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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队停了下来,在夕阳西下间,一顶一顶的帐蓬竖立起来。
卢萦站在马车旁,她抿紧唇看着那些黑衣人给那中间的帐蓬上挂上大红灯笼,看着他们烧好热水,一桶一桶地朝里面抬去。
她看着王楫沐浴过后,穿了一袭绣着黑龙的玄金袍,缓缓走向她。
她看到王楫走到她面前,伸手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朝着帐蓬中扯去。
……原来束手无策,坐以待毙的感觉,竟是如此让人绝望?
帐蓬中,一个巨大的木桶放在角落,上面热气腾腾,还洒满了花瓣。
帐蓬的另一角,给摆好了一张巨大的塌,塌旁点燃烧了两对蜡烛。看着这。卢萦恍惚地想道:阿疆与她成婚,都没有点这种蜡烛呢……
帐蓬外,不时的脚步声传来,脚步声混合着压低的笑声,隐隐有人在说,要听壁角什么的。
就在卢萦都有点恍惚迷离间,王楫大步向她走来。
他走到她面前,低下头,定定地盯着她。
他的目光。在这一刻,竟是极为罕见的,出乎意料的,有着一抹温柔。
迎上他的目光,卢萦垂下眸子。淡淡问道:“今晚我逃不过了,是么?”
王楫轻叹一声,他优雅地朝她一礼,轻声道:“夫人,在为夫面前,何必说逃?是喜乐之事,何必用这种口气说话?”语气中带着欢喜戏谑。
卢萦静静地看着他。
王楫迎上她的目光。他眸子中涌出一抹欢喜叹息的笑意,轻轻伸出手,便这般向着卢萦搂抱而来……
就在这时!
已经昏暗起来的大地上,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巨响!
那响声沉沉而来。因来得太多,都令得大地震荡起来。
王楫放在卢萦脸颊的手蓦地一僵。
不等他开口,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转眼间。几个商人打扮的匪徒冲入了帐蓬,朝着王楫惊惶地叫道:“头儿。不好了!东南方向来了大队兵马。从引起的地面震动中看来,对方至少也有数千之众!”这人白着脸急急说道:“这方圆数百里都是城池,也无事故冲突,头儿,这些人不会是冲着我们来的吧?”
王楫脸色微沉,他盯了卢萦一眼后,转头说道:“走,看看去!”
转眼,他匆匆脱下身上绣了黑龙的袍服,只着一袭白色儒裳,便与众匪如一阵旋风一样卷出了帐蓬。
他一走,卢萦便退到角落处,她警惕地透过各个缝隙,朝四下打量了又打量。
就在卢萦观察着地形和人手安排时,那一边,几个商人策着马急驰而来。一冲到王楫面前,一人便低声说道:“头儿,刚才从山坡上看了,来者少说也有千数人。对方队列森严,扬起的烟尘丝毫不乱,只怕是朝庭精兵。”顿了顿,他沉声道:“对方明显是骑兵,按道理,他们这么多人过来,应该早就引起地面震荡,令得我等警觉了。可直到现在离我等不过五六里才为我们发现,定然是一直包着马蹄,直到刚才才放开!对方如此计算周全,难道是耿国等人带着兵追过来了?”
王楫寒着脸喝道:“慌什么?我们不是商人吗?”
一句话喝得众人齐齐噤若寒蝉后,他手一挥,沉声命令道:“都退下去,扎营地扎营,睡觉的睡觉,该说话的给我说话!”
“是。”
就是他沉着脸连下命令,使得众匪按住心中的不安,继续各就各位时,那支骑兵的队伍,渐渐出现在视野尽头了。
这支出现在视野中的队伍,扬起的烟尘弥而不散,马蹄声也是整齐一致,光从这点看来,来的这支队伍,果然精良!
就在王楫朝着那队伍望去时,一个少年匪徒颤声道:“真,真的是朝咱们这儿过来了!”这二年间,他们实是被朝庭追得厉害,成日里东逃西窜的,已成了惊弓之鸟,所以,这会光是看到这场景,便有人吓得话也说不转了。
就在这时,一个眼睛最尖的匪徒叫道:“头儿,快看到旗帜,上面写了一个‘刘’字。头儿,是刘疆,是太子刘疆杀过来了!”
