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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萦到达洛阳的第六天,范阳卢氏的调查资料送到了她的手中。让卢萦失望的是,上面只写了十九年前范阳卢氏本是洛阳第一家族,不过这个家族似乎卷入了一场政变中,导致嫡系损失一尽。后来还是陛下顾念旧情,特意扶助其中一个支系,还赐了好些田地房宅给他们,才使得现在的范阳卢氏,能在洛阳的大世家中占一席之地。
资料上面含糊其辞,颇有不清不楚之处。从那语气中,似乎当年的事牵扯到不少秘辛。
而且,当时的范阳卢氏本家嫡系几乎死光了,这个嫡系具体有些什么人,都是什么身※份,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也就无迹可寻。
看到这资料,卢萦有点失望。她寻思了一会,突然记起父亲留下的书简中,有一些书页在只字片语上,记录了些父亲的评语和心境,还有一些模糊的,看不懂的话。对了,其中一本书中,还夹有父亲写的诗赋和手扎。里面似乎有一些名姓什么的,似乎取自哪一个族谱。
想了想后,她写了一封信给罗子,让他令他的母亲阳婶在藏书中翻出几本寄到洛阳来。
鸽子飞出后,卢萦正在书房※中练着琴,只听得一阵脚步声响,转眼,一个仆人大步走了进来,朝她行了一礼后朗声说道:“小郎,执六将军来了。”
“哦。”卢萦看了这仆人一眼,没怎么在意。
那仆人端起脸,严肃地说道:“执六将军,是以本来面目而来的。”他才说到这里,陡然间,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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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夜色下的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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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萦走出去时,庄子外的花园中,婢女仆人整整齐齐地跪在那里,鸦雀无声的。
而在众人中间,那个端坐在塌上的,是一个华服高大的青年男子。只见他一袭锦衣,玉冠高束,一张爱笑的圆脸,却透着种卢萦从来没有见过的不怒而威。
此刻,那一看就是高门大阀出来的世家郎君,在好整以暇地品着酒水。而在这郎君的身后,则站着一排十个金吾卫。
明明卢萦等主人还在房※中,这些婢仆,已自发自地以最为恭敬的态度,向这个突然而来的贵人行着最恭敬的礼,端着最凝重的敬意。
卢萦走了过去。
听到她的脚步声传来,青年放下酒盅,朝她上下打量一眼后,他笑嘻嘻地说道:“数月不见阿萦,竟是又俊了几分……这可怎么得了?”
说到这里,他挑了挑眉,径直乐呵地又说道:“是了,忘记自我介绍了,在下姓郭,名允,阿萦可以叫我郭三郎,阿萦听过没?”
郭允郭三郎?卢萦怎么可能没有听过,他的父亲,可是鼎鼎大名的,当今皇后郭圣通的弟弟郭况。传说,陛下无数次与公卿诸侯亲至郭况家,众人一起喝酒饮乐,其间赏赐的金银锦帛,更是数不胜数。整个洛阳的人都说郭况家是“金穴”,可见其家是如何的富贵和风光。
郭允自我介绍到这里,挥手朝旁边的塌几拍了拍,笑眯眯地说道:“反正阿文是男儿身,说说话是无碍的,过来坐,我们一道聊聊。”
卢萦走了过去。
她给自己斟了一盅酒后,细细抿了一口,这才抬头看向郭允,问道:“主公呢?”
这人总是一张笑脸,从他的眼睛中,卢萦还真看不出情绪来。也不知现在,主公情况如何?顺不顺利?
见卢萦一开口便问刘疆,郭允显然很高兴,他漫不经心地说道:“主公忙着呢。对了阿萦,听说你搅黄了卫氏娘子与范阳卢氏十九郎的婚约?”
见卢萦看向自己,他继续笑眯眯地说道:“你这附近,也就这个姑子容易挑拔点,当初为了让她冒犯你,我可是给了那下人一两金子的好处费呢。现在这样不错,刚才我来时,看到不少人留了神呢。”
原来是他怂恿的,怪不得自己刚到洛阳,还没有坐热呢,便碰上了这等事。
卢萦听出了他的话中之意,慢慢问道:“如此说来,郭三郎君是想把阿萦等人纳入你的羽翼之下了?”
郭允一口把盅中酒咽下,皱着眉头苦着脸说道:“我不纳行吗?主公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说阿萦你怎么越长越男人了?这样子出去,那些个好男风的真地会伸手的。我总不能等人家碰了你再出面吧?我还想活个七老八十呢。”
说到这里,他站了起来,甩了甩袖说道:“好了,今儿面也见过了,我忙得很,得走了。”转身走出一步,他冇回头说道:“阿萦,我今儿这样露了一面,加上你昨儿给了那卫氏娘子一下,怎么着,你也算是入了洛阳人的眼。接下来肯定有人邀请于你,你多留点神,立功也就罢了,你千万保重自己,别让刘疆那厮发现你把自己给坑了。”
“不敢。”
“敢的,你怎么不敢?这个天下间,就没有比你还敢的姑子。反正我就这么提醒你一下,卢萦,你得记着你现在姓刘了,那什么姓阴的,姓邓的,姓耿的,通通都是你警惕的对象。别到时还玩个什么左右逢源。你是知道刘疆的,真jī怒了他,你就是他的心肝,他也照杀不误。”
说罢,他甩了甩袖,“好了,送我出去吧,让你的邻居看看你我两人的交情。”
“好。”
卢萦应了一声,跟在郭允身侧,一直把他送出了大门。
刚要出门,郭允回过头来,“阿萦,你也有二三个月没有见你那夫君了,想他没?”说到这里,他嘿嘿一笑,也不解释什么,转身便上了马车。
大门处,只有小猫四五只,在这些人仿佛不在意的目光下,郭允扬长而去,而卢萦在转身之际,也知道至少有四五个家族,盯上了自己。
把房门关上之际,卢萦想起郭允最后说的话。
想他么?
