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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身后的屏风后面发出了一点轻不可闻的声响,淅淅索索的。
不一时,我从宾阳洞前拣的那只山龟慢慢从屏风后面绕了出来。慢悠悠地向我御案的桌角爬过来。冯嫣儿瞪着那只山龟。
“奴家觉得这只龟好诡异。”她说。我听不出她是真的害怕还是在发嗲。
“皇上看它的小眼睛,一直盯着奴家看。那天我们回来路上,它就一直在瞪着奴家。”冯嫣儿的面色显出一丝惶恐。好像这龟在预示着什么谶语,让她心惊肉跳了。
我把那山龟抱上我的御案,如意忙递上来一碟龟食。
“龟是长寿之物,朕与此龟有缘,也许它是预祝大肇国运长久,朕的基业永固。”我笑,“它看嫣儿,是因为它也知道嫣儿生得美。想来活了一大把年纪,没见过嫣儿这样的人间绝色。”我干巴巴的笑了两声。
果然是绝色,喝了桃花露似鬼似妖,早绝了人间气息。
冯嫣儿却好像完全不明白我的讽刺,只当我真的在夸她。“皇上又拿奴家取笑。”她与我隔着御案,不方便身体蹭上来,不然此时早就主动投怀送抱了。
“其实……”她用手捂着脸,“奴家最近容颜也消减了不少。”说完还装模作样叹了一口气。“奴家一直在请华太医来看,华太医年纪大了。除了啰嗦也没什么好方子。倒是每天打听奴家的饮食和日常起居。问些不相干的话。”冯嫣儿抛着她那迷人的媚眼,“我看华太医是老糊涂了。奴家以后不想再找他看病。”
这好像是上一世故事的重演,冯嫣儿又开始在我面前进华太医的谗言,她这是想赶走华太医好向我下毒了吧。我猜其实华太医也已经怀疑她病根的由来了。不然何必追问她吃了什么。这女人明知她自己行迹已经在阿南面前败露,不过仗着我最近对她的青眼,便一点也不以为耻。
这全怪天下男人多浅薄,看女人只看见色这一味。
“那淑妃想让什么人来为你看病呢?”我问。怀疑她又要向我推荐什么人了。如果她推荐我自然得接受,不然如何让她放心推荐李逸呢?又或者她直接把李逸推荐进我的太医院?这也太直接了吧!
我心跳加快,埋下头看我手上的奏折,那只山龟此时吃完了碟子里的吃食,很无聊的爬到我的袖子边。我正好用它架我的手。
“我看太医院已经新来了一位太医,”冯嫣儿窥着我的面色。“贤妃找他看过,可是……”
原来如此!我大概太心急了。
“奴家昨天看那位新太医与贤妃在太医院的葡萄架下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冯嫣儿装作天真的样子,“两人说的什么奴家可不方便去听,但奴家看到,那太医走后,楚贤妃红了一双眼睛,要哭不哭的。呆呆站在葡萄架下半天不动。奴家过去和她打个招呼,她都没理奴家。”冯嫣儿娇滴滴的向我抱怨。
我手抖的厉害,一定是腕下这老山龟不老实。
“我看那位新太医和楚贤妃谈完,就立刻出宫走了,急匆匆不知去哪里。奴家原本还想请他为奴家看看呢,谁想人家只接待贤妃一个病人。”妆嫣儿装得她好像不知邓香来历似的。母后那场大闹,导致阿南和她同时受罚,她能不知道邓香的事?
“对了,这话我还没对母后说呢。”冯嫣儿得意的扬了脸,还用手捋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她知道在这皇宫中,母后和我所关心和担心的是什么。
“如今奴家也不管宫中的事了,真不知已经乱到这步田地,连太医都可以……”
屏风后面又有响动,冯嫣儿愕然的闭了嘴角看我。
不一时,弦子手里持着一卷书,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脸上的表情很是一本正经。不急不徐的,还踱着小方步。
他那酷似阿南的美目好像完全没有看到冯嫣儿,“皇上,什么叫智者之虑必杂于利害?”
