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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良辰在后来得知宣德帝行为,自是被气得上气不接下气,自那以后,她比平时更多了个心眼,出门后必会浩浩荡荡带上不少人。
比如今日,她抱着秦丹阳前往永寿宫,探望曾经照顾元贞皇后的如嬷嬷,身边依然带上了近十位内侍。
如嬷嬷年纪大了,行动不便,水心受温良辰之命,时常前往永寿宫来探望。在昨日,水心愁眉苦脸地来报,如嬷嬷身子恐怕不行了,于是,温良辰今日便动身来此。
“太子妃……”如嬷嬷半躺在榻上,面色灰白,大有油尽灯枯之兆。
见温良辰抱着皇长孙女亲身前来,如嬷嬷惊得从榻上翻身而起,抖着身子还要行跪拜之礼,温良辰忙道,“嬷嬷身子不适,本宫特许你免礼。”
如嬷嬷坚持要将礼数行周全,温良辰只好任由她施为,命水心好生扶着她。
“太子妃居然还惦记着老奴,平日不仅给老奴送吃送穿,还派水心姑娘过来看顾,老奴真是老天眷顾,居然受太子妃如此大恩大德,”如嬷嬷老泪纵横,激动得难以自持,“老奴谢太子妃之恩。”
“如嬷嬷是照顾母后身边的老人,乃是本宫该做之事,当不得如嬷嬷如此大礼。”温良辰将正在吃手的秦丹阳抱过去,道,“这是小皇孙女,今儿带过来给如嬷嬷瞧瞧。”
“好,好,咱们皇长孙女长得真周正,今后必定和太子妃一样,是个温柔善良的大美人儿。”如嬷嬷看着秦丹阳,慈祥地笑了起来。
温良辰将秦丹阳交给纯钧,神情严肃,说道:“听说嬷嬷近儿身体不适,为何不传太医来瞧?”
秦元君也关心如嬷嬷的身体,偶尔会问上一问,因此,温良辰对如嬷嬷之事极为上心。
如嬷嬷神色一黯,叹气道:“多谢太子妃关心,老奴的身体,老奴自己清楚,恐怕老奴没有几日了。”
“……还请嬷嬷保重身体。”既然如嬷嬷自愿如此,温良辰也无话可说。
二人又说了几句家常,温良辰见如嬷嬷神情萎靡,便准备起身离去,就在此时,如嬷嬷抬起头,说道:“太子妃请留步,老奴有几句话,要向太子妃澄明。”
温良辰见她说得郑重,便应话屏退左右,她刚一落座,便听如嬷嬷道:“老奴已经没几日可活,本想将此事瞒下,随着老奴埋入土里。但是,太子妃一直真心对待老奴,老奴心中过意不去,即便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将真相告诉太子妃……”
“如嬷嬷且说无妨。”温良辰微微一顿,如嬷嬷说得极为郑重,直觉上,让她觉得不会是一件小事。
如嬷嬷看了周围一圈,紧张地凑近过来,压低声音道:“太子殿下出生那日,老奴曾经仔细见瞧过他,这位黑眸的太子……恐怕不是元贞皇后之子。”
温良辰瞬间睁大双眼,被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老奴之所以未在陛下面前揭穿此事,是因为元贞皇后希望襄城公主继承大统……即便太子殿下可能被和亲王掉了包,但是,您是襄城公主之女,如今又是太子妃,同样能保证皇家血脉不断。”
作者有话要说:V埋了一百三十多章的伏笔我也是蛮拼的。。
、第134章 曾经父
如嬷嬷终究是死了;但其所留下来的令人震惊的消息;却足以让温良辰吃不下饭,也睡不着觉。
她成日忧心忡忡,连逗弄孩子都开始走神,秦元君头一日便发现了;还以为她身体不适,偷偷摸摸将太医请来东宫瞧病。
温良辰见他完全被蒙在鼓里;依旧准备与“父皇”宣德帝抗争的模样;内心惶恐,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
是否应该将真相告知于他呢?
