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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不相见也有六七年了吧。
这回“相遇”,看到这个他曾经那么熟悉的人再次从眼前走过,就像他们从未分开过,又像是从前的某一次相遇场景再次重现……
目光晃过她身后的小影子,这种感觉依旧有些恍惚。或许,在他的记忆里,她依旧是几年前的那个模样,而那个随行如影的人却缩小成一个幼儿了……
他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
擦身而过,她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就像最初,他们的几次相遇。
她走出了他呆呆凝望的视线,他才稍稍清明一点。时间,地点,人事皆非,她又如何没有变化呢?时光毕竟流逝了六七年,纵然再恍惚,也不过是一会儿的事。
风鬟雾鬓,面色黯淡,憔悴不堪。神采飞扬的容颜不再,只余一点淡淡柔和的光辉,还依稀徘徊在熟悉的轮廓上;灵动活泼的眼眸不再,宁静中略显恍惚。尖尖的下巴,消瘦的两颊,倒像又回到了最初童稚时期,也许不会再让后来略略有点婴儿肥的她抗议他让她吃得太好太多,瞎嚷嚷着要减肥了吧?
那个人的死对她打击那么大?还是……
他叫了她一声。
她扭过头。
许明明一扭头便看到一个高大俊挺的身影,不由退后一步。她一眼就认出了他。他一点也没变呀,龙章玉质,傲然不群,气度非凡。
她凝望着他,视线渐渐模糊。
脏乱的街道,嘈杂的人声,木叶簌簌,缓缓飘落……
然而,这一切都似已失去了颜色,隐藏了行迹。
黎迅东也定定看着她。她目光中包含的一种情绪,既熟悉又陌生。就像是,像是他每次离开后,在拐弯处不经意回头时一瞥而见的,恋恋不舍,寂寞感伤……这样的小儿女神态,当初,他是并不在意的。他一向以为,她只是明朗率真,单纯快活的……如今这片目光竟让他无端心疼酸涩。垂眼,他看了那小男孩一眼。
“你儿子?”
“嗯……”明明眼眸一清,轻轻应声。放下执着儿子的手,又摸上他的小脑袋,“曹鸣,叫叔叔。”
小男孩仰起头,白嫩清秀的小脸上,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忽闪着——清澈明亮,波光流彩,很像最初的她的。打量了他一下,微微一弯腰,“叔叔好!”
他找不到话来说,几乎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话,“和他很像。”
她笑了笑。已没有原先纯净无邪的笑容影子,只是一个笑的习惯动作而已。
“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话一出口,许明明就觉得没必要多此一问。瞧人家一副比精英还精英的气势风度,还用问吗?——只是,她似乎已习惯和人这样寒暄了……
“你呢?”
“我?……还好吧,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呵呵……”
这性子,倒还跟以前一样,虽然她现状比以前要糟糕一千倍……黎迅东竭力避免情绪的波动——这似乎比任何时候都难,淡淡回答。
“我也一样。”
许明明微不可及地撅撅嘴。“一样”?天下除站在顶尖的和垫底的那两个人,谁都可以是这八个字吧。又玩字面游戏嘲笑她……
他无话,却也没有动作,似乎在等着她说话。她本是多话的,这会儿终于完全进入初恋旧情久别重逢状态之中,再也无法说出话来。原来,和他久别再见,只是这样一种无法言说的静默空寂,并没有想象中所以为的难以自制的激动或痛苦……
曹鸣悄悄拉拉妈妈的手,似乎也被笼罩在妈妈全身的忧伤怅惘感染,不敢出声要妈妈离开。
良久,也许也不过一两分钟,他抬腕看看表,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才递给她一张名片。
“我先走了。有事联系吧。”
出租车停下,他钻进去,对司机说:“去机场。”
她捏着那张薄薄的名片,指腹轻轻抚过那三个字,那深藏心底却无法再呼唤的三个字。看着飞驰而去的出租车,没入车流,消失。
“妈妈!妈妈……”
她垂眸看看儿子,泪盈于睫的朦胧中也看到了自己旧牛仔裤上的褶皱。深深吸一口气,逼退久未来袭的泪意,冲儿子笑一笑,“回家啰。”
、(三)
“明明!”
