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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娖动了下嘴唇正想把‘楚安陵君’的名号报上去。但突然想起自己现在根本就是一副妇人打扮,这个名号根本就不能让人相信。
作为男人她可以封君带兵,可是回归女人身份后她却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
见昭娖不说话,士卒们更是认定了她形迹可疑,手中的长戟便架上了她的脖颈。长戟锋利的刀勾贴在她脖颈的肌肤上。昭娖甚至都能感受到只要她随便乱动一下,架在脖子上的长戟会毫不犹豫的割断她脖子。
正在汉兵要将她押走的当口,昭娖背后一声大喝“住手!”
汉兵停下来抬头,见到一名长深衣戴冠的中年人大步流星而来。冠这种东西并不是哪个人都能戴的。
那中年人走到昭娖面前,昭娖抬起眼睛一看,顿时惊讶的睁大了双眼。虽然比她离开彭城的时候略显老态,但是那样貌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假父?”她呐呐道。
那些兵卒都不知眼前唱的是哪一出面面相觑。
“孺子,孺子。”陈缺万万没想到从刘邦那里回来竟然见着一个和昭娖甚是相像的背影,见着士卒们要来动粗就来一看。没想到还真的是昭娖。
“我还以为你被项籍那个竖子给害了!”陈缺一想起当时听闻的噩耗语气就激动起来。昭座嫡系血脉,一子一女全都没剩下,到了九泉他还真的拿不出脸见孩子的生父。
一想起这个,陈缺连西楚霸王的字也不称呼了直接连名带姓。
昭娖听了看着陈缺已经略显老态的面孔,瞬间眼里酸胀难当眼泪就掉了下来。
“来,随我归家去。”陈缺说着就要拨开那些汉兵。
“不可!”一个汉兵说道,“此女身份如何尚不得知,不可随意放之,还望君子见谅。”
陈缺眼下在汉营里还没有压得人住的军职,他才投靠过来没多久汉兵们也没几个认识他。
这点陈缺也明白也不强行争辩他看向昭娖,“且委屈你一下。”
昭娖点点头,随着那些汉兵走了。
陈缺立刻就去见张良。张良这段时间身体一直不好,就是在幕府里呆的时间也少。侍童将药汁熬好恭谨的奉进帐内。张良跪坐在茵席之上,他身前摆着一张案,案上一边堆着竹简帛书等物。张良面前摊开一卷竹简,他手中持笔在竹简上写着什么。
“主,药已备好了。”侍童毕恭毕敬跪下俯首道。
“嗯。”张良应了一声。
突然外头传来争执的声响。
“君子不可,君侯还在里面歇息!”话语刚落就是咚的一声响。
张良自从投靠刘邦被封成信侯以来,与汉营中诸人不冷不热彼此都能以利相待。如今倒是稀罕了。
张良放下手中的笔,狭长的凤眸转向门口。
陈缺挥开前来阻拦的侍童走入室内。
“啊,原来是陈公。”张良连忙起身相迎。
“成信侯。”陈缺此刻没有和张良讲那些虚礼的心情。他双手相持对着张良就是一拜。
张良昳丽的脸上露出吃惊的神色,“这是为何?”说罢赶紧来抚陈缺。
“不瞒成信侯,缺此次前来乃有一事相请。”陈缺顺着张良相扶的力度起身。
“不管何事陈公也不必如此。”张良扶起陈缺,握住他的手就要请他入座。
而陈缺坐下后,也顾不得要和张良说那些弯弯道道的话,“缺前来叨扰只是为了阿娖那个孺子的事。”
张良袖中的手猛地一攥,指甲掐进掌心,心中的痛苦已经太重已经到麻木。
“阿娖她还活着。”陈缺的下一句话终于叫张良的脸色出现了一丝松动。
狭长的凤眸微微睁大,淡色的唇色微微张开最后咧开。如同一个赌徒在赌输输的除了自己这个人再无所有的时候,突然天降了大喜讯给他。
“这可是真?”张良的话音里隐隐的都带着颤意。在绝望后突然给予的希望,让他变得和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似的。
