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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酋长到球长-第3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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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的问题是还没有形成一种统一的思维方式。家族、氏族、父子这其中的关系乱成一团。有的氏族的习惯是把家族看成自己血脉的传承者,有的则是把父母和子女以及配偶看成血脉传承者,甚至还有些氏族女人地位仍旧虚高。

    而家族传承更是混乱,约有半数是兄终弟及,因为兄弟之间年纪相差不大,比起儿子也更成熟拥有的权利更多,这种半推举半血缘圈子的制度下,年纪大的弟弟总是比年纪小的儿子要有优势。

    一种完善的继承规矩,需要众城邑一起维护,但却需要大祭司确定出来,并给出合理性的解释,以及配套的行为约束。以武力保证实施、以口舌让人深信不疑,一贯如此。

    所以他们把种种期待和希望放在了陈健身上,希望陈健成为大祭司之后,提出一个完美的制度以确保族群的历史变成一个家族的家谱。没有夏国的武力支持这个制度难以实行,而没有陈健把这个理论完善编圆了,更不可能。

    从当初会盟的那次大讨论,随着夏国文字、典章、史书等等这些东西出现,众首领已经默认了陈健负责血统论之类的舆论宣传的鼓手,论起来的确没有其余人可以担当起这个重任,也没有人自信可以凭嘴皮子说服陈健,而论起武力又未必打得过。

    只要陈健不把夏榆的古怪制度如同疾病一样蔓延到其余城邑,大家还是愿意内部安稳等到粟岳死后推举陈健为首领的。前提是需要和大家的利益保持一致——只需要炮制一整套贵族权利得自天授、万世不移的完美体系,莫说是让你当首领,哪怕现在让我们把粟岳推下去让你上来都行。

    现在来看是有这个趋势的,因为陈健直接询问该让哪个儿子继任,即便事实上其余人也没有被推选上的可能,但直接说出来类似父死子继的话之前还没有过,算得上石破天惊:

    之前的父子相继名义上仍然是知识、战斗技巧选出贤者的模式,只不过因为知识血脉继承的垄断让别人没有出头的机会。而如果没有任何理由就让儿子继承,将权利继承的神圣性由氏族时代的知识传承天经地义变为血脉传承天经地义,众国人可能会直接问一句:凭什么?

    后代可以接班是因为他们干得好,即便有捷径却可以隐藏起来,于是名义上干得好这个理由众人就不会反对;后代接班是因为他们的爹当过首领所以理所当然由儿子来当,这样众国人就会反对。

    氏族时代留下的习惯或是思维方式影响着所有的族群氏族。

    能力神圣、血统暂时还不神圣、只不过因为知识垄断导致了看似血统约等于能力、但根源上仍不是血统神圣。至少在这个时代,还没有统治者将能力等于血统用诡辩的方式合二为一成为众人都能接受的理所当然的事。

    事实一样、结果一样,说法不同能否被接受就天差地别,谁让国人就是士兵所以不可避免地拥有议政权呢。

    如果陈健此时弄出个尊卑有序的规矩制度,学学皇道乐土伪满洲国用《弟子规》做教材、学大哉乾元编纂《二十四孝》,再学学大基督那一套让人不反抗做好人禁欲望天生原罪求救赎,再学学大沙漠分饼人太多就杀、杀多了剩下的都信了再从内部批量制造异教徒杀一批合法抢劫,那可真的会被众首领称为圣人的。

    进步的活着的时候无法成圣只会如丧家之犬,只有死后从精神上阉割了才能封圣,但只要把所有糟粕都弄来,活着就能成圣,简单的很。

    这就是让众人没有因为陈健赤果果地提出干涉城邑内政而愤怒的原因,不管大儿子上还是小儿子上,那都是父死子继,这个大前提不坏,内部争斗那都是合理且合情的,肉烂在锅里嘛。

    这争的不是规矩,而是在框架潜规则内的权利斗争,作为亲贵首领首先要维护这个规矩,然后才是在规矩之内的权利斗争,因为规矩毁了大家就全完了。

    所以这个问题就变成了:当然支持姬夏看似要提议父死子继的规矩,并期待他这个大祭司完善解释以及合理性;但不一定支持姬夏支持的那个儿子。因而紧张而不愤怒,唯一担忧的就是将来站队的事,是站在哪一边?是现在就站还是将来再站?

第一百一十四章 分裂() 
众人期待满满,却又满腹忧虑,终于等到了陈健的提议。

    “这既然是大河诸部第一次因为首领的问题而商量,就不得不让国人信服。让他们信服的不是这一次的办法,而是今后的种种规矩。如果这一次的办法都不能让国人信服,那么今后的规矩又怎么会被众人信服呢?”

    “正如假使我要推行一个规矩,于是立下一根木头说能够扛到城外的给百钱。那么我不是要让众人今后都去抗木头,而是为了抗木头背后的规矩可以实行。”

    “倘若这一次做的不好以至于让国人积怨,那么以后大河诸部的规矩国人只会耻笑而不能去遵守;倘若这一次做得好,国人会认为大河诸部的规矩对他们很好,新的规矩他们自然而然地就会去遵守而不会去反对,难道不是这样吗?”

    一干首领都点头称是,心中对于陈健这个未来的大祭司充满信心,至少如今还没有几个祭司能够说出这样一番不借助神明就能讲明白道理的人,若是把这份心思和聪颖用在众首领都希望的地方,又有谁能够反驳呢?

