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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宝珠此时并未睡去,听见雨燕和枚青的对话,大惊失色,今儿是德妃的生日,皇上怎么会不留在德妃宫中而来自己的熙和宫,还大半夜的匆忙过来,有什么事不能等到天亮。
季宝珠眼光慢慢移向装着酒坛子的柜子里,头脑中晃动徐修容和德妃身影交替出现。
徐修容知道自己的事,又无证据,必然不敢和自己叫板,但她要是鼓动德妃,以德妃的性子,又深恨自己,不会就闭眼过去的。
皇上一直冷着德妃,今儿她要是诬陷自己就是个绝好的机会,德妃的肚子藏不住二两香油,一定是出了问题。
季宝珠想冲动下抱着酒坛子把酒倒掉,可那样萧昂会起疑,而且上次明明没有喝光,萧昂还玩笑着说等朕下次来了接着喝。
季宝珠抱着酒坛子如烫手的山芋,放到哪里都不是,真想摔碎了,可那样就更加心虚露出马脚。
季宝珠正无计可施,听闻大门外车辇声已到门前,季宝珠素手掀起窗帘一缝隙隐身后面,朝外看,熙和宫外灯火通明。
随即传来叩门声,荣宽小跑着从下处出来。
拉开门闩。
45一对孽缘
萧昂转过影壁;就见从正殿出来个宫女;萧昂认识;是季宝珠贴身宫女名唤枚青,显见是急慌中起来;身上穿得单薄。
近前跪下见驾,萧昂问:“主子呢?怎么不出来接驾?”
枚青声儿有点抖,道:“奴婢主子……”;有点期期艾艾,萧昂从她身旁过去,大步向内殿走去。
萧昂进到正殿,看东间门虚掩着;直奔过去,一下子拉开;扑鼻一股子酒味。
借着昏黄宫灯,萧昂见季宝珠衣衫不整,斜卧于榻上。
萧昂走近细看,季宝珠脸颊胭脂色,眉眼惺忪,半阖着,呈现一派醉态,嘴里咕唧着什么,萧昂俯身贴近细听,像是说:“好酒,皇上”,萧昂手触到她脸颊滚烫。
回身看枚青跟在身后,厉色道:“主子怎么会这样子?”
枚青惶恐跪下,叩头道:“皇上恕罪,娘娘想是思念皇上过甚,
才会一个人喝闷酒,喝着喝着就醉了“。
飘忽烛火下,萧昂脸色忽明忽暗,声儿冷得吓人,道:“们这帮该死奴婢,要们做什么,不会劝着点主子”。
枚青吓得体若筛糠,牙齿打着颤,连连叩头请罪。
萧昂不耐烦道:“还不去把主子唤醒”。
未等枚青唤,塌上季宝珠微微睁开眼,看一眼跟前人,一眼见皇上在,立刻酒醒了大半。
惊吓得一骨碌跌在地上,忍住青石砖地磕疼,支起身,惶恐地叩头道:“嫔妾罪该万死,不知皇上驾到”。
萧昂冰冷略带嘲弄眼神落在她头顶,季宝珠趴伏着,看不见,就听轻飘飘声儿:“季嫔行为不捡,皆宫人之错,着宫女枚青杖毙”。
这轻轻一声,却似惊雷,在季宝珠头顶滚过。
眼看着枚青被两个太监架着往外走,挣扎着回头望着主子,高声喊道:“主子保重,奴婢不能侍候主子”。
拖出里间门口,枚青悲哀眼神最后望了主子一眼。
赵胜等都在外间,见此情景齐齐跪下,哀声一片。
季宝珠仿佛此刻才梦醒过来,跪爬到萧昂脚下,拉住他明黄龙袍一角,涕泪交流,哀求声凄凄惨惨,“皇上,这都是嫔妾错,皇上绕了枚青吧”。
萧昂甩脱她手,看也不看她,朝外就走。
季宝珠跪爬向前,在身后哀告道:“皇上,是嫔妾之罪,绕了枚青吧”。
