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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诀之曲尽终殇-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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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排仆人各个脸上都是极其哀痛的表情,像是死了自家亲爹一样。不过,戏老六作为他们日常的衣食父母,也确实可以算作是他们的半个爹。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戏老六除了会用各种正当的和不正当、合理的或者不合理的借口,克扣他们的工资与休息时间之外,至少工资还是会按时发给他们的。而这,远比那些黑心的奴隶主强多了。只是不知道,这是不是也比他们下一任的衣食父母园春强很多。
园春走到客厅门口时,自动停了下来,低下头,给凤九桑摆了一个“请进”的姿势。凤九桑也毫不客气,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
戏老六的棺材并没有合上,只是在尸身上蒙了一层厚厚的白布,露出了一个头部。戏老六的脸色,依旧是白白胖胖,只是少了些平日里也不是很明显的红润。眼睛,此刻虽是合着的,死的时候却不是。
戏老六被园春一剑砍成两截时,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觉得自己死的很不值。园春看着戏老六睁着的眼睛,心里很不舒服,就伸出手帮他合上了。是以,进去祭拜的人,都能看出来棺材里躺着的确实是戏老六,而又看不到戏老六的真正死法。
凤九桑拿起桌子上放着的香,在旁边的蜡烛上点着,然后鞠躬,拜了三拜,把香插进了面前的香炉里,然后转身往外走。走到戏老六的棺材旁边时,凤九桑再次打量了一下戏老六,总觉得蒙在他身上的那层白布,底下掩盖着的有什么秘密。而这个秘密,又恰巧是园春不想让别人知道的。
“多谢凤阁主!”园春看着凤九桑走了出来,又迎上去,主动说道,“昨天六老板去南无王府里赴宴一天,回来的时候,似乎有些醉醺醺的。我见他精神状态不佳,以为他喝酒喝多了,怕他的肚子承受不住,也没让他再吃东西,就扶着他赶紧上床睡觉了。六老板一沾床,就大声地打着呼噜,我看他睡熟了,就走了出去。六老板一向不喜欢别人留在他的房间里,所以我也没敢让别的仆人去照顾他。今天五点多,我起来上茅厕,便想着去看看六老板昨夜里吐了没有,谁知我赶到六老板屋里的时候,发现他的身子有些凉,再一摸鼻息,居然停止了!我害怕,喊人叫了一个郎中过来,那郎中背着药箱过来之后,二话没说,直接摇头让我们准备后事。所以,我赶紧召集了听戏楼里的所有仆人,让他们帮忙准备一些物事,还去通知你们这些六老板的朋友。一忙,就忙到了现在……”园春说着,似乎有些哽咽,顺手去擦了擦眼角的泪,继续在前面给凤九桑带路。这一段话说完,也基本上走到了听戏楼的大门。
凤九桑听完,过了一会儿,才淡淡地说道:“你打算今天就把六老板直接下葬?”
“夏天太热,尸身停放在屋里很容易生虫。”园春说着,咽了一下口水,继续说道,“而且,六老板向来都是一个很爱干净的人,他死后,怎么能受到这般糟蹋?”
“园总管,南无小王爷来了……”园春正说着,一个仆人匆匆忙忙地跑到他面前,报告道。
这个仆人话音刚落,却见南无彦遥遥地走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两个模样很是精壮的家仆。园春又是急急忙忙地迎了上去。既然听戏楼还是听戏楼,南无彦就还是听戏楼的财神。财神,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得罪的。
走到听戏楼大门处时,南无彦看向凤九桑,眼睛一闪,温润地说道:“凤阁主好!而且好早!”