秦元君对于自身身份极为上心;当年莺儿不肯认他,一度令他伤心欲绝;后来,和亲王露出的种种蛛丝马迹,又证实他是元贞皇后嫡出皇子,秦元君得知此事后,与和亲王彻底闹翻,竟然负气外出游历。
历经三年辛苦返回京都,他好不容易重新接受自己嫡皇子的身份,名正言顺地坐上太子之位,结果老天又给他开了一次大玩笑,告诉他根本不是太子,而是被掉包的狸猫,这让人如何接受得了?
温良辰想想便觉得寒心,铁了心打算将此事埋藏在心底,免得再去伤害他。
但是,每每午夜惊醒之时,她转过头,看着枕边人疲惫的睡颜,心中又开始莫名地泛起疼痛和刻意隐瞒的内疚。
“我不能因为害怕他伤心,便剥夺他知晓真相的权力。”温良辰如是想道,“那么,就由我先去查探,若最终得出的身份太令人难以接受,那便再也不告诉他。”
温良辰向卫贵妃递条子,立即招人进宫传话,命宫外的李随小心行事,在不惊动和亲王的情况下私下打探。
谁料温良辰没有等到李随,却等来了顺藤摸瓜过来的秦元君。
秦元君神情郑重,将一叠信件按在桌上,正色问道:“良辰,你派人打听曾经元贞皇后将我送出宫之事,这因何缘故?”
温良辰顿时一楞,心脏差点跳漏了一拍,心中大叫不好。
“我……”饶是温良辰擅长伪装,猛然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被秦元君戳破计谋,让她大为窘迫。
李随究竟是如何办事的,竟然被秦元君发现她私下的动作……完了,纸终于包不住火了。
其实,此事被秦元君的探子发觉,不能全部怪罪于李随身上。自秦元君和温良辰成婚后,二人的铺子和组织全部合并在一处儿,即便李随再如何小心,他偶尔也会留下蛛丝马迹,根本瞒不住身边的兄弟。
秦元君背负双手,面色凝重,温良辰从来不背着他行事,没想到这一次,却做出如此惊人之举。
证据明显而充分,温良辰最近一段时间的心不在焉,与她所查之事有重要的联系。
而她所探查之事,正是他的真实身份。
秦元君不得不怀疑,不得不怨愤。
“我,我不知该如何对你说。”温良辰捏紧帕子,蹙起眉尖,脸上满满都是无奈。
秦元君深吸一口气,半分不让步,神情凝重地道:“有何事无法对我说?咱们夫妻同心,你有何难处告诉我,我必然会理解……你,何必如此?”
二人成婚两年,亲密无间,几乎从未红过脸,如今发生矛盾,令温良辰心中委屈莫名。
她眼眶一红,看着秦元君严肃的脸,感觉喉咙里好似被填入沙石,堵得胸口难受得慌。
温良辰吸了一下鼻子,哽咽道:“正是因为我担心你,在意你,才会瞒下你,暗地去探查当年元贞皇后送太子出京一事。”
见她露出泫然欲泣的委屈模样,秦元君的心瞬间便软了下去。
他急忙上前一步,放缓了声音,抓着她的手小心哄道:“都怪我太着急,误会你的意思,你大人有大量,休要怪我。”
“你……”
话都说这份上了,温良辰也不好再揪着不放,但是,她心中还是忍不住泛苦,不仅仅是为他,还是为了自己。
温良辰抿了抿唇,轻声道:“你要记得,我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和咱们的丹阳。”
“我知道。”秦元君微微颔首,低头认错,“是我近日公事繁忙,难免心情急躁,忽略了你的脾性,原是我的错。”
二人又说了会知心话,秦元君赖着脸哄上几句,终于引得温良辰心情稍霁,勉强露出笑颜。
“其实,此事我本打算告诉你,只不过在一切未曾查明之前,我怕你难以接受……”在秦元君的不懈询问下,温良辰终于将如嬷嬷之言如实告知。
果然,得知自己身份有异的秦元君,瞬间变了脸色。
“难怪,难怪如此……”秦元君霍地抬起头,一双眼睛通红,他脸颊微动,咬牙切齿地道,“从前,父王看我的样子,根本不像是儿子,也不像是侄儿!”
“他的眼里,只有愧疚。”秦元君黑眸沉如黑夜,内里充斥着愤怒,又有疑惑和不甘。
愧疚?