若不是从小习得刻在骨子里的礼仪,恐怕他此刻也会有失态之状。
“嗯。”陈缺脸上露出笑意,“某原本也认为阿娖没了,没想到在汉营之中就看见了她!”想起遇到昭娖的场景,陈缺心里疑惑又开心。
“只是有竖卒将她拿了,说是身份不明怕是斥候细作之类,关了起来。某无法只有前来请君侯相助。”
张良是刘邦看重之人,有他在多大的麻烦都能压的住。也绝了可能的麻烦。
“善,我这就去。”张良强行压抑住内心的狂喜起身。他的呼吸隐隐的因为心中的喜悦而变得有些粗重。
昭娖没想到陈缺的效率那么高。她刚刚把身下的腐烂稻草坐热,那边汉兵就来开门,还把捆在手腕上的枷锁给打开。话语间卑微的快把鼻尖凑到地下。
昭娖揉着手腕处被绳索绑青的淤痕走出牢房。
外头陈缺已经在等着,和他一起等的还有张良。
昭娖出来就见着继父站在那里等她,她赶紧走过去。
“快谢过成信侯。是君侯将你救出来的。”陈缺道。
昭娖听了眼睛转向那一边的张良,一如记忆中的昳丽容貌,只是面上更加沉稳。一双眸子含笑望着她,里头的笑意已经满的快要溢出来了。
她垂下头,双手持起来“多谢君侯之恩。”说完朝着张良就是一拜。
“此等大礼,良不敢受。”张良侧身避开不受礼。
“如今楚芈无恙,我可以放心了。”他看着昭娖的脸,想要将她面容上每一丝都细细看尽。
他经历了两次绝望,一次在韩王成被杀韩国被项羽吞并另外一次是听闻她身死的消息。绝望的滋味如同水灌进溺水者的口鼻中,那种不能呼吸的冰冷,巨大的窒息感压在心头。他当时还剩下什么呢?寥寥一身而已。
天地之中唯他一人踽踽独行。
心里有的只是对项羽的痛恨,那个霸王连续夺走他最重视的。他也当叫项羽有一日天地无门。
事到如今,痛过绝望过。当她再次在眼前,他实在想不到不好好紧抓住的理由。
她本来就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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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娖低垂着头随着陈缺回了在修武的居所。
里面的奴仆出来相迎,见着主人带了个女子回来都有些惊愕。
“快让女君出来,娇娇归来了!”陈缺挥袖道。
可是郑氏却不想见到昭娖,在她和陈缺相聚后,陈缺将当年的真相和昭娖的死讯一同告诉她。郑氏近些年见到昭娖轮廓越发不似男子,心中被尘封的记忆就有些松动,被陈缺一说那些记忆如同潮水一下子冲出来。
一时间愧疚和失去子女的痛苦让她几日哭泣不止。如今听闻昭娖还活着已经被陈缺带了回来,又不知要如何面对女儿干脆称病不出。
郑氏没出来,但是闻风而出的鱼却是跑来了。
鱼跑到昭娖面前,双手抓住她的袖子,双眼含泪,“奴终于又见到娇娇了。”说罢放声大哭。
昭娖从小和这个乳母最为亲近。昭娖见到鱼大哭,又望见她发丝里夹杂的白发想起往年相处的点滴。鼻子也有些酸。
“对了。”鱼用袖子揩拭眼泪,“娇娇回来要好生沐浴一番。奴女这就去准备。”说完就去吩咐了。
陈缺吩咐下人赶紧整理出一间房间来,昭娖用膳沐浴过后,鱼亲自来给她梳发。
鱼手里拿着梳子给昭娖梳头,梳齿从青丝中穿过“还记的娇娇幼时不喜剪发,一剪发小眉毛就皱起来。那会娇娇三岁有余都不知开口……”
昭娖听着听着,脑子里那些回忆跟着鱼的话语一一浮现。那时候她还是年幼的楚国贵女,被眼前的一切所震撼着。那时候她嫌弃过那些跟着她的侍女乳母烦人,可是到了现在当年她嫌弃的人却为了她哭为了她笑。
她低下头来,大颗滚烫的眼泪从眼眶里掉出来。
昭娖转过身,鱼手里的青丝一下子抽离,老乳母见她突然转过身,“是老奴弄疼娇娇了吗?”
