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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规！”他实在忍无可忍，眼神一厉，“我是你主子，你就得听我的！马上回家！”
她心里一阵委屈，大声道：“你才不是我主子！我已经不是你们裴家的丫头了！裴武阳，我不会听你的！我现在只是一名普通的老百姓，你不能命令我！”
他急得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把她拉到跟前，怒视着她的眼睛：“你讲不讲道理？我不管你和我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你必须回去！乖乖地在裴家呆着，等我回来再说清楚！”
“不！我就算死在路边，也再不会回裴家了！”
“为什么？”
“不为什么！”
他气得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你根本不知道这次出行有多危险？”半天，他才低声道，“皇上偏信江都知府，只派了十万乌合之众。而我们这次所攻打的叛军，在南方已颇有气侯，而且他们除了农民军，还有许多江湖上的势力相助，我这次出征一点把握都没用，要是打败了怎么办？你为什么还要跟着去？你不怕吗？”
她原本含着怒气的眼睛终于也闪过了一丝惊慌：“那——你也不要去！”
他没法和她说清楚：“我不能不去。你听我说，你不是普通的姑娘，你是裴家的恩人，不管你在我家有什么不愉快，我相信我的家人不会为难你……”
“我不是你的恩人！”她原本刚刚有的一丝柔情，又陡然地生气了大喊着打断了他的话，满脸是失望，“我才不要做你们的恩人！我巴不得和你家一点关系都没有！裴武阳，你不要以为我真的喜欢跟着你！我在离开裴家的时候就对自己说，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们！可是……可是偏让我在客栈里听到那些话，我实在担心得要命。我要是有武功，那天晚上就把隔璧的人杀了！但我什么也做不到，只好跑来告诉你。而你，却一点都不当回事！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你嫌我烦，嫌我碍手碍脚，嫌我小题大做！好，你就当我不存在好了！我……我偏要留下来，找出那个坏蛋让你看看，我绝不是无中生有！”
一通大喊下来，她在眼泪掉落之前，猛地转身就跑出了军账，谁知道才一掀开帘子，便一头撞到了一个人怀里。
那人恰好是谢云鹰，他也没料到帘内会突然跑出一个姑娘来，本能地伸手就把子规扶住了：“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子规看清是他，眼泪终于落了下来，一时之间也没推开他，只在他臂弯里不停地用手擦着泪水。
她哭得很伤心，让谢云鹰也忍不住怜惜起来，轻拍她的背：“怎么了？姓裴的欺负你了吗？”
沐筱慧站在他后面，奇道：“你们又认识？”
“谁说我认识她？”谢云鹰否认。
“那你抱着她干什么？”沐筱慧哼了一声。
“你没看到她受了委屈，怎么一点同情心也没有……”
话还未说完，裴武阳已走了过来，不动声色地把子规从他怀里拉开了。
“你们找我有事吗？”
谢云鹰却朝沐筱慧指指：“我没找你，她找你。”
沐筱慧只好点点头，朝着裴武阳支吾道：“裴大哥，我……我就和你来聊聊。”
“对不起，我没时间……”他看着低头落泪不止的子规，烦燥地说。
“现在又没要紧事？你很忙吗？”谢云鹰却接过他的话，竟然一把又拉住了子规抢到自己的身边，“你就和沐姑娘聊聊吧，说不定她有很多话要和你说……子规是吗？我们别打扰他们，走！”
“好。”子规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竟然没拒绝，点点头，反而更走近了他的身边。
裴武阳皱着眉，问：“你们去干什么？”
“我有事要问她。”谢云鹰朝他挑了挑眉，“你放心，我可不会摆主子的谱，不会惹她哭，更不会说废话！我是真的有事！”
他的言外之音当然就是指要了解一下那天客栈发生的事情，裴武阳很想阻止他，却一时说不出理由来，只好眼睁睁看着他们走了出去。
直到站了半天，才想起旁边还有个沐筱慧，只好头痛地回过头，却见沐筱慧也呆呆地看着外面。
“云鹰，什么时候和那丫头这么熟了？”
“谁知道？”他冷哼着，转身走出了账中。
该死的云鹰，上次不是把事情都告诉他了吗？还有什么要问的？
第26章 第二十六回 相聚言不尽 心事各自藏
谢云鹰把子规带到了一个僻静处。
她已经不哭了，心里是后悔的，她不该对着裴武阳发脾气，说到底，他也没有义务要带着自己，他已经对她很有耐心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要离开，以后便永远也不见，她却是说不出的伤心。仿佛这次事件，也不过是个借口，可以有理由和他多相处一刻，不然他以后娶妻生子，更加不会记得有她这么个小丫头了。
能够不在裴家，不用见到那么多的裴家人，不用承受道德的束缚，简简单单地一路跟着他，即使是不说一句话，也是好的。
更何况，同行的还有自己的亲哥哥，她原以为再也见不着的哥哥！
她怎么舍得离开……
“你没事了吧？”
谢云鹰很仔细地看着她。
“我没事。”
她抬起头，触到他关切的眼神，不由得又弯起了嘴角，哥哥！你没事，能再次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怎么又哭又笑的？”他也笑了，自然地拍拍她的头，“小孩子一样。”
她含泪望着他，笑而不答。
