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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瞅着秦可卿相貌美丽,举止也不是那等佯羞诈愧的轻狂人,贾珍到底也是长房长孙,下来要继族长的,不好驳了他面子,也就答应了。王夫人听得贾母答应了,也就向王熙凤道:“既然老太太答应了,你瞧瞧哪里拨给你侄儿媳妇住的好?”邢夫人心上还是觉着不大妥当,只是虽是一门至亲,这样的事,却是她一个婶母插不得口的,且老太太也点了头,只能忍气吞声,又看自家媳妇还站着,瞟了一眼王夫人,故意发作道:“琏儿媳妇,你二太太问你话呢,你可有主意没有?二太太不过是试试你清浊,瞧瞧你懂不懂事罢了,可别犯糊涂,叫人笑话。”
王熙凤只想着不能把秦可卿同元春搁在一处,万不能叫她们见着了,便道:“老太太,大太太,太太,我想着枕流桥边那处问石馆倒是清静,现有值日的丫鬟婆子在,如今只消补上床幔被褥就好睡人的,不知道老太太,大太太,太太的意思怎么样?”贾母道:“你的意思我知道,怕她身份未明,同兄弟姐妹们相处尴尬,故意挑个清静去处,只是女孩子家家的,初来乍到,就把她扔个僻静去处,岂不是叫她更难安心?我想着,你大妹妹屋子离着几步的松间阁就空着,倒不如把这孩子放那里去。她和元春丫头虽隔着辈儿,年岁上倒是仿佛,还能做个伴儿,都不至寂寞。”
贾母是何等样人,虽不像邢夫人似的看轻秦可卿出身,也觉着不大妥当,贾府的长房可不能有个不着调的长孙媳妇,只是尤氏是个可怜的,在贾珍跟前说不上话儿,只得另想主意。又想着元春也有十四五岁了,行事素来稳重妥当,倒不如叫这个丫头住元春身边儿去,元春冷眼里瞅了,若真是个妥当人也就罢了,若是那等轻狂的,说不得只好说了与贾敬知道,再虔诚好道也不能一些儿家事不理,由着孩子们胡闹。
在王熙凤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贾母竟叫秦可卿随着元春住去,这不是把刀把子往人手里送么。王熙凤到底不敢驳贾母的话,只得硬着头皮应承了,还得满口赞着老祖宗英明。王夫人,邢夫人同尤氏两个也就奉承了贾母一回。贾母也就笑了,指着秦可卿。向尤氏道:“这丫头的名字你还没说呢?你说了,他们之间也好有个称呼,总不成老实这丫头这孩子的。”尤氏忙笑道:“老太太说的很是,正是我糊涂,这样紧要的事都忘了说。她父亲指望着这孩子德容工貌俱全,便叫了兼美。”
贾母就笑道:“这名儿倒是好意思。凤丫头,你过来,你就受回累,带了秦丫头先同你大妹妹见过,再送去松间阁,那屋子虽也有人收拾,到底有日子没住人了,你给我看着丫头婆子们收拾,别叫你大嫂子说嘴,说我们亏待了她未来媳妇。去吧。”王熙凤只得答应,过来引了秦可卿往元春屋里去,才要出门,贾母又道:“待得她们姑侄见过,你就叫你大妹妹到我这里来,我有事问她。”王熙凤心知贾母是不放心秦可卿,叫了元春来,必定是吩咐她看着秦可卿为人行事的,可事到如今也别无他法,只是暗自焦急,口中答应了,引着秦可卿拜别了贾母,邢夫人,王夫人同尤氏,领了她出门,一路就往元春那里去。
作者有话要说:几位亲提的意见,我回头研究了,果然是我错,在后面的行文我会改过来。谢谢。
☆、双凤会
王熙凤引着秦可就往元春的屋子去,身后不远不近跟了两人的丫鬟婆子。王熙凤同秦可卿旧日交好,虽这一回算是新交,说不得也要提点几句,秦可卿的丫头子先说不得嘴严不严的,自己的丫头婆子,不是从王家带了来的,就是贾府里给的,都同王夫人脱不了干系,若是贸然说了什么叫人疑心的话儿,只怕秦可卿还没怎么着,自己先得了不是。所以细想了回,也就笑道:“方才说的大姑娘乃是我们二太太嫡亲的女孩子。年岁上同你仿佛,生得美貌不说,真真是有才有智,连家里的管事们见了她都服,更没人敢欺哄她,欺哄她也欺哄不过去。真真是个精明可敬的人,你若是跟着她的脚踪儿走,必能受用无穷。”