想是一定的,那个人生生地介于她的生活中,把她从里到外打上了他的烙印,虽然还没有**于他,她却是再也没有自※由了的。
只是,她一直有自己的路要走,她得在任何变故发生之际,筹措更多的资本,她得在哪一天被谁收回一切时,依然做得到进退从容,富贵自在。
直到入夜了,看着外面明亮的月光,卢萦还在想着郭允那句话。
这么一晃眼,竟是几个月没有打过照面……怎么可能不想?
那人不管别人如何评价他,在她面前,他总是透着几分纵容,带着几分无可奈何的忍让。他与一般的丈夫完全不同,他甚至要求她任性一点,随意一点。
……天下间,很少有丈夫会这样要求一个女子。
今天是十五,那一轮明月圆圆地挂在天空,直是照亮了整个大地。夜间的洛阳城,也是繁华的,在别的地方还把蜡烛当成什么一样珍惜时,这里的府第,到处飘摇着彻夜不熄的大红灯笼。
而街道处,到处燃※烧着的热腾腾的火把,更是把这燥热的初秋染上了几分暑意。
整个庄子中,谁都睡不着。
不远处,元娘不知说了一句什么,自个儿撑不住蹲在地上直笑,她的弟弟卢云,则在月光下踱来踱去,时不时地还诵出几句诗赋来。
仆人们也在嘻笑着,再侧耳一听,左右的院子里,都是人语声和欢笑声,当然,还有蚊蝇飞舞的声音。
卢萦静立了一会,朝身边的仆人说道:“随我出去走走。”
“是。”四个仆人跟上了她。
果然,与卢萦所料的那样,夜间的洛阳城还是繁华热闹的,到处都是涌动的人头,一辆辆马车还是穿行其间。
卢萦的住处,连洛河不过四五百步远,走着走着也就到了。看着圆月下那泛着光芒的河水,听到河堤上不时传来的嘻笑声,卢萦下了马车,慢慢沿着河堤朝前走去。
与卢萦一样,在洛阳旁静静走着的读书人不少。百步外,更是一堆人围在火堆旁正在笑闹着,隐隐还有琴瑟之音传来。
卢萦经过那火堆,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后,突然停下了脚步。
她慢慢地看向那个游离在人群之外,戴着斗笠的高大身影。
……他那里离洛河挺远的,怎么这么晚都过来了?
卢萦提步走去。
她刚刚走近,只见人群中跑来一个身着红裳的美貌少女,那少女腾地冲到那人身侧,牵着他的手臂嘻嘻笑道:“可逮着你了。”她仰头看着那人,眼波盈盈地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呢?上次我要你等我,你怎么二话不说就走了?”转眼,她压低声音,颇为羞涩地说道:“郎君,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好不好?我这阵子天天在这里守着,好不容易才又看到你。你别跑了好不好?”
因为带着几分委屈和相思,少女说这话时带了几分鼻音。
就在那美丽的少女仰着头,软绵绵地求着时,突然的,她听到一个清冷傲慢又悦耳动听到了极点的声音传来,冇“这位小娘子,你找错人了。”
这声音一传来,少女和她挽着的人,同时转过头来。
那少女在对上月光下的卢萦时,饶是挽着的是她相思了好些时日的美男子,也禁不住呆了呆。
而她的身边,那个戴着斗笠的俊美男子,则是低着头,睁着一双黑得能滴出墨的眸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卢萦。
月光下,卢萦与他对视了一眼后,便缓步走来。
只见她走到男子身侧,伸手牵住他的手后,卢萦转头对上这个美貌少女,扯了扯唇,懒洋洋地说道:“这位小娘子,你真找错人了。你手中挽着的这位,是我的男人!”
在空气似乎一滞中,卢萦要笑不笑的,冷冷地说道:“我还没有放手之前,你可不能挽着他!”
少女完全呆住了。
她傻傻地看着卢萦,看了一会又傻傻地抬起头看向那个高大的斗笠男子,然后又转眼看向卢萦。
看了一会后,她喃喃说道:“可是,可是你是男子……”
“是啊,我是男子。”卢萦似笑非笑的,“要是我也有权有势,你们这些女子休想近他三步之内呢!”
说到这里,她强行扯过那斗笠男子的手臂,便这般牵着他的手,大大方方地朝河岸边走去。
那少女直到两人走出了十几步,还呆若木鸡的,好一会,她看着那光看背影,都是人间罕见的两个美男子,突然涨红了脸,气愤地叫道:“怎么能这样?”
少女地叫声很大,引得不少人向她看来。而她的几个同伴这时也跑过来,对上一脸气愤,却没有多少伤心的少女,一个姑子小心问道:“阿心,有人欺负你了?”
阿心回过头看向她,看着看着,她突然嘴一张,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在婢女们连忙帮她拭泪时,阿心哽咽着说道:“怎么能这样?他们长得这么俊,随便哪个娶我我都欢喜,他们怎么能自己好上了?”说到这里,她放声大哭,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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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湿身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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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夜间的河堤,卢萦抓着他的手有点凉,便如她那总是带着几分清冷的体质。这种凉,在这炎热得让人腻烦的夜晚,便如这河风吹在人身一样,能让人舒服。
刘疆慢慢低下头。
圆月下,他看着卢萦那手的目光,依然浓得像墨,只是不知为什么,卢萦感觉到他比刚才愉悦了些。
盯着她的手,他磁沉的声音传来,“卢氏阿萦依然胆大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