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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心拙然-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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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取与舍
“墨儿,你怎么说?”这一段理不清的恩怨纠葛讲完,桓逸心中不知叹息了几次。究竟是谁欠谁还?
“第一,我要找回师娘的遗体;第二,闵崑和简秋霜的恩怨情仇与我无关;第三,我要为师父和师娘报仇。”白贲听完这段往事,冷冷地说。
“你要手刃生父吗?不可,会遭天谴。”桓逸的语气中难掩担忧。
“拙然,难道你不认为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么?我如何能不为养育我多年的师父师娘报仇?!”白贲的眼中是怒绝的恨意,“他是皇帝,手握生杀大权就恣意乱杀吗?不,之于我,他只是仇人,而已。”
桓逸看着白贲森冷的神情,不由得想,简秋霜和白简,都是一样的不可屈、不可辱,一样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一旦决绝,宁死不改其志。不由得怜悯闵崑,缘何爱重情牵的母女,都是这样冷绝的视他为仇雠?
“我对他的仇,也只是他杀我师父师娘的仇。至于,上一代那些恩怨,灭了简家满门男丁、与我生母之间的爱恨,那些,于我而言,只是一段遥远的故事,恕我无法感同身受。又或者,因从小到大被师父师娘娇养着,未曾吃得一点儿苦楚,未被灌输一丝怨憎,所以,那些是是非非,我并不想卷入半分。”白贲淡淡地说,神色也是倦怠疲惫,又强调了一遍:“我要找回师娘的遗体。”
“如果,他不是你的生父,那么,早晚也是元启的阶下囚。”桓逸若有所思地看着白贲。
“战事很顺遂?”闻言,白贲抬头看他。
“是。”桓逸给予肯定的回答,又沉默了半晌,思考良久,“但偏因为他是你的生父,我不能杀他。”
“为什么?”她怒问。
“墨儿……”桓逸一声叹息,伸手探过案几抚摸上她犹有恨意的脸颊,“就因为他是你的生父,我才要放他一条生路,为我们,以及我们未来的子孙积福。”
“当杀之人不杀,这不是善念,而是作恶!因为以后他还会害更多的人!”白贲霍然起身,怒目相斥。
他也意决,“无论如何,我不能让你背负弑父的罪孽。”
“你妇人之仁!”白贲不屑。
“我妇人之仁也只为你!”桓逸被白贲气得头疼,却依旧隐忍着不发脾气,语气尽量温和,伸手按揉着突跳的额角,心里盘算着怎么把这只暴怒的小母虎送回宣州去。她对他,向来温顺明理,忽然间这样刚烈倔强,还真让他吃不消。
“你欲手刃闵崑,如何为之?只身入虎穴、与虎谋皮?或者笃信他会眷顾与你的血缘关系而不设防、轻易被你取了性命?交换回师娘的尸身?从前你诸番救我性命,与西闵对抗,难道他真的就半点不曾记恨吗?又或者,鲁莽冒失,舍弃了我,成为他的禁脔与筹码来制约于我?”桓逸轻柔和缓地一句句向白贲提问,用这些问题来安抚白贲心中沸腾的怒意和失控的理智。
“我怎会舍弃你、怎会害你……”前面诸多问题只换来白贲的沉默,最后一问却让白贲急躁地出声辩驳。
“我们携手并肩走到今日不易,筹谋布局良久,也吃了不少的苦头,只为了了却战事平定边疆,与你归隐宣州深居简出做一对神仙眷侣。我知你失怙恃之痛痛彻心扉,若我失你又焉能淡然处之?”桓逸站起身,走到帐墙上悬挂的沙场图前,沉默地凝视片刻,才缓缓开口,“我已太疲太累,不愿再生任何变故,你说我懦弱也好,霸道也好,自私也好,这一次不管怎样都不会放你任性而为,战事不会因为你的身世和一具尸体停止或改变,我不仅是你的男人,也是整个军营的统帅!墨儿,这次你必须听我的。”桓逸的目光调转到白贲的脸上,补充了一句,“我会尽全力找寻你师娘的尸身,但不保证一定寻得回。”