这段时日,他们都被刘疆赶成了过街老鼠。因此,随着这匪徒声音一落,人群中牙齿叩击声响成了一片。
第三百二十章 重逢
王楫定睛一看,脸马上一沉,只听他寒声命令道:“把卢文带过来!”
“是!”
“等等,给她戴上一顶斗笠再过来!”
“是。”
卢萦在听到王楫命令把她带去时,脸上灿然一笑。随后她腰背一挺,直觉得失去了的力道,在这一瞬间全部得到恢复。
伸手接过斗笠,她自发戴在头上,便跟在一匪徒身后,朝着王楫所在的方向走去。
此刻,王楫正站在官道旁,也戴了一顶斗笠……事实上,前方这样的阵仗,他们这些人如果是真的商旅,定然会上前查看。要真是所有人都按兵不动,那才最是可疑。就这点而言,王楫考虑得很周到,而此刻,在他命令下站在一侧探头探脑的,也着实有不少。
不一会,卢萦便来到了他身侧。
王楫回头瞟了她一眼。
只是一眼,他便脸色微沉。扯了扯唇,他笑道:“阿文很开心?”
卢萦眯着眼睛看着那越来越近的队伍,以及那飘摇在漫天烟尘中的“刘”字,她静静地说道:“你畏了?”
王楫一笑,他慢慢地说道:“不过是面旗帜,刘庄也来了,说不定还有别的刘姓人呢。阿文,你这样欢喜,可是会激怒我的。”
他这话一出,卢萦闭紧了唇。
虽是闭紧唇,可她站得笔直的身姿,却有着与刚才完全不同的闲雅。仿佛光是看到这面旗帜,那从她身上消失的力量和自在,便又重新被她打回。
那支千数人的骑士队,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
此时,天空已完全黑暗下来,黑沉的天地间。那千多根火把照亮的大地,与天上圆圆的明月相辉映。那在火光中若隐若现的骑士们,身影沉凝,仿若巨石。
就在这时!
一匪徒颤声道:“头儿,他们减速了。”
那匪徒的声音刚落,另一匪徒则叫道:“不好,不是减速,他们停下了!郎君,他们是冲我们来的!”
火光中,众匪徒脸色齐刷刷一片苍白。
王楫一言不发地盯着前方。盯着那支渐渐慢下来的队伍,盯着数十个高大的骑士从那队伍中越众而出,盯着在对方扬起的烟尘渐渐消散时。那直朝着他们急驰而来的骑士们,一双双眼睛毫无感情地打量着自己等人。
陡然的,王楫晃了晃头,而随着他这一晃头,四下刚才突然消失了的声音。放慢了的一切都重新恢复了原状。当下,他急声命令道:“把卢文带下去,记着,看好她,堵着她的嘴别让她说话!”
“是。”
就在几个匪徒把卢萦带下时,“哒哒哒”的马蹄声中。那队列中冲出十来个骑士,骑士们冲势甚速,转眼间便冲到众人前方五十步处。停下后。这些人高倨在马背上,低头盯了一会王楫等人后,一骑士越众而出。
只见那骑士朝着王楫高声叫道:“尔等何人?”
王楫旁边的一个中年人走了出来,陪着笑脸说道:“禀将军,小人乃是前往建康的商队。路过此地,见夜已深。便扎营休息……”
他刚说到这里,那骑士手一挥,他打断中年人的话头后,目光如电地扫视过众人,突然的,他把马鞭朝着王楫一指,喝道:“你把斗笠取下来!”
