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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风的身份,他的死带给他的震撼确然不小,有那么一瞬的时间,他的心中似是掠过了千百种的情绪……伤痛,惋惜,忧虑,无奈,以及,那一点点不容忽视的委屈。
是的,他背负了那样深重的罪孽,就那样走过了十余年。有时候,他连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承受下来的……那一刻,他的心里确然浮上一种难以言喻的委屈……
然而随即他却又黯然的想到,终究还是因为自己,陆叔叔死了,而让陆季扬活下来的唯一目的,只是要让父亲承受亲手害死侄儿的痛苦……
看来,他还是太高估了舅舅冉天的所谓人性!
沈行天伸手抚上了儿子的脊背,他的手显得极为僵硬,几乎控制不住手上的肌肉。但最终,他还是轻轻的在他背上捋了几下,声音可以的淡漠却是掩不住的带了一丝焦虑,他道,“怎么会咳成这副模样……”
沈明珏的脊背也是一僵,刚才咳得太厉害,他没看到父亲是何时走近的,直到那只手生疏的为他捋着背顺气的时候,他才猛然惊觉。
怎么咳成这副模样的……他在心底笑笑,要怎么告诉父亲,他这病是如何来的?
沈明珏的呼吸慢慢的平顺下来,咳声也弱了下去。
沈行天突然有些微微的欣慰,有了一种儿子在他的安抚之下慢慢平复下来的喜悦。他想许是扬儿的事让他终于有了一丝感触,许多东西,真的失去了,便再也找不回来了……
何况,他如今已无脸面再去苛责眼前这个孩子……
“你……”他看着沉默下来的儿子,终究还是觉得有些陌生,心里叹息,他不自觉的将想说的话吐了出来,“我不想再要你去冉天身边了,你……去意大利吧,媛媛她……在等你。”他已经对不起陆家的一个孩子了,那么至少,要让另一个幸福吧。
沈明珏惊诧的抬起头,触到父亲对他难得柔和的目光,不习惯的避了开去。要他置身事外,放他去过自在安逸的生活吗?
他终于还是苦涩的笑了,爸还是不了解自己的儿子。走到这一步,他怎么可能再去过那种他曾经渴求过的安逸时光?何况,他真的不想伤害媛媛,他对她,自始至终都只是兄妹之情。只是,那份本该单纯的兄妹之情里多少掺杂了些许他对陆叔叔父子愧疚的转移……对于媛媛而言,这样的爱是不公平的……
“爵尊,请让属下与您一起完成最后的事,之后……属下听凭爵尊的安排。”呵……不过是骗父亲的,他都不知道,完成这所谓的最后的一些事后,他还有没有机会,再去听从父亲的安排……
沈行天不知该再对儿子说些什么,他自知补偿不了儿子这十余年来所受的苦,只是此时此刻,他真的怕再出现不能挽回的遗憾,他只想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希望儿子自此拥有平淡而幸福的生活……
但这些话,他说不出口。于是他道,“好,我们,先去带扬儿回来……”
蓝刄打发走严憬末,他想要独自陪原文风一会儿。
“算起来你与我同龄。”他淡淡一笑,看着原文风露出鄙夷的目光,调侃,“从小你事事都替我扛,凭什么,你说你是哥哥,应该护着我们几个小的。呵……可笑,你从小就是病猫子,药罐都离不开身,谈什么保护我?”他就势坐在冰冷的地上,回忆他们幼时的岁月,总觉得不可思议。当年这么个病弱乖巧的像只温顺的小猫的孩子,总是固执的认为无论什么时候他都该站在最前面,护着他们。他拼尽了全力,结果还是护不了他们周全,所以,他固执的跑去学医。
“如果我保护不了你们,那么,至少可以给你们治伤。”他慢慢长成一个处事不惊、温和优雅的人,似乎什么事都打动不了他,又似乎……什么事都能打动他……
“呵……我早暗示过你,让你离开这里,你为什么还是坚持跳进来,说什么与我一起并肩作战,你知不知道,那些事,我一个人也够了,谁要你与我一起扛……”他的目光自他身上移开,习惯性的去望川外干净的风光。