秦可卿听了这话,倒是定了目光看了王熙凤几眼,转而笑道:“能同大姑娘相伴,正是我福气。”王熙凤听了这话,只觉得秦可卿这话说得是方正得体,真要没明白,也是她的命数罢了,下头的话也不再说,只当着秦可卿是初来荣国府一般,一路行去,指点了路上的景物与她看,秦可卿也是顺着王熙凤的话儿将荣国府的景致夸赞了一回。
元春那里早得了东府里珍大哥的儿子蓉哥儿说定的媳妇秦氏,因家中寒素,所以接了来教养,就搁在自己屋子左近的松间阁的消息。元春是贾政嫡女,贾母亲自教养的,素来有主意,听了这事,心上颇不以为然,只是口中不提,到底是来自己家暂住的,总该瞧着珍大哥的面子,便叫了自己屋子里的婆子媳妇往松间阁去帮着那里的媳妇婆子情理。
正说话呢,王熙凤就引着秦可卿到了,还没进来,就听王熙凤笑道:“大妹妹,我奉了老祖宗,大太太,太太的意思来啰嗦你了。”说着话,一手拉着秦可卿踏了进来。元春忙接了王熙凤,拉了她的手却把秦可卿从头到脚打量了一回,心中猜度这个必是东府里蓉哥儿的媳妇,只是王熙凤没说,她也不好就说自己已然得了消息,一个女孩子私下打听府里消息,不成个体统,向着王熙凤笑说:“凤姐姐要啰嗦我什么?我做得过的便做,做不上可不能强我。这个女孩子是哪家的?好个模样。”王熙凤就把秦可卿往前一拉:“瞧我糊涂的。这个秦氏,是东府里蓉哥儿说定的媳妇儿。珍大哥的意思是在我们家暂住,等蓉哥儿长大些再成亲。老太太,太太,二太太的意思是叫秦氏在松间阁先住着,要麻烦大姑娘照应一二。秦氏,这个是我们家大姑娘,论着辈分,你该唤声姑奶奶。”秦可卿便上前一步,敛衽为礼,低声唤了声:“姑奶奶。”
元春便道:“原来如此。”又上下打量了秦氏一回,不过十三四岁年纪,却生得春山含黛,秋水含情,腰细身长,娉婷袅娜,端的可以说是花容玉貌,妍丽秀媚,只觉得太过美貌了,只怕不是个稳重的,心上就不大喜欢。虽元春生了个沉稳权变的性子,到底年轻,失于历练,脸上就淡了些,向着王熙凤道:“我也是个小女孩子,能懂什么?哪里会照应人呢,只是老祖宗,大太太,母亲既然抬举我,吩咐下来,说不得只好勉力了。若是有什么地方不周到,凤姐姐提点些。”说了才过去拉了秦可卿的手道:“即来了我们家,就不要外道,若是缺了什么,我这里的又有的,不要去啰嗦太太了,只管在我这里取,我这里要没有,你就找你琏二婶子去,她替太太当着半个家呢。抑或是丫鬟婆子们不听话,也是一样。只是有句话我也要说在前头,我们家虽不是高门世家,可也不是那等乍富轻薄人家,万没有奢侈浪费的理,你可明白我意思?”秦可卿只是低眉敛目满口称是。元春又问了秦可卿些家事,秦可卿一一轻声答了。
王熙凤看着元春颇有些教训的口吻,便笑道:“瞧瞧我这记心,我出来前老祖宗还吩咐我叫你过去一回呢,想是有什么事儿,我竟忘了。”元春听了,自然明白王熙凤从中周旋的意思,也就罢了,只笑道:“瞧我,第一回见就摆个夫子样儿出来,要是吓到了秦氏,在尤姐姐跟前可是不好交代。”说话间就同王熙凤秦可卿一同出了屋子,各自分散,王熙凤自带着秦可卿往松间阁去,元春带着抱琴并个结果媳妇婆子就去了贾母处。
贾母这里,尤氏见王熙凤带着秦可卿去了,原意倒是想过去吩咐几句话,叫她谨言慎行的,又想这样巴巴的跟了过去,岂不是说自己不放心王熙凤同元春么?王夫人倒是个和缓性子,邢夫人刻薄成性,她本就瞧不上秦氏,还不借着我信不过她儿媳妇的有头发作。罢了,横竖都是女孩子,元春也是个稳重的,闹不出什么来,过两天再来瞧瞧也就罢了,所以奉承了贾母会,也就做辞回去了。
见尤氏回去,邢夫人脸上就沉了下来,向着贾母道:“珍儿真是爱胡闹。我只听着外头小门小户人家的有从小养个女孩子长大了好给自己儿子做媳妇的,叫个什么童养媳。可我们什么样的人家,什么样的女孩子能要紧成这样?巴不得的要养起来,难道是公主不成!怪到昨儿敬大哥恼成那样,不是琏儿去劝,还不能了局呢!”贾母脸上微微一沉:“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哪有做弟媳妇的议论起堂兄家事的道理!你倒是有嘴说人不成体统,你自己又成个什么体统?”
