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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她真被自己糊弄过去,女子娇容上极快的晃过抹落寞,一闪而逝,随即,她违心笑着,道,“我们进去吧,我可是好久都没有见到母后了。”
“不必了。”
西宫内,一个陌生的宫婢从其中走了出来。
她站在宫门外的高阶上,对恍是微怔不解的人儿转达道,“端木皇后已经听说夏姑娘要来,便让奴婢特来相告,今日不见,明日不见,今后都不见。姑娘,请回吧。”
这番话说完,素莹立刻沉了脸色,眉头皱起,上前一步质问那宫婢,“你算个什么东西!?竟如此说话!”
无忧忙拉住她,脸上嬉笑之色已褪,淡声劝道,“别为难她了,她只是传话的。”
素莹回头转向她,果真,脸容上说不清的,全是失落和伤!
女子也没想到会有这一出,就是方才她从窄门离开后,心里也仍有希翼的。
想着,就算是演戏也好,待会儿还能再见上一面,还能同两个妹妹说话,兴许,可以再见到母后曾经的笑容。
原来都是奢想。
“无忧,你别难过啊……”素莹笨拙的安慰她,罢了,她又横起来,冲着西宫内嚷道,“咱们不是有皇上给的令牌么?凭什么不让见?!”
“算了!!”无忧紧张道,而后又低首轻叹,“母后不愿见我乃是人之常情。”
如此,她还是不要硬是出现在人眼前,招得大家都不愉快了吧。
寒风阵阵拂来,不痛不痒的吹过人的周身,寒意,仿佛已经感受不到了。
站在西宫外,那人儿身影如此渺小。
今时今日的她,除了顺应自己的命运,还能强求什么呢?
“素莹,我们回去吧。”
※
酉时过,天早早的黑尽了。
璞麟殿内,那桌上可口的佳肴备好多时,女子说暂且不吃,张适悠等人,早将她当主子看,自不敢多言。
这人儿没有妃位也好,却被皇上放在心里珍视,兴许此生只得一个,比那些妃嫔矜贵多了。
前几日她许还有诸多不习惯,而现在,也顺了圣意,将璞麟殿当作自己的居所住下,妃子们没有召见,不敢擅自前来。
管他什么规矩不规矩,皇宠在身,恃宠而骄有何不可?
璞麟殿内,自有一座修建在其中的花园。
虽没有御花园大,内里却十分精致,奇花异草,假山珍木,应有尽有。
无忧根本不用做事,闲得发慌时,便溜到这里,往那假山上一跃,倚在一处,偷得清静自在。
这夜才至,天上的星星特别的多。
北方的天空,宽辽广阔,比起秀丽的南方,还是有所不同的。
她正呆得投入,身后似有清风扬起,再平息,一身明黄的男人,已顺手将黑色的裘皮袍子裹在她身上。
“不冷吗?”他呵护的关怀。
已经有好几日没见到无忧发呆,露出那令他生疏的神色了。
那样总会让他患得患失。
仿佛不管抓得再紧,也无法阻止从指缝中远离的危险。
无忧抬起臻首看了身旁挺拔的男子一眼,伸手拽了拽他华贵的龙袍,他便顺意也坐了下来。
高耸的假山之上,一大一小两道轮廓,在灿然的星芒之下,显得有些突兀,却在彼此之间,又是如此和谐。
这样比肩而坐的相对,已有十年。
物换星移,人心,是否也能永远不变?
也罢了……
女子在心里悄然的叹,再浅浅的感怀。
其实,身旁这个男人要争天下,要保全她,有何错?
错的只是他们不该……爱对方。
“这儿的星星好像比夏宫漂亮。”她侧过脸去,淡淡注视北堂烈,将他俊美无匹的脸容映入自己的眼帘。
曾经许久,她都不敢这样看他。
“朕听说了。”回以同样的柔色,男子沙哑的声线里搀着一丝安抚,“没关系,以后总会见的。”
“没关系——”无忧也如此说。
伸了双手撑展,好像将心里那些郁结,都在瞬间化作云烟,风吹散去,释然了。
“就这样吧。”
她再道,无关爱,无关恨,只是顺其自然的……认命了。
而北堂烈,却以为是她霎时想通诸多,但见她脸色恬宁,毫无伤恸,他为此感到疑惑。
竟有些看不懂这傻子了。
还是说总算,她开始在学着接受他了?
