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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听罢，心底却有另一番思量，但他只是不动声色地坐着品茶。
秦皇在一边看着他，眸间的神色瞬息万变着，小美却依旧喝着茶，许久不去说一句话。
“小美啊，朕和你之间似乎隔着什么。”说罢，秦皇抬手按了按眉心，眉宇间竟透着一股久经风霜的疲惫。
小美望向秦皇迟暮的面孔，忽然感慨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可那份伤痛却有增无减，他眸间的戾气逐渐升腾起来，“陛下，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选的，怪得了谁。”
秦皇一怔，小美这样的反应显然是怒了，“你还在恨我。”
“陛下，那些陈年旧事就不要提了，小美什么都不记得了。”话音落时，有什么在小美的眼底深深地沉淀了。
“是朕的错，如果可以重来，朕定将历史改写。”秦皇说话声如洪钟。
小美却笑了，好似漫不经心地道：“就算历史可以改写，你也还是那个你，天下依旧是今番的模样，就算从来一千次一万次，我们也还是会走到今天这步。”说到这里，小美只觉心中的痛依旧深不见底，可面对秦皇，他还是一幅云淡风轻的模样。
听了小美这席话，秦皇的眼底的凝重更深了，“有时，我也会怀念从前我们三个的日子，他，现在还好吗，朕派人寻他，却音讯全无，如果小美你知道他的下落记得要告诉朕。”
“陛下，小美也不知。”小美说着，略略抬眼直视秦皇的眼睛，“于陛下来说，他消失了不是更好吗。”
秦皇又是一怔，气氛竟有些尴尬，秦皇终将大手一挥道：“小美，不如我们来打个赌，若你输了，便将你青春永驻的秘诀授于朕，如何？”
“陛下，小美说过这世间根本没有什么青春永驻，所谓的青春永驻是要付出巨大代价的，陛下乃大秦之主，万金之躯，怎可……”
秦皇骤然打断小美的话，“我们下一局，这个赌朕是打定了，来人啊，上棋。”秦皇说罢，便又爽朗地大笑起来，似乎对这局胸有成竹，小美看他便只垂眼不语。
开局，黑子落天元，小美见秦皇如此做，只是浅笑，似乎已将他的全盘布局烂熟于心。
小美白子落星位，秦皇继续抬手落棋，交替往复，二人的相争越来越激烈，可这局棋自始至终都由小美抢占先机，秦皇多皱眉思忖。“陛下，此子无气。”小美总是边说边将其黑子提出局外，秦皇这才发觉那云淡风轻的外表下已藏着一颗深具城府的心。
但未到最后，就获胜的机会，秦皇就是这么个不服输的人，思罢，秦皇打算在棋盘的一处东山再起，可小美的白子却步步紧逼，观那一桌提出的黑白子，黑子显然多于白子。
小美抬眼，略略去看秦皇的神色，那神情中透着一股不可思议，小美垂下眼帘，弯起嘴角极浅地笑，这些年，他虽人在万花楼中，但是对于秦皇的了解却与日俱增，至今已是了如指掌。
这个世间，可能再也找不出比自己更了解秦皇的人了。
局终，棋盘上胜雪的白子犹如一气呵成，支脉相连，秦皇不由得深深吸了口气，“小美，朕输了。”
“游戏而已，陛下不必当真。”
秦皇看着小美漂亮的眼睛，略略皱眉，“只是朕不明白，为何你每次都能将朕下一步的棋看破……”
小美却悠悠开口，“陛下性情如此，求胜心切，我不过看破了这点。”
“既然如此，小美，你想要什么？只要朕有的都可满足你。”秦皇笑声依旧爽朗，他拍着小美的肩，等待着他的回答。
“天下。”小美只说了两个字，却足以令对座的秦皇震惊，要是别人敢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他保证那人此刻已是剑下亡魂了，可对小美，他只有将那满腔的怒气压在心头。