她一头扎进鱼的怀里,这些年心中积压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
“鱼,鱼!”她一边喊着乳母的名字一边嚎啕大哭。
鱼伸手抱住怀中的昭娖,眼泪也跟着掉下来,她粗粝的手指拂过昭娖还带湿意的长发,“奴知道,奴知道,娇娇这几年受委屈,受委屈了啊。”
昭娖回想起这些年的种种眼泪落的更加厉害。她丢弃掉所有礼仪,哭的和个六岁孩子没有任何区别。
130盗嫂
“陈大夫竟然有家室?”鱼听着昭娖说着心里一惊。
昭娖冷笑,“想不到吧?我也是今日在那个魏无知那里知道了,没想到我活了二十多年,一朝换回女装,竟然是被人当做妾侍!”昭娖想起来牙齿咬的格格作响。
“真是乱来,娇娇乃是贵人;怎么同那些贱婢相比。”鱼眉头也皱了起来面有怒色。
“如今我既然回来了就是芈娖,与陈平再无半点干系。”干透了的长发垂下,她伸手将头发理顺了。
“也是。”鱼叹一口气。既然已经有妻;最好还是不要要来往了。贵族之间乱伦私通之事很多;但是说出来也是丑事。
“娇娇莫要再想了。”鱼说道。
昭娖嘴角的冷笑还在,“我多想也没用了。”
她当初也没问陈平家里有没有正妻,事情也有她自己的一份。如今断干净是最好的了。
鱼起身从外面唤来个侍女将榻上的被衾整理好。
“娇娇一路劳顿;还是赶紧歇息吧。”鱼说道。
“善。”这一路上的风餐露宿还有今日愤怒将她的体力耗的差不多,昭娖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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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娖睡的安好,陈平却是急的寝食难安。他和魏无知谈好由魏无知向汉王引见,甚至将时间都定下了。谈好这一切他出来一看竟然发现昭娖已经去无踪影。
在汉营里头,陈平和昭娖都是初来乍到,若是有什么好歹都难以脱身。
陈平不方便在汉营里到处走动,只得强行压下心头的焦虑。如今觐见汉王的事情刚刚谈妥是在不能再节外生枝。
现在这情形倒是昭娖独自一人离开的可能性更大些,陈平独自一人坐在客舍之中。矮桌上油灯摇晃,他双眼垂下,往昔的风流俊赏未曾失去半分,但桌上紧攥的那只手还是暴露了他的心思。
在汉军营中寻找;别说他眼下还无此等权力;就算是找了恐怕找到的机会也渺茫。若是她真的已经出了汉军营……
陈平的眼睫垂下来。此等乱世;女子独自一人行走在外;无疑于抛掷肉食于豺狼虎豹之前。可是过不了几日就要觐见汉王;此等机会实在太珍贵,,他不忍失去。
但她若是有事……
豆灯内的烛火越发摇曳。他的面容在摇曳的烛影中越发模糊。
魏无知与陈平早在两人在魏国之时就颇有交情,如今陈平有所求,他也乐得卖一个人情。不多时他就已经将拜见的名帖准备好。
刘邦有个习惯,就是每到一个地方来寻求当地的贤者志士,如今倒是不用他亲自去了,有许多的士人谋士前来投靠于他。
魏无知将陈平安排在那些求见刘邦的士人里头。
三月的春风里带着青草的香气,陈平跟着魏无知来到汉营的中军大帐前,因为汉王是楚人的缘故,汉军营里处处都可以看见带有楚国特色的东西,汉军的士卒们都是赤色的衣着打扮。此时走出一名将领,陈平经过魏无知的指点,知道那名将领乃是汉王的中涓石奋。
关于石奋,陈平听魏无知提起过。石奋十五岁时是一名小吏,刘邦和他说话对他的恭谨相当受用,不仅让他留在身边还纳了他阿姊做妾。
“劳烦于君。”陈平将手中的名帖递上。
石奋接了,“请两位跟我来。”
中军大帐里刘邦正好把手中的羊皮地图放置一边。如今他手下谋有张良文有萧何兵有韩信,但还是觉得人才不够。
刘邦抬头见着帐外陆续进来七个人,其中一个着青色深衣的年轻男子身材颀长,身形在宽大的深衣之下越发显得瘦削。刘邦瞟了一眼那男子的面容,一眼之下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