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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昭凌将她拉起,“朕既封了她为贵妃,她便是后宫主母,安乐也是她的孩子,这件事容后再说。”
林清清却仍是不起,“臣妾从没有求过陛下甚么,只有这一次!”
沉吟片刻,段昭凌只得无奈道,“先去看看情况,若有必要,朕会替你劝她。”
算是得到了应允,林清清这才起身。
碧湖边里里外外围了许多婢子,林清清加急脚步,却望不见内里情况,目光一扫,顿时脸色大变!
湖中央水波荡漾,竟是飘着一只花花绿绿的纸鸢,而那纸鸢正是安乐的!
她顾不得形象,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扒开人群,提了嗓子呼唤,“安乐可是出了事!”
再看去,苏嫣神色戚哀地坐在山石上,众人皆噤声不言,四下搜寻,皆不见安乐身影,唯有地上一双湿漉漉的小绣鞋。
“你究竟将安乐如何了?”林清清浑身颤抖,几乎话不成音,她走到苏眼神身旁,颤声质问。
“还请菡婕妤注意身份。”苏嫣冷冷回应,又瞥了一眼湖心,“安乐这孩子的确顽淘了些,本宫也尽了心了。”
“苏嫣!她不过是个孩子,你怎么能如此狠心…你怎么敢!”林清清气急攻心,连敬语也不用了,心里只想着安乐定是遭她推搡如水,此刻只怕是生死不明…
兰若上前道,“菡婕妤稍安。”
林清清却一把将她推开,“你们主仆二人哪里安的好心…”
恰此时人群分开,段昭凌缓缓过来,将情状看了分明,林清清好似抓了苏嫣把柄,遂挽住他衣袖,哭道,“陛下,安乐这么小,贵妃娘娘为何不严加看管,至她溺水,凶吉未卜…若是安乐出了事,臣妾该如何是好!”
苏嫣规规矩矩地上前行礼,裙摆亦是湿了一片,段昭凌一面安抚了林清清,一面问,“你不识水性,没有伤着罢?安乐如何了?”
林清清绝望中竟听皇上开口先关切苏嫣的安慰,登时怔住,难道安乐在他心里甚么都不是么?!
“贵妃娘娘如此精明,又怎会有事?”她幽怨地开口讥讽。
“父皇!母妃!”
听到那声音,林清清猛地回头,但见山石小径上一团粉色身影蹦跳着跑来。
她兴致盎然,衣衫整洁,浑身上下并无一丝损伤,不是安乐又是谁?
一把将她抱进怀里,林清清紧紧抵着她的发,“哪了伤着了?你可知道母亲有多么担心你!”
安乐疑惑地仰头,清甜的声音说,“父皇母妃不必担心,安乐无事,方才玩耍时,不小心将纸鸢落在湖中。”
“那你的绣鞋怎么湿了?”林清清仍不放心,安乐却道,“女儿想下水去捞,弄湿了鞋子,还是贵妃娘娘救了我呢!桑榆姑姑背着我去换了鞋子,才回来。”
“如此,菡婕妤可都明白了?”苏嫣一副无奈的样子。
林清清惊魂甫定,一面庆幸安乐无事,一面才明白过来,苏嫣故意这一出戏,便是要引她上钩…
她害的苏嫣小产,而苏嫣便用安乐来折磨自己!
想起方才失态的行为,林清清只得忍下不甘,屈膝行礼,“臣妾方才忧心切切,若是冲撞了贵妃娘娘,还望您海涵。”
苏嫣淡淡一笑,“林姐姐客气了,这会子明白了,就不会再怨我了罢?”
林清清明知道她故作姿态,在皇上面前刻意宽宏大量,却也不得不接道,“都是姐姐的不对。”
后又看向皇上,希望他兑现在路上所允之事,将安乐还给她。
段昭凌开了口,“既然嫣儿待安乐如己出,那便让安乐多陪陪她罢。”
林清清一歪,段昭凌再没与她半丝目光,径直过去将苏嫣打横一抱,“爱妃鞋子湿了,朕抱你过去。”
苏嫣双目流波,嗔道,“陛下也不顾及形象的。”
段昭凌朗朗一笑,大步回走。
林清清在身后轻声道,“臣妾身子突感不适,恕不能参宴。”
苏嫣从怀抱里抬头,“那本宫便传太医给姐姐瞧瞧。”
“不必了,臣妾告退。”
自封了贵妃,日常事务渐渐多了起来,苏嫣从前为蓉妃时,六宫妃嫔甚少,远没有如今庞杂。
兴建宫舍,用人调度,侍寝安排等皆要过苏嫣眼目。
晌午方送走请安的小主们,苏嫣便在漪澜宫后院的露天水阁中批阅司珍坊送来的账本,近三年来的各处细则,淑妃已经整理齐全,但交由苏嫣参阅。
桑榆才端了参茶进来,就见大宫女洛文陪同靖文回来,苏嫣放下手中卷册,便问,“今日怎么下课这样早?”