小美察觉到了那可怕的愤怒，他却一副不以为然的姿态，淡然地品过桌上的茶，放下茶杯才道：“陛下不用紧张，其实小美什么也不想要。”
说着，他便起身，将目光放向窗外的黄昏之景，“天色不早了，小美这就告退了。”
身后没有秦皇的声音，有的，只是原本属于琼华殿的万般寂静，小美抬眼看向这金黄无边的天际，将手背在了身后缓缓离开。
胡亥一路拉着北诺的手向着自己的庆元宫而去，边走还便得意地笑着，“北诺，我带你去我的宫殿看看，以后那里就是你的家了。”他说着，神采飞扬，步伐轻快。
、第二十四章 黑白子（下）
北诺只是陪着笑，一路走来心中想的全是扶苏，她想起他离开时的眼神，那样的目光，不知为何，竟深深烙印在自己的脑海，转过几个弯，胡亥老远就听见茗阳的声音。
“胡亥！”茗阳向着二人招手，与此同时，提起裙摆几乎奔到胡亥身边然后死死抱住他，“死胡亥！你害人家担心了死了！”茗阳说着竟委屈地哭起来，胡亥抱住她的双臂然后去看她满是泪水的脸。
“好妹妹，没事的，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父皇那么疼爱我，怎么舍得杀我呢。”胡亥一边说一边擦去茗阳脸上的泪水。
“人家哪里知道那么多，只听说你被抓进监狱，想进去看你，可守卫却说你是重犯，说什么也不让我进去，还说是父皇下的命令，听起来可严重了！”
一旁的北诺看着感情深厚的兄妹俩，忽觉这时自己异常多余，正欲转身离去，却听得身后茗阳稚嫩的嗓音。
“你就是北诺姐姐吗？”
北诺转过脸来，茗阳忽地狠狠一惊，这是她第一次认真看清传说中的江北诺，果然是倾城之色，而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难怪勾得胡亥魂飞魄散。
江北诺迎着柔和的光芒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茗阳更是恍了神，这个还穿着囚服，头发凌乱的女子即使这般狼狈也依旧极具摄人心魄的力量。
“哇！”茗阳擦擦泪水惊叹到。
忽然一个一巴掌在茗阳脑门前轻轻一拍，“怎么，名公子也看上我的北诺了？”
茗阳恶狠狠地看向胡亥，再扭头看向北诺，拉过她的手走在前面道：“姐姐，你看胡亥那个出息，跟姐姐你啊。”茗阳说着大笑起来，“不配不配！不知姐姐有没有见过我大哥。”茗阳说话十分骄傲，“我大哥跟姐姐才是绝配。”
胡亥一听，两个眼睛顿时瞪得圆睁睁的，他瞬间将北诺身旁的茗阳挤开，“我大哥那个人可闷了，怎么可能有我好呢，北诺你不要听茗阳瞎说。”
话毕，胡亥忽觉脚步一阵疼痛，“茗阳你！……”
茗阳的脚依旧狠狠踩在胡亥脚上，还顺势用脚尖死死地钻了钻，“敢说扶苏哥哥坏话！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一拳正要上去，就被胡亥握住，茗阳半天动不了身，一着急腿一抬，膝盖便狠狠顶在了胡亥的重要部位。
“哼哼！”茗阳得意。
“我的！”胡亥咬牙切齿，见北诺在旁边便立刻忍疼站起，笑盈盈地道：“北诺，庆元宫就在前面了，我带你好好看看去。”
北诺转过脸来，忍俊不禁，“你没事吧？”
北诺说着指指他的重要部位。
胡亥的脸瞬间红成了一朵花，“没事没事，我怎么能有事呢，有事你怎么办？”胡亥的话语中充满了邪气。
“哎呀！真是不要脸！”茗阳终于忍不住，“北诺姐姐又不是你的，你真是卑鄙无耻下流肮脏龌龊啊！”
“死茗阳！你说什么呢！”胡亥拍拍胸脯，仰起头来，“你还不知道吧？父皇刚刚已将她许配给我！”
“什么！！！”茗阳一脸不可思议，“父皇真是老眼昏花了！！！”
“好了，你们两个别闹了。”北诺终于微笑着开口制止了这场打闹。