许明明抱着儿子走上楼道,就听到好友冯欣的大嗓门。
“你怎么来了?”
“你说我怎么来了!”
冯欣没好气地白她一眼。抱着孩子走路,还这样一副神思恍惚的模样,也不怕娘俩一起摔着了!倒宁愿她忙碌一点呢!接过曹鸣,让她开门,一起进去。
巴掌大的小客厅有些凌乱,这些天明明忙得焦头烂额,哪有时间收拾。
冯欣坐下后递给她一个信封,抱歉地说,“七凑八凑,也只得五万……那些人,一听说是给你借,就……连我家老张也……真气死我了!”
她那些亲朋,不是怕明明不还,而是怕她根本还不了——时间长了,收不回来可就太不划算了。又说,如今谁不是要置房买车,钱是用来生钱的,借给人算怎么回事?毕竟是熟人,又不好意思收利息……况,现在谁还会放现钱在手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
许明明接过,已是非常感激了!反宽慰她,要她不必生气。冯欣家里负担也重,她哪里不知?
“你不着急?你手里的钱还不到一半,可怎么好?”
虽然着急比丧亡之痛要好,但这段时间看到明明几近于心力交瘁,她不由鼻酸。
“也差不多了,先做心脏手术,其他的……”明明紧紧捏着那厚厚的信封,这五万真是救急了!“再想办法吧。”
“曹鸣他大爷爷家就一分钱也不能帮忙吗?怎么着也是本家哪!曹三七手上总有点钱吧……你一个人,一下子借这么多,上有老下有小的,今后可怎么过?”
明明苦笑一声,想到昨日之事,究竟不堪,也懒得告诉好友。只说,“他也说是周转不来……唉,不是这样,他们怎么不肯借呢?”
冯欣深深皱眉。那个曹三七真会分彼此!唉,若是她公公也好,偏偏是婆婆!不然,或多或少,他家总该拿出点吧?而明明呢,怎么会遇到这档子事!公公死了不到三年,三个月前曹青突然又死了,婆婆心脏病发作,住院也几个月了,还查出其他病症来,急着要做手术。家无余财,房子还是公公原先厂里分配的,死前几年,工厂倒闭,连遣散费都发不出,更别提婆婆的医疗保险了!而这些年,她结婚,生孩子,养孩子,两家三个病歪歪的老人,一点存款也无,这样雪上加霜的事,任谁也支持不下来,亏她还在苦撑!
坐了一会儿,许明明才想起来,急急忙忙地去熬粥,准备送给医院里的婆婆。
“你这么不怕麻烦还煮粥呀!不是听说得了心脏病的人要少喝水喝汤的吗?”
“是呀!可我妈胃也一直不好,又喜欢吃烂烂的容易消化的东西。我放很多米,煮的时间长,很干的;她一次也吃不了多少,医生说没事。”
“真是没办法了……唉!”冯欣看她一直都有些心神不宁,知道她在担心婆婆的手术及其费用,也便不罗嗦其他了,绞尽脑汁给她想主意,“你有没有想过……”
明明把锅往灶上坐好,打火,走过来坐下,也跟着叹口气,“我妈跟我一样,娘家也没人,哪里还有办法?我也不想让我爸知道……”
“他能不知道吗?”冯欣心不在焉地回答,终于鼓起勇气,“那个,黎迅东……”
许明明将一旁的包挪了一下,接过儿子手中拆解的玩具,帮他安装。
冯欣看她只低头忙着,也有些紧张,语速加快说,“我知道你也不太好意思开口求他……可我听说他现在混得很好,在那边都买房买车了,有钱得很!他哥哥在西溪花园买了房子,说首付是他出的,做生意的钱也是他……哦!听说,他就快结婚了。好像就是你以前提过的那个,嗯……那个姓杨的校花吧?我想,也许他不会再计较以前的事了……这个一二十万的,对他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
结婚……
哦,原来,这次回家是要结婚啊,不然怎么会那么巧呢!