“小王爷也好,也好早。我还有事,先行告辞。”凤九桑清浅地说着,往外走去。
“再会!”南无彦看着凤九桑的背影,有些迷离地说道。
五行城还是那个五行城,听戏楼还是那个听戏楼,栾凤阁还是那个栾凤阁,柳行之还是那个柳行之。
依旧是三楼空荡的房间里,柳行之独自在桌子边坐着,桌子上面,摆着一壶茶。窗外西湖的景色,还是那么漂亮,满塘荷花开了这么些天,依然不见有落败的趋势。窗外那些多情的游人,但愿不要等到只能留得枯荷听雨声时,才懂得莲衣脱尽芳心苦。
当年不肯嫁东风,无端却被西风误。
听到门口有细微到听不见的脚步声时,柳行之才从窗外收回了心神,看着门口,然后轻轻地说道:“回来啦。”
“嗯。”凤九桑说着,走进来坐到柳行之的对面,顺手倒了一杯梨花茶,轻轻地啜了一口,继续说道,“我看不出来六老板的死因,也没看出来听戏楼的异常之处。”
“我也没想出来。”柳行之也倒了一杯梨花茶,端到嘴边吹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地说道,“昨天晚上听你说戏老六去南无王府赴宴了,我总觉得有点不对。等早夜间我赶到听戏楼戏老六的房间时,只见他已经被人拦腰砍成两截,倒在血泊之中,旁边再无其他人,现场也看不出凶手的端倪。而且,房间外面的不远处,有一个年轻的女子,也是同样的死法。不过,在我刚到听戏楼附近时,模糊地看到了一个鬼魅一般离奇的白衣人影。”
柳行之说着,忽然郑重地看向凤九桑,然后一字一顿地说道,“那个白衣人影,看起来很像是七年前在蟠桃山庄后山遇到的,白玉无常。”
“也许吧。就算你看到的那个白衣人影是白玉无常,也不能证明他就是杀戏老六的凶手。听戏楼不是一个简单的地方,里面自然是卧虎藏龙,外面的人想进去杀戏老六不容易,里面的人杀他就容易多了。毕竟,你没有见过白玉无常的真面目,更没有见过他出手杀人。”凤九桑说着,看了柳行之一眼,又低头看向杯子里泡着的梨花。
梨花是凤九桑今年春天里新摘下来的,晒干后储存起来,等喝的时候直接用开水冲泡,馨香便可恰到好处。由于梨花的花香是一股淡淡的清凉,夏天饮来,会让人觉得神清气爽、唇齿含香。
凤九桑很爱梨花茶,她也同样爱梨花酒。也许,凤九桑只是很喜欢梨花,因为柳行之而很喜欢梨花。
“你说的对。”柳行之说着,也低头看杯子里被沸水冲开到绽放的梨花,然后悠悠地说道,“梨花,真漂亮。”
“我把青蝉送进了南无王府,你不会怪我吧?”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凤九桑才缓缓地开口说道。
“来你这里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了。”柳行之说着,视线又转向了窗外,慢悠悠地说道,“喝茶吧,别说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059】 一幅不完整的女子画像

听戏楼里的大老板戏老六贸然辞世,在五行城里,这也算得上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新闻。大街小巷里,也算是有着纷纷议论。
可这跟南无王府有什么关系,南无王府又不是大街小巷,而且当日,南无彦已经专程过去听戏楼里祭拜一番了。所以,南无王府里,还是像以前一样,一切像以前一样。所有的仆人,还是像以前一样规规矩矩地伺候主人;所有的厨子,还是像以前一样做着美味的饭菜;所有的花草树木,还是像以前一样向着灿烂的阳光生长。
这天傍晚时分,青蝉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坐着,随性地抱着胡琴拉奏《红豆曲》,心里还惦念着白芷此刻在做什么,会不会也同样想起她。这时,却听到外面一个机灵而清脆的女子声音,大声叫喊着道:“青蝉,浣王妃叫你去重华殿见她。”
“这就去。”青蝉答应着说道,心里却暗自思索:自从三天前在欢迎白芷的宴会上,自己与白芷合奏一曲之后,这三天内都没见到浣流涟找自己有事儿。而今天,此刻天都快黑了,浣流涟能找自己做什么?难道还是去拉胡琴?如果真的是去拉胡琴,那么,能见到白芷吗?
青蝉一边惦记着小师父柳行之说过多次的“不可在外人面前多炫耀拉胡琴”的告诫,一边抱着胡琴走出了房门。看到门口站着的一个丫鬟时,青蝉眼睛滴溜溜一转,笑看向她,然后轻声地问道:“好姐姐,你知不知道浣王妃叫我去重华殿有什么事情?”
