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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没有后来了,小男孩后来长大了,成为了一个男人,于是他知道了为什么那个男人一见到他就要皱着眉头了。”
“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那个小男孩。”男子似是很无奈,摇着头笑道,可是小男孩是谁除了他还有谁知道呢?
“那小男孩是因为知道了男人皱眉头的原因,才成为一个男人的吗?”傅碧浅不依不饶,紧紧的盯着他,她有一种感觉,现在的他才是真实的,这一刻两人之间的距离是最近的。
“我怎么会知道?”萧墨远不理她,用木棍在地上随便乱画,可是画出的竟然是一个“碧”字。他微愣了一下,继而十分冷静的一点一点拭去,傅碧浅自是一点异样都没有发现。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告诉我嘛,我一定不和别人说。”傅碧浅又向前靠近一点,手掌正好压在萧墨远的右腿上,她的力道并不轻,男子却还是面无异色,反而是傅碧浅感觉到了掌心的异样。
她立刻抬起手,就看到他已经扭曲得十分怪异的小腿骨,傅碧浅一惊手反射性的还想覆上去,却被一只洁白温润的手握住,萧墨远的手有些凉,让傅碧浅打了个激灵。
“别再按了,再按只怕是刘太医也接不上了。”
“你的腿怎么断了?”
“从崖上摔下来的时候摔断的,总不该是我自己无聊掰折的吧。”
“怎么会断呢,你的武功不是很好吗?”
“从那么高的崖上摔下来腿不断才有问题吧。”萧墨远是决意与傅碧浅插科打诨到底了。
“我的腿没断过所以不知道有多疼,但是一定很疼吧,是不是比被蜂子蛰了还疼。”
“嗯,是比被蜂子蛰了要疼一些。”萧墨远极力忍住笑意,但却实是被傅碧浅生动“比被蜂子蛰了还要疼”的形容给逗乐了。
“刚才你给我讲了一个故事,现在我也给你讲一个故事吧。”傅碧浅的话突然多了起来,她也不等萧墨远的附和,讲了她有一次偷听墙角,结果误碰了马蜂窝被追了十几里路还是被蛰了的事,又讲了她为了不练功而离家出走,结果师傅找了半年才找到她最后罚她抄了一百遍剑谱的事,甚至讲了她到少林寺偷《金刚经》结果被人发现,在少林寺做了很久的杂役。
总之是她在江湖上的种种丢人事迹一件不落,只不过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脑袋也一点一点的,直到晨曦从洞口照进来,她已经趴在火堆旁睡得雷打不动。
这样的早晨,男子目光有些柔和有些锐利,冰火两重天,碧儿,我昨晚讲的故事你总有一天会知道结局,希望到时你不要恨我太深,这样我也不会太厌恶我自己。
第20章 莫可言说
太阳完全升了起来,阳光被雪地折射之后跳耀着进入洞中,有些刺眼,却分外明朗起来。
傅碧浅也被阳光弄醒了,睁开眼的一瞬间就惊喜地叫了出来,欢欢喜喜的跑到了洞口,双手小心翼翼的覆盖在雪上,这是萧墨远想要见到的另一个傅碧浅。
她自己已经完全融入了白雪的世界里,忘记了身处何地,萧墨远异常的安静,他小时候经常在下雪的时候堆雪人,和伙伴打雪仗,可是那已经是很久很久的事情了,他已经很久没有在这样的雪天里走走了,真的已经很久了。
傅碧浅从洞口走近他,脸上笑得十分灿烂:
“萧墨远,你的腿断了是吧?”
“你不是看到了吗?”男子一头雾水,不知道蹲在自己身前的女子到底想要干什么,傅碧浅其实是一个干坏事会笑得很灿烂的人,以后萧墨远会铭记于心。
“那你就是动不了了是吧?”
“嗯。”萧墨远眼神闪烁,其实这时的傅碧浅只要稍稍动一下脑子就会知道,如果萧墨远的腿已经断了,那么他是花了怎样的力气,用了怎样的决心,才将昏迷不醒的她带到洞里。
“你记仇吗?”
