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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赵梓收到了留守在金京王府的幕僚黄志昌发来的书信,信里除了正事,还夹着一张小纸条——“接护卫野鸡塔巷子的孙三许二信报,秦姑娘招赘了邻家的孟三。”
看到这张纸条,赵梓下意识地扯了扯嘴角:“开什么玩笑!”
芝娘暗恋他那么多年,两人好不容易表明了彼此心意,他已经和孙家毅谈了取消口头婚约的事情。他在和她的未来努力,她怎能一句话不说就嫁给别人?
可是,说出这句话之后,赵梓却觉得不对,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拿起那张纸条细细一看,白纸黑字——“秦姑娘招赘了邻家的孟三”!
赵梓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看了一遍,一贯不动声色的脸变得苍白,现出颓然之色。
他缓缓坐回了椅子上,双手颤抖着拿起那张纸条。
桌子上放着白珏放在那里的火折子。
赵梓想去够那个火折子,可是他的手不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够了好几次才够到了火折子。
他擦啊擦,好容易才擦着了火折子。
火折子的火焰短暂地明亮了一下,很快就燃尽了。
赵梓的手指被燃尽的火折子烫了一下。
他仿佛没觉得疼,再次点燃了一个火折子。
这次,他成功地点着了那张小纸条。
看着它化为灰烬,赵梓微微笑了。
赵梓的父亲老南安王赵贞,在年轻的时候就是大金出名的美男子,即使到了现在,他依旧是美大叔一枚。
神肖赵贞的赵梓自然也是难得的美男子,甚至比其父赵贞更添了几分俊俏。此时,他脸上的微笑令人动容——他出身高贵,生来就是南安王世子,十六岁那年,他又接了父亲的爵位,成了南安王,他是天之骄子,他怎么会被一个那么爱自己的女人抛弃?
赵梓依旧在微笑,那微笑越来越僵,越来越沉重,他终于捂住了脸,泪水从指缝间涌出。
芝娘,我承认,我再也不否认了,我爱你。
我是真的爱你。
到达东枢京都的第二日,柳狸一
大早就起来了,正在自己居住的青柳居院子里练刀,外面就有人敲门。
侍候柳狸的小厮小松过去开了门,发现来人是尉王太妃白太妃房里的大丫鬟茜心和一个小丫头。
茜心进来向柳狸施了个礼道:“禀报王爷,太妃娘娘请您去呢!”
柳狸早已收刀而立。
他一身薄绸黑衣,黑色软刀围在腰间,显出细柳般的腰身,轻轻俏俏站在那里,看了一眼茜心:“两刻钟后,本王到莲香园给太妃请安。”
“是。”茜心缓缓退了下去。
柳狸开始练拳。
临出青柳居的大门,茜心又悄悄回头看了一眼。
王爷明明生了一张雌雄莫辨的脸和一个细细瘦瘦的小身板,却非要练这么阳刚强悍的武功,真的是不搭啊不搭!
两刻钟后,冲完澡换了件绣黑貔貅白袍的柳狸带着几个亲随,来到了母亲白太妃居住的莲香园。
他进去的时候,白太妃正坐在妆镜前梳妆打扮,柳狸就在一边立住了。
白太妃虽是太妃,也有了竹筌和竹笙这对二十多岁的儿女,可是看上去却是三十多岁的样子。
竹筌和柳狸全生得像她,她自然美貌之极了,到了如今,白太妃依旧是粉面朱唇乌鬓如云,再加上纤细的体态华丽的装扮,说风韵犹存都不合适了,只能说美艳依旧风采不减当年。
白太妃看了儿子一眼,心里很不痛快。
她老人家从来奉行的就是花开堪折直须折,潇洒人生快意恩爱,可是这个儿子却被那可恶的金国人养成了一个假正经洁癖男,二十多岁了房里连个丫头都不放。
柳狸看母亲浓妆艳抹的,皱着眉头道:“母亲要进宫么?”
白太妃娇俏地笑了:“猜对了!知母莫若子哦!”
