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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文进只好笑着不说话。
夏嫣然也觉得自己说得有点直白了,不由得不好意思地道:“我不和你胡说了,我还有事呢,再见。”
“再见。”
他目送着她离开,心里也暗叹了一口气。
雁儿,你在哪里,快点出现吧,不然,你们三个,难道就这么耗一辈子吗?
南方某地,在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山村里,零星地座落着几间简陋的小屋。
就在其中一间小屋里,却正发生着一件恐怖的事。
血,一滴一滴地落在泥地上,积集,流淌,凝固……
木床上,半侧躺着一个男人,面色黝黑,左眼睛边还有一道又长又丑的被烧伤的疤,加上痛苦的表情,使他看起来有些狰狞。
血,正是从他胸口流淌住了,他用手捂着,然后睁着眼睛看着床边站着的人。
站在床边的是一个女人,荆衣布裙,挽着发髻。她的右手正拿着一把鲜血淋淋地锋利匕首,正是这把匕首,刚刚从男人心脏的位置拔出来。
她的脸上是木然的,毫无表情的,也毫无畏惧地回视着男人。
她的目光中,除了恨,还是恨!
生命的迹象一点点从男人体内消失,以至他已无法用手撑住,终于无力地倒了下去。
可是他的眼睛还睁着,仍然看着女人,目光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惊疑,甚至没有半点的愤恨,他平静地看着她,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仿佛比谁都从容。
然后,他的头突然一顿,歪在了一边,眼睛,也终于闭上了。
他神情安详的就像睡着了一般。
咣当——,女人手中的匕首也掉落在了地上,落进了血堆里。
随着这一声响声,旁边传来一声孩子的啼哭,原来小屋的角落,还有一张小床,一个二岁左右的孩童原本睡得很香,此时却被惊醒了,毫无预兆地大哭起来。
一边哭着,一边翻了个身,用小手小脚爬在小床上,身上满是布丁的小衣服也被泪水抹得一趟糊涂。
“爹……娘……爹……娘……”
仅仅长了几颗牙的小嘴里极为含糊地吐出了几个字,那是他唯一会发的音。
他一哭,那原本满脸麻木的脸色骤然一惊,母亲的本能让她几乎是惊恐地回过头来,呆愣地看着孩子也同样惊恐地看着她。
“娘……”孩子仍然是模糊地哭着,向她伸开了双臂。
她心中一颤,双脚不由自主地便走了过去,一迈开步子,才发现自己全身抖得厉害,从手到脚,完全不听使唤。刚刚她把刀刺进男人心脏里,却是又稳又重的,可此刻,仿佛已耗进了她所有的力气般,她控制不住地害怕地发着抖。
也因此,在她还没有走到孩子面前时,门突然开来,进来了一个黑衣男子,他比她先一步抱起了孩子。
孩子被抱进了怀里,一下子不哭了,挂着泪眼,茫然地看着母亲,但还是把小手伸向了她。
那黑衣男子抱紧孩子,还慈爱地替他整了整衣服,才把目光也落到了女人身上。
他是一个头发花白的男子,脸色黝黑,没有表情,但是那眼角明显有着深深的皱纹。
女人也看向了他,怔了怔,意识逐渐清醒过来,也停住了脚步,只是用手撑住了桌角。
再不扶住,她一定会倒下的。
那黑衣男子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床上满身是血已经死亡的男人,目光中闪过一丝说不出的情感,怆然而苍桑的光芒有太多复杂的含意,但是却并没有显得很激动,仿佛也早就是意料之中一样。
然后,他重新看向了女人,开了口:
“你没事吧?”
女人抬头看看他,轻轻吐出二个字:“没事。”
黑衣男子点了点头,轻轻转过身刻意地挡住了床边的视线,孩子此刻完全不哭了,因为并没有看清那可怕的一幕,所以反而显得有些高兴,微笑着,用犹挂着泪痕的脸向着母亲摇头晃脑,说着仅知道的几个发音:
“娘……娘……爹……”
女人眼眶一阵湿润,她伸出手也去抱孩子:
然而,黑衣人却没有把孩子给她,反而向后退了一步。
她怔了怔,不解地望着他。
“这孩子,就给我吧。”黑衣人目光慈爱地在孩子脸上逗留了片刻,“我会把他养大的。”
“……”
“你放心,他长大后不会像他的爹,我会把他栽培得像云鹰一样,做个正直热情的人。”
说到“云鹰”二字,女人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但还是强撑着道:“不,我自己会带大他的。”
然而黑衣人却正色道:“你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什么事?”
“这三年来,裴武阳年年都去江都找你,我知道他找不到你是不会死心的。现在你这儿的事也了了,这孩子我会养的,你去江都与他汇合吧。”
他说得很平静,然而女人却骤然变了脸色,身子竟然也一下子摇摇晃晃地站直了。
“他——”
没错,这个女人,正是谢云雁。
三年来,她与聂闯一起隐居在深山里,与世隔绝。聂闯并没有多问她什么,她也不讲,十月怀胎后就将孩子生了下来。然后二人全心抚养着孩子,一起过着清贫的生活。
直到此刻,她见时机成熟,终于杀了聂闯为止!
他并不后悔,下刀的时候又快又狠,因为她对这个男人的恨已无法用言语形容,无论他对自己是好是坏,也无论他们之间已经有了一个孩子!