“还好。”
“那我就放心了。”她的话刚刚落地一直藏在背后的手就抛出一个雪球,雪球直奔萧墨远的头顶而去,精准无比,那个雪球在他头顶炸开,凉凉的雪溅到他头上脸上颈子里,他冷得一颤。
这反映取悦了傅碧浅,她便止不住的笑了起来,萧墨远无奈的弄干净了头上的雪也随她笑了起来。
两人稍稍平静了一下萧墨远就递给了傅碧浅一个青瓷小瓶。
“这是什么?难道是吃了可以练成绝世武功的仙丹,给我可就别想再要回去。”
“你的药,大夫不是说不能断吗?”
傅碧浅十分平静的从瓶里倒出一颗褐色的药丸放入口中,十分熟悉的味道,甜中透着若隐若现的苦味,可是她却被这样的味道激出了眼泪。
不论那个人是否覆灭了你的国家,无论他是否囚禁了你一年,如果他为了你跳下悬崖,因为你摔断了腿,却还记得你不能忘记吃药。
那么你一定会感动,虽然你并不想,可是你并不能控制住自己。
中午时万俟桑带着一队人慢慢悠悠的寻来,看见萧墨远的右腿他的面色有一瞬间的凝滞,顾不上说笑,众人还没有看清他已经蹲在了萧墨远的身前。脸紧绷着检查他的右腿,可是地上的男子并不觉得有什么值得紧张的。
“你怎么可能下来的这么早,我还以为你等到明天呢?”
“我本来是想这样的,可是你的宝贝手下何去一个劲儿催,我实在受不了了。倒是你怎么能会将自己的腿弄成这样?”他也恢复正常,面上重新挂上惯有的笑容,两个人静静对视,有些事说不清楚,但一个眼神却可以完美的诠释出来。
其实在万俟桑的心里早就知道了答案,只不过当局者迷,而现在萧墨远也应了然。
太医先将他错位的骨头按回原位,傅碧浅只是听着声音就已经感到骨头痛了。
期间萧墨远的脸一直紧紧绷着,脸色煞白,连额头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正骨的过程煎熬而漫长,对于傅碧浅来说更是如此,因为那条腿是因为她而断的,终于太医停下来,用简易的木板固定住。
“子宁自己走不了了吧?”万俟桑有些幸灾乐祸,袖手旁观,隔岸观火。
“你说呢。”
“那傅碧浅你背着他回去吧,他的腿可是为你折的。”
这一刻傅碧浅深深的坚定了自己的信念:万俟桑不是厚道的人……
因为他的一句话几乎所有的人都看着她,秋华手中握着一把剑盯着她,傅碧浅觉得她想要将自己大卸八块。何去深邃的看着她,似乎在思考趁着夜黑风高的时候将她灭掉。何从就比他们俩要温和些,只是灼灼的看着她,满眼期盼,似乎是真的希望傅碧浅可以背着他家公子,可是以她的身子骨似乎有点强人所难……
最后大家做了一个简易的担架抬了他,也算是完满解决。
傅碧浅担任了照顾萧墨远的日常饮食的任务,因为萧墨远的腿折了,所以只能和傅碧浅一起坐马车赶路。路况不好马车里很颠簸,但是萧墨远的腿又不能再错位,所以傅碧浅只好用棉被严严实实的包裹住他的双腿,车子里也铺了厚厚的被褥。
萧墨远对于傅碧浅对他的照顾并不避讳,大大方方的接受,比如现在他手里捧着一本书,半倚在车壁上,眼角微挑看着几乎已经把头伸到了车外面的傅碧浅。
“咳咳,有点渴,可惜腿折了都动不了啊。”
傅碧浅立刻放下车帘,诚惶诚恐的回过头,脸上充满了讨好的笑意,狗腿道:“墨远想要喝什么,碧螺春还是龙井?”
