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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觉得全身仿佛突然被狠狠地重击了一下,猛地睁大了眼睛,尽管什么也看不清,但还是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人,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站直了腿,竟然迈开大步,几步就冲出了里屋,跌跌撞撞地跑向了外面。
外面的人,只看到一个满是火星的人从火海中滚了出来,众人吓得惊叫着散开,何管家和一些健壮的家丁冲上去使劲地拍打着。
很快火被熄灭了,已烧得只剩下布片的毯子散了开来,裴武阳紧闭着眼睛倒在地上,他的手,牢牢地抱着一个纤小的身影,那埋在他怀里同样晕迷不醒的人,正是子规。
第15章 第十五回 故人入我梦,恩怨自分明
子规做了一个梦。
这个梦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漫长,长得让她几乎以为,梦中才是她真实的人生,而现实,却空幻一场。
梦中的她,十分的小,成了一个官侯家的小姐,穿得很漂亮,奶妈丫头整天围着她,还有父母的慈爱,哥哥的呵护。
她很快乐,最喜欢笑,笑的时候眼睛就弯得像天上的月亮,惹人怜笑。
她还很喜欢玩,最爱奶娘抱着自己,满大街地闲逛,买一大堆有的没的东西,回去被爹爹责备。
她不怕,爹责备起来一点都不凶,她只要爬上爹爹的肩膀,扯他的胡子,他就拿她没办法了。
娘从不骂她,只会疼她,抱着她,给她讲许多好听的故事。
哥哥最讨厌,整天拿着剑砍来砍去,院子里可怜的小树总是被他砍得伤痕累累。爹爹是真生气了,举着巴掌着哥哥打屁股,哥哥就跑到她身后,冲爹做鬼脸。
爹爹的胡子被哥哥气得都竖起来了,她笑得肚子疼。
啊,多快乐多美丽的日子啊。
那样的日子能不能再长一些?
可是,老天爷爱开玩笑,玩笑开得很大,让她在一夕之间失去所有。
她其实不是十分清楚是怎么回事,本来还好好的,西街来了许多黄头发高鼻子的人,带了可爱的小猴子在表演,吸引了路人的视线,奶娘抱着她,也挤进去,小猴子蹦蹦跳跳十分可爱,还会拿着碗向路人讨银子,并且滑稽的躹躬作揖。
她看得正高兴,突然身子被一双手抱了过去,后背贴到了一个温暖但并不宽阔的胸膛。
她很是吃惊,回过头,却笑了,眼睛弯弯的。
“裴哥哥!”她喊着来人。
那是个英俊的少年,脸色看上去不太好,似乎很悲伤,但还是勉强地朝自己温柔地笑。
“雁儿。”他说,“和裴哥哥回家好吗?”
“好的。”她乖巧地应着。
她相信裴哥哥,那是除了哥哥以外对她最好的一个大哥哥。裴哥哥和哥哥在同一家书院念书,裴哥哥的爹爹和她的爹爹每天一起上朝下朝,裴哥哥的母亲和她的母亲经常互相串门。
他们二家,好得和一家人似的。
裴哥哥从不欺负她,比哥哥还要疼她,陪她玩,给她好吃的好玩的,还会给她讲故事。
只要有裴哥哥陪着,她就很开心,她想要什么,裴哥哥总能想着方法给她弄倒,仿佛他一个人,能够做到爹爹妈妈哥哥所有做得到的事。