柳狸面若冰霜没有说话。
无论换了谁,知道自己的母亲是皇帝小叔子的情妇,而且还保持着来往,心里都不会痛快的。
就因为白太妃当年背着丈夫竹衡,和皇太子也就是如今的东枢福全帝竹清寒偷情,才导致年幼的柳狸被妒忌的太子妃完颜氏也就是如今的完颜皇后派人掳走,扔在大金的润阳街头。
想起往事,柳狸不恨完颜皇后,却厌恶生母白太妃和她的情夫竹清寒。他看了白太妃一眼,强压着厌恶,道:“我不去!”
白太妃自然明白儿子的心情,她起身妖娆地走了过来,距离柳狸很近的时候才停了下来,眼中是难得的严肃:“竹笙,母亲这都是
为了你!”
她眼中很快浮现出笑意,转变了话题:“我房里的那些丫头,都是我千挑万选调理出来的,也都称得上春兰秋菊各有擅场,你选几个放在房里吧!”
作者有话要说:苗条的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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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面见陛下未雨绸缪
听了母亲的话;柳狸缓缓退后一步,躬身行了个礼,朗声道:“母亲有赐,儿子原不敢辞;只是儿子素来孤僻;不喜欢不相干的人出现在儿子院子里!”
白太妃看着低头不语的柳狸。
这是她的儿子;确实是她的亲生儿子;虽然被完颜氏那贱人设计扔到了金国;在外长大成人;可那酷似她的长相是最佳的证明;只是;这孩子性子怎么这么别扭呢?
因为是来见母亲;所以柳狸没有戴郡王王冠,他乌黑的长发用一根暗青带子系了一下,随意地披散在身后,其中一缕拂到了身前。
白太妃伸出嫩白的手,想帮他把那缕青丝拨回去,谁知道还没触到柳狸,他已经闪电般往后退了半步。
柳狸警惕地看着白太妃,白太妃脸上现出尴尬之色,伸出的右手顿了顿,缩了回去。
察觉到自己的态度不合常理,柳狸收敛了表情,一幅淡然的模样。
侍候的丫头们都噤若寒蝉低着头站在原地,不敢出声。
白太妃自嘲地笑了笑:“竹笙,你还是没把我当成你的母亲!”
柳狸低头不语。
白太妃自嘲地想:昔日因,今日果,有什么可埋怨的呢?
她竭力使自己和蔼一点:“待会儿你随我进宫面圣吧!”
“是!”想到自己肩负的使命,柳狸答应了一声。
东方大陆上原本共有四个国家——金国、西戎、东枢和乌吐。金国位于东方大陆的中部和南部,西戎位于东方大陆的西部,东枢位于东方大陆的东部,东边国境临海,乌吐则位于东方大陆的北部。
金国天昊帝赵桐的曾曾祖父元庆帝赵瑛在世的时候,以西戎虐待和亲的大金公主为名,大兵压境,很快占领了西戎,西戎从此成为金国的属国。
一直到如今,一百年过去了,虽然金国在三个国家中实力更强,但在三国互相牵制下,东方大陆依旧保持着三国鼎立的格局。
而大金因为战神赵贞的存在,近三十年内,金国在多次对乌吐和东枢的作战中取得完胜,东枢和乌吐一直处于被压制的地位。
如今的东枢福全帝竹清寒,多年前遇刺,最近几年旧伤复发,一直缠绵病榻,政务大多交给了太子竹筝处理。
竹筝的母亲完颜皇后出自东枢高门完颜氏,精明能干,心狠手辣,她和她的家族完颜氏辅佐着太子竹筝,牢牢抓着东枢的权柄。
柳狸骑着马,随着白太妃的车驾进了东枢的皇宫。
母子俩甫至福全帝居住的撷英殿殿外,福全帝的亲信大太监吴广林就带着小太监迎了出来。
白太妃和柳狸舍了车马,随着吴广林直入福全帝日常居住的撷英殿。
撷英殿位于外宫,虽然以殿为名,其实是一个正面朝南的巨大建筑群。宫殿小巧别致,就连园林布置也偏于精巧别致,同大金园林的大气不同。
柳狸并不是第一次进东枢皇宫。
东枢的宫殿偏于小巧明丽,对于习惯了华丽巍峨的大金宫殿的柳狸而言,这个地方的确陌生。
他想起了赵檀那富丽堂皇园林广阔的明珠郡主府。
天昊帝太疼妹妹了,为了宣泄对赵檀的宠爱,他每年春天都要把明珠郡主府大肆整修一下,结果十来年过去了,明珠郡主并没有住进明珠郡主府,可是明珠郡主府却经过不断的整修和扩展,轩昂壮丽简直能够媲美皇宫了。
天昊帝每年春天整修明珠郡主府,言官们就每年春天等着进言讽谏。
只是每次调查之后朝臣们都发现,天昊帝整修明珠郡主府,居然全用的是他的内库,从未动用过国库的银两。
想到言官们每年春天摩拳擦掌的劲头,柳狸忍不住弯起嘴角笑了笑。
白太妃在一旁看到了,低声问道:“笙儿为何而笑?难道是因为要见到你皇叔了?”