“水就可以了。”
“哦,等一下,马上就来了。”傅碧浅从桌子的抽屉里拿了一个杯子,将裹在棉被里的羊皮水袋翻出来,倒了半杯双手递给因为腿断了而作威作福的男子。
男子眼中溢满了笑意,似是极为开怀却又不想让女子看出来,于是低头喝水,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萧墨远这厮是很恶劣的。他喝一口水,借此整理了自己的情绪,抬头时又是光明磊落的君子,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
“有点烫了。”
“啊!我看看,有没有烫到?”傅碧浅接过杯子,用手试了试温度,很紧张,这几天她一直对萧墨远心存愧疚,所以对他的事情格外殷勤,事必躬亲。
马车晃来晃去,傅碧浅的脑袋也随着马车晃来晃去,最后终于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萧墨远从书后露出眼睛,注视着她睡熟的脸庞,宁静没有防备,像一个孩子,他的手描摹着她的眉眼,一点一点极尽温柔。她的眉很淡,据说这样的人很好相处,没有野心,若是你对她一分的好她便会十分的还回来,他是一个卑鄙的人利用她的弱点拉近两人的距离,希望有一天她可以相信他,但是他又怕有一天她真的相信了却又被他欺骗。
他在这样的水与火里折磨自己,只有开始没有终止。
万俟桑无声的上了马车,下一秒萧墨远便点了傅碧浅的睡穴,他拿起腿上的毯子盖在她的身上。
“萧墨远你到底想这样折磨自己到什么时候?”
万俟桑带了微微的恼怒,萧墨远对于傅碧浅始终是特殊的,可是他并不承认,若是他一味的逃避便也罢了,偏偏他还在某些时候展露自己的内心,在下一刻又倒戈相向,折磨自己折磨别人,乐此不疲。
“我怎么折磨自己了?”瞧瞧这厮还乐在其中了,万俟桑将桌子上杯子里的水一下子灌进肚子里,
“你确定你要继续博得傅碧浅的信任吗”
“嗯,只不过不会再设计她,伤害她罢了。”
“为什么呢,计谋只会让她更快的相信你,这样与你的大业不是有很多的助益?”
“万俟,你是懂我的,不要再逼我。”
“萧墨远,我懂你,是你自己不懂你自己!”万俟桑一闪身钻出马车,车帘随风上下翻飞。
萧墨远掀开车帘,看着车外属于岭南的风景,一队大雁姿态优雅的掠过他的上空,男子薄而淡的唇微抿露出一个满是苦楚的笑意,他怎是不懂自己?不知自己?
他,不过是,不能懂自己的心,不可以知道自己的感情罢了。他有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情,那时他隐秘的伤痕,不为人知,不愿人知,无人可知,属于他自己的不可救赎。
那一年他八岁,虽然母亲对他冷淡,虽然他没有父亲,可是他是一个少年,没有什么事情会令一个少年绝望。
可是那一年八岁的萧墨远真的绝望了,他遇见了幽云的皇帝清光帝,被带回皇宫接受皇子的训练,也是在那一年,他知道他的母亲是清光帝出走的妃子,但他却不是清光帝的骨血。
他的父亲是谁没人知道,他是清光帝的耻辱,是整个幽云皇室的耻辱,即使伺候他的宫娥太监在他面前也从来不忌讳对他的蔑视,一个八岁的少年在那时就知道了隐忍,可是他并不懂得韬光养晦,他还会争强好胜,虽然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多时困惑孤苦的。
是的,太子萧墨远不是清光帝的骨血,这在幽云的宫廷里是一个公开的秘密,烂在所有人的心底,眼波流转永世不说。
萧墨远的心口有些尖锐的疼了起来,即使用手紧紧的压着也没有丝毫的减轻,他看着趴在桌子上的女子几乎是下意识的靠近她,紧紧的将她安置在心脏的位置。
第一次他离她如此的近,融入血液,她像是一剂止疼的药,快速有效,这个女子什么都不用做,只是安静的呆在他的怀里,便轻易的慰藉了他。
这一刻的他将自己的软弱示于人前,示于她前,可惜她永世不知,只有他知。
第21章 情不自禁
他们一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