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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郡主淡然道:“这可奇了,她的武功法术这般不济,在城郊被我大哥手到擒来,挣脱不得。以这等身手,要从赤炎城金刚塔盗走圣杯,那不是笑话吗?”
纤纤怒道:“臭妖女,你才不济呢!姑娘我昨日累了,不小心中了你们的圈套。否则凭你们那三脚猫的工夫,能困得住我吗?”
吴回道:“有了雪羽鹤,飞上塔顶轻而易举,如果再有内应,即便武功法术稀疏平常,也能盗去。”
八郡主蹙眉道:“内应?那日塔内由祝火神镇守,难道你认为是他吗?”
吴回冷冷道:“我自然希望不是!祝融虽然是我大哥,但此事关系太大,如果当真是他,我也决计饶他不了。”语气斩钉截铁,凛然正气。
那笑脸可掬的胖子笑道:“人说火正仙执法严明公正,今天看来果然不假。”起身道:“不过郡主所说也有道理,此事牵涉太广,只怕有一个极大的阴谋藏匿其中。咱们需得仔仔细细问清楚了,可不能冤枉了忠良。”他这一捧一褒,俱是两边都没有得罪。
烈侯爷道:“说的是!”手上一抖,展开一幅丰皮纸,那上面用七彩彩笔描画了一只琉璃杯,殊无特别之处,只有杯中似有一点火苗跳跃。烈侯爷道:“姑娘,这只杯子你见过吗?”
纤纤瞥了那羊皮纸一眼,俏脸上倏然闪过诧异之色。众人见她神色,心中都是猛然大震,便连拓拔野心里也突然一沈,暗呼不妙。
纤纤道:“自然见过!我交给雷泽城的雷神了。”。
“什么!”此言一出,如雷霆霹雳,众人同时霍然起身,面色大变,一时之间,空气仿佛突然冻结,连彼此心跳呼吸之声都清晰可闻。拓拔野心中震骇,但要他认为纤纤平白盗走圣杯,送予素不相识的雷神,他却是决计不信。想到当日在驿站中听闻纤纤为雷神献上木族圣器长生杯,突然心中一动,隐隐觉得一种不祥之感如浓雾缓缓笼罩而来。
纤纤见他们这般表情,似乎觉得十分有趣,竟然格格笑将起来,道:“这是木族的长生杯,自然是给木族中人啦!你们这般激动干吗?”
众人愕然道:“长生杯?”拓拔野闻言更是震骇,脑中疑云密布,但一时之间却是迷乱不已。
吴回冷冷道:“妖女,现在狡辩太迟啦!雷神要你盗走圣杯究竟有何居心?”
火族与木族素来有瓜葛,四百年前曾为三城八百里疆土血战二十年,各亡数十万人,结下深仇;若非后来神农帝竭力调和,这争端还要持续下去。自水族与木族交好之后,火族对两族的猜忌疑虑之心更盛,神帝驾崩,虽然暂无干戈,但彼此防范之意却是日渐分明。眼下听闻纤纤将火族圣杯盗献木族雷神,而这圣杯又与三个月后赤帝出关之事息息相关,众人心中怎能不惊惧忧急?拓拔野虽然不明白此中关节,但瞧见众人脸色,也能猜到大概,脑中飞转,暗调真气,随时准备出手。
纤纤对他颇为厌恶,故意嫣然一笑道:“一条腿,想知道吗?我偏不告诉你。”
那两个火正兵大怒,喝道:“妖女找死!”踏步上前,便欲横加教训。
忽听烈侯爷喝道:“给我退下!”
