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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要哭就哭吧,痛苦的哭一场,把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悲伤都哭出来吧。”遣退了所有的宫女太监,苏沐这才面对花满月说到。
为何她会如此,他却只字未提。
“爹爹,我父女二人,今晚来个不醉不归怎么样?”一屁股坐下,什么都不管了,此刻的她只想让快爆了的脑袋停止转动。
“有何不可。”眉一挑,弄月阁今夜无眠。
上知天文,下至地理。
大到江山社稷,小到家庭伦理。
一老一小,把酒畅饮。
“谁说女子不如男,多少巾帼英雄,多少贞节烈女,不都世世代代为人楷模。”只听得苏沐一声狂吼,慷慨陈词。
“什么狗屁巾帼英雄,要不是男人都他妈的成了缩头乌龟,成了软蛋,女人才不得不挺身而出;什么狗屁的贞节烈女,要不是男人那狗屁的腐朽观念,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女人虚度了美好年华,只为那么一个虚名,有个屁用。好比一个男人,告诉他,只要他死了,就可以追封他为皇帝,这有用吗?切,人都死了,要这些虚名有个屁用。”本该站在女方立场的花满月却连连反驳,一席话,夹杂着几句粗俗的辱骂,却让苏沐瞪大了一对眸子,无力辩解。
“古语云:女子无才便是德,果真不错啊,你看看你这样子,真有辱斯文。”苏沐话虽贬低,却还给花满月斟酒。
“女子无才便是德,要有那么一天,我真嫁人了,夫君外出,久久未归,突然寄来一封信函,若是倾诉相思,却被有心之人调换成了红杏出墙的证据,我不识字,不懂法,啥都不知道,乖乖的任凭处置,浸猪笼,坐木桩,进庵堂……荒谬,还得盯着一世骂名,这就叫有德:要是寄回来的是一封休书呢,不识字,却欢欢喜喜的抱在怀里,以为是一番情意,哈……该笑那自作多情还是称赞无才便是德。”这一番比喻下来,苏沐自己都觉得自己好似辩不过她了。
“百善孝为先这总错不了了吧?”苏沐想来想去,找了一个保守的话题,只不过冒着精光的双眸却正等着听那即将脱口的辩解。
“孝?何为孝?”却不想,原本情绪高昂的花满月突然变得低落,看向他的眼神里也有的是不加掩饰的嘲讽和嗤笑。
“义父,月儿敬你。”举杯,看着眼前的老头子,花满月一脸真诚。
“义父收留月儿姐弟的这分恩情,月儿今生绝不会忘,月儿此生没有什么,只能说,月儿此生愿以义父同甘共苦。”这分情意本该属于另一个人的,只可惜,他们之间缺少了普通父女该有的那份单纯。
“哈哈,有女如斯,老夫此生足矣。”苏沐端起杯中酒一饮而尽。
“只要有为父一天存在,必保月儿无虞。”苏沐也许下了承诺,这分承诺却是花满月此生听到的最真实,也最有可信度的一句话。
不言其他,只因苏沐的所作所为。
从见面的那一刻,他就在用他自以为合适的立场维护着自己。
“那义父可得长命百岁,最好死在月儿后面,要不,义父就食言了。”对此,花满月好似挺有信心,只因为她从未想过自己能够长寿。
这贫血症别说在医术并不发达的古代,就是在现代那也是无法根治的病症啊。
“呸呸呸,尽说胡话,喝酒。”苏沐既然能看出花满楼的病况,又怎会看不出花满月的呢。
只是听到这话,想到白发人送黑发人,他这心里就非常的不是滋味。
“若是有朝一日,月儿先义父去了,还请义父好好照顾楼儿,如果有可能……”看着杯中酒,舌头已经没有了味蕾,想到另一个自己。
“他是老夫的义子,老夫自然会善待,更何况,为父相信,这孩子也并非池中之物。”苏沐没有追根究底,只是等待着……
“若有那么一天,有那么一个和月儿长相神似,年龄一同的男子找到了义父,如果……如果他已经能够独立于世,那么就不用管他了;如果他面临苦难,那么就有劳义父施以援手,解他一时之困,其后如何,月儿也就不敢多想了。”这一番话,算是交代后事,也是一种思慕。
“就怕……只希望……”话说完,花满月自个却黯然一笑。
“如果真有那么一个人,会用得着为父相帮吗?”如果真有那么一个人,苏沐相信,那也绝不是一个泛泛之辈。
只是,这字里行间,花满月对花满楼这个“弟弟”的呵护,却也坦然。
“世间之事,难免总有万一。”不似父女,却更像朋友,他们之间的对话,无一遗漏的钻进了一直呆在门口的花满楼耳里。
他原本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
却不想,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不知道的是他。
这样的一个女子,他该如何面对?