那个九岁的孩子,失去记忆,便极其固执的将那个从始至终就设好局利用他的男人当成如父亲一般可以依赖的靠山。自始至终,他都相信那个男人是收留他这个孤儿长大的人,他太懂得感恩,所以从来都是最听话的那一个……直到死的那一刻,他也不知道,他为之付出性命的男人,其实是害死他亲生父亲,害的他家破人亡的凶手!何其残酷……
对于父亲而言,这世上,怕没有人是他不忍利用的。
这样的安静只维持了很短的一会儿,在他出神回忆过往的时候,父亲派来的两人进门便要带走原文风。
蓝刄心中一凛,不难猜到父亲还能用原文风做什么。他处心积虑的让沈行天亲手害死原文风,等着的,不正是这一天。
他仍是不肯放过已经死去的原文风,还想拿他的尸身作为引来沈行天的诱饵!蓝刄心中冰冷,望着那两人冷笑道,“好,我带他走。”他将原文风负在肩上。
二人立即上前挡住他的去路,道,“少爷,请将原少爷交给我们。”
蓝刄目光冰冷的扫了他们一眼,沉声道,“让开。”他背着原文风跨出一步,一个旋身,抬脚截住右后方挥来的一拳,只听磕啦一声,那人的指骨折断,他斜睨二人惊诧慌乱的神情,笑的冷漠而自负,“从现在起,除非我死,谁也别想将他带走!”
二人自是清楚蓝刄的身手,想想也觉得除非合力将他置于死地,才有可能将原文风从他背上抢下!当即只得跪地,乞求,“少爷,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请您别为难我们。”
蓝刄却连看也没看他们一眼,径自走出了门。
跪地的二人当机立断,拨通了电话,“务必拦住少爷。”
蓝刄知道他的人已被父亲拦阻,此刻只凭他一人之力,根本无法将原文风带走。但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原文风连死后都要被当做一颗棋子利用……果然,他才刚踏出门几步,父亲的手下便带人将他包围起来。只是他也清楚这群人不过是虚张声势,没有父亲的命令,他们暂时还不敢真的动他。
于是,他嘴角噙着冷冷的笑意,慑人的目光将众人逼得一步步向后退去。他一边走一边道,“你们尽管动手,我保证绝不还手,但,也绝不会放手。”
“动手。”下令的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李楠,李杰的父亲。他痛心的看着那个倔强的孩子果真毫不还手的受了那些呼啸的拳脚,几次脚下踉跄几乎跌倒,却一次次的站稳,艰难的往前挪一步……
李楠终究不忍,让手下停手,心疼的劝阻他,“放下他吧,人都死了,还在乎什么?少爷,莫要惹怒老爷,到时南叔也帮不了你……”
蓝刄吐出的血顺着嘴角蜿蜒而下,惨白的脸冷汗淋漓,闻言他微微顿住脚步,讽刺的笑出声,“南叔以为如我这般好用的棋子,我爸舍得轻易除去?”说完,他趁李楠怔神之际,加大了步子往前走去。
李楠看着他越走越远的身影,突然失去了阻拦的机会。从来按着老爷期望成长起来的少爷,狂逆却又隐忍。为了能助老爷得到他这辈子心心念念想要的权力,可以心甘情愿的奉上自己的一切……只是,一旦牵扯到为数不多的他所在意的人,少爷他,就会变得偏执而疯狂……
即便玉石俱焚,也在所不惜!
这样的少爷,他如何敢拦,如何忍心。少爷求的,也不过是还原文风一个安宁……
而那个孩子,本也优秀善良。他将老爷当成抚养他长大、如同父亲一般可以信赖依靠的人……他何尝不是心甘情愿的被设计成一颗注定牺牲的棋子……
让那孩子死后也不得安宁……老爷他,是不是真的太过狠心。
“站住。”一道冷漠的声音平地炸响。
蓝刄身子微顿,一丝苦涩的笑意慢慢爬上他苍凉的脸颊。
“老爷……”李楠一阵心悸,默默退去一边。
“你就是这么给我截人的?”冉天的声音平静,阴鸷的目光却一直未离开不远处的蓝刄。那短暂的一顿之后,蓝刄还是再次抬起了脚。“枪。”冉天摊手示意李楠。
“老爷!”李楠惊声,腿一软便跪了下去,颤声求情,“老爷息怒,少爷他,少爷只是一时意气啊。”
他这一跪,一群手下也立即跪了下来,齐声乞求,“老爷息怒!”
