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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芒等人纷纷附和。
乌丝兰玛摇头高声道:“他不是什么尸鬼,的的确确是本族陛下。我要说的更不是蛊惑谣言,而是关乎本族生死存亡的天大秘密。”蓦地指向烛龙,厉声道:“烛真神,若不是二十年前你谋弑黑帝,篡权夺势,陛下又怎会变作这僵鬼之身?我们又怎会遭受这天谴报应!”
拓拔野心中一跳:“果不其然!”
群雄轰然大哗,穆长老等人颤声道:“圣女……你……你说什么?这些年陛下不是在黑水极渊闭关修练吗?”
天吴等人厉声道:“圣女已经被尸蛊所控,失心疯魔了,大家快将她拿下!”
水族群雄轰然混乱,数十名黑衣大汉挣扎起身,戈矛闪动,奋力朝乌丝兰玛围冲聚刺。
那黑笠人哑声大笑道:“先杀黑帝,再诛圣女,果然是一群无法无天的乱臣贼子!”嘴唇翕张,也不知念了什么法诀,那几十名大汉突然凄声惨叫,摔跪仆倒,抱头满地打滚,“噗噗”闷响,头颅爆裂,鲜血脑浆迸飞射舞,顷刻间抽搐死绝。无数彩虫从彼等骨缝血污中蠕动爬出,闪电似的朝周围众人冲弹而去。
群雄恐惧惊怒,一面骂不绝口,真气鼓舞,将蛊虫驱散,一面纷纷朝后溃退;如此一来,乌丝兰玛、穆长老、童融等十八人身旁登时空出了一大片空地,尸体堆积,蛊虫攒攒,再也没人敢贸然围攻上前。
乌丝兰玛盈盈行礼道:“多谢陛下相助。”黑笠人嘿然不语,但目中的凌厉杀意却已大大减弱。
乌丝兰玛道:“穆长老,陛下从前的确在黑水极渊闭关修练,但现在你若能进入极渊,便会发现里面只剩下陛下的一具骸骨了。因为陛下早在二十年前便已被烛龙害死在极渊之中!”
童将军、穆长老等人变色相觑,天吴喝道:“圣女已经被尸鬼操纵,大家莫听她胡言乱语。陛下仍在极渊修练,再过三月便可出关了!”
乌丝兰玛毫不理会,对着水族群雄淡淡道:“不知大家还记得大荒五五三年,北海挖掘出幽天玄金碑之事吗?禹长老,你是那日的司仪巫祝,一定记得很清楚了。”
众人微微变色,站在童融身边的一个高胖老者迟疑了片刻,望了望烛龙,点头道:“此事关系重大,禹介子岂敢忘记?那年六月,暴雨不止,北荒十八条大河一齐泛滥,北海三百名巫祝在陛下与烛真神、北海真神的率领下彻夜作法,祭祀天地海河,直到第七日夜里,水势方才渐渐转小。为了赶在下一个洪峰到来之前控制水势,烛真神命各巫祝分成十八批,引领军士挖改河道,疏通江流。禹介子等人奉命改道幽水,却意外地掘出一个长三丈,宽、厚各六尺的黑铜长碑,上面刻着本族上古文字……”
拓拔野在冰下听到此处,心中登时一动,当日在古浪屿上,曾听群雄说起不少大荒逸事,知道此时禹介子所说之碑正是令黑帝从此闭关修行的水族奇物“幽天玄金碑”。
传说此碑为上古大神盘古亲手所刻,原本共分九块,分别为“苍天碧金碑”、“幽天玄金碑”、“炎天赤金碑”、“浩天白金碑”、“玄天乌金碑”、“朱天红金碑”、“阳天紫金碑”、“钧天黄金碑”与“昱天青金碑”。 。
九碑以上古百金炼成,其上分别刻写了九种通神彻鬼的绝世法术,乃旷古神物;据说一旦将九碑寻齐合并,更可成为无可匹敌的至尊神器。盘古将九碑分别沉于九方九条最为凶险的大河,以镇水势,造福万民。
大荒中人原以为这“九碑”不过是上古传说,不足为信,岂料竟在幽水中掘得其中一块,消息传出,天下震惊。黑帝大喜,以为天意中兴水族,急忙下令臣民在传说中“玄天乌金碑”、“昱天青金碑”沉水的玄水河、昱江遍寻挖掘,想要将这两块碑也一齐找到。
其他四族闻讯慌乱,不甘示弱,立即在各自疆域内仔细搜寻每一条江河,每一处湖泊,也想挖着上古神碑。但五族费时数月,掘崩了百条河道,引起浩浩水灾,仍然未能寻着其他神碑;在神农帝干预之下,这场突如其来的“掘碑大赛”方才不得已终止。
为了修行神碑上的“幽天大法”,称霸大荒,黑帝听从烛龙等人建议,携碑进入黑水极渊闭关苦修,从此极少露面。过了数年,其生平第一劲敌赤帝赤飙怒也随之闭关修练,水火两族由此各自进入烛龙与烈碧光晟掌政时期。故大荒有人说:“一碑掘出,两族帝退。”
乌丝兰玛道:“禹长老,三百巫祝中唯有你通晓古文,陛下当日曾特地将你召入密室查证询问,那碑上的文字你还记得吗?”