冯嫣和目瞪口呆的看着弦子,脸色变得尴尬。
她干笑了两声,夸张的嚷嚷,“这不是贤妃的弟弟吗?那个叫什么来着?他不是归命侯的儿子对吧?我倒有些弄不清了,他应该是楚烈帝的儿子。”
弦子没理她,这孩子把书卷举到我面前,“书上说,做事前权衡利害才能无往不胜。那么对有些不知利害的人应该怎么办呢?是不是应该迎头痛击?打的他知道厉害?还是一举而除之,天下利害再与他无关?”
弦子今天穿了件白色小袍,斯斯文文的,像个小儒生似的。长长的头发却只在脑后随便的拖着,又像是得道的仙童。偏偏说话却是夹枪夹棒,眼神也似箭一般,对着冯嫣儿射了一箭又一箭。
冯嫣儿便有些坐不住,打着哈哈,“这孩子与我弟弟迈儿倒是一点都不像。迈儿这么大时,哪懂这么高深的书啊。南人到底精明些。”想了想又说,“南人都像这孩子的话,今年我家迈儿就艰难了。亏得他苦读了那么些圣贤书。”
我揉揉弦子的头,“弦子听到淑妃娘娘说的没有?这书对你来说太难深了。你看点别的吧。”
弦子没动,还在瞪着冯嫣儿看。粉白的小脸上明显写着“鄙夷不屑”。
冯嫣儿有些悻悻,“这孩子名儿倒不错,弦子是吗?他姐姐倒会抚琴。我那摘星阁也正少着能抚琴的人……”
话没说完,弦子已经解下他挎在腰上的小弓,啪地一声放在我的书案上,“弦响逐轻失,血声沉沙泥。娘娘若是喜欢听……”
冯嫣儿终于坐不住了。
待那女人走了,我摸摸弦子的头,“好了,你去看你的书吧,不然去玩玩儿也行。别把今天的事告诉你姐姐。”
弦子瞪着眼看我,目光里有不解,有委屈,还有——自然是生气。
这目光让我不安,也是长长的睫毛,也是黑葡萄般的水灵大眼。像极了那个人。我已经又是好几天没见她了。有些想那双眼睛。可我在此时又不能前功尽弃,好不容易这冯嫣儿又主动送上门来。
“你姐姐真的哭了?”我小声向弦子打听。心里有些发虚。
弦子自然是不理我。他闷闷的倚到我身上来,“手里把着书卷一圈圈转着。
这孩子有时好像有些粘人,,赌气也是靠着我赌气。也许是那么小就被我孤身发配之故。对这样的孩子,我更是心里难安了。
“弦子最近有没有见过酩香先生?他有没有劝过你姐姐几句?不然弦子回去好生劝劝你姐姐,有些事别多想,先养好自己的身子。酩香先生给你姐姐开的药,她有没有好好在吃?这两天天气看着暖了,可还是初春,你和姐姐添减衣服别太急,当心又冻着了。如今宫中管事的主要是你姐姐,你去对她说,别太累了……”
“这些话皇上为什么不自己去对姐姐说?”弦子突然质问我。将我的碎碎叨叨全都砸回了肚子里。
我用袖子抹抹汗。这孩子问有极对!
我真的觉得已经很长很长时间没见阿南了。
也许,我可以见见邓香?自从上次访问过他,他几次来宫中,都是只见阿南,不来见我。其实我还托了他通过与归命侯交往,帮我从旁盯着点冯府。虽然我没明说 ,但他一定懂得。这么久了,他一点消息都没有吗?
我也想他了。
天下的事,就是这么奇怪,背后说人有时会有报应。我正在琢磨着怎么再见邓香一次,外面就有人通报:“酩香先生求见!”