明明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同胞弟弟,对他却依旧那么的好,要不是这一席的酒后交谈,他或许会一辈子都自欺欺人的以为,他们就是相依为命的姐弟。
“等回相府后,就着手为楼儿诊治吧,只要持之以恒,虽然过程中难免苦痛,但是总会有好的那么一天。”苏沐淡淡瞥了一眼门口的阴影,转移了话题。
“楼儿也是一个苦命的孩子,义父尽管放手去做吧,不管需要什么,只要有用,义父只管把所需药材告诉我,我去准备吧,这么小就已经有着祸水的潜质,要是长大了,啧啧,还真是……”这话一出,苏沐的脸上顿时又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你看看你,真是够……”花痴两个字,作为文人来说,实难出口啊。
“义父,你想想,十年后,不,最多五年后,花满楼的名字就能享誉星月,更有可能享誉天下,你这义父也是脸上有光啊。”花满月想到的却是不知到时候,会有多少朝廷官员家的待嫁女子,对这相府虎视眈眈。
“义父,你说,以后,咱们相府的门槛是不是该设高一点,弄扎实一点。”又灌下一杯,花满月这精神却好似越来越好了,思维也越来越活跃了。
“是该弄高点,相府可是养了两个祸水。”看着花满月这神态,苏沐估摸着,在几杯下去,也该差不多了。
多少年了,多少年,没有如此畅饮过了。
“哈哈,义父,月儿成不了祸水,这脸都毁了,还怎么祸水啊,若真有那么一天,想变美不容易,变丑还难吗?”这话说的,却让苏沐心惊。
“月儿就不想治好这脸上的疤吗?”苏沐心中似乎已经有了猜测,却还是想要具体落实下。
“何必多此一举,要医,那我干嘛还下狠手啊,很疼的。”斜瞥了苏沐一眼,花满月的眼神已经有些涣散,话语间也多了几分娇憨和坦白。
“好好的一块脸,可惜了。”看着那横在脸上的疤,苏沐感慨。
“有什么好可惜的,这样就没有人会看出来了,他还是他,我还是我……”眼神有些痴愣,唇角冷冷勾起。
“义父,若有那么一天,当你面临至高无上的皇权和我的时候,你会作何选择?”软软的趴在桌子上,看着对面的苏沐,痴痴的问道。
“为父说过,有为父一日,必保月儿一日。”苏沐认真肃穆的再次强调,只因为他在花满月的眼中好似看到了伤害。
“我就知道义父会这样,我就知道。”听到这话,花满月笑了,却也哭了,虽然泪没有涌出眼眶,但是那眼中的伤痛却明朗的呈现在了苏沐的眼前。
却不知,今夜里的一番对话,却在几年后被印证了。
而一次印证,却是以血的代价,苏沐的生命。
“痴儿……”倒是无情却更多情,苏沐看着趴在桌上睡去的花满月,心中一阵怜惜。
一个小乞丐,出入皇宫,面无惧色,态度从容。
举手投足,回眸驻足,皆是一番风华。
就算她毁了自己的脸,可是那一身的气度却也是掩不住盖不掉的。
好似喝多了,苏沐径自回了屋,只把熟睡的花满月留在了当场。
久久,花满楼推着轮椅到了花满月的身边,看着那终于平静的容颜,神情复杂。
一个沉睡,一个注视。
自此,原本简单的姐弟情意再不复存。
第五十九章
风月王朝,京都。
本就热闹的夜市,此刻更是热闹非凡,只因迎来了全家团聚的中秋。
大红的灯笼挂满了每家每户的门口。
唯独,相府里却是一片冷清。