“墨儿,你已见到师父最后一面,这军营也非你久留之地,我会派稳妥的人护送你回宣州,你就在宣州安心地等我回去吧。”桓逸做了决定,平静地向白贲陈述。
“我不,我要同你一起!”白贲霍然起身,窜到桓逸身前。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难缠?”桓逸无奈地拧眉,叹息,心中却说,“这可由不得你。”伸出手刃砍向站在他身前毫无防备的白贲颈部,又稳稳地接住了那个瘫软下来的身体。
白简从来没有这样恼怒过桓逸,也从来没有吃过这样大的亏。现在的她被软禁在宣州城内一个陌生的府邸,身边跟着四位武功极佳的女护卫,寸步不离的看管着她。而桓逸那只狐狸,生怕她使用毒药弄出些幺蛾子碍事,在军帐中劈晕她之后,从内到外重新给她换了女装,将她那些暗藏的毒药、毒针一扫而光,还给她喂服她自己调制的软筋散来防止她任性逃跑,就这样软绵绵毫无反抗之力地被运送回宣州城。偏偏还是忌惮她的医术,怕她回到熟悉的府邸会轻车熟路的配制毒药制造逃跑的机会,又特意将她软禁在一所陌生的院落,院内异常干净,连点儿草药的影子都看不到,暗中更是护卫重重,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夫人,该用午膳了。”护卫云藻在她身边冷声提醒。
“唔,知道了。”从刚清醒时的愤怒、反抗、闹情绪到现在的随遇而安,白简转变得很不情愿。被软禁在这院落里已经半月,桓逸竟然一丝消息都不曾递来。
午膳安排得很精致,都是她喜欢的菜式,一看便知是桓逸用心吩咐的。白简从不质疑桓逸对她的情意与在意,只是这一次,他实在是太霸道了!就不肯再多跟她商量商量么?她又不是不明事理的女子,那时候不是情绪失控么?
“桓逸,有能耐你就永远别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有的是苦头给你吃,哼!”白简拿筷子戳着鱼腹上的肉,喃喃低语。
“夫人想怎么给王爷苦头吃啊?”与姐姐云藻的冷淡不同,妹妹云鬟很是活泼,笑嘻嘻地问。
“哼!不告诉你,你们都是一丘之貉。”白简冷哼一声,转过身,自顾自的用膳。
当又过了廿日、仍无桓逸的半点消息之后,白简之前的恼怒和忿忿都变成了担忧和不安,再也无法如之初那样,睥睨傲娇地对着云氏姐妹“哼”上一声。
“云鬟,好云鬟,你就告诉我一些王爷的消息吧,这都一个多月了,一丝讯息都不给我,也太过分了……”白简这几日心神愈发不宁,缠住云鬟不停地问。
“夫人……”云鬟被缠得无可奈何,抬起头来向站在一旁的姐姐云藻求救。云藻对她微微摇了摇头。
这一细微的眼神传递和摇头阻止被白简敏锐地捕获,她满含希翼地看向云藻,可怜兮兮地开口,“云藻,你就告诉我吧……一点点桓逸的消息就好,我真的很担心他……”
云藻的神情看似如常的冰冷平静,低垂的眼眸中蕴含的不确定和波动却出卖她内心的焦虑。
白简对着云藻云鬟耍赖皮缠了半个时辰,却未曾得到一丝桓逸的消息,不由得懊恼愠怒,转身拿起案几上的瓷器就狠狠地摔了出去:“桓逸!你个混账!你个王八蛋!你就这么对我!你就这么对我……”焦虑不安混杂着恼怒伤心,白简不管不顾地就往地上坐,失声痛哭起来。
云藻灵巧地避开飞溅而来的瓷器碎片,云鬟则快速地拉起下滑的白简,避免她坐在碎瓷上。
“夫人……”云鬟年幼一些,跟在白简身边月余,见过她冷傲执拗地使性子,却从未见过她如此,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处理,只是茫然地叫了声“夫人”,然后抬头望向云藻。
云藻也迅速上前,守在门外的晨和暮也冲进房间,查看发生了什么事情。云鬟扶着白简坐在榻上,无声地立于一旁,惶恐地看着白简一边失声痛哭,一边痛骂桓逸。
