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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来不知道,不知道我为谁伤。
……
中州尽头凰山巍然。
漫山梧桐,落了叶的梧桐。
枯草下,隐隐是小径。
马车弃在山脚。
颜回搀着我上了一个坡,“宁儿,你先休息下。”
一块青石,有着爬山虎痕迹的青石,他扶着我坐下。
我来凤凰门,可还有意义?
我看着他走到一棵与周围梧桐格格不入异常大的梧桐前,飞身上了光秃秃的枝丫。只见他手一扬,也不见其他动作,一浑厚琴声忽然自老梧桐身上发出,紧接着四周起了清越琴音,层层叠叠,似乎这整个凰山都在回应。
今日无风,山中也只是干冷。
破空声,于是突兀。
无穷无尽褐色枝丫中,飞来三道白衣。
带头女子赫然是以前驿站中见过的何姓女子,小欣称之为何姐姐的女子。
“大少爷?”她求证。
沉默,然后点头。
她细细打量后,黯淡的神情强撑起微笑:“欢迎大少爷回来。”回身对身后一名侍女装扮的女子说了几句,那女子和先前颜回几乎一致的动作,飞身上那棵老梧桐,只不过这回出来的琴音却是尖锐。
不多时,空中又多了几道白影,麻布白服,是四条汉子,一个担架。
“颜大侠一路辛苦,小女子替凤凰门感谢颜大侠护送大少爷回来。”何姓女子向颜回深深一鞠躬,她后面的人跟着行礼。
“不用。”颜回走回我身边,伸手想握我的手,只是最后止于半空,不动声色又退回。
“天色不早,山路难行,颜大侠还请早回。”何姓女子微笑着道。
颜回说凤凰门不留外客,果真如此。颜回送我至此,竟请他喝杯暖茶也没有。
颜回点了点头,迈了脚步。
一句告别话也没吗?
走了五六步,像是听见我心底声音,他停了下来。转身,笑。那笑容像风起时的烟岚,很浓,却是下一刻就要消散。
“保重。”他道。
“保重。”我看着他,像看着一位普通朋友,也笑。
他再没多话,也没迟疑,很是干脆离去,锦衫消失在无尽褐色深处。
……
地势渐高,枯草中已有积雪,薄薄。
我坐在担架上,不是在山路上走。四位麻衣汉字足尖落处都是梧桐枝,前头是何姓女子和两名白衣少女,行姿翩然。
我们在空中行。
一大片飞檐,琉璃色,气象恢宏。
高山深处竟有这等建筑,似非人间。
路过重重飞檐,一行人径自往看似主殿的建筑走去。
门前一棵高大梧桐,枝枝丫丫参天,只可惜这时节落尽了叶。眼熟,似曾见过。
是了,那幅画,情欢宫中,收藏在宁安殿里的那副画。画中一枝叶繁茂梧桐,一横出的枝丫上一少年天真的笑靥,那副颜回送给宁一的画。
画中那梧桐,便是它了。
主殿近了,气势的殿却是安静,只偶尔梧桐间几只冬鸟鸣。
入院,我看见殿门前一众白衣,最前面,是熟悉的少年,孝衣反射的白光,直刺我的眼。
担架触地,我仍坐在上面,因为我没能力站起。
“哥。”少年一步一步走来。有晶莹,自他的紫眸涌出,滚落,溅在铺着一层类似花岗岩的地上。
仿佛听到晶莹在地面盛开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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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共柳花低诉,怕柳花轻薄,不解伤春。念楚乡旅宿,柔情别绪,谁与温存。空樽夜泣,青山不语,残月当门。翠玉楼前,惟是有、一波湘水,摇荡湘云。天长梦短,问甚时、重见桃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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厌世
小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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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短消息 加为好友 13# 大 中 小 发表于 2008…5…18 13:18 只看该作者
章八一 初来乍到
“哥,”小欣侧过头,跪着的身子依旧直直,“你饿不?”