看着这个熟悉但是却又极度陌生的府邸,北羽墨不知为何,他居然害怕回来。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走进了早已人去楼空的小院里,看着院中舒适的躺椅,看着精致的小石桌,看着郁郁葱葱的竹从。
眼前已经出现了那酣睡榻上,坐在桌边,却又闲步于院中的白色小身影。
恍然间,推开了精致的雕花木门,看着里边简单却雅致的一桌一椅,看着那熟悉却又陌生的一切,北羽墨突然间意识到,这些物件根本就不是他所熟悉的。
当他一一走近,当他一一看过,当他一一回想的时候,才发现,这屋里他进来的次数屈指可数,更别提他何曾认真的关注过。
他居然如此忽视她吗?
“玄心慈的灵堂可有设置?”心头猛的一震,转头问起。
难道连这些都没做吗?
“没。”身为暗卫的夜影冷冷的答道。
“那这院子……”如醍醐灌顶,如梦初醒,北羽墨随即环视一圈追问。
身后再无应答,可是北羽墨却已经明了,他给了她世人皆知的宠爱,却忘了给心。
“墨……”幽怨的呼唤从门外传来,一袭黑色连帽披风,一张刻骨铭心的容颜,出现在了北羽墨的面前。
“臣参见太后娘娘。”习惯性的,北羽墨就要下跪参拜,却被一双柔荑紧紧拉住了。
“墨,都两个月了,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放弃了高高在上的尊崇,此刻的太后就只是一个期待人原谅的女子。
“太后娘娘言重了,臣怎敢生娘娘的气,臣也不知为何要生娘娘的气。”北羽墨的态度恭敬有加,说话间还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那为何多次传召你都未进宫见我?这不是生我的气,那是为何?”几乎是贪婪的看着眼前这许久不见的容颜,多日未见,才发觉相思入骨。
“臣只是身体有些不便,不宜觐见,天色已晚,太后娘娘该回去了。”看着眼前的容颜,北羽墨居然能够冷静的下了逐客令,这是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的事情,更别提一脸震惊,双眼蒙雾的太后娘娘。
“臣送娘娘回宫。”不忍去看那泫然欲泣的倨傲神情,北羽墨最终还是心软了。
“你是在担心雪儿吗?”思来想去,太后娘娘想不出是什么原因让北羽墨变得如此的冷情。
即便世人都道丞相北羽墨无心无情,可是只有她知道,他的深情不亚于任何人。
可是,这一切都随着那个叫北羽雪的丫头的出现,慢慢的改变了。
他的目光里不在只专注于自己,他的微笑不在只属于自己。
连带的他的心,也不在专属于自己。
而当那丫头消失了,当一切恢复当初,她以为一切都会回到从前。
可是,却不想,从北羽雪消失后,北羽墨就再也没到过祥曦宫,就算她亲自下了口谕,传召他入宫,都未曾请动他。
就连今晚这皇帝设宴传召,他也借病推辞了。
她这才不顾一切的出宫来找他,他这么一直避而不见,总不是办法。
“臣不应该担心吗?”冷冷反问,噎得太后当场就说不出话来。
“以后太后娘娘不要轻易出宫,更不要随意踏进相府,人多眼杂,对太后娘娘的声誉不好。”一路相送,北羽墨亲自掀开车帘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