    粟岳也没有任何的反对,心中在想姬夏啊姬夏,你越是说的让人难以反驳,等你成为大祭司的时候就越危险——你嘴上说的不是大家想听的,可是大家都说不过你,那么只剩下一个办法能让你闭嘴了。

    好半天,陈健才在众人称赞说的有理的喊声中说道:“那位首领留下的儿子都有才能,但我作为菱的先生更了解菱,也就更亲昵。按照夏国的规矩,那自然是谁有才能谁就当首领,我知道大家都不喜欢听这个,但是诸位要这么想……”

    “这就像是你得到了一头鹿,夏天吃不完就要发臭,你当然会分给别人。但是你们会怎么分呢?是先分给你不认识的人呢?还是先分给你认识的人、你熟悉的、或是你的家人呢?很久前氏族时代的时候那自然是分给全族的,但现在不是了。”

    “所以我作为夏王,于夏城的规矩我会支持菱做首领;但按照大家正常的想法,我也要支持菱,毕竟和他的哥哥比起来我与菱之间更为亲近。”

    众人急忙看看粟岳的脸色,又看看陈健,心说你到底是依着哪条规矩选的呢?结果都一样,但是说法可完全不一样啊,我们更喜欢你那个分鹿吃的说法。

    各路准备到时候逼着陈健表态的城邑祭司们又想到了一个送给大祭司的“见面礼”。如今你可以说的迷迷糊糊两条都一样,可等你成为大祭司的时候可就不能说的这么迷糊了,你必须得给我们个说法:到底是才能重要还是血缘亲近?你得给我们一个解释。

    粟岳倒也没有恼怒,笑道:“姬夏说的在理,那我当然是支持菱的兄长了。我的理由也和姬夏一样,才能和亲近都是一样。毕竟我不怎么了解那个菱,也没有见识过的才能。”

    众人左顾右盼,也不说话,这事本身和他们没关系,既不是舅父血亲也不是师徒传承,但是这事总得支持某个人。

    “这倒是我和粟岳首领第一次有了分歧,但这既不是和夷狄征战、也不是大河水患之类的事,我这个夏国首领和苇城的假首领总是要说出自己的看法的,希望粟岳首领不要见怪。”

    “怎么会?本该如此。难道我这个首领如今已经可以让诸位首领都不敢说话了吗?这简直是我的罪责啊,姬夏可不要如同当初见穹夕一样记在史书上啊。”

    大家都笑了一阵,缓解了一下这种滞涩的气氛,心说我们不是不敢说话,而是现在不想说话,那座城邑谁当首领关我们屁事,但你们两个非逼着我们说话啊。

    陈健叹了口气道:“既不能伤了亲族一体的和气,又不能让那座城邑的人觉得我们选错了人,看来只有一个办法了。”

    “到时候将城邑一分两半,各自暂代首领之位。自今日始,到华历三十九年冬为止,城邑两假首领暂时并存,到时候谁能得到众人拥戴、谁将城邑建的更好,便让谁当首领。”

    “如果败的那个不让,国人反对不说,咱们大河诸部也该尽亲族一体的职责,为了维护盟誓的规矩而出兵,来执行咱们的规矩。”

    “一则是让大河诸部的族人都知道如果不遵守规矩法度或是盟誓约定的事,其余诸部都会征讨,之后咱们商量出的规矩自然可以执行;再就是也不至于让粟岳首领和我之间为此事争吵,这可不是咱们这次会盟要做的事。”

    “如今东夷未平,我听说牟狐与穹夕两人合力又做了些许大事,而他们又劫掠了不少的火药、学会了挖掘地道攻城的办法,诸位的城邑还未加固、道路没有平整,这时候不该为这件小事而有分歧啊。”

    粟岳心中暗骂了几句,但此时却没有反对。如今反对只是单纯的权力斗争的站队,这根本不够。他需要的是把陈健捧为大祭司之后,把权力斗争变成理念之争……

    因为粟岳明白,这些首领们对于这件事的态度大致分为三种:娥卫为首的那一批支持陈健,自己的亲族同盟支持自己,而剩下的大部分则是无所谓。

    但是一旦成为大祭司后的理念之争,就只会变为两种态度:支持,反对。如今这些无所谓的在那时都会变成反对的。

    如今夏国刚刚弄出了马镫、火枪、布面甲之类连蒙带骗糊弄人的东西,不把各个城邑的首领逼到绝地谁也不愿意反对,还都带着幻想三年后可以拥有自己的冶铁作坊——冶炼作坊可以没有,但是权利一定要血脉相承并且保持各个城邑的独立性,如果到时候是用冶铁作坊换后者,谁也不会换。宁要权利管石头,不要铁器换权利。

    如今很多城邑还沉浸在和平共处亲族一体的幻想中,他们没有被集权夺权的先例作为对照,反正那座城邑不管怎么样可都是由大河诸部共同介入的父死子继的事实。

    而正是这种幻想和粟岳没有明确反对的暧昧态度,让那些本来无所谓的城邑纷纷说到:“姬夏的办法倒是新奇,不过也可以试试。三五年时间,是美玉还是顽石总可以看出来了。”

    粟岳哈哈笑道:“那就这样吧,大家便盟誓一番,到时候若是兄弟两人还有冲突,那就只能咱们出兵共同去拥护那个做的好的了。”

    “以后就作为规矩,倘若首领生前推选了谁继任,那个人一定是贤明而又有能力的,如果别人妄想篡夺那我们一定要共同出兵反对,扶植首领生前推选的那个。”

    “倘若和这件事一样,逝去的突然没有提前推选了继任者,咱们这三年也好想出个办法,总不能总用这种分开尝试的办法。这次是没有办法,下次一定要有一个规矩,该是谁的就是谁的。”

    众人哪里听不出这弦外之音,附和道:“就是这样,该是谁的就是谁的,总要有个规矩才是。”

    几个人笑吟吟地看着陈健,心说这可是大祭司要做的事。该是谁的中的这个谁是谁;以及为什么该是谁的就是谁的,就得靠你来解释了。

    他们还是对陈健很有信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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