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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时就想,不知道英国公会不会觉得这些曾经服侍过老国公爷的老仆会碍眼。
“您再看现在的英国公府,不管是世子和英国公,都有些肆无忌惮,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连曾经贴身服侍过自己的丫鬟都能塞到儿子的屋里,就算那丫鬟是清清白白的,可这种事怎么说得清楚,传出去了英国公府成什么地方了?”
陈曲水说着,心中一动,望向了窦昭。
就看见窦昭正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
两人都不由得神色微变。
陈曲水迟疑道:“您怀疑英国公趁机将那些碍他眼的人都人除了。”
“这不是怀疑,是肯定。”窦昭道,“但我曾经听世子说过,蒋夫人在世的时候,家中的不管是中馈还是庶务,都是由蒋夫人在打理,蒋夫人走得急,肯定有很多话没来得及和英国公交待,英国公未必就对这府里的事情知道的很清楚,肯定有漏网之鱼。我觉得我们应该双管齐下,你想办法查查外院管事的来历,我来查内院仆妇的来历,加上还有从田庄里调来的这些丫鬟,抽丝剥茧。总能找到一两条有利的线索。至于辽王那里,世子也有了戒备,正在查他。等有了什么消息,我们再做打算。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把英国公府掌握在我们手里,经营的像铁桶似的,谁也打不进来,等到辽王起事的时候,我们才能安安心心地应付朝中大事。”
陈曲水郑重地道:“夫人,您只管放心。这件事交给我就成了。”
窦昭亲自送陈曲水出了书房。
然后叫了若朱进来。
四个取名“若”字的小丫鬟中,她是最机敏的一个。
窦昭招她到身边,低声吩咐她:“你不是和二爷屋里的大丫鬟栖霞有走动吗?国公爷想把樨香院的钏儿拨到二爷屋里使唤,你给栖霞透个声,看看栖霞有什么反应?再就是想办法和樨香院的丫鬟们搭上话。”
若朱的祖母姓崔。和祖母是没出五服的堂姐妹。
她能跟着窦昭到真定,与她祖母有关。
若朱灿然地微笑,曲膝行礼退了下去。
宋墨这边却没有什么进展。
照他所得到的消息,神机营虽然个个出身不凡,山头林立,可以都指挥使王旭的统领下,却个个都像小老鼠似的。敢怒而不敢言,整个神机营王旭说话才算数。不仅如此,王马明、姜仪和王旭的关系都非常的好,特别是姜仪。因为精通文墨,曾经做过一段时间王旭的文书,王旭想提拔他,才放他出来做了名小旗。
那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了呢?
宋墨回到内室的时候。看见窦昭坐在灯下翻着本厚厚的账册。
他从不把外面的糟心事带回家里。
洗梳更衣之后,心情已变得愉悦起来。
他问窦昭:“在看什么呢?”
“看看家里这些的来来去去的都换了哪些丫鬟!”窦昭笑着给他斟了杯茶。问他,“你知道家里的仆妇里有谁服侍过你祖父吗?”
宋墨一愣,想了想,道:“我还真没有印象。”
窦昭嗔道:“你自己家的事你怎么都不清楚。”
宋墨歉意地道:“十五束发。母亲觉得我过了十五岁,再这样频繁地跟着大舅跑就不好了,希望我在十五岁之前多了解一些定国公府的事,十五岁之后,就开始熟悉家中事务。这样,就可以掌握两府的人脉。”他说着,声音低了下去,表情也显得有些苦涩,“不曾想筹划赶不上变化……”
所以宋墨还不如自己了解英国公府。
窦昭几乎要倒仰。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蒋夫人对自己这个长子的期许。
窦昭道:“定国公府的人毕竟是定国公府的人,若是蒋家的那些表兄遇到大赦,能回到豪洲,这些人怎么办?有多少会留下来又有多少会回去?”