禹介子道:“上古神碑,蒙陛下恩许,有幸参研,自然记得每一个细节。碑文以太古盘古文所写,说得是盘古大神亲造此碑,镇伏天下河海……”脸上微起为难之色,咳嗽道:“只是这个……碑文后面记载的大半是本族绝密的幽天大法,没有陛下御准,我也不敢往下细看。何况当日禹介子早已立下重誓,不敢透露其中只言片语……”
乌丝兰玛木无表情地点了点头,高声道:“夫水之妙,在乎无形;无形无势,故能无敌。欲修无敌之术,则必修无形之身。自断经脉,随心接愈,无形变化,大功可成……”
众人一怔,不知她说的这番怪话何指,禹介子却是面色大变,失声道:“你……你怎么知道幽天大法!难道当时你也在那密室之中吗?”
拓拔野大奇:“难道她说的竟是幽天大法?无形无势,故能无敌,这话虽然有几分道理,但为了修无形之身,竟要自断经脉,还可随心接愈,这岂不是太过匪夷所思了吗?修行之道在于修浩然之气,这幽天大法断脉乱行,又是什么道理?”
乌丝兰玛缓缓道:“那日密室中只有陛下与禹长老你两人,我自然无法知道。这些法诀,却是乌丝兰玛从烛真神那儿不小心听到的。”
众人轰然,又惊又奇,有人叫道:“圣女这话好生奇怪,既然当日密室中只有陛下与禹长老,烛真神又怎么知道?”
拓拔野脑中灵光一闪,已然明白。心下大骇,转头望去,却见烛龙闭目养神,听若罔闻,隐隐可见一团淡淡的黑气在丹田处弥合跳跃,一滴滴紫黑色的血水从鸡爪似的指尖滚落在地,似乎在蓄气驱杀体内蛊虫。
乌丝兰玛微微一笑道:“你问得不错,烛真神为什么会知道?”碧眼怨毒地斜睨烛龙,也不直接回答,淡淡道:“北海挖出幽天玄金碑的时候,我不过是八岁的女童,又怎识得上古文字?又怎知道人心险恶难测,猜得出此中的诸多奥秘?或许正因此故,烛真神方才向陛下、长老会大力举荐,让我接替楼兰仙子成为水族圣女。几个月后,陛下进入极渊闭关修行,而将全族大权交给烛真神与我共同执掌。我年方八岁,又能管理什么族事?每日不过随着烛真神进殿,坐在大椅上作个陪衬罢了!”
