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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还诚挚地邀请泰王能够派出使者,前往共和国的都城进行访问,如有可能会在阿瑜陀耶建立使馆。
如果泰王陛下能够允许建立商馆,那么也希望能够允许公司在商馆附近建立医院和学堂,并不进行传教活动。
如若一些锡铅等矿产,可以从南洋贸易公司购买一批开矿工具和改进熔炼技术,甚至可以由南洋公司开发一些无人的矿山,并且按照泰国的王法缴纳规定的税费。
同时,希望泰王陛下能够与公司一同,前往大明进行朝贡贸易,可以搭乘公司的舰队并保护泰王使者的安全。
在这些文书之后,还有一大堆的礼物,这都是其余国家所没有送过的。对泰王来说,礼物这东西并不一定看得上,只要有钱很多东西都可以买到,但是这种良好而且友好的态度,却是和葡萄牙人、荷兰人截然不同的。
不同之处,源于泰国此时已是一个中央集权的国家不是非洲那些部落,也源于共和国不是英荷这样本土资源不足手工业还不发达还盯着香料的国家——就英国此时的棉纺水平,要是不玩百分百关税保护,此时印度土邦的棉布就能让英国的棉纺行业全都破产。
作为工厂主和作坊主的代表,陈健想要的是市场和便宜的原材料以及一个融洽的立足点。弄的咄咄逼人,很快人家就要闭关锁国了。像荷兰人在印尼那样盘剥的那么狠那么低级,对荷兰人来说无所谓,反正它是个商业资本国,捞一把就跑过把瘾就死。
第四十四章 跪不跪()
厄迦陀沙律此时尚且犹疑。
荷兰人在这边活动已久,从四年前开始就不断袭击葡萄牙人,这是经过了数年接触之后才了解并且确认的。
纵然他对欧洲多少有些了解,但对忽然冒出的这个国家是在一无所知。
如今百废待兴,既想要开展贸易,又试图驱虎吞狼。
厄迦陀沙律不得不承认,这些忽然冒出的人给出的条件很优厚,而且对自己本国的贸易表示了极大的兴趣。
这和那些荷兰人不同,荷兰人想要的是香料。除了香料,他们在北大年,也主要是和当地的中国商人或是日本商人接触,以此作一个跳板,对于泰国内部的货物缺乏足够的兴趣。
如果这些文书上说的都是真的,那么问题反而简单了。
思索半晌,厄迦陀沙律还是决定亲自见见这群人派出的使者。
……
使者自然不是陈健,在使者从北大年前往阿瑜陀耶之前,在内部也发生了一场讨论。
讨论的不是政策或是条约,这些东西舰队中的人并没有任何的反对。他们对这里并不熟悉,基本上都是陈健在拿主意,鉴于陈健一贯的表现和名声,他们选择了信任,而且陈健也会在提意见之前给出足够的解释。
但是,别的问题还是出现了。
从闽城起航后,舰队中的人见识了外面的世界,也对外面的世界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一种文化或是习惯上的冲突也就不可避免地出现了。
比如使者会见泰王时候的礼节,是什么样的?应该是什么样?这需要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并未以后的往来提供一个先例,也算是跟随陈健出航的礼部官员的一项任务。
以什么样的礼仪去见?是尊重对方的习惯?还是坚持自己这边的习惯?而自己这边的习惯又该选择哪种?
既然要融入世界,并且成为主导世界的一部分,这些东西就不能不考虑。
要么,靠影响力让大家都认同。既然有不同就有争执,那就统一下,一切就安定了。
然而现在并没有这种能力,无论是武力还是文化影响力都还不足以达成。
任何问题的讨论基础,都要基于现实。如今的现实就是大家各有不同,各有各的习惯,各有各的风俗,以此为基础的现实又需要怎样面对?
礼部的随行官员首先提出了疑问。
“这里的礼仪与我们完全不同,我们应该以什么样的礼仪去面见如今的泰国国王?以及今后的那个传说中的中国?这就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陈健反问道:“怎么会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现实是只有这么一个世界,这是不可更改的科学。我们都处在这个世界当中。”
“陈先生,这个问题不是这样的。比如比大年,他是泰国的属国,理论上这个属国的地位是比泰国低一些的。我们怎么对待属国和大国的关系?如果和属国平等,与控制国是否平等?如果和控制国平等,是不是我们也比属国高出一截?”
皱了皱眉,陈健也疑惑道:“这个问题我也搞不清楚。这个暂且先不说,先说说礼仪的事。既然现在的现实就是如此,就是世界仍旧是分割的,各有各的体系,还没有完全地连在一起,那就必须要以这个事实为基础。”
“就拿礼仪来说。你们坚持以咱们自己的礼仪来见其余国家的君主,这个我暂时不同意。想要做到这一点,只有让咱们的习惯和礼仪,成为世界的习惯和礼仪,但是现在咱们并没有这个实力。这一点你们不否认吧?”
这一点与会的众人都点点头,说道:“的确是这样。就像北大年,除了他们自己的军队,还有其余国家。以咱们现在的海军和陆军,在这一带驻军的数量也就一两千人,想要靠这点人让他们认同怕是很难。”
陈健笑道:“拳头固然重要,但是拳头之外的东西也很重要。这种事急不得。既然如此,我举个不恰当的例子。假如说……嗯,假如说,咱们表示友好、最正式的礼仪,是脱下裤子,亲一下对方的屁股。那么,是不是如果我们此时去了别的国家,为了表达我们的友好,我们必须要扒掉别国君主的裤子去亲他的屁股蛋儿呢?”