宋墨也考虑过这个问题。
徐青就是个例子。
蒋家落得个如此的下场,徐青宁愿守着蒋家的那些寡儿孤母,也不愿意跟着他到京都奔个前程。
不过因和宋宜春正对峙着,缺人手缺得厉害,也就顾不得许多了。
现在窦昭提起,宋宜春又被他压制的使不出力来,他觉得也是要招些人手的时候了。
他笑道:“要不,你把陈先生借给我使使?我身边不是缺人吗?”
窦昭笑道:“我的人难道不是你的人?说什么借不借的!你有事只管吩咐就是了,我相信他们也愿意为你办事。”
宋墨笑道:“我也正好想借段公义使使,让他帮我招些人手。”
段公义和谭家庄有关系,借段公义招人手,那就是从江湖中找了。
窦昭道:“护卫什么的倒好说。就算是蒋家表兄们回来了,也可以借来使使,倒是这能够安心把背心托给他的忠仆却不好找,我觉得你也应该从田庄里抽些手充实颐志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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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六章 寻找
宋墨听了皱眉,道:“英国公府现在还是父亲的,从田庄里找人手冲充颐志堂,牵扯太多,未必是件好事。”
甚至是忠仆,忠于的是英国公,而不是某个人。
当宋宜春是英国公的时候,他们自然忠于宋宜春;可当宋墨是英国公的时候,他们则有忠于宋墨,而宋墨现在需要的,是绝对忠于他的人。
窦昭理解宋墨的顾忌,笑道:“什么事都有正反两面。你只想到国公爷是英国公府的主人,他们会忠于国公爷,你却没有想到你自己是名正言顺的英国公世子,英国公府的继承人,只要你没有做出损害英国公府利益、名誉之事,那些人既然忠于的是英国公府,他们就不会因为国公爷的私怨对付你,只要他们能保持中立,你就能用。何况,让这些人看看国公爷到底做了些什么事,说不定反而对你有利!总好过你用定国公府的人,让宋国公府的那些人看着英国公府的继承人亲近别人冷落他们在好得多!”
宋墨闻言心头一震。
他想到了母亲在世时,英国公府的那些老人们对母亲打置疑。
或者,这也是为什么会那么容易就设局陷害他的原因之一。
在英国公府很多人的心目中,母亲和他是亲定国公府的。
所以父亲有处置那些老人的时候,他保持了沉默。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宋墨的心头掠过,让他抓却抓不到。
他端着茶盅,陷入了沉思。
窦昭拿了针线出来做。
直到他放下手是的茶盅,她这才道:“砚堂,如果你同意,这件事交给我怎样?”
由她出面。既表达了未来的英国公夫人对这些世仆善意,又可以理解为宋墨对当初的举动隐隐有后悔之意,更能安抚那些被大清洗之后世仆的恐慌,进可攻,退可守。
宋墨立刻明白了窦昭的用意,只是没等他反对,窦昭已道:“夫妻之间相处,有些女子喜欢躲在丈夫的羽翼之下,有些则有希望和丈夫并肩共同面对生活中的波折。大多数女子都喜欢前者。可当丈夫有困难的时候,也有些女子会选择后者。我觉得,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只要他们夫妻之间觉得好就行了,只是一味的拘泥形势。反而让夫妻生分。”
她眨着眼睛望着宋墨,神色有些俏皮。
宋墨“扑哧”一声笑,道:“你就说你想帮我有什么打紧的?想当初,我可是你手下的败将!”
窦昭笑道:“我这不是怕伤了你的自尊心吗?”
“自尊心?”宋墨佯作左顾右盼的样子,“那是什么东西?我怎么没见过?我只知道,要不是我死皮赖脸的,你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嫁给我的!”
这下轮到窦昭笑不可支了。
“那你想怎么样嘛?”她娇嗔地斜睇着他。
宋墨被她看得热血沸腾。却装模作样地思忖道:“我想要干的事太多了,一时间还真不好选择。要不,这次记下,下次我想到了。你还给我。”
“这种事还能欠账的吗?”窦昭和他贪嘴,“过了这村就没了这店。你快想!”