萧昂脚步未有丝毫停顿,出了殿门,季宝珠爬起身,跌跌撞撞地追了出去。
枚青被太监拉到院子里就要行刑。
此刻,大雨倾盆而下,前方宫灯在雨雾中发着微弱亮光,一抹黄伞转瞬消失在宫墙外。
季宝珠不顾身上被雨水淋湿,踉踉跄跄一直追到大门口,萧昂抬腿上舆撵。
季宝珠已追至舆撵跟前,双膝跪下,拉着萧昂袍子角,哭着苦苦哀求,“皇上,罚嫔妾吧,处死嫔妾吧,嫔妾愿一死换回枚青命”。
萧昂一把拂开她手,冷声吩咐道:“去锦华宫”。
季宝珠还试图扯住萧昂袍角不放,怎奈舆撵前行,把她拖出几步远,跌倒在泥水里,眼看着舆撵越行越远。
猛烈暴雨声间或夹杂着滚滚惊雷,而这一切声音,听在季宝珠耳朵里,却只剩下一个声音,枚青撕心裂肺惨叫声。
季宝珠爬起来,哭喊着,跌倒,爬起来,走三两步又跌倒,最后一步步,向前爬着,暴雨倾盆,萧昂车辇行出很远,他回头看一眼,只见身后远处一白点被混沌暗黑吞噬。
暴雨整整下了三日,天空才露出亮色。
季宝珠醒来已是三日后
她虚弱地唤道:“枚青、枚青”。
赵胜、春财、荣宽、雨燕、芳春都守在床前,独独没有枚青,那熟悉亲切脸,陪着她走过苦难。
季宝珠闭上眼,不愿睁开,一滴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众人想起枚青,都伤心难过,跟着流泪,雨燕忍不住走出内殿,在廊下悄悄哭泣,很久,才擦干眼泪,走回寝殿。
赵胜禀了皇后娘娘,派了太医过来,这二日来得都是姓邹御医。
为主子请脉,邹御医看着帐子里昏沉中季宝珠,直摇头道:“心病,非药医”。
雨燕等求太医开几剂药,邹太医无奈地道:“光吃药不济事,娘娘要有求生意愿才行”
春财、枚青等苦苦央求着,邹太医才勉强开了药,想多半没用,安慰这些忠心奴才吧。
太医才走,就有乾清宫太监崔公公传旨,季宝珠人事不省,只好由太监宫女们跪地代接。
崔公公声儿尖利:“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充容季氏行为失检,罚俸三月,禁足半年,钦此”。
众人都懵了,主子都不知能否醒过来,这不是雪上加霜,皇上是成心想要了主子命。
随后,崔公公又传圣上口谕:撤熙和宫小厨房,高嬷嬷和刘嬷嬷另调别宫。
高嬷嬷被楚昭仪要了去,刘嬷嬷被曹贵人向皇上撒娇要了去。
高嬷嬷和刘嬷嬷不敢耽搁,忙回下处收拾了,提着包裹,来向主子辞行。
看见二人,雨燕垂头丧气地朝里摇摇头,道:“主子至今只醒来一次,又昏睡过去”。
二人只在门外给季宝珠叩头,二人心里一样想法,在找个像季嫔这样主子这宫里怕没有了,深以为憾。
雨燕等送了二人出门,二人看这情形,怕也回不来了,都用袖子抹泪,各奔自己新主子去了。
荣宽把主子药拿去御膳房煎,左等不回,右等不回,把雨燕急得让芳春出去大门口看了好几回,好容易荣宽见了影子。
雨燕埋怨道:“早上喝药这都快下晌了,误了时辰”。
荣宽一向性情随和,很少着恼,此刻却异常愤怒地道:“御膳房锅灶都让那些有宠妃嫔站着,们宫根本没人理,好容易等到一个有点良心,看奴才等得太久,才给煎了”。
雨燕一边把汤药倒入碗里,一边犯愁说:“这可怎么办?”