见北诺在此，胡亥茗阳只好收敛起来，各自翻了个白眼，将北诺夹在中间走着。
二人领着北诺在庆元宫里外走了一遍，北诺见天色已晚，想起万花楼的轿子还在城门等候，便跟二人道别。
二人将她送至城门，胡亥忽然记起了什么，将茗阳支开后才把北诺拉到身边，拿出一块令牌放到北诺的掌心。
“这是？”北诺很是疑惑。
“这是我从父皇那里偷来的，有了这个以后你便可以自由初入皇城。”胡亥说话时浅浅地看着北诺的眼睛，嘴角挂着不住的笑意。
“不可以。”北诺一听是偷来的便立刻塞给胡亥，“擅自入宫是大罪，更何况这令牌还是你偷来的。”
胡亥神色一紧，“北诺，你快收下吧。”他将令牌硬塞给北诺后又恢复了满脸的笑意，“你放心，若是父皇定罪于你，我替你顶着。”
见北诺还有迟疑，胡亥谈笑间在她的侧脸浅浅一吻。
这样突然的吻让北诺还是略略一愣，他的唇贴在北诺的耳边轻轻道，“我爱你。”
这听起来似乎更像是一个玩笑。
北诺却笑而不语。
“好了，我要走了。”北诺说着起身上轿。
轿起，胡亥便目送着轿子远去，自言自语道：“北诺，真希望早日与你成亲啊。”
“做梦！”茗阳突然冒出来敲了敲胡亥的脑袋，“我都看到了噢，你轻薄了北诺姐姐。”茗阳转身大摇大摆地走着，胡亥便追了上去，“好啊！你竟敢偷看！看我不挖了你的眼睛！”胡亥说着做出一个挖眼睛的姿势，茗阳见状只得一溜烟地逃跑。
北诺回到万花楼，正要进房间，忽然有人从背后狠狠推了她一掌，她径直撞在了门上，正回神转身，一个白衣男子身形极快地隐到了她的身后，一脚绊住她的脚踝，北诺正欲抵抗，一个力量迎面冲击而来，北诺避闪不急，竟被那力道冲出了四五丈远，忽觉背后有什么抵挡住了自己倒退的身体，回神才知，她此时此刻正在汪小美的怀中。
“你果然不会武功。”他轻佻的眼睛浅浅地打量着她的面容，然后将她放开，她便顺势跪在了他的面前。
“北诺参见楼主。”她毕恭毕敬。
“起来。”他的声音很是温和。
北诺站起身，看着面前的汪小美，他正轻瞅着她的脸，“陛下已经赐婚，在此之前，我要教你一些防身的功夫，深宫之中，人心诡谲，你这般入宫固然不行，而且我还有重要的事交付于你。”
“楼主尽管吩咐，北诺定当万死不辞。”
北诺说着，抬头却发现小美已站在了自己的身后，几乎以抱着自己的姿势，一只手环在自己的腰间，另一只手抓过自己的手臂。
她听见他带着命令的口吻。
“手臂打直，气收丹田。”
小美说着抓过北诺的手臂领着她飞扬起来，他将她紧紧降在怀中，随着自己的动作一并同步，地上的雪纷纷挑起，在一片朦胧中扬扬洒洒着，小美的眼睛璀璨如星，隔着刷刷落下的雪定定注视着北诺的眼睛。
站定，“刚刚的招式记下了吗？”他依旧盯着她的眼睛问。
北诺愣愣地摇摇头。
他终于将她放开，“无妨，这对你来说应很是困难，你还得从基本功练起，以后每日便由梅姨教你。”
小美说着正欲离去。
“楼主。”北诺忽然说到，“我能不能不嫁给胡亥？”
小美停住脚步，眸间略略一紧，“你喜欢太子殿下对不对？”
被如此言中心事，北诺只觉有一丝娇羞，她不知如何回答，只是定定地注视着那抹浅白的背影。
小美眼中神色终于黯淡下来，俊美的脸上流露出一丝不深不浅的悲伤，可他与她之间，永远只能维持在主仆的关系上，她是他计划中的一把利器，在划伤别人的同时，也狠狠地划伤了自己。
“可你必须嫁给胡亥，因为胡亥的单纯，你留在他身边是最好的，太子扶苏机智过人，若你留在他的身边，早晚功亏一篑。”他的语气缓若流水般淌进北诺的耳朵。
“诺。北诺谨遵楼主教诲。”她说着，看着那白色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第二十五章 私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