宋墨就嬉皮笑脸地凑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窦昭红着脸啐了他一声,道:“你自己个人做梦去吧!”转身下了炕,高声问着丫鬟晚膳好了没有。
宋墨哈哈地笑。和窦昭一起去了宴息室。
第二天,却拨了杜鸣手下一个叫刘章的小厮过来给窦昭使。
窦昭让他暂时服侍陈曲水。
陈曲水如虎添冀。很快把外院管事查个一清二楚。
他神色凝重地来见窦昭,苦笑道:“真的被夫人料到了,现在英国公府的管事除了京都以外的田庄庄头和大掌柜,原在京都要管事都换了,或是从前管事的徒弟,或是亲戚。那位厉管事,据说是病逝了。”
窦昭的神色亦不轻松,叹道:“我这边也一样,被换的管事嬷嬷,多是从前在外院服侍的人中比较出挑的,或是从外面新进府的,从前的老人,一个不见了。”
陈曲水道:“那现在我们从哪里下手好?”
他们都明白,这些人恐怕都已经不在世了。
窦昭交给了他一份名单,道:“这是我从内宅历来当差丫鬟媳妇子的名册上抄下来的,你看看,看能不能从那些早前嫁出府的丫鬟里找到一鳞半爪来——人天性是要交朋结友的,那些出了府的丫鬟不可能因为了府就和从前的关系都断得干干净净。”
陈曲水应声而去。
窦昭有些烦燥地站在庑廊下看丫鬟、婆子剪枝翻土,整理院子里的花树。
随着进入三月,天气变得暖和起来,风吹在脸上暖醺醺的,让人想睡。
那些粗使婆子还好,和窦昭相处了这大半年,觉得她为人和善,脾气再好不过,笑吟吟地上前和她打了招呼,手脚麻利地干着活,拂风几个从田庄里进府,刚刚跟着素心学完了规矩的小丫鬟却不由,个个战战兢兢,抬水浇花之余不住地用眼角睃着窦昭。
窦昭就发现其中一个小丫鬟做事非常的伶俐,别人都是粗使的婆子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她却能听到婆子们吩咐“拿剪刀过来”的时候随手拿把扫帚在旁边扫着剪下来的枝叶。
她就指了那小丫鬟问身边服侍的甘露:“叫什么名字?”
甘露也注意到了,笑道:“叫拂叶,天津那边田庄送过来的。曾祖父那一辈曾经在英国公府当过差,祖父曾在外面做过大掌柜,因家中子嗣单薄,到了她这一辈,只有她这一个女儿,父亲又只是田庄里的一个庄户,想女儿嫁个好人家,这才托了大兴田庄庄头家的将她送进府来。”
窦昭道:“她原来叫什么名字?”
甘露想了想,道:“好像叫什么‘美仪’。”
“是美贻吧?”窦昭道。“匪汝之为美,美人如贻。”
甘露满脸的困惑。
窦昭道:“她是母亲只生了她一个,还是家里的兄弟姐妹出了意外?”
甘露赧然道:“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窦昭笑道:“那就去打听打听。”
甘露出了庑廊。
窦昭进了内室。
不一会,甘露进来禀道:“夫人,打听清楚了。原来她还有个叔父,一个同胞哥哥,一个堂弟,叔父因醉酒掉进河塘里淹死了。哥哥十五岁的时候病逝了,堂弟从娘胎里就带着哮喘,三岁的时候夭折了。”
窦昭颔首,让甘露退了下去。
第二天,她让几个叫“拂”字的小丫鬟们和金桂、银桂一起打络子。
拂叶和另一个叫拂风的小姑娘打得最好。特别是拂风,不仅会打寻常的梅花络子,就是连那非常复杂的蝙蝠络子、蝴蝶络子都打十分精巧美观,让已经十三岁却一直认为自己针线不错的银桂很是佩服。
窦昭笑着问拂风:“我看你的手很巧,除了会打络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