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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养蚕的奴隶和烧陶的奴隶更多了,羊群的数量也比以前更多,因为粮食已经不能从夏城换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了。
月末,榆钱儿已经离开前往卫城。
娥城的政厅中摆放着榆钱儿带来的礼物,娥钺的脸色不是很好看,长长叹了口气。
“我知道夏城总有一天会变得很强,却没想到这一天会这么快。”
同族的人对于榆钱儿之前的提议仍旧有些愤怒,此时看到首领的脸色不郁,忍不住说道:“姬夏有些过了,纵然夏城强大一些,也不能让首领去千里之外的榆城见面。”
娥钺失笑地问道:“你们都觉得这是侮辱?”
一干人点点头,娥钺忍不住道:“糊涂!你们看看这犁铧,这铁箭镞,还有这口铁锅!你们想不想要?榆钱儿说的什么?她说这些礼物只有咱们草河附近的城邑才有,别的城邑没有。我叹气的不是因为觉得这是侮辱,只是感叹自己老了,感叹咱们娥城只怕以后要南面而视夏城了!”
“这些东西你们想要,拿什么换?黑陶?丝绸?除了这之外呢?粮食夏城人根本不缺,而且有了犁铧牛马,你们信不信,他们一个人产的粮食就要比咱们十个奴隶都多?”
“而且时间越久,他们就越富庶强大。两年前咱们可以将夏城掐死在萌芽中,拼了咱们死上一半的族人;如今呢?就算咱们联合卫城,也根本不是夏城的对手!你们谁觉得有本事在野地里打过那些新军战车骑手?谁有本事攻下有火药护城河的夏城内城?”
娥钺重重地叹了口气,回忆着第一次见到陈健时候的情形,几年过去,仿佛陈健来借粮的日子就在昨天。
他揉了揉脑袋,缓言道:“过去的就过去了,不提了。你们能不能猜到姬夏让我去商量什么?”
有人撇嘴道:“无非就是他想做草河诸城的首领呗。”
娥钺摇头道:“他这个人……不喜欢这东西,他不是粟岳。九儿,你说说他到底想干什么?”
数九脸上带着微笑,一点都不急躁,缓缓说道:“他想把铁箭头铁锅卖给我们,可是我们换不起,他是想让咱们一起变得富庶呢。”
族人不解道:“祭司这话不对,他心肠哪里有这么好?如今对于火药作坊还藏着呢,只是让咱们出人分成,却根本不知道那些东西是什么。”
数九哎了一声,有些无奈地解释道:“都变得富庶,他的铁才能卖出去,夏城才能更富庶。对他来说,他是为了夏城;对咱们来说,咱们变得更富庶,难道不是好事吗?”
“只不过……哎!”
最后又重重叹了口气,娥钺从未见过妻子如此惆怅,也知道这些新的东西妻子接触的更多,自己只怕想不明白,问道:“既是都变得富庶了,你又叹息什么呢?”
“原本,夏城每年可以积累十,咱们积累五,所以几年间夏城已经比咱们强大富庶。如今夏城帮着咱们也富庶起来,咱们每年积累二十,夏城却积累一百。咱们是富庶了,可是每一年咱们和夏城的差距也更大了。”
“姬夏的心思不可能只是小小的草河,他一开始就没把草河放在眼中,否则他不会去救援卫城,更不可能跑到粟城去盟誓。粟岳老了,老的只剩下梦想,却忘记了梦想是要有实力的。姬夏从未见过粟岳,却在彗星降临的时候不惜得罪很多氏族,站出来为盟誓说话,他在草河做过这样的事吗?”
下面的人惊道:“你是说……姬夏想做华当年做过的事?”
数九摇头道:“比那更大。你刚才和娥钺说话时,说千里之外咱们不该去。千里千里……五年前谁知道里是什么?如今榆钱儿当初在这里的小酒肆还开着,豆腐坊也开着,每天都写一些字在木板上。你们用过夏城的陶贝吧?认识夏城的文字吧?学过夏城的习俗吧?期待夏城的铁器吧?相信夏城的故事吧?”