“其实我知道你为什么哭。”他双手环胸，“你既然是裴家的丫头，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你们家大少爷。他这个人，不错的，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发脾气，一定他是让你走，你不肯走吧？”
她一怔：“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如果我担心一个人，我肯定也不会让她涉险。你大老远地跑来告诉他这个消息，他心里必然是感激你，就更不想你出事了。你一个姑娘家在军营里也不方便，还是回去吧。”
“怎么你也这么说，我不走！”她恼怒地说。
讨厌的哥哥，从小就一根肠子不会转弯，根本没有真正弄明白过她的想法。
他看着她，突然问：“你是不是喜欢裴武阳？”
她大吃一惊，顿时通红着脸立刻否认：“我没有！”
“有什么好不承认的。喜欢他也很正常，就像那个沐筱慧，不也喜欢他？”
“你怎么知道？”
“不然为什么愚蠢地跟过来？”
“那他……喜欢沐姑娘吗？”
谢云鹰却聪明起来，故作茫然：“他？谁啊？”
坏哥哥，死哥哥！自以为很幽默吗？
她脑子转得很快：“当然是你啊，你刚才不是说跟着就喜欢？那你一路跟着沐姑娘，不也喜欢她？”
对于哥哥，她向来可以发挥伶牙俐齿的本色。
果然，他立刻急了，整个人跳了起来：“好好的干嘛说我？你不知道，我是上她的当了，糊里糊涂成了她的保镖，到现在还在后悔呢！倒霉死了！”
哥哥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一着急就跳脚。
她弯了嘴角：“这么说，你一点也不喜欢她？”
“她心里只有裴武阳，我喜欢她干什么？”他不满地咕哝。
她笑了笑，突然一个主意浮上来：“那你喜欢我吗？”
“你……”谢云鹰瞪着她，“现在的姑娘怎么这么大胆？虽然我是很不错，但你也不必要这么直接！”
哥哥真是臭屁得有趣，她差点笑出声来。
“你能帮我一个忙吗？”她认真地看着他。
“说吧。只要我做得到的。”谢云鹰豪气地挥了挥手。
“那个……你去和裴武阳说，就说你喜欢我，让我跟着你们一起走好吗？”
他直觉不妥：“不行！”
“为什么？”
“你别耍我了！那小子气疯的！我可不想和他打架！好了，你不要出馊主意了，乖乖地回家去，等我们打了胜仗回来！”
“是吗？可刚刚他……大少爷和我说这仗很难打，也不一定会打得嬴。”
“那你留下来也没用啊。”他终于开始不耐烦，“你明天一早就回去，在京城乖乖呆着！”
“不行！”她生气地转过身，“我不要你管！”
“怎么有你这样的丫头？看来真是对你太客气了！”
他上前一大步，一把拉住她，就往马厮边走。
她莫名其妙：“你干什么？你带我去哪里？放开我！”
可是她的力气不如他，谢云鹰轻易地拖着她就来到一匹马前，头也不回地说：“也不用等到明天了，我现在就把你送回去！反正离京城也不是很远，我还可以再赶回来！”
他说着，竟然一手去搂她的腰，要把她抱到马上去。
她的力气不如他，根本没有反抗能力，眼见着真的要被他带走了！
“哥哥！我不走！”情急之下，她只好大喊。
他怔了怔，马上好笑地道：“你叫爹也没用，你非走不可！我知道姓裴的怎么想，我们都是为了你好，要是让聂闯知道你报的信，就太危险了！”
“谢云鹰，你这个混蛋！”她眼泪汪汪，死命地不让他抱上去，“你以为我很喜欢认你这个哥哥吗？这十年来，你一点都没想过我吗？好不容易我们兄妹重逢，你就要把我送走，小时候欺负我就算了，长大竟然也这样！”
“你到底在说什么？”他心里莫名地一振，手松开来，声音有些难以平静，“你……你到底是谁？”
她泪如雨下，索性一把抱住了他，呜咽着：“哥哥……我是雁儿！”
雁儿……！
谢云鹰呆住了，他听错了吗？雁儿！是的，他的妹妹，的确叫雁儿，可眼前这个裴家的丫头怎么会知道？难道裴武阳和她提过？
“哥哥！我就是雁儿！——”她哭着喊他。
肩膀突然一疼，谢云鹰的大手已劳劳地按住了她，推开她一点，盯着她泪痕遍布的小脸：“你再说一遍！你是谁？你不要骗我！是姓裴的小子告诉了你吗？”
“他告诉我什么呀？我自己家的事，还要别人来告诉？”她又气又难过，“我以为你已经死在塞外了，谢天谢地，我白天见到你的时候，简直差一点就要晕过去！可是……可是我不一时不知道怎么和你相认。而你现在竟然帮着裴哥哥一起来让我走！你们都不要雁儿了吗？”
她一声裴哥哥终于让谢云鹰有点真实感了，紧紧地盯着她，突然问：“你既然是雁儿，那你告诉我，我们的爹叫什么名字？原来做什么的？我们住在哪儿？我们相差几岁？还有……”
她扬手打了一下他的胸口：“你竟然不相信我！坏哥哥，亏你那次在后园子练剑时把爹最心爱的小树给砍断了，我还帮你瞒着爹娘！”
“啊！”
谢云鹰突然大发现似的大叫，一把紧紧地抱起了她，大笑着转了好几圈。
“雁儿！雁儿！老天爷，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这辈子，我再也没有所求了！好雁儿！我不是在做梦吧？你一定吃了许多苦？你竟然还活着——哥哥没用，哥哥保护不了你——”
他的声音，由欢欣地笑却渐渐转低了下去，只是把她抱得更紧。
她也激动地抱住他，不过总算还留着一丝理智。
“你轻一点，哥哥，不要让别人听到。”
幸好他们站的地方比较僻远，只有几个士兵好奇地望了过来。
“为什么？”谢云鹰松开她一点，他的眼眶也是湿的，“裴武阳知道吗？他还不知道是不是？你怎么不告诉他？哈哈，我要马上召告天下人，我谢云鹰找到妹妹了！走！”
子规急得捂住他的嘴，扯住他：“你别喊了！别把裴哥哥引来，再喊我不理你了！”
谢云鹰更加莫名其妙：“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