即便青蝉刚到南无王府没太久,她也知道,重华殿本是二王妃浣流涟的一个私人偏殿,平日里她并不在那里住,只是做练舞场地之用。而且,南无彦也从来都不去那里,怕影响了浣流涟用功。
是以,偌大的一个重华殿,其实只是空放着的,平时里面一个人都没有。这么说来,似乎,还是有点挺浪费的。不过南无王府那么有钱,府邸又那么大,没有很多人来住时,空着的房屋多着呢,哪里会在乎这区区一座宫殿。
这丫鬟知道青蝉是新来到南无王府的,便不理睬她的笑容,没好气儿地尖着声音,揶揄地说道:“浣王妃做事,难道还会跟我交待一声不成?你以为我是谁啊!你几日前不是还在白公子的宴会上跟他合奏过一首曲子,浣王妃对你那么好,难道找你之前没有预先通知你有什么事情啊?!还说不知道什么事情,这都在抱着胡琴呢,除了拉胡琴,还能找你干嘛啊!”
很明显,这丫鬟是嫉妒青蝉在白芷的宴会上大出风头,整个南无王府里的人,自此都知道了青蝉。而她,作为来南无王府里很久的丫鬟,却没人知道,也没人理睬,此时便忍不住醋意大发,直接言辞犀利地数落青蝉。
嫉妒的女人真是可怕。青蝉边安慰自己,边低头走路,不去看这个丫鬟刁钻的嘴脸。
在南无王府的院落里七拐八拐地走了半个时辰左右,终于到了一座大殿门前,这丫鬟才冷冷地说道:“重华殿到了。”这丫鬟说完,转身走开了,也不顾青蝉在后面对着她的背影,礼貌地说道:“谢谢。”
青蝉站在重华殿的大门外,看着眼前这座巍峨而雄壮的宫殿,以及紧紧关闭着的大门,还有大门上方“重华殿”三个草体大字,心里居然隐隐地感觉到发冷。现在,可是七月中旬,可是正炎热的夏天。即便现在是傍晚,也不至于会冷的。
青蝉下意识地抱紧胡琴,轻声地往大门走去,正待她准备敲门询问时,却见大门突然自动打开了。待青蝉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身后的大门突然又自动合上了。大门合上时发出的轻微的声音,还是把青蝉吓了一跳,进来了,门关上了,还能出的去吗?
青蝉蹑手蹑脚地走进了重华殿的大厅,大厅只在很高的地方开着窗户,加上傍晚的光线角度不好,大厅里面显得有点昏黑。青蝉心里莫名其妙地突突直跳,只能故作镇定地在大厅里环视着四周。
大厅里正对大门的那面墙前面,有一个遮了一半的帷幔。帷幔里面的墙上,挂着巨大的一幅画,画上是火红而妖艳的虞美人花,看起来很是醒目。画的右上角,能看清是一文题词,写道:
曲阑深处重相见,匀泪偎人颤。
凄凉别后两应同,最是不胜清怨月明中。
半生已分孤眠过,山枕檀痕涴。
忆来何事最销魂,第一折技花样画罗裙。
模模糊糊的大厅里,其余左右两面墙壁下部都安装有巨大的落地铜镜,铜镜挨地而放,有一个女子的身高左右,显然是浣流涟平日里练舞所用。而铜镜的上方,挂着的,全部都是一些妖艳女子的画像,看起来极其美好。
在昏黑的光线里,青蝉觉得影影绰绰地能看清,这些女子,有的是舞姿唯美,有的是唱腔圆润,还有的是拿着乐器演奏。
青蝉环顾了一周,觉得这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因为浣流涟本身就研习舞蹈与音律,依照这些美人图来学,自然会容易很多。只是,让青蝉感到不能理解的是,这里除了挂着的完整的女子画像以外,还有一幅是没画完整的。
这幅不完整的女子画像,较之其它画像而言,显得有些新。上面,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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