于是她很放心地跟着他走了。裴哥哥似乎有很沉重的心事。不过她没有放在心上。因为裴哥哥向来都不太爱说话,不像哥哥整天烦死人。
在裴哥哥的房里她舒服地睡了一觉,醒来时,裴哥哥还没醒,他的眉头皱皱的,她盯着他好看的眉毛好一会儿,把小手放在那眉心,但怎么也抚不平。
丫头过来了,让她不要吵,并抱她下了床。
桌上有许多好吃的,她饿了。开始狼吞虎咽。
不一会儿,裴哥哥也醒了,他从床上坐起,很害怕地叫着她的名字:“雁儿。”
她含糊不清地应着,裴哥哥胆子好小哦,醒来没看到她还会害怕,她有时候午睡醒来奶妈不在从来都不害怕。
裴哥哥坐到了她的身边,他们一起吃东西,一起说话。他抱着她,和以前不一样,抱得十分的紧,让她有些不舒服,不过她很乖,没有出声。她想,一定是哥哥不好,哥哥又欺负裴哥哥了。
没过多久,有个丫头进来,说老爷来了。裴哥哥变得很紧张,把她抱到床上,并叮嘱她千万不能说话。
她不太明白,裴伯伯又不是不认识,不过还是听话地点点头。
她坐在床上,听着外面的话,她听不懂,过了一会儿,帐子突然掀开,她看到了怒气冲冲的裴伯伯。
她连忙很有礼貌地打招呼。虽然裴伯伯不太来家里串门,不过她记性是很好的,见过的人都会记住,更何况,娘说,要做有礼貌的好孩子。
裴哥哥也走了过来,他又抱住了她,像是怕她跑了。
裴伯伯的脸色很可怕很可怕,他什么话也不说,竟然一下子扯住了她的手,将她从裴哥哥怀里扯了出来。
她的手好痛,痛得她想哭。
他说,要把她送回去。
裴哥哥却不肯,也拉住了她,就像在拔河,他们二人在吵架,她听到他们在说爹,在说哥哥,说什么冤枉,报仇,她仍然没有听懂。
裴伯伯生气了,“啪”地一声,他打了裴哥哥一耳光。
她被吓呆了,终于哭了出声,拉着他喊:“你不要打裴哥哥,雁儿和你回家!”
可是裴伯伯却拖着她,粗鲁地将她从床上拖了下来,她的头一下子重重地磕在床沿上,一阵带着强烈眩晕的疼痛从头部延到四脚百骸,她的意识立刻模糊了。
但她并没有立刻晕过去,恍惚间她听到裴哥哥在哭,抱着他父亲的腿,不肯让她走。但那个突然变得像魔鬼一样可怕的裴伯伯,却怎么都不肯心软。他仍然死死地拖着她,仿佛并不把她成一个人似的,只是一样没生命的东西,她的头和身体又在地上撞了好几下,也不知道是痛还是别的,她只觉得整个人都像要浮了起来,她努力地睁开眼睛,看到裴哥哥哭得很伤心,她从来没有见过向来能把哥哥打败的很厉害的裴哥哥,竟然哭得如此伤心。她心里难过,想去抱他,安慰他,但是却怎么也动不了。
终于最后,裴伯伯嬴了,他将她拦腰倒提了起来,脚向上头朝下,她十分的不舒服,她用所有的力气微弱地喊:“裴哥哥,救我!”然而,她喊得好轻好轻,裴哥哥没有听到,她就这样被带离了屋子,外面的雨声大得震耳欲聋,她的头痛得像针扎一样,她害怕极了,裴伯伯像只小兔子般地拎着她,眼睛鼻子都被血水糊住了,疼痛中夹杂着如窒息般的感觉,终于完完全全失去了知觉。
等到再次的醒过来,她竟然躺在一张满是破棉絮的床上,床边,是一对满脸风霜的中年夫妇。看见她醒来,二人都露出欣喜的神色。她并不认识他们,事实上,她谁也不认识,她的头痛得很厉害,就像有许多人拿着锤子在敲打她一样,把她的记忆全部都敲散了。
她什么也不记得了!