靖文如今已经七岁,经多年悉心栽培,精通骑射诗书无一不精,年岁虽小,可帝王家的男儿多早慧,现下已然颇具太子风范,言谈举止,儒雅而高贵。
瞧在眼里,苏嫣心中甚慰。
靖文下面,育有帝姬三位,目前情势,苏嫣暂不毕担心他太子之位不保。
可天家薄情,皇权之路上,兄弟骨肉相残,屡见不鲜,外戚臣子野心,防不胜防。
是以,苏嫣时时提点,靖文也十分争气,处处皆为表率,十分得皇上器重。
靖文一袭青纹雪缎长褂,头束抹额,尚未加冠,给苏嫣奉上茶,便道,“今日父皇传了口谕,宁太傅被请去赴宴,是以才提早结课。”
经他一说,苏嫣才想起来,半月前漠南频传捷报,长乐王兵部勇猛刚锐,大破戎狄边郡要塞黎城。
收缴粮草兵马无数,长乐王亲披甲胄上战,夜袭戎狄主战将军大营,俘获降兵六万余人,就在戎狄撤回防御时,他又出奇兵,攻破黎城大防,一举斩杀辅城太守,悬其头颅于城门,示众七日,大扬乾朝国威。
一时间,长乐王的名号威震西南三境,敌军闻之丧胆,其余两盟国亦迅速撤兵,按兵不动。
此次陛下以犒赏之名,急招长乐王回京,要为他加官进爵。
可长乐王遣了部下两位将军复命,并押运珠宝良马入京,自己却推迟了归期。
表面上来看,是兄友弟恭,齐心协力为江山社稷,其实细思之下,便能窥得些许端倪。
长乐王如今重权在握,兵力鼎盛,放眼朝中无人抗衡,已是功高震主。
即便是打了胜仗,段昭凌在龙榻上又怎能做的稳当?只怕长乐王愈是建功,他的隐患便愈大。
和从前的姚祁峰不同,如今权势滔天的将王,身上流着和皇帝一样的尊贵血统!
是以,乘胜召回,段昭凌做的极妙,既安抚了将士,亦适机收拢了兵权,所谓一举两得。
但苏嫣不解的是,犒赏军将大宴,为何会宣宁文远赴会?
“靖儿依你看,父皇此举是何用意?”
靖文思索片刻,抬眸十分郑重地说,“儿臣觉得,父皇有意让宁太傅总领兵权。”
苏嫣闻言诧异,靖文接着道,“儿臣亦赞同父皇此举,好男儿当征战四方,建功立业,宁太傅在儿臣心中,自是才华人品具重之良臣。”
苏嫣大为震撼,这些话从一个七岁少年口中说出,更教她深思。
若是连靖文都能看出端倪,那么宁文远挂帅之期便不远了。
只是,驰骋沙场的他,又会是怎样的风华?
靖文懂事,陪了苏嫣一会儿,由赵林、赵柏两名便衣卫尉伴驾,径自到猎苑习剑去了。
苏嫣拿起账册,却思绪烦乱,一目十行不能专注。
忽又兰若进来,“小姐,二小姐来探您了!还带了画里走出似的美人儿呢!”