杨璧菲,果然还是她啊!
极力压抑住往事回潮,明明咬咬唇,“冯欣。”
“嗯?”冯欣看她一脸认真之中又有些忐忑。
“……我能问他借吗?”
“你也想到了?”
“那倒不是。”明明犹豫了一下,吁一口气,“刚才……我遇到他了。”
“什么?”
明明将那场短暂得几乎不像真实发生的相遇告诉了好友,随即翻出包里的名片。
冯欣惊诧半晌。她本是要提议向黎迅东借钱的,可这会儿,“他会不会知道了你的境况,故意出现在你面前,以此报复以抒快意?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单单这时候出现在你面前?”
许明明笑笑,“他没那么坏吧?”冯欣想哪儿去了……不过是碰巧而已。
“但肯定也没那么好心吧?当初可是你先说分手的!”冯欣是个小心谨慎之人,白了她一眼。去机场回S市,再怎么碰巧也不会走到曹鸣上学的幼儿园那里吧!不成婚便成仇,这几年都音信不通的,何况这回又要结婚了,却偏偏主动跑了来……
“在他心里,那就是你移情别恋,你背叛了他!他那样一个人,一向那么骄傲,心眼又小,能轻易放过你吗?这么多年,巴不得找个机会看你倒霉呢!以前没报复你就算不错了,难道还不许人幸灾乐祸一下啊!你难道忘了,你结婚那会儿他们家一个个不都要吃了你似的?这么多年,你们也从来没联系过,怎么会突然……?”
冯欣回家,在楼道里遇到明明的父亲。许父是过来帮女儿照看外孙的——自明明婆婆住院后,他只得经常过来。他当即问冯欣女儿到底还缺多少钱。冯欣虽知许父也是毫无办法,看老人执拗,只得告诉了他大概数字。
“缺口是这么多。之前也借了不少,到处碰钉子,真也没处可借了……”
长长地叹口气,许父何尝不知道?蹒跚地走上楼。
许明明匆匆做好饭,将儿子交给父亲,就带着保温饭盒去医院。
许父帮曹鸣洗了澡,耐心哄他睡觉。屋子里到处都是曹鸣的玩具残片,帮着收拾了一下,看沙发上一张小纸片,拿起来凑到眼前看。一看之下吃了一惊,随即默默坐下。
明明牵着儿子,慢慢往家走。老远,就看见巷口梧桐树下,曹三七和他女朋友艳萍在拉拉扯扯。
艳萍一头酒红的头发,发卷蓬松时尚,斜阳下,嘴唇和纤纤十指都一样的五彩耀眼。穿一件粉红小外套,里面是白色抹胸,肚脐也露在外面,下面是低腰牛仔超短裙。这么凉的天,袜子也没穿,白花花的大腿套在齐膝的长流苏黑绒靴子里,足有十几厘米的细高跟。
艳萍的声音尖锐刺耳,“……凭什么呀,你要借那么多钱给她,就不跟我结婚?”
“结什么婚?我和你早完蛋了!他妈的你还来!”
“她一死老公,你就和我分手,你真不要脸,她还是你堂弟的老婆呢!”艳萍从曹大妈那里知道曹三七不要她竟然是因为明明!曹大妈不喜欢自己那样指望也罢了,想想他果然也是那时才那么干脆利落分手的,这让她实在气不过,就又追过来。
“她哪点比我好了?我不比她年轻,不比她漂亮?不要脸你……”
曹三七不睬,径自走去。艳萍扑上前,撒起泼来。曹三七厌恶地推开,“你也不看看你什么德行!一张脸上一寸厚的粉,洗了脸,连眉毛都没有……还漂亮?女鬼一样!你年轻?再过两年你那样子还能看吗?人家那是不化妆,她要打扮起来……”
“她不过一个有孩子的寡妇,有什么了不起!”
“她就是寡妇,也只跟过一个男人。你呢,这一条街上你跟多少男人睡过?贱货!他妈的,你再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