这一声大喝如焦雷崩爆,众人都吃了一惊,那两个火正兵更是大骇,急忙退了回去。
烈侯爷冷冷道:“火正仙,你的部下再这般没上没下,可怪不得我烈炎不客气了。”
他昂立阳光之中,紫衣鼓舞,眼神突然变得极为凶猛锐利,仿佛天神一般威势凌人。
吴回头抬也不抬,冷冷道:“侯爷对敌人温柔,对自己人却这般威风,嘿哩……”
烈侯爷沈声道:“姑娘,此事关系重大,对你自己影响也将极大,希望你原原本本的说给大家听听。”
众人听闻圣杯落入雷神之手,都有些方寸大乱,彼此之间原就有些嫌隙,在此非常关头,更加激化。
拓拔野心道:“此刻众人心浮气躁,彼此又起了嫌隙,正是脱身的良机。”
当下缓缓调动真气,传音入密道:“好妹子,我是拓拔野。”
纤纤闻言大震,全身虽被封闭经脉,难以动弹,却如秋风中的树叶般簌簌发抖,眼波突然迷蒙,四下流转探寻,一颗泪水倏然滑过脸颊。俏脸上欢喜、愤怒、凄凉、幽怨、哀怜诸多神情瞬间转换,脸色苍白,又转嫣红,古怪至极。
拓拔野心如针扎,愧疚怜惜,传音道:“好妹子,你不用著急,我马上救你出去。”
正要运气准备瞬息救人,却听纤纤突然脆生生地格格笑道:“红胡子,你想知道实情吗?
那我便告诉你!那琉璃圣火杯确实是我盗走的,只怪你们的守卫太差劲。那破杯子留著也没用,我就索性送给那个雷神啦!你们若想要只管去向他拿!”
众人听她突然改口,俱极讶异。烈侯爷面色一变,甚为意外,那八郡主也轻轻“咦”
了一声,只有吴回木无表情,冷冷地望著纤纤。拓拔野也是猛吃一惊,不明白纤纤何以改口,自陷困境。
岂料更为出奇的事还在后头。纤纤格格笑道:“你们猜得没错,我确实有个帮手,那便是他!”素手蓦然朝拓拔野指去。
拓拔野措手不及,心中惊异愕然,只见众人眼光齐唰唰地望了过来;再看纤纤,她正笑吟吟地望著他,眼神中凄凉、哀怨、快慰、兴奋,交杂波荡,柔声道:“拓拔大哥,你不是说盗走圣杯之后,便和我远走高飞吗?怎么现在才来呢?”言语柔媚缠绵,又带著一种说不出的悲欣交缠的喜悦。
纤纤听见拓拔野传音之时,心中惊异欢喜,几乎便要爆炸开来。但突然之间,又觉得说不出的酸楚悲苦,一路上的孤独伤心、为人所擒的委屈愤怒、当日被他所拒的锥心疼痛都刹那之间如春水溃堤,倒注心中。当听他说“好妹子”之时,更是心中气苦,那种窒息的疼痛又如利刃般绞心断肠,不可遏止。刹那之间,一切都变得了无兴味,自凌自虐的念头竟然充斥心头,只觉得被万人错毁、死在他的眼前也是说不出的快慰。片刻间那连自己都为之诧异的话语便脱口而出。
看著拓拔野惊讶错愕地望著自己,心中悲苦欢愉,凄凉快慰,脸上笑容越加绚烂,但忍不住又流下一颗泪来。
厅中众人又惊又疑地盯著拓拔野,一言不发,浑身真气流转戒备。那千将军突然呼了一口气,霍然起身,喝道:“你不是鲁将军!究竟是何人?”
拓拔野听若罔闻,只是愕然地望著纤纤,心中沈痛愧疚,忖道:“她终于还是没能原谅我,宁可赌气死在此处,也不愿被我救走。”
心中大痛,念力凌乱四溢,那沛然真气也登时随之绽爆。“嗤”地一声,护体真气被众人真气所激,立时绿光隐隐。
吴回冷冷道:“我正想究竟是那里来的高手化身鲁将军,竟能将真气念力收敛得点滴全无,原来就是你,这一路上辛苦了!”
那胖子使了一个眼色,“呛然”声响,十二个将军刀光胜雪,将拓拔野团团围在中央。森森寒气直指他周身要害,与那护体真气弹压吞吐,发出低微的“嗤嗤”响声……
楼内真气纵横,在阳光中依稀看见彩幻之气交错飞舞,窗外微风被真气所激,四下乱舞,登时将檐前的数百盏琉璃灯搅得叮当作响。
拓拔野视若不见,按捺心中难过之意,心道:“纤纤性子倔强,倘若我一意劝她走,不知她还要说出什么话,生出什么事端来。眼下只有两个法子,一个是强行将她救出此处,一个是证明她的清白。”
当下起身哈哈大笑道:“东海龙神太子拓拔野,冒昧造访凤尾城,多有得罪。”猛地将真气朝十二柄长刀激撞去。
青光爆舞,那十二柄长刀呛然龙吟,满楼刀光乱卷,映得屋顶四壁光芒闪烁,檐前琉璃灯登时又接连清脆作响。那十二名侦兵将军特长不在真气武功,哪里是他对手?