她永远忘不了自己所受的屈辱,更忘不了哥哥与筱慧倒在血泊中的身影。
这一切,聂闯都必须得偿还!他逃不掉!
而进来的黑衣男子,正是聂萧。这三年来,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可此刻,他却又偏偏出现了。
不知道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们的下落,一直就在附近。
但他并没有阻止谢云雁杀聂闯,有些事情,他已没力无分辩是非,他也很累了,很多东西都不管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既成结局,谁也没法改变。
“我不去!”
谁知道,半晌后,谢云雁竟然坚决地否定了。
这定论到聂萧不解了:“为什么?你忍辱负重这么久,不就是盼着这一天吗?孩子我会替你带的,我也不会告诉他这一切。你尽管去找裴武阳,他对你一往情深,你们经历了这么多的波折,应该在一起。”
谢云雁却仍是伸出手去,将孩子硬从聂萧怀里抱了过来。
孩子自然也更乐意让母亲抱,笑得更欢了。
谢云雁亲亲了他的小脸,然后抬步走出了屋子,屋里有太可怕的一幕,也充满了血腥味,她不想再多呆一刻。
聂萧跟着她走了出门。
眼前,是连绵起伏的群山,是层层叠叠望不到边的白云。
谢云雁眺望着山色,抱着孩子,她的眼角,慢慢地沁出了一道泪水。
她幽幽地说:“前辈你错了,裴武阳没有像他想得那么喜欢我。”
“他有多喜欢你,他自己会不清楚吗?”
“他当然不清楚,让我来告诉你。我虽然是谢克宇的女儿,也是个千金大小姐,可在我五岁那年,我就家破人亡。你把我安置在一个贫穷的农户家里,不到几年,我又家遭突变,被人贩子拐走了。然后就一直被卖来卖去地长大。
“我并没有读过书,只是偷偷地识了几个字。我从小被关在院子里,做着粗重活,见识很浅,加上性子懦弱,最多也只能算是良善之辈,可说到底,我这样的姑娘太平凡了,到处一抓一大把,根本没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
“前辈,现在让我来告诉你,裴武阳之所以对我一往情深,契而不舍,那是因为我叫谢云雁!谢云雁是他心里那个永远忘不了最疼爱的小妹妹,也是他这一辈子最愧疚最牵挂的人!他们曾经有过那么美好的童年,甚至可能有过婚约。我太小了,我不记得了,可是他是记得的!所以他一直在找谢云雁,不过是在找那份美好的回忆,无论我变得多么的平凡,多么的普通,他仍然觉得我是独一无二的。”
聂萧有点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你已经不是你了!”
“没错。”她转过头,坦然地道,“我就是我,我不是谢云雁。如果谢家没有遭难,那现在我和裴武阳可能是这世上最幸福的神仙眷侣。可是命运没有如果,我从五岁开始,就是一个普通的姑娘,不再是谢云雁。我摆脱了所有谢云雁该有的命运,失去了良好的教育,错失了我该拥有的一切,我的人生,从五岁开始,就和裴武阳断绝了,他心中那个可爱的聪明的小女孩再也不是我了。”
聂萧叹了口气:“你说得也未偿没有道理。”
“所以,我并不打算与他去汇合。他现在不明白,总有一天会明白。有些人,就算是记着一辈子,但并非就是爱,只不过是一种怀念。”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前辈,无论如何,你曾经是哥哥最尊敬的师父,也是我的长辈。如果你不嫌弃我杀了你的儿子,那么可不可以在接下来的日子,让我好好孝顺你,还有尽心尽力带大这个孩子。如果我能这样平静地过完一辈子,就是最大的安慰了。”
“这个建议我自然不反对,这孩子还是我孙子呢,可是——”聂萧突然锐利地盯着谢云雁,“你刚才说了一大堆,无非就是让我相信裴武阳并不像他想得那么爱你。可你呢?你对他又是怎么一种感情?你是平凡,但他不是,他是最优秀的,他连郡主都能征服,何况你这种平凡的姑娘?你还年轻,就这么过一辈子,不会痛苦吗?你甘心吗?”
谢云雁苦笑了一下,又回头去看那远无止尽的天边。
“痛苦?我有什么痛苦没经历过?还会怕吗?至于甘不甘心的问题,更不是我所能左右的。老天爷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们在一起,我又何必强求?人不能太贪心,我已经拥有了裴哥哥这么多年的倾心,我已经很知足了……也足够我用一生的时间去回味了……”
她的声音小下去,直至发不出来,只因那哽在喉咙的咽声迫使她不得不停了下来,那早已控制不住的泪水早就决提成河。
她紧紧地抱住了怀中的孩子,把脸埋进他小小的温暖的身体里,却仍是止不住一阵又一阵抽搐般的痛苦痉挛。
聂萧看着她的背影,没有再反对:
“好吧,那收拾一下,你就随我回塞外吧。我和云鹰住了十年的家。那儿民风淳朴,没有任何的纷争,我想你和孩子也一定会喜欢的。”
谢云雁转过身,擦掉了眼泪:
“好的,前辈。谢谢你。”
………………
同一时刻,在从京城往塞外的必经官道上,裴武阳一人独自骑着快马,正飞驰前行……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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