“你们恨夏城人吗?你们在这件事之前厌恶姬夏吗?你们喜欢夏城吗?你们见过车辙不同的车吗?你们见过不同的亩、不同的步、不同的尺、不同的斤吗?你们见过别的样式的皮甲吗?你们见过氏族分成夏城那样却还完好的城邑吗?”
几个问题问下去,数九伸出两根手指道:“咱们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拼着灭族的风险,联合所有的城邑灭掉夏城。要么,和夏城走的更近一些。”
众人摇头道:“灭掉夏城?哪里这样容易?况且咱们又怎么可能联合起那么多城邑?他们离得远,咱们离得近,倘若真的和夏城打起来,那些城邑的援兵还没到,夏城只怕已经炸开了咱们的城墙……东边城邑的事可就在去年啊。”
数九摊手道:“那就只能和他走的更近。去年首领答应了姬夏一些事,今年单单是青铜、火药之类的东西咱们分到的,就比几千个奴隶劳作的还要多。夏城那一套……只能用在夏城,咱们什么也不用担心。他姬夏不过一个脑袋,一双眼睛,管一个榆城都要亲自去将榆钱儿留在夏城,难不成他能管过来这么广阔的土地?到头来还是各个首领分管,你们到底在担心什么?”
许久,数九才郑重地说道:“你们认为的侮辱,其实源于你们不敢正视夏城的强大。几十年前,华会盟诸部的时候,你们可曾感觉到侮辱?”
“并没有,因为华城那时候一直很强大,而夏城几年前还从咱们这里借过粮食。就像是一个孱弱的人有一天忽然变得比你们更强大,这才是你们觉得是侮辱的原因。你们不愿去相信这是真的,还停留在数年前的记忆中走不出来。”
“你们抱着旧日的荣光不肯撒手,甚至把脑袋埋在过去以至于不敢去想将来。如果再这样下去,娥城会如同秋日的老草一样日渐凋零枯萎。”
“诸位族人,该向前看了。荣光属于过去,可以和儿孙说说,却不可以把它当成将来。”
“我不希望有一天娥城的子孙们听到这些的时候,会反问咱们,为什么过去如此荣耀,如今却如此黯淡?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所以最好就是不要出现这个问题!”
众人低着头,他们难以在言辞上反驳他们的祭司,不是因为身份,而是因为道理。
娥钺思索了一阵,长啸一声,喝道:“那就去!”
…………
数日后的卫城,屋中只有两个人。
首领卫河,以及当初说服陈健救卫的卫渊。
两个人说的也是关于夏城的邀请。
“首领以为咱们和娥城的区别在哪?”
“不知,还请指教。”
“娥城东边是亲族城邑,西边是夏城,北面是茫茫荒原草原诸部。卫城东边是亲族城邑,北面是夏城,但是西边却是西戎聚落。草原不能耕种,抓回的奴隶肤色分明,娥城无路可走。但卫城却不一样,西边土地开阔,西戎人与我等相差不大又无马匹,卫城的将来在西边,正如老首领当年的梦想一样,走到大河的源头,辟地千里。”
卫河有些不解,问道:“您的意思是……我们不去和姬夏会盟?”
“去,当然要去。铜、铁、火药……种种这些,我们都要依靠夏城。而有了这些,我们向西攻伐会更加容易。首领以为姬夏的心思只是小小草河?”
卫河摇摇头道:“当然不会。”
卫渊又问:“如今粟岳为首,倘若粟岳一死,粟汤可有姬夏的名望?”
“没有。”
“铁器已出,十年后夏城与粟城谁强?”