不禁的,他将她抱入怀中,动作温柔至极,让自己的气息,将她完全包围。
他想占据她整颗心。
“不怕。”他说,语气平和而坚决,“你有我。”
她有他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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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方微曦,无忧浅闭的双眼却感觉到不同寻常的明亮。
隐约可闻衣声窸窣,刻意放缓了的脚步来去匆匆,而她的身旁,那股暖热也消失不见。
怎么今日……起这样早?
小人儿心里不解,睡意朦胧的翻了个身,才睁开惺忪的睡眼……
寝殿内点亮了诸多灯盏,将这儿照得比外面亮澄许多濡。
隔着半透明的金色鲛帐,男子一丝不挂,背对她站在殿中,无忧登时瞠目,吓得弹坐起来。
那欣长精瘦的身体,毫无遮掩的展现在她眼前,每一个弧度都精雕细琢,每一寸肌理都分明流畅,他自身仿佛就是老天绝佳的恩赐,绝非阴柔,更无妖艳,他将男子独有的坚毅健美,用最直接的方式,呈现了出来。
虽日夜相对,这却是无忧第一次看到他的……赤身丐。
饶是早与他相识十载,此刻,她也才第一次觉得,一个男人竟可以拥有如此魂魄的身躯。
若说北堂皇族,出尽天下倾城绝世之人,那么北堂烈,定是其中佼佼。
那样赤丨裸的背影,对她来说,熟悉却又陌生,正因如此,眼前的他,于她更有着致命的吸引。
无忧就这样痴望着,抱着被褥的手不禁收紧,心若雷鸣,面红耳赤,却不晓得要如何收回拿到自知直白的眸光了。
北堂烈正伸手撇过披在肩上微乱的墨发,听到身后龙床上有声响,便回身望去。
“你醒了。”
略显冷漠的俊庞,在与小人儿对视上时,绽出一抹柔色,这温柔,天下间只与她得。
无忧全然还沉浸在那种震撼中,即便隔了一层纱帐,仍然止不住突兀的心跳,极不自然的将低下的头点了点,连声都不敢出。
殿中的奴才们来来往往,她僵滞的缩在纱帐内,犹豫着是否要下去给男子请安……
可是,好难为情。
见她羞怯的模样,北堂烈拉过一旁宫婢送上的锦衣,随意穿戴上身,用玉戴束了腰。
这每日都要重复的过程,身旁伺候的人,均是不敢多看一眼,他们的君主,其实是个魅惑至极的男子呢。
罢了,他就这样大大方方的走到床前,掀起纱帐,俯身逗她,“朕记得,从前有个懒人说过,寒冬的天,嗜睡乃人之常情,你可还记得?”
懒人自己说的话,她怎会忘记?
随着他靠近,那性感不羁的气息也摄染了她,女子更是呆如木鸡,心里狠狠责难起自己来。
即便与眼前的人夜夜同寝,无忧也定比他醒得早,等到别的奴才来伺候他上朝时,她已挪到了别出去。
可今日……
“不过……”北堂烈等她暗自纠结了会儿,才舒展了阔眉,笑着又再道,“今日是朕起得早了,不怪你。”
言毕,无忧羞得简直无措!