“这倒是稀奇,这就去瞧瞧罢。”
苏嫣掀了帘子出来,就见厅中果然坐了两人,绾妇人髻一身玫红长衫的是苏芷,苏芷身旁的确还有一名女子,远看就觉得形态婀娜,着嫩绿色春衫,十分怡人。
“长姊,你身子可好些了?”经了上回那次,两人算是冰释前嫌,毕竟是自家姊妹,都不再计较了。
苏嫣笑问,“这是哪家女子,生的好模样。”
那绿衫女子微微一福身,声音如黄莺出谷,“臣女宁双双见过贵妃娘娘。”
宁双双,苏嫣正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苏芷便已经替她答了,“她就是文远哥哥的小妹,宁家六女。”
“多年不见,不想已经出落地这样标致了。”苏嫣仔细看她,眉眼处和宁文远很是相像,是个如水般清丽的女子。
宁双双凝了苏嫣片刻,虽从小就知道五哥哥中意苏家女儿,却总分不清是苏嫣还是苏芷,论样貌,自家五嫂已经是人上之姿,可今日见了苏嫣,不由地替五哥哥惋惜,只恨无缘无福,眼前女子当真是无双风姿,媚骨天成。
但转念一想,这样的女子娶来只怕无法安于宁府,并非良配。
桑榆端了白瓷盅过来,福身道,“娘娘,宴上卫将军远道带了贡梨来京,一路上皆用冰沙保存,在如今季节实是难得,陛下特地给您送了一盅,已用冰糖煨了枸杞炖好,趁热用罢。”
苏嫣便招呼两人一起,看时辰正巧该传午膳,命兰若将靖文、安乐也唤来,几人一同用膳。
佳肴珍馐,满案琳琅,安乐一眼就瞧见那白瓷盅,十分好看,到底是小孩子心性,便嚷着要吃,苏嫣冲宁双双道,“宁小姐莫要见外,我宫里也许久不曾热闹过了。”
苏芷便给她布菜,很是照顾。
兰若侍候在一旁,喂了安乐一口冰梨汤,她便嚷着不好吃,靖文慢条斯理,就连用膳亦是井井有条,时常关切安乐慢些用。
桑榆依次给众人盛上梨汤,苏芷不喜欢吃梨子,遂点了一口便放下,倒是宁双双用了一碗,苏嫣悠悠啜了一勺儿,便问,“宁小姐所谓何事进宫?”
宁双双微笑道,“家父说陛下有旨,今日传我进宫觐见,其中因由,臣女也不清楚。”
苏嫣点点头,又问,“今年可有十五岁?”
苏芷接话,“姊姊猜得准,上月才行了及笄之礼,只怕陛下是要为她物色夫婿呢!”
宁双双两颊一晕,垂眸浅笑。
席间谈笑宴宴,舒适可人,苏嫣见安乐饮了梨汤,梨子性寒,遂吩咐桑榆给她换上八宝饭,可安乐一口还没吃下,就猛地捂住肚子,嚷道,“肚子好痛…”
安乐话音未落,对面的宁双双亦是脸色惨白,伏在案上。
作者有话要说:我都日更了,你们看着办吧~~~~~~~~~~~哼哼
第90章早知如此绊人心
苏嫣见状;便知饭食有异;定是被人动了手脚,遂命人保留原状;不得挪动。
“传胡太医来,”苏嫣稳下心思,如今霍玉已去,胡太医乃琪妃表亲,是目前最为可靠之人。
苏芷将宁双双扶进内室,苏嫣抱着安乐在隔壁暖阁。
桑榆连忙吩咐小厨房上管事,细查各色食材配料、杯盘器皿,得到的结果是并没有任何不干净的东西。
殿内宁双双和安乐皆是腹如绞痛,呕吐不止。
后又将漪澜宫上下宫婢内侍彻查一遍;依然毫无所获。
胡太医很快就到了;诊理了两人脉象,得出了定论。
此症为中毒,并非食材不净所致。
苏芷大惊失色,“我今日不过才到,就有人下毒…究竟是何企图…”
苏嫣凭靠在绣榻上,眼瞧着胡太医替安乐诊治,心下早已将前因后果梳理通畅。
除了安乐和宁双双,其余人皆未有事,满案食材是自己宫中所出,并未经由其他人之手,应当不会有失。
但只有那盅冰梨汤是从殿外送进来的,而中毒二人恰巧是多饮了冰梨汤。
所有头绪都接上,胡太医也开好了药方,回禀道,“幸得毒性分量不重,是以不会伤及性命,安乐公主所服甚少,症状不重,几味药下去就能见好。但那位姑娘毒性颇重,只怕要复杂些。”
苏嫣抚了抚眉心,“本宫只问一句,宁姑娘养在漪澜宫,用宫中最好的药材调理,再亲自有胡大人您医治,多长时间能够见好?”
“半月可痊愈。”
苏嫣点头,“如此,便麻烦您了,只是中毒之事不能告诉任何人,您每日来给我请脉调理身子,并无其他事情。”
胡太医抬头看了她一眼,“微臣明白。”
桑榆将那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