“啊”地惊呼声中,四下跌退开去。
众人大骇,那十二名侦兵将军听得“龙神太子”四宇,更是面上变色。一个月前新任龙神太子孤身打败百里春秋与水娘子、降伏东海凶兽流波夔牛,又率军大败水族三支强大水师,令横行汪洋的万年龟蛇成了缩头王八,威名远播天下。火族与水族宿怨已深,虽与龙族亦不交好,但当日听闻此事无不拍手称快。
火族侦兵耳目广众,对拓拔野三字早已如雷贯耳。眼下听闻这少年竟就是拓拔野,无不震撼。瞧他腰上斜插的珊瑚笛,那洒落不羁的仪态,果然与传言中的龙神太子相似。
听那空桑转世所言,龙神太子竟是她的同谋,将圣杯盗献雷神,此中关系实在是有些一塌糊涂了。
塔楼下众兵听得楼上声响,都惊异互望。不知是谁传令调度,登时兽嘶马鸣,潮水般的围兵四涌而来,将广场周围团团围住。
那烈侯爷虎目光芒四射,拍掌道:“好厉害的碧木真气!烈炎有一件事不明,倘若阁下果真是龙神太子,不知怎会有如此强劲的木属真气?”
拓拔野双臂一振,将侦兵服饰碎裂震飞,昂首而立,神采熠熠,微笑道:“五族归属在其心不在其真气。拓拔野有幸在汤谷受木族圣女空桑仙子恩惠,学得长生诀,所以才会碧木真气。”他瞧那烈侯爷坦荡爽朗,大有好感,不想言语相欺。
纤纤瞧著拓拔野不动手足震退众人,神采飞扬,洒落倜傥,心中又甜又酸又苦,没来由的又是一阵难过,突然有些后悔将他拖入此事之中,转而又想:“这无情无义的乌贼,你又何必为他著想?”牙根咬紧,心中抽疼,颇觉快意。
吴回冷冷道:“这倒巧了,一个是空桑转世,一个是空桑弟子,难怪要将本族圣杯偷盗送给木族奸人了!”他似是认准了纤纤便是偷盗圣杯之人,听得两人的身份与关系后,心中更是笃信不已。语气森冷,浑身真气鼓舞不息,似已随时准备出手。
那两名火正兵本想随之大喝,但突然想起先前烈侯爷的震怒之语,登时一骇,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只是重重“哼”了一声,反手拔出火红的麒鳞刀来,作势欲扑。
拓拔野哈哈一笑道:“在君子眼中无人不是君子,在小人眼中无人不是小人。”
他朝那烈侯爷抱拳道:“空桑仙子两百年前便与木族恩断情绝,又怎会授意他人献宝雷神呢?眼下大荒无主,小人觊觎,离间撩拨之事还望谨慎明查。”
烈侯爷目光炯炯地盯著他,见他坦然相望,微笑以对,一时沈吟不语。虽然拓拔野瞧来不似鸡鸣狗盗之辈,但此事太过重大,那空桑转世又改口承认,要听这陌生少年一面之词也太过草率。
八郡主淡淡道:“公子既然与此事无关,又是龙神太子,为何假扮鲁将军,混入凤尾城中?”
拓拔野看了纤纤一眼,苦笑道:“舍妹被人诬以此事,所以才一路寻来。”纤纤抿嘴微笑不语,彷佛眼前之事与她全无关系一般。
楼上众人均是皱眉不语,这般解释实在太过牵强,比之那如山铁证,直如鸿毛飞絮。
拓拔野虽然舌灿莲花,机智善辩,但此次尚不明事情来龙去脉,对方又自恃证据在手,先入为主,想要证明清白实是大大的困难。
吴回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