温良辰微微一顿,和亲王帮宣德帝抚养秦元君,待他完全不同于正常儿子,此实属正常,但是,令温良辰不解的是,和亲王如何会产生愧疚之情?
“可是你太过敏感,感觉有误?毕竟我曾经亲眼见到,舅舅待你极为生疏……”温良辰握住他发颤的右手,柔声安慰道。生疏就对了,也许如嬷嬷记错了,秦元君才是真正的太子。
“我曾经也是如此认为,还为他找过诸多借口。你不知道的是,我还打探过过父王当年的年少之事,听闻他青睐元贞皇后,我以为他……咳咳,做了对不起元贞皇后之事,故对我心生愧疚。不过,如今看来,事情未必如此。”秦元君盯着角落的花瓶,神情一片迷茫。
他眼神空洞,如同一个被抽离魂魄的躯壳,再一次扪心自问:“我,到底是谁?”
温良辰惊得浑身一颤,立即侧过身,双手紧紧地抱住他的手臂。
她在担心,她在害怕,秦元君是一个既坚强,又格外敏感脆弱的男子,在上一次,他无法接受自己的真实身份,足足出走京都近三年,温良辰忐忑不安,生怕自己再一次失去现在的他。
“无论你是谁,你都是我的夫君。”温良辰拍拍他的手背,用自己柔软的手指,将他紧握的拳头一根根掰开。
她神情专注而认真,认认真真地将他的手掌摊平,伸出自己的手,与他十指交握。唯有这样,她才能感觉舒心,感觉自己真正地牵绊住他。
“你放心罢,我没事,在真相未查明之前,我不会有任何行动。”秦元君露出疲惫的笑容,凑过来亲她脸颊一口,以示安慰。
温良辰立即转移话题,道:“咱们先商量该如何查证罢。”
毕竟太子真假身份兹事重大,一旦不小心泄露出去,她和秦元君必定会被宣德帝处死。就冲这一点,他们便不能随便鲁莽行事。
即便是温良辰,让李随打探之时,都不敢明说事由,只让他查清楚送太子去边关的是何人而已。于是,秦元君连巨阙都不敢用,将与尘世无瓜葛的薛扬招进宫,派他前往京外探查。
在得知自己身份有蹊跷之后,秦元君也开始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温良辰无奈,只好将秦丹阳抱过来,往她愁眉苦脸的爹怀里塞。
“……啊。”
不知为何,秦丹阳近儿养成了抓东西的习惯,每日手脚乱动个不停,此时,她正伸着两只有力的小胖胳膊,将秦元君的交领和衣裳玩得乱七八糟,逗得她爹是哭笑不得。
秦元君咬了咬脸颊,心有余悸地道:“幸好我未续须,否则落这丫头手里,今儿我的下巴便要被拧歪了。”
不出半个时辰,秦丹阳成功将她爹的衣裳扯得掉下肩膀,她爹腰上的玉佩也被扔在地上,温良辰笑嘻嘻地接过秦丹阳,在女儿的额头上香了一口,嗔怪道:“你这个淘气的胖姑娘,再这般玩闹不休,今后看谁敢娶你。”
秦元君露出古怪的眼神,朝她眨眨眼,忍笑道:“听说你小时候差点烧掉整座公主府,还炸了平羲师父的丹房,难不成你便不淘气了?”
“我如何淘气了?在京都之中,我的名声可是好得很呢。”温良辰鼓了鼓腮帮子,瞪了他一眼,秦元君忙撇过头,暗地里躲着偷笑。
秦元君笑了半天,又抬头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既然我敢娶你,也有人娶咱们家丹阳。”
夫妻俩说着玩笑话,秦丹阳听得迷迷糊糊,不过片刻便开始犯困,只见她小脑袋一仰,直接靠在温良辰怀里,轻哼一声,竟然睡着了。
秦元君伸出食指,碰碰她的脸,满脸的宠溺。
忽然,他抬起头,将笑容一收,神色坚定,一字一顿道:“咱们成日在宫中提心吊胆,除了吓唬自己,连半点作用都无。与其如此,那便传父王进宫问上一问。我相信,既然父王不反对我继承大统,便不会对我们夫妻如何。”
这是在秦元君入宫后,头一次单独会见和亲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