这命令一出,所有的骑士同时转头,目光耽耽地盯向王楫。
王楫对这个场面早就经惯了,当下他把斗笠一摘,刚才略作了一些改变的面容上堆了一个小心的笑容后,他头一低,朝着这些骑士便是深深一揖。
朝着他的面孔盯了一会后,那骑士挥了挥手,示意王楫等人退下后,十几个骑士策马返回。不一会,众骑再次扬尘而起。
看着他们又开始走动,站在王楫身边的匪徒们,同时暗中松了一口气,因兀自紧张,他们这个时候,还是不敢去拭额头上渗出的冷汗。
千数人的骑队,转眼间便冲到了众人的面前。
就在他们扬尘而去,已离开了足有百步时,也不知队列中哪个人说了一句什么。当下,一个高喝声传来,转眼间,那个队伍齐刷刷止步了。
在众匪徒脸色再次大变时,骑士队一分为四,在最后一列齐刷刷退后几步后,这些骑士,竟是前队转后队,令得刚刚都要疾驰而去的队伍,这一下又全部与匪徒们面对面了。
这一次,骑士们一分为二散了开来。而从他们的中间,缓缓走出了一个身材高大,身着黑袍,戴着纱帽的骑士。
几乎是这个骑士一出现,王楫等人便齐刷刷变了脸。
就在他脸色大变时,那高大的黑袍骑士转头盯向王楫,低沉而威严地说道:“撞下你的斗笠!”
几乎是这个磁沉动听的声音一传来,王楫的帐蓬中,被堵住嘴的卢萦,便剧烈的挣扎起来。
卢萦地叫唤声,自是不会让外人的听到。这一边,王楫在那人地盯视下,干脆地摘下了斗笠,要不是他放在背后的手出现颤抖,几乎无人知道他在不安。
那黑袍骑士定定地盯着王楫。
盯了半晌后,他突然低沉的笑了起来,“好久不见了,王楫!”
……
七字一出,王楫腿上一软,王楫的身后,众匪徒同时出现了躁动不安。
也不等王楫找借口,那黑袍人手一挥,便冷冷地命令道:“这位就是黑龙水匪的首领王楫,今日得巧遇上,正好给灭了!”毫无感情地丢下这几个字后,那黑袍人命令道:“一个不留!”
几乎是他这个命令声一出,王楫便放声大笑起来。
笑声中,他朝着那黑袍人叫道:“刘疆,你还想一个不留?行啊,你杀啊。哈哈哈,只是你杀了之后,可别抱撼终身!”
在那黑袍人。也就是刘疆的冷冷盯视中,王楫扯着嗓子继续大笑,“刘疆,今儿我王楫运气还算不错。我手中呢,恰好有一个你珍视的人在。”说到这里,他高声命令道:“把卢文带出来!”
这‘卢文’两字一出,瞬时,刘疆的身后传来一阵鼓躁声。王楫盯着依然面无表情,目光沉寒得看不出任何异样的刘疆,想道:卢文这样的女人。便是我也心动,这刘疆得她如此倾心相付,不可能真无所谓!
想到这里。他心神大定。
转眼间,四个匪徒便推着反绑双手的卢萦走了出来。在这般走出时,众匪还是不安,其中一人,竟是拿把长剑抵着了卢萦的咽喉。
陡然看到真是卢萦。刘疆身后的骑士们,再次发出了一阵鼓躁声。
转眼间,卢萦被推到了王楫的身侧。
刘疆这时终于转过头来。
他定定地盯了卢萦一眼后,目光转向王楫,挥了挥手后,他沉寒地说道:“放下她。今次我放你们一马!”
几乎是他这句话一落地,王楫和他身后的匪徒,便齐刷刷吁了一口长气。
……刘疆与世间众人不同。对于别的人,讨价还价,得寸进尺,这些都是常事。可刘疆不是普通人啊,他是储君。站在他这样的位子上,有了他这样的势力后。他已不耐烦与人周旋,也忘记了怎么与人周旋。所以,如他这般直接给出条件,才是正常,而以他的身份,说是今次放过王楫等人,那也真是放过!
所以,万万没有想到今儿能逃过一劫的众匪徒,心下大松的同时,差点欢呼出声。
王楫也是放松一笑,他朝着刘疆一揖后,王楫朗声笑道:“太子殿下果然是爽快人。”
说到这里,他手一挥,喝道:“兄弟们,咱们得撤了!”
话音一落,众匪徒牵的牵马,收的收拾行李。在一阵兵荒马乱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