微微一笑,我摇头。
门外的雨声更见淅沥,应是萧萧夜雨。
有风,穿了门的缝隙,一大片白烛的焰折了又扬起。
不见棺材,只一案,香火厚厚。堂中一幅大画,盛装美人,娥眉颦笑,一双紫眸,倾泻着一股傲,渗透在天然富贵之姿中。香火祭着的就是这画中之人——凤凰门主,宁一的娘亲,这副身子的娘亲。
白天我刚到凤凰门,小欣在凤殿门口见了我,直接迎了我进殿,直到现在。
殿很空旷,为免扰死者魂灵,只点了白烛。山里的冬夜,即使门关的实实,寒意还是随着夜雨渗进。即使膝下已无感觉,但跪着还是能的。
凤凰门主七日前离世,遗体在凤凰门只停留一夜,便由齐叔安排,由上官负责送往山下,具体是哪里,除了齐叔,除了上官,无人知晓,就连小欣也不知。我问他,小欣茫然着摇头:“是娘亲在世时吩咐齐叔的。”
上官还在路上,没回来。
少年已在凤殿跪了七天,已满了头七,本不用再跪,却在夜色后,和我守在一起。
“哥,”少年看着堂中孤零零的画像,“你还会走?”
“不会了。”舌尖缠绕着这三个字,却是说不出,将来的事谁又说的准,脑中转换过万千托词,最终还是觉的沉默比较恰当。正想抬手抚少年系有银色带子的乌发,却听的少年道:“娘亲一直惦念你得紧,就是最后一句话,也是留给你的。”
手就僵在半空。我知道为了寻我,又因中州客栈之事耽搁,少年闻得凤凰门主病危信息,也只赶得及见凤凰门主最后一面。
“她,嗯,娘她说了什么?”称呼一位从来没有见过面的人“母亲”要有一番勇气,毕竟很久没有发过母亲这个词的音了。
少年转了头看着我,紫眸闪烁着不知名的光,古怪一笑,又去看画像,好久才道:“哥,你还是不要走了吧。”不是恳求,不是挽留,似吩咐着件事,竟有几分命令的味道。
正揣测少年的话与凤凰门主最后遗言有何关系时,门开了一道口,风灌进同时,一道白影闪了进来。
“小白。”少年一招手,狐狸一下子窜到少年身上,亲昵噌着少年胸膛。少年顺了顺狐狸脖上毛发,朝我笑:“小白来了,到时间了,娘亲也要一个人安静一下。哥,我们出去吧。”
……
很干净,流连着山松清香的房间。灯火亮堂,虽是夜,却是人进人出。
凤凰门的规矩,按着孝礼,我要跪守七天,每天不过子时。这便到了子时,小欣将我送回屋。
“到家后就一直没吃东西,这些先填填饥,”少年瞧着仆从在桌上放下食盒,“明日给哥哥做喜欢吃的。”
我坐在床沿,是他扶着我坐下的。
“你们出去吧。”少年挥了挥手,仆从们道了声“是”退去,一年纪十三四女孩回头,狠狠瞪了我一眼,若说白日小欣身后那一干人眼里的敌意和愤怒是我眼花的话,那么眼下这侍女流露的隐愤却是我实实在在看见的了。
我装作没看见,见少年关了门,挑了挑灯火,拨弄几下暖炉。房里那一大桶水散发的腾腾热气给房里增了不少暖意。
少年端了粥过来,递给我,看着我不说话。
我不能不接,即使我不想吃。
突然觉得咽下一口粥变的这么艰难,少年灼灼的目光实在有碍进食。
“不好吃吗?”少年蹙了眉,“你以前喜欢吃这个的。”
“有一股甜香,加了什么?”