芳春在旁边小声道:“会煎药,可以在宫里煎”。
雨燕眼睛一亮,道:“这倒是个办法,小厨房封了,可锅灶还在,用小铜炉子煎药”。
乾清宫
萧昂负手来来回回地走,张德全知道皇上一这样,就是心里有事,不用问也知道一定是为了季嫔。
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瞧瞧皇上脸色难看,又咽了回去。
萧昂又来来回回十几圈,张德全终于忍不住道:“皇上,季嫔娘娘没犯什么大错,禁足半年皇上惩戒是不是……”,下面有责备皇上之嫌,张德全适时收了口。
萧昂收住步子,站定,眼神吓人,双手攥得死死,恨恨地道:“当初季云海逼朕纳他女儿为妃,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朕当年迫于无奈,立季宝珠为妃”。
张德全接过话茬道:“皇上当年上演了一出季妃宠冠后宫戏,而让季妃娇宠过度,无视宫规,缕缕做出出格事,皇上以此为由,将其打入冷宫,胁迫季云海交出兵权,化解了危机,圣上英明”。
萧昂却摇摇头,望着头上屋顶,深吸了口气,沉沉地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张德全心想接下来皇上却对季家女动了真心,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萧昂道:“一定会以为朕心狠,可……”。
萧昂痛苦地长叹一声道:“可朕是君王,若让季宝珠生了皇子,季云海这逆臣就会东山再起”。
张德全低声道:“老奴明白”。
萧昂闭上眼,少顷,道:“不明白”。
张德全深宫多年,悟出一个理,这宫里容不得半分心软,也许就是因一分心软,多少人为此丧命。
张德全看皇上脸色阴沉得可怕,摇摇头,道:“老奴是太监,感情事不懂”。
高处不胜寒,萧昂心里话有时只有对这不算是真正男人说一说。
萧昂又问:“季云海现在如何?是真病还是装?”
张德全道:“那人说,像是真病了,很久没出屋子,也不见外人”。
萧昂沉思,半晌道:“让他盯紧点”。
“遵旨”张德全答应一声。
熙和宫
寂静异常,人人脸上愁云密布,主子昏睡三日。
掌灯时分,雨燕俯身塌前,察觉主子呼吸有点粗重,忙唤芳春移过灯盏,主子脸上绯红,雨燕伸手摸了摸,滚烫,顿时慌了,唤春财。
春财跑进来,一看,道:“不好,主子烧成这样,马上找御医才行”。
雨燕着急道;“这么晚了,如今主子正禁足,谁肯理”。
春财想想也是,道:“皇后娘娘怕已歇下了,不如求求淑妃娘娘”。
后宫淑妃协理,雨燕一想,找淑妃娘娘是个法子,道:“那就求淑妃娘娘”。
春财急忙去了,大半个时辰,带着个御医来。
雨燕也不认识,给主子请了脉,那姓程御医道:“娘娘病势沉重,需马上用上药”。
说着,开了几剂药,荣宽一路小跑拿着方子去司药司,那里淑妃已关照过,拿出药,自己回来煎。
芳春煎好药,雨燕喂了主子服下去。
46断臂之痛
雨燕和芳春一夜不敢合眼;一直守到天亮,雨燕听帐子里主子呼吸平稳;才直起腰;看芳春熬得眼都红了,轻声道:“去睡吧;守着”。
芳春摇摇头;道:“不困”。
雨燕想这也是个有情意的;走出去,赵胜三个都外间守着,怕主子夜里不好,轮流睡了会。
听声见雨燕出来,春财道:“主子怎么样了?”
雨燕道:“还烧着”。
接下来几日;季宝珠高烧不退,淑妃派宫女过来瞧,嘱咐有事说一声。
熙和宫的都感激淑妃,这宫里头这些娘娘中,就淑妃好,换了旁,早做起威福来。
三日后,芳春守娘娘床榻前,时日久了,她和雨燕也熬不住,就轮流着睡。
芳春看主子烧得唇干裂,拿茶盅弄了点温水,拿块布巾沾湿了,刚想替主子擦拭。
芳春听娘娘迷迷糊糊中嘴里低唤:“枚青、枚青”。
一会又恨恨地道:“好狠啊!”。
尽管芳春木讷,心中惊跳,好狠,这一定说的是皇上,芳春瞧瞧四周,寂静无声,放了点心。
轻轻地小心地一点点为主子擦拭,季宝珠唇湿润了,看着不那么难受了。
次日早,雨燕上来,二替主子用温水擦了手脸,季宝珠烧得不似前几日那么猛烈,可也滚烫的,烧得脸都红红的。
主子长时间高热不退,怕不是什么好兆头,熙和宫的奴才都犯愁,那程御医又过来,请了脉,看俩宫女眼巴巴看着他,雨燕问:“家主子怎么样?”。
程御医道:“微臣开几剂药,试试看”。
开了药方,程御医一下台阶时,嘴里嘟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