“必是夏城。”
卫渊拍手道:““既然如此,夏城的心思在大河两岸,势必要和其余城邑交战,这要很久之后。而那时候,我们借助夏城的铜铁火药,一路向西,开辟西戎土地。”
“数年后我卫城地方千里奴隶万千,遵姬夏为首领。东,可以助夏安天下,以立大功。天下不安,姬夏绝不能逼迫卫城。”
“倘若天下已安,姬夏封卫城之西土地尽归卫城所有,那自然好。但姬夏要如夏城一样打碎氏族,收取首领权利,卫城有西土千里人口十万,南有大河为壕,北有群山为墙,西有千里为田,纵不能胜,亦能自保。”
“所以,三分向东以助夏;七分向西以为己。五年之内,姬夏说什么便听什么,出征便随,提议便赞,以求铜铁。五年后,黑衣已成,戈矛林立,向西辟土,明尊姬夏,暗成大事。”
卫河大喜过望,喜道:“还请教我。”
卫渊拜服道:“首领,渊一直观察夏城,夏城规矩甚多,想法怪异,千变万化。卫城不可全学,但也不可不学。”
“全学,卫夏不同,如猫艳羡鹏鸟翱翔,自悬崖一跃,思路一条。不学,如幼狼不随母兽捕猎,成年之后难以裹腹瘦弱不堪。”
“夏城讲规矩,卫城便也要讲规矩,只是规矩和夏城不同。首领名望已有,族人支持,卫城之事可由首领独断。”
“明赏罚,不分有姓无姓,一律以规矩约束。”
“想要向西,就要更多的兵卒。卫城有姓无姓之间,需要首领做出选择。”
“是做整个卫城的首领,拥有万余族人齐心向西,地方千里的卫城?还是做卫姓族人的首领,不过千余族人,苦守地方百里的卫城?”
这是当初西戎暴动之时卫渊就提出过的问题,但随着西戎退走,加上夏城的武器支持,对西戎的战争暂时一直取胜,不需要所有无姓者齐心协力。
再加上前两年的粮食和奴隶贸易让卫城都尝到的甜头,暂时压制下了内部的矛盾。
如今这个尖锐的问题再一次被提出来,卫河也明白不解决这件事,卫城根本没有能力向西辟地,只能死守这一点地方,等到夏城一天天长大,自己却一如从前。
思索良久,卫河苦叹道:“我难道不希望如父亲一样胸怀广阔吗?可是如今卫姓族人哪里会愿意那些无姓者同样分奴隶田产以及积累军功呢?我若提出您说的这些事,只怕卫城又会是一场大乱。这是我一直苦思的事,还请一定教我。”
渊郑重地说道:“这也是渊这些年一直思索的事。倘若首领真的胸怀远大,未必不能做。”
渊起身,躬身行礼道:“这事不能急,三五年可见成效。先定规矩,不分姓氏一视相同,有功者赏有罪者罚,国人只为征战,耕种交由奴隶,这些规矩却不颁发,以待时机。”
“如夏城一般培训黑衣,只要无姓者,不以公产,而以首领的私产供养,如同夏城那些封地中的私兵一样,赏罚皆有却不从公产中出,卫姓亲族不会反对,那些人也必然效死。”
“数年后三百黑衣卫在手,规矩颁布,不服者……杀之!”
卫河眼前一亮,可随后又黯淡下去道:“以我的私产,难以供养三百黑衣卫。”
卫渊哈哈笑道:“原本不可以,但是如今姬夏的邀请,却可以。这正是一个时机,以首领手中的土地奴隶,若以铁器耕作,年产数倍于今。姬夏的手段又多,难不成这一次姬夏叫首领前去,仅仅是为了让咱们臣服?必然会有诸多办法,他夏城原来要粮食,如今不要了,可是冶铁挖矿是否要人?缝制冬衣毛毡是否要麻布羊毛?只要首领跟着姬夏去做,三百黑衣,只怕未必养不起。”
“数年后,其时卫姓亲族不过千二,真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