“罗勒,哥最喜欢的。”他说完又加了句:“你忘了?”他的眼神平静,平静后面却似乎暗流汹涌。
到底还是逃不开这个问题。“小欣,”汤匙放进粥碗里,“我忘了告诉你,以前很多事我都不记得了。”
他怔了怔,淡淡笑开:“怪不得白天在门口,都不跟齐叔、何姐姐招呼一下。我还以为是哥哥伤心娘亲故世。”看我要放下碗,又道:“再多吃些,不然晚上饿得睡不着。”
胡乱往嘴里送了几口:“好了。”
“像我逼你似的,哥哥若不喜欢了,不用这么勉强。”他接了几乎没怎么动的粥碗过去,放在了桌上。又回身蹲下,执起我的脚,给我脱鞋。
“小欣,我自己来吧。”我废的是腿,不是手。
他没应,直到脱掉了才起身,我以为他答应了。他却又伸手来解我的衣带。
“小欣。”我制止他的手。
“哥,还记得我小时候,都是哥哥帮我洗的。现在,”他挪开我的手,继续先前的动作,“让我也帮哥哥一次。”他头半低着,看不清他神情。
手慢慢放了下来,由了他。
只身着薄薄一层亵衣,空气里的寒冷侵袭上身,我看着和我几乎等高的少年,眸色平静。
我并没有想到洗澡,尤其这么深的夜,寒冷的冬夜。少年却硬叫人送来浴水。
也许觉察到我的冷意,我要他扶我过去,少年却手一运力,抱起我,置于水汽氤氲的浴桶。
有点尴尬,即使他是这具身子的兄弟,脸上微热。
“哥,你害羞?”少年的声音带着笑意,拖长了声音道:“以前你也是这样对我,每次,都是扔我进浴桶的。”
水温正好,热力一点点渗进皮肤,渐渐消了连日赶路外加凤殿跪着积累的疲劳。“我可没扔哥哥进浴桶。”少年强调着扔字。
“嗯。”我回应的也只能是这声。
不长的发被挽起,固定在头上。“哥哥不记得了吧?”少年叹了声。
说忘记怕少年伤感,说记得又怕引来更多追问,只好沉默。
风过秃枝声在夜里很响。
我说我自己来,少年不肯,说我右肩伤还完全好,不方便。少年近乎偏狂的执着,也只得由他。
他的手在后背仔细揉搓,虽背对着他,也感觉到他的神情动作认真得近乎一种仪式。
“小欣,夜了。”他该明白我的意思,早点洗完早点回去睡觉。
他没声音,手中动作慢慢停了下来:“哥,你不要走了。”还是凤殿里的语调,却多了一层柔软。
背上脖颈处忽靠上一人的脸,身子顿时一僵。
脖上渐渐转凉的湿意中滑落几道滚烫,身后人在微微颤抖,心不由一震:“小欣。”
章八二 日子凋零
少年慌乱抹去脸上晶莹,低着头,手忙脚乱为我擦洗身子。
“我不会走。”他要的是我这句话吧。他也只是一孩子,十五六年纪,却要背负一个门派兴衰。如今他刚痛失母亲,又与兄弟失散多年,又怎能叫人忍心。
少年一时静住,忽然揽住我脖子,紧紧贴上:“哥。”恍恍惚惚低低一声喊。
……
七天里,凰山下了一场雪,纷纷扬扬,很大,梧桐林都白了。
七天里,小欣无事时便过来凤殿,陪我跪着。每到子夜,都由他送我回屋。这孩子,在我面前处处装可怜,说什么十多年没见,又怕我同小时候一样在夜里突然消失,硬是缠着要和我一起睡。冬夜冷,再加上实在看不得他哀哀伤伤却又强作淡定神情,也只能由他。
七天里,凤凰门总管齐叔,小欣称为何姐姐的何云知道了我失忆之事,反应也不大,只是多了些照顾。
七天里,我搬回从前住所。楼舍陈设简雅,陌生中透着亲切。
七天里,大部分时间跪守在凤殿,与凤凰门人接触也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