“快请!”我来不及高兴,已经忙离了坐站了起来。我与邓老将军那点情谊,可能会让邓香有点不好拒绝我的托请。但他能主动来找我,还是让我十分欣慰。他来,必定有大事。但愿不是事关阿南。若是邓香来找我谈阿南,甚至兴师问罪,我倒真不知该怎么应付。
有时,我很奇怪他们南人竟是那么喜欢穿白,据说,江南贵族,每人的箱笼里都有几件白衣。我几次见邓香,他都是着白衣,宽袍缓带,一逼散散漫漫的样子。
邓香跟在如意后面走了进来。他今天又穿白,和我一身黑衣总是相反。
“下雨了?”我问正将雨伞交给如意的邓香。他的油纸伞上滴下水来,将我前殿的青石打湿了。
“刚开始下,”邓香回我,又加了一句,“好一场春雨!来的正是时候。”
如意忙去推开了御书房的窗扇。
果然外面庭院里已经红湿绿翠。我窝在御书房里,竟是完全没有察觉。
我看到这一回邓香的腰间还系着一只葫芦。一进门,就给我的御书房带来一阵子酒气。
玉壶□,赏雨茅屋,左右修竹,白鹤相随,眠琴伴泉,上有飞瀑。邓香的日子过得比我好。
弦子高兴的跑到了邓香面前,本想文绉绉的向邓香行礼,却被邓香一下子抱着举了起来。“弦子这两天没荒废功课吧?”
“没,姐姐盯着我呢。我还在皇上这里看了好多书。”
邓香放下他,回了头看我,“谢皇上指点弦子。”
我大窘,我哪里敢指点人。不过是在孩子面前打混仗罢了。再说,我教弦子,凭什么要他来谢我!
邓香低头俯身对弦子说:“你出去玩,香哥哥要和皇上商量重要的事,小孩子听到不好。”他对孩子说话倒是直接了当。
弦子乖巧点头,到我身边拿回他的小弓。想了想,对邓香说:“宫里有人说姐姐坏话。”
邓香一愣,立刻就明白了,“没事,弦子别理他们。”说着看我一眼。
此时我简直是无地自容。倒不是怕邓香怎样,反正母后闹过那一次之后,他肯定早明白这回事。我窘的是:弦子才多大的孩子,居然连他都能知道。
待弦子走了出去,邓香才回头看我。
我严肃的端坐着,极力装作不动声色。
邓香大大方方找地方自己坐下,解下葫芦放在旁边。
他微微沉吟一下,“我不能过问皇上后宫的喜好,但原本可以由楚贤妃转告的话,此时却不得不我自己来说。我一向不会说话。所以先呈请皇上。若是皇上听了我说出不中听的话,还请恕罪。”
邓香的话绵里藏针,我岂能听不出来。
但在他面前,我可不能示弱,“恕你无罪,请讲。”我不和他罗嗦。
邓香倒也大方,他绝不纠结于旁末,该说的说过了,便直奔了主题,“我这回来,是来问问皇上,皇上是要向南边用兵了吗?为什么这几日总有军官向南边去?他们经过我住的伊阙山下,我不能装做不知道。”
紧接着,他又笑了,“不然就是皇上想在南八营有所动作,弄得有人些急了,抢先派人去动手脚吧?”他的眼睛眯了起来,“皇上能不能把您的全盘计划向我透露个一二。我虽愚钝,但很怕皇上前门拒虎,后室引狼。不管怎样,千万不能再听信人言,轻易向南方用兵了。”
101宫
我很淡定;“酩香先生以为那些都是什么人呢?你以为我如今能够轻易的用兵吗?”
邓香也淡淡笑了一下,“以我的浅见;皇上对南八营不必担心。”邓香说,“皇上去巡过了歧山营,又刚定了建章营。此时也不是再急着处理南八营的时候。”
“那以邓先生之见;朕现在应该优先处理什么呢?”我反问邓香;语气有些不善。说实话,我不太愿意、也不习惯这样被人指点。
邓香的唇上便嵌了些笑意。
“还是今年春闱要紧,”他说,“但我若是皇上,只要在南边广成关外设下伏兵;无论是谁;在这种时候想前往南边的汝颖;就全都搜查一遍……”
广成关是南去的必经之路。洛京的南方门户,早年,南八营常驻广成关外,以应付南方危局。
邓香一直看着我的面色,此时,好像突然了悟,“皇上已经知道此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