那对中年夫妇告诉她,他们是她的父母,她茫然地点了点头。
家里十分的穷,虽然父母很是疼爱她,但是终究还是揭不开锅,一年不到,父母相继染上疾病,都去世了。七岁的她,又饿又怕,就像一个找不到方向的幽魂一样,在荒地里转来转去,想找点吃的,可是地上连根草也没有,她就这样头晕脑胀地走着,走着,到后来天黑了,视线所有都是黑的,她辩不清路,竟然一头栽到了河里……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睁开眼睛看到了好几个陌生人,有男人有女人,她一个也不认识。
她呆呆地看着他们。
他们像看一样货物地上下打理她,其中有一个说:“长得倒不错,不知道有没有其他毛病。”
另一个说:“怎么会,你看,这小姑娘多机灵多漂亮。等养得好一些,一定会给赚大价钱。”
“说得也是,只是不知道怎么就掉到河里了,她父母不会找来吧?”
“谁知道她父母在哪里,肯定是扔了不要了,遇到我们是她的福气!”
“说得也是,就留着吧,看看能不能卖好价钱!”
她还是一语不发地瞪着他们,一句话也没听懂。。
她终于还是活了下来。
后来她才知道,这些人是人贩子。她不知道自己是幸运还是倒霉,虽然没有被淹死饿死,却落入了人贩子的手心。
不过,人贩子也买了许多小孩子,不只她一个,但她最大,所以所有的活几乎全是她干。
她不爱说话,有时候,好几天都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发呆。她很努力很努力地想,想过去,想自己是谁,想家在哪儿。
她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隔璧搬来一个老先生,好像是个教书的,每天晚上都在房里念得很大声,她把耳朵贴在墙璧上听,时间长了,她竟然可以听得懂一些。她还在墙角找到一本十分破旧的书,如获至宝,偷偷藏起来,有空了就翻一翻。
可是,她一个字也不认识。
终于有一天,她鼓起勇气偷偷去找老先生,问他书里写的是什么,老先生很惊讶,也很同情她,便开始教她写字。
人贩子知道了,打了她一顿,但没有阻止她,只要让她别耽误干活。
但老先生才住了一年就搬走了,她虽然认了字,却只是粗浅的懂一些,会背三字经和千字文,还学了一点点的论语以及烈女传。
之后,生活一如往常。孩子们走了一批又一批,不知道是不是人贩子和她有了一点感情,也或者她长得越来越好看,人贩子想卖个好价钱,一直都没有卖她。
就这样过了十年,很漫长,漫长得没有终点。她就这么打一顿骂一顿,饥一顿饱一顿地过。
她还是没有想起来以前的事,但也不再辛苦地去想。
这样的生活,她已习惯到麻木。人的命是注定的,有些人好,有些人不好,她就是最不好的那种。
但是,她不要做青楼女子!
她见识过什么是青楼,前几批女孩子有几个就是卖到妓院去的。她一辈子都不想去那种地方。
她以为人贩子多多少少对自己有点感情,就算干一辈子的活,也不会将她卖到那种地方。
然而,她终于还是绝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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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打开窗户,从二楼跳处去。
她知道这么低不会死,但却不一定能爬起来跑走,最终,受了伤的自己肯定还是要被重新抓回去。
但她必须得跑,明知没希望也要跑!
从小到大,她吃过许多苦,但却从来没有想过要死。她的骨子里是倔强而要强的,什么样的苦都吃过了,她总相信自己可以熬过来。
这次也一样。
是的,果然,她碰到了好心人。
是个斯斯文文的读书人,他说他姓裴,叫裴文进,不但救了她,还安排她到他们家做丫头。
她十分的感激,这比自己以往的生活强太多。她暗暗对自己说,一定要好好地干活,从此以后平平静静地生活,可以吃饱饭,有地方住,已是太奢侈。
她以为,她的命运就此可以平静了,一直到终结。
然而。老天爷,还是没有放过她。
那天,厨房没有柴禾了。
她是烧火丫头,没有柴,她干不了活。于是她去找那些打杂的小厮,但他们没有一个有空。
她想了想,决定自己去后院捡柴。
这对她只是轻松的小事,从小到大,她不记得自己捡过多少的柴,搬过多少的重物。
裴府十分的大,幸好她记性向来好,来的第二天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