“那时我终日坐在石椅上不能随意动弹,听殿中百名花白胡子的长老喋喋不休地争论族中诸多大事,烦闷已极,半懂不懂,插不上口,只能呆呆地望着殿外的风光景物,看着树梢在春风里拂动,蝴蝶翩翩地穿过花丛,心里好生羡慕那些蝴蝶和飞鸟,心想即便是做一株院角的桃花、也比我快活得多了。”
“日复一日,我渐渐发现殿中的长老们发生了好些变化,那些敢于拍案大怒,吹胡子瞪眼的都一个个地不见了,只剩下些唯唯诺诺的胆小老头;新增的长老也都个个低头弯腰,笑容可掬,不敢说话,只是点头。殿里争吵声越来越少,唾沫星子也不再四下飞溅了,烛真神却一天比一天来得欢喜。”
她娓娓而谈,声音轻柔飘渺,倒像是在追忆童年往事,众人却听得心生寒意。当年烛龙掌权之后,党同伐异,短短一年之间便驱逐了二十八名长老,以各种罪名囚禁、诛杀了三十七名长老、二十多位城主;一时小人猖獗,奸佞横行,人人自危,缄言自守,惶惶度日,实是水族灰暗时日的开始。
乌丝兰玛道:“转眼间便过了十几年,我年纪越大,知道得越多,对烛真神的所作所为便越是不满。但那时长老会中大半都是他的亲信,剩下的也不过是些贪生怕死之辈,就连我身边的侍女也都是真神安插的耳目,我虽然厌怒,却也无可奈何。以我一介女子,又怎斗得过神通广大的烛真神呢?索性不再理会族中之事,全凭他做主,只有一些太过荒唐的事情会据理力争。如此一来,他对我也依旧礼重有加,相安无事。”
她苍白的脸上突然酡红一片,碧眼光芒闪烁不定,似乎想到什么为难之事难以决断,蓦一蹙眉,咬牙道:“大荒五七一年,我在北海邂逅了龙牙侯科汗淮,鬼使神差地喜欢上了他……”
话音未落,众人登时一片哗然,水族群雄群情激愤,趁势纷纷怒骂道:“好不知羞耻,身为圣女竟敢喜欢凡俗男子!渎神辱族,罪不可赦!” 。
“他***,喜欢旁人倒也罢了,居然喜欢这等大逆不道的叛贼乱臣!喜欢逆贼便也罢了,竟然还敢在大堂光众之下说出口来,真他***寡廉鲜耻!”
“快快住口,你这等贱妇还敢胡言乱语,没地脏了我们的耳朵!”
拓拔野亦料想不到她竟敢当众将此事说出,诧异之余,心中反倒微起敬佩之意,对她恶意大减,心道:“想不到她竟也是个敢作敢当的奇女子。”相较之下,竟比西王母更磊落勇敢许多。心念微动,眼角扫处,却见西王母不动声色地端坐于地,淡蓝色的眼中深邃冰冷,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乌丝兰玛冷冷道:“我喜欢上龙牙侯之后,朝思暮想,那几个月里彷佛着了魔一般。有一次睡梦中竟情不自禁地呼喊他的名字,让侍女秋怜听见了。醒来之后,秋怜攒掇着让我向龙牙侯表白心事,那时我深陷情网,不知有诈,只道秋怜是真心为我着想,被她说动了心,便将爱慕之语写在树叶上,再交由风鸟传递于他。岂料秋怜那贱人竟是烛真神的耳目,风鸟方一飞出,便落入了真神的手中。”
众人失声惊咦,水族群雄大骂道:“贱人,真神英明神武,算无遗策,哪要安插什么眼线?只要听你打个嗝,就知道你拉的是什么屎,你那点龌龊心思,还想瞒得过去?”
乌丝兰玛听若罔闻,冷冷道:“第二日,烛真神将那树叶出示于我,我羞愧欲死,愤怒害怕,浑身发抖。真神说要我只管放心,我与他情同父女,他自会代我好好保管,绝不会落入旁人手中。那日长老会上,我被迫附和他与长老会的提议,诛杀洛梧城城主全族,并将大牢中的八十一名大将秘密处死。”
众人又是一阵轰然,都觉烛龙此法太过卑鄙,龙族、土族群雄更是禁不住大声怒骂。
乌丝兰玛道:“我回去之后,想要杀了秋怜泄恨,却又生怕因此得罪了真神,唯有作罢;终日恐惧若狂,六神无主,一连几天不敢熟睡,每次醒来都疑神疑鬼,生怕周围使女听见梦话。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几日间瘦了一大圈,像个孤魂野鬼,惶惶不可终日……”
拓拔野听得怅然,微起同情之心。又听她道:“我魂不守舍地想了几日,决定不顾一切代价,务必要取回那片树叶,不再受烛真神的操纵、折磨。那天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