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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