忿忿抬眸,眼帘里先映入一片精壮的胸膛,她忙又将头垂下,低声嚅嗫,“到底是想怎样啊……”
宽大的寝殿内,响起男子舒朗的笑声,好不痛快。
这一早,朝炎的天子,心情愉悦得很。
“忧儿,快起来了,朕带你去春雪宴。”
无忧得他唤声,才想起今日正是正月十五,每年这天,赤宫都要摆雪宴迎春。
自她去西宫又过了五日,离芙公主出嫁还有五日。
再抬首,男子已经转身回去,继续由人伺候着穿戴起来,无忧应了他一声,未立刻动作,只是看他的目光,变得有些贪婪。
她能呆在他身边的时间,不多了。
※
春雪宴是朝炎最重要的节日之一,不但君臣同乐,更会邀邻国贵族还有朝炎国出类拔萃的俊杰入宫。
今年乃新帝初承大业,北堂烈的举世无双,震慑天下,所以这一年,办得尤为盛大。
这样冷的天,这样的节日,却绝不会在任何宝殿内举办。
虽大雪才将融褪,碧莲清池的霏雪台上,已准备了足月。
建在湖中的四方台,宽广阔绰,周遭无数小台,犹如漂浮在湖上一般。
设宴在此,不但可赏尽周围皑皑白雪,冰封碧湖的独特景致,正中央的更镶嵌着朝炎的至宝——火岩玉。
霏雪台,平时就连皇帝都不能够前往,只有在此举办每年一度的春雪宴,才有幸得览被这块奉为镇国之宝的红玉。
据说当年开国圣祖率军亲征而归时,途径一山,无风无雨,山体却突然塌陷,从顶上滚落一巨石挡住大军的去路。
圣祖下令毁石通路,未想士兵还没完全靠近巨石,就察觉了古怪。
这石头,竟然是滚烫的!
都以为是山神显灵,无人敢靠近,唯圣祖皇帝英勇,拔出宝剑劈去,巨石裂开一口,露出内里的暗红色,才识出这宝贝真面目。
火岩玉世间罕有,如此巨大的一块,更为稀世!!
当即,便将其运回了朝炎国都,再经过几十位巧匠精心雕琢,打磨光滑,刻下龙凤呈祥的图案,安置在此,赤宫之名由此得来。
这典故,在午膳的时候,就由北堂烈娓娓说给了无忧听。
她向来喜欢听这些故事,更对有故事的珍宝兴趣浓厚。
他兴致勃勃的说,她便认真仔细的听,且是到了晚上,就得一见,那神情,好似今年的春雪宴专为她一人办。
伺候在一旁的张适悠只听着,不时偷瞥皇上甚是愉悦的表情,心下不由闲闲的乱想起来,若夏无忧说要火岩玉,没准真的要挖出来给她……
也罢了,近来皇上的心情,好了很多。
就是那小人儿,怎么总觉得不太对劲。
莫不是……太顺从了?
※
入夜。
乐声起,宫灯明。
碧莲清池因那寒气与火玉的暖热对冲,继而泛起丝丝缭绕的薄雾,使得此处如梦如幻,格调清雅,又透着皇家奢华的大气。
霏雪台是皇家的主位,除却皇帝本人与当朝太后之外,只有四妃有资格落座。
一众百官按品阶入座周边浮台,最靠近霏雪台的,官位自然最高,与之相等的是别国来的贵族或使节,其次,是来自全国各地的俊杰。
今夜会在某一刻,由皇上亲自出题,若这些能人异士能够对出妙策,皇上便会当即下旨封官,从此平步青云。
而百官们和别国贵族,大可畅所欲言,与君同乐,极尽抒怀畅饮,是以送雪迎春,新的一年,由此日开始。
一声铿锵有力的‘皇上驾到’,让所有人立刻噤声,跪下迎驾。
无忧跟在男子身边,从碧莲清池正东的虹桥上走过,两旁和系数的浮台上,均是敬畏的臣服。
她安静的跟随而行,目不斜视,毫无拘谨,如此盛宴场面,以前在夏宫时也见得多了,无不是跟在她的父皇身边,一并受着众人的跪拜。
即便今日她心中明知,如此出现在百官和妃嫔们的面前,于理不合,可是,她能在他身边的时日不多了。
除了北堂烈,所有人已恭候多时。
那薄烟曼妙的霏雪台上,沈太后与两妃早已落座,当中还有即将远嫁碧渊海的芙公主。
芙公主与德妃挨得近,二人自小便是闺中好友,所以李欣儿才胜券在握的说,公主大婚之日,便是无忧离宫之时。
只是那代价……
到此刻,女子尤为不敢多想。
在台上,她还见到了另一位故人。
那个曾经想要害她一命的随身宫婢,当今宰相之妹苏璟玉。
北堂烈一声‘平身’,两妃和一干侍婢盈盈起身,彼时,女子与那穿戴华贵,妆容精致的淑妃娘娘,毫无意义的递送了眼神。
而那交汇,短短瞬间,苏璟玉便自然而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