邢夫人见贾母动怒,不敢再坐,急忙忙立起身来道:“老太太,媳妇不过是那么说一句,老太太即怪,以后不说便是。”一边的王夫人也帮着劝道:“老太太,你也知道嫂子的,素来的有口无心,想来她也没有怪责敬大哥的意思。不过是一时心直嘴快罢了。你老人家就别同她生气了。
贾母只是冷了瞧着邢夫人,又道:“这话在我跟前说了,我尚且不爱听,若是传在东府那里,知道的是你有口无心,不知道的,当是我们多嫌替他们养媳妇了,我才答应的事,转头就闹出这样的话,你叫东府里怎么想?”邢夫人臊得脸红,立在贾母跟前手足无措,心中委屈,又怨王夫人刁钻,听着是为自己分解,口口声声却是扣实了自己的不是,只是讷于言辞,急切间为自己辩解不出。
此时元春也到了,外头的小丫头就进来通了名,贾母的脸上才见了些活动,道:“元丫头来了,叫她进来罢。”又见邢夫人还站着跟前,便叫她回去,邢夫人不敢辩驳,忍气吞泪答应了,辞别了贾母,低了头出去,恰撞上元春,元春忙见了礼,又道:“大伯母怎么就要走了?”邢夫人见是元春,方才在王夫人身上吃暗亏,忍气不下,只是碍着元春是贾母心爱的孙女儿,不敢发作,只用鼻子哼一声,上下打量了她一回,勉强笑道:“大姑娘这些日子没见,更俊秀了,日后自是前途无量的。”
元春听着邢夫人的话虽是夸赞,只是配上脸上不阴不阳的神气,叫人说不出的难受,好在她是个皮里秋阳,喜怒不行于色的性子,就连脸上的笑容也未减,只道:“我只求能长在老太太,老爷,太太膝前尽孝,别的前程也不敢想。”邢夫人叫她这话一堵,倒是自己吃了闷气,只能笑道:“我们大姑娘果然是个孝顺孩子,快进去罢,老太太和你太太都在呢。”说着带了自己的丫头就走了出去。
这一耽搁里头不免要问,元春便笑道:“恰恰遇上大太太,大太太夸我孝顺,又说我有好前程,我一个小女孩子能有什么好前程,自然是大太太白抬举我一回了。”说着就捱在贾母身边道:“老太太急急叫了我来,可是有什么话要提点吗?”贾母听了元春的话,如何不懂,那是邢氏在自己这里受了委屈,没处发,才不阴不阳刺上元春几句。若是从实处来说,邢氏说的也统统在情理上,再没个大家子养童养媳的理。只是贾珍拿定了主意,便是他的父亲贾敬也不能叫他回心转意,他们这些亲戚,也只能当个睁眼瞎子罢了,她隔了一个院墙的堂祖母不好说,做堂婶的更不能讲。邢氏只吃亏在没个眼力界儿上,不知道哪些话儿是实话却又不能说的,少不得叫她委屈了。
如今元春一个侄女儿,受了邢氏一句半句的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