一群人都在那笑,陈健又道:“你们看,这问题不就出现了吗?”
一人却摇头道:“话不是这样说的。既然世界不再是原本的各个角落,而是联合成了一个整体。那么,就像是人一样,国家与国家之间就和人与人之间是一样的。可现在,这一切才刚开始,如同人一样的国家,彼此之间也是需要荣誉、尊重、认同的。那么这种荣誉认同和尊重,是需要看别人的眼光?还是先对自己的国人负责?陈先生,你要知道,我们不是代表自己,而是代表身后的国人。假设别人用国人认为屈辱的礼仪对待了我们,那么受到侮辱的不仅仅是我们。”
陈健摆手道:“你错了。是我们主动去的,不是别人求我们去的,你们这么想便有些过激了吧?我可不想回去后,被一群年轻人朝我的马车里扔炸弹。”
一直没做声的兰琪叹了口气道:“这不是扔不扔炸弹的问题,而是假如将国家比作单独的人,那么作为国家的代表的使者,应该以一种什么样的态度面对其余国家的国君?如果使者代表的是自己,那么尊重对方的习惯,按照本地对待君主的习惯去行礼,这无可厚非。然如果使者代表身后的国家,那么凭什么要以低人一等的姿态,去面对这个国家的君主?既然是平等的,是不是应该以平等的人的礼仪去面对?”
看到陈健似乎有些想要反对的意思,兰琪笑道:“这不是你的问题,也不是一个族群的问题,而是人的平等的问题。当然了,这是没有意义的。你说得对,是咱们主动去的,不是别人求着咱们来的。况且,平等这些东西,在人看来都没有人相信,国与国之间又怎么会相信呢?所以,就像你在荷兰说格拉修斯一样,世界认同的国际法的基础,要么就是武力或文化碾压之下的朝贡、教皇的体系,要么就是先有平等的人、再由这些平等的人缔结成主权在民的国,之后才能去考虑以自然权利为基础的国际法。”
最后,她一摊手,无奈道:“我说的是理论,不是解决现实问题的。”
一时间鸦雀无声,陈健看看四周,见那些沉默不语,这个问题牵扯到很多的事。
一人忍不住这种沉默,终于开口道:“陈先生,暂不提兰琪先生的那些理论,就说说最实际的。”
“请讲。”
“陈先生,在这里,你是国人议事会和王上的代表,一切涉及到的条约,最终都是要你来签字的,这是要上史书的。诚然,利益很重要,但是荣誉或是被认为的侮辱,也很重要。什么决定,除非是特别有辱国人的尊严与利益,我们都要听你的。这件事上,其实并不是那么严重,但做决定的只能是你。如果百年后,有人翻看史书,指着你的名字,骂你让国人受到了侮辱,这个问题你想过吗?”
另一人附和道:“是啊,陈先生,那些条约上、礼仪的制定遵守上,留下的终究是你的名字。一旦将来,大家如你们所说的这样,国与国之间名义上平等了。人们翻看史书,看到你陈先生让本国的使者跪在别国的君主面前,你又怎么办?况且,我们都知道,你们党派内是最崇尚平等的,为什么在这件事上你会如此退让?我们想不通。”
“而且,一如兰琪先生所言,这种礼仪,到底是以国与国为基础?还是在行礼的那一刻,将自己降格为单独的人而不是代表国家?尊重本地的法律,你的话可以作为解释:的确,是我们自己来的,不是别人请我们来的,所以我们需要尊重本地的法律。但是,礼仪问题也可以这么解释吗?”
陈健怔了片刻,点头道:“我明白了。那这样吧,就算我个人做出的决定。随行的文书,记录一下。”
随行的文书走过来问道:“怎么记?”
“刚才说的一切,都记下来。再加上一句,众人阻止,陈健以国人议事会和王上授予的权利,认为此举对国人及国人的集合即国家有利,因此决定尊重其余国家之礼仪。你写吧,记完之后我签上名字。”
笑了笑,等待随行文书笔录的时候,陈健悄然地哎了一声。
等到随行文书将这一切都记录下来之后,陈健那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摁上了自己的印章,扬了扬手中的纸道:“好了,这件事算是解决了。但也只是一时之策。我希望将来的世界,是我们的规矩、礼仪在主导,但现在做不到。那就这样吧,回去后希望国人努力,而不是再用这种无可奈何的办法。”
看了一圈,陈健指了指脑袋,又捏了捏拳头,点了点嘴巴。
“诸位,想要做到那样,拳头、嘴巴、脑袋,缺一不可。”
第四十五章 授人以渔()
一个小小的泰国,本就用不到如此麻烦,但北边的那个亚洲秩序的主导者却不得不提前和舰队中的人商量好,以此作为基础。
现在跪,是为了将来不跪,早点抓住机会让那个庞大的帝国睁开眼睛看看外面的世界,早点有一个往里面掺沙子的机会。
封建王朝的统治者在某种程度上是一样的,是必须要搞掉的。外族是一回事,不是外族当皇帝,也一样要搞掉。外族人吃的是人肉喝的是人血,本族的皇庄宗室藩王也不是吃的草挤出的奶。
背上了这样一口保不准将来遗臭万年的大黑锅,陈健心中暗骂。
既是背下了这样的锅,派去阿瑜陀耶的使者倒是没有受到泰王的过分要求,泰国终究不大,没有这样做的底气。
一场宴会之后,厄迦陀沙律便在通译的帮助下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