冉天冷冷扬起嘴角,弯腰,伸手从李楠腰间取下一把枪,遥遥对准儿子渐行渐远的身影,声音不高却极具穿透力,一字一句都极其清晰的传入蓝刄耳里。
“再不停下,我便开枪。”没有一丝感情和犹豫。
蓝刄转身,他怕父亲的子弹射中原文风的身体。他用自己的身体牢牢护住原文风,死死盯着父亲手里的枪,然后……他往后退了一步。
“砰”,枪声响,毫不迟疑的向他飞射而来。虽是早预料到父亲真的会开枪,蓝刄的心还是不可抑制的疼了一下。
“唔……”子弹凌厉的擦过他的左膝,留下一道极深的弹痕,鲜血瞬间染透黑色的长裤,他的腿不受控制的向下一弯,蓝刄死死撑住,抖着膝弯试图站起来,最终还是不堪重负,极重极重的砸了下去!与此同时,原文风的身体也被摔了出去。
冷汗湿了额前的碎发,蓝刄的眼神如同一匹沙漠中的孤狼,闪出极度倔强冷傲的光芒。他不想死,更不想轻易妥协,他再次试着将原文风负到背上,狠狠忍了膝上的剧痛站起身,这一刻,他只能赌。赌的自然不是他这条命,而是,他的价值,他在父亲眼里剩余的可利用的价值!
再退一步,身子狠狠一晃,右腿也受了同等力道的一枪!伤口鲜血淋漓,他却冷冷的想,父亲果然连废了他都舍不得。
只是这两枪已彻底耗尽了他的力气,与原文风一起跌倒在地,这回却是半天也起不了身了。他默默注视了原文风依然温和优雅的侧脸,冷冷的勾唇,突然翻身摸出了腰间的匕首!
“你说……”他像是和原文风交谈,倏然一笑,“我要是划花了你的脸,你是不是少了几分可利用的价值?”拔出的匕首泛着森冷得寒光,蓝刄微微眯起眼,幽幽的道,“抱歉,我还是没办法完完整整的带你走,但,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让你重获安宁,我都会试一试。”
一具连模样都辨不出的尸体,精明如沈行天是不是就不会上当?毕竟十几年前,父亲也曾拿一具辨不出面目的孩童尸体骗过了沈行天。同样的把戏,连父亲也没有把握再让沈行天心甘情愿的上当吧?那么文风……你是不是就能就此安歇……
“你这忤逆不孝的逆子,我留你何用!”似是明白了他的意图,冉天脸色铁青,显是怒到了极致。那把匕首带着极大的力道堪堪要落在原文风脸颊的一刻,冉天的子弹以比他更快的速度窜了出去。
“噗。”子弹猛然钻入他的左肩,阻去了匕首极大的一份力道,堪堪只在原文风脸上划下一道不深不浅的伤痕……一阵剧痛从他左肩飞快的蔓延开来,蓝刄眼前一黑,耳边听到陆楠令人心悸的惊呼。
“少爷!”一直跪地的陆楠敏锐的觉察出冉天动了真怒,在他开枪的瞬间不顾一切的往他身上撞了一下,那颗本该准确无误的没入蓝刄心脏的子弹堪堪偏离了心脏牢牢的钉入他的左肩!
蓝刄的右手,无力的抓了抓那把匕首,想重新举起,无奈右肩至整个右臂被左肩的伤牵连成一片,再使不出一点劲力。
他无限悲哀的想,原来我的价值竟连一具尸体也比不过啊,呵,真是,令人伤心的可笑……
强烈的晕眩黑云一般向他压了过来,右手终于失去了最后的力量,‘啪嗒’一声,匕首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