柳狸:“……”
白太妃巧笑嫣然:“真是别扭的孩子!”
吴广林闻言赔笑道:“尉王殿下对陛下真是叔侄情深呢!”
柳狸:“……”这也太肉麻了吧!
吴广林引着尉王母子进了撷英殿偏殿。
虽是春季了,可是撷英殿偏殿里依旧暖烘烘的,龙涎香淡雅的香味和草药浓重的药味混合蒸腾在一起,给人怪异的感觉。
福全帝靠着软枕半躺在御塌上,看着低头行礼的白太妃和尉王竹笙,声音低哑:“平身吧!”
柳狸抬起头,静静看着福全帝。
福全帝也在看着他,眼中一片慈祥:“笙儿,来朕这里!”
柳狸顿了一下,白太妃悄悄推了他一下。
柳狸在御塌边坐了下来。白太妃轻移莲步,站在他身后。
吴广林带着偏殿里侍候的小太监缓缓退了出去,关上殿门,亲自守在那里。
福全帝目不转睛地看着柳狸。半晌,才问道:“笙儿,你有没有想要的东西?”
柳狸想了想,觉得可笑:你是民间故事中满足人愿望的神仙么!
他微微一笑,没有答话。
白太妃在他背上轻轻触了一下。
柳狸微笑道:“谢陛下,臣没有想要的!”
福全帝伸出枯瘦的手,想要握住柳狸的手。
柳狸刚要抽退,可是看到福全帝满是祈求的眼睛,他的心瞬间就软了,一动不动,任凭福全帝握住了自己的手。
福全帝的手心温热潮湿,似乎在发着低烧。
他无力地握着柳狸的手,半日才道:“你的额头和下巴长得像我!”
柳狸觉得无话可说。
他知道自己应该是像母亲多一点。
再说了,就算像,也不该说像自己的叔父,而应该说像自己死去的父亲老尉王竹衡。
他默然不语。
福全帝眼睛移向白太妃。
两人目光缠绵着。
柳狸在一旁看不惯了,咳嗽了一声。
福全帝疲惫地闭上了眼睛,白太妃低下了头。
柳狸正要开口辞别离开皇宫,忽听得殿外传来吴广林的声音:“禀报陛下,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来探您的病了!”
福全帝睁开了眼睛,眼中满是疲惫:“宣进来吧!”
身穿大红皇后礼服头戴珠冠的完颜皇后笑盈盈走了进来,一身紫袍的太子竹筝跟在后面。
完颜皇后先是凑到病榻前,对福全帝进行了一番嘘寒问暖,然后笑看着白太妃。
白太妃低着头忍了又忍,终于躬身行礼:“臣妾白氏参见皇后娘娘。”
完颜皇后笑看着白太妃,看了一会儿,才道:“平身吧!”
柳狸不管这些,完颜皇后和太子竹筝一进来,他就躬身行礼。
福全帝的眉头皱了起来,开口道:“竹筝,你陪着尉王到外面去逛逛吧!”
柳狸和竹筝一起离开了撷英殿。
竹筝是一个沉默的人。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在前走着。
柳狸紧随其后。
竹筝的随从远远地跟在后面。
一直到了湖边的绿波亭,竹筝才回头招呼柳狸:“尉王,上来看看皇宫里的湖光山色吧!”
两人默然站在绿波亭良久,竹筝问道:“尉王你的志向是什么?”
柳狸略一思索,道:“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过平静的生活。”
竹筝不相信,微笑:“当真?”
柳狸看着他,眼神平静:“千真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