“哼!你们去告诉桓逸!他不是不让你们给我任何讯息么?那从今日起,我便开始绝食绝水,看你们能奈我何?你们继续给我灌软筋散啊?这招不是用得很娴熟吗?桓逸!本公子不跟你玩儿了!不奉陪了!”白简越哭越伤心,越想越气,伸出手指指着身前围立的四名护卫,恨恨发誓。
“夫人……其实……”云鬟喏喏地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云鬟!”云藻厉声制止。
“哼!真是忠仆忠婢!口口声声唤我‘夫人’,我究竟是谁的夫人?我算是什么身份!你们真是忠心耿耿,将我圈于此处这许多时日,竟是半分外面的消息都不曾透露于我,就算不给我桓逸的消息,那战事呢?元启和西闵的战事如何了?你们联手这般欺瞒我、软禁我,实在是太过分了!”若说最开始醒来发现自己被桓逸劈晕护送回宣州,白简气恼他的霸道独断,那也只是气恼而已,心中却清楚地知道,他只是想在顾全大局的情况下保护好她的安危,不让她打乱他的谋划。而时过已久,却得不到半点桓逸的消息,白简心中的气恼混杂着莫名的焦虑不安都变成了失望和愤怒,已经不是使使小性儿了,而是真正的动怒、非大动干戈不能平息。
白简宣泄完心中的怒意,果然践行所说,绝食绝水。
三日之后,云藻、云鬟、晨、暮四名护卫齐聚白简榻前,服软开口。
“夫人,其实真的不是王爷故意戏耍于您,实在是……王爷真的断了音讯了……”
“护送您回来后,王爷三日一信,简短地交代战况,并叮嘱些您的喜好和注意事项。二十日前,元启与西闵的战事就结束了,您师娘的骨灰也带了回来,王爷也按计划中那样在厮杀中同西闵皇帝一同坠崖而亡,本来就要秘密地返回宣州城了,谁知道,谁知道……”云鬟低声地向白简解释,“王爷就真的断了音讯了,已经十余日了……我们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先就是耐心等待着,以为王爷就快回来了,谁知道等了许久,还是没等到……后来,又遣信使去信问耿氏护卫,只收到耿小护卫的回函,说是王爷不知所踪,耿大护卫已经暗中派人寻找,还让我们对您保密……之前不让您出门,是怕您听到外面安宁王战死的消息,怕你信了外面的传闻不相信我们的话;王爷也是想给您个惊喜,本来都安排好了的,不会让您等这么久的,王爷只是想等您气消了,就回来了……”云鬟的声音越来越低。
“已经没消息十余日了么?”白简听完云鬟的叙述,喃喃地念叨,脑中却不停地思索:他本来是想等她气消了便回来么?他本来也没想冷淡她、折磨她的,是吗?按计划,他和闵崑一起坠亡,那么,他到底还是放过了闵崑,闵崑又在哪里呢?是不是闵崑害了桓逸?不,不,桓逸不回有事的。是为了要避桓述的耳目么?怕贞和帝察觉出他诈死?如果是要诈死躲避,他定然会告知自己的,不会让自己在痛苦的猜测中等待……那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呢?
“耿氏护卫呢?”白简冷静地问。
“他们已经跟着军队回京了,护送着王爷和西闵皇帝的……呃,尸首。”云藻回答。
“王爷是从哪里失踪的?”
“不,不知。”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白简浑身无力地靠向床柱,喃喃自问,前几日的愤怒都一消而散,取而代之的是不安、茫然、担忧、恐慌。此时此刻,闵崑是否活着,是否手刃仇人对她来说都不重要,什么都不重要,她只要桓逸安好,早日回到她身边,只要他完好无缺的回来,要她怎样都好。
“晨,我要吃饭。”白简淡淡地吩咐,心中懊恼自己为什么不早些逼她们说实话,明明早就心神不宁了,却拖了好几日才发作,如果早几日知道,是不是就能早些想办法?
“遵命,夫人。”
“暮,准备一下,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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