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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火的野心,但是老爷子您是何许人也,怎么可能想不到?你却故意没有点醒陈老大,眼看着他成为陆家血案的第一个牺牲品!”
陆伯涵薄薄的嘴唇紧抿,一言不发,瘦的几乎脱相的脸上每一条皱纹都像是变的深刻起来,脸色苍白如纸。
“陈烽死了,何守正死了,然后是陆养浩,楚天舒,这些人一个一个的在你面前倒下去,你却仍能无动于衷。如果不是陆老七在临死之前塞给我那张纸条点醒了我,及时拆穿了欧阳烈火的阴谋,那么下一个殉葬品,就是三爷连轻侯!或者说从陈老大死的那一刻开始,你就明知道这一场死亡游戏已经不可避免,你根本就是谁都不信任,假借内鬼之手,趁机把烽火连天四大金刚、包括陆养浩,所有可能对陆家有威胁的人一并铲除!老爷子果然是心狠手辣,杀伐果决,让我不得不佩服的五体投地,只是这手段未免也太毒了些!”
陆伯涵死死盯着李卫东,许久才微微点了点头,说:“不错,很好。看起来这一次我的确是没有选错人,李卫东,你比我想象的似乎还要聪明一点,你是个总能带给别人惊喜的人。”
“选?”这个字眼让李卫东眉头一皱,说:“这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陆伯涵没有回答,却轻轻叹了口气,转过头继续望着窗外,说:“你有烟吧,能不能给我一支。”
这老家伙已经是癌症晚期,抽不抽烟都是那么回事了,李卫东犹豫了一下,还是掏出根中南海递给他,并替他点燃。陆伯涵猛吸了两口,刚吐出一半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鼻涕眼泪都流了出来,好半天才止住。
“时间过的真快,一转眼,我在这间书房已经度过了整整四十年了。”陆伯涵的声音很低,有些沙哑,听上去有种说不出的压抑,“我很喜欢坐一个人静静的坐在这里看着窗外,那些楼房,街道,还有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车辆,从这个角度俯瞰下去,总能让我有一种感觉,仿佛整个城市都是我的,所有人都在我的脚下顶礼膜拜。”
“这几天我每天装成植物人,一句话也不说,但是脑子里却无时无刻不在回忆我这一生。我甚至想,人生一世,即便是再怎么风光、爬上更高的位置也难免一死,勾心斗角这一辈子,到底值还是不值?可是就在刚才,在我走出地下室、坐回到这里的那一刻,我才发现我已经无法放弃这一切。我知道,无论是生也好,是死也罢,权力的欲望已经深入我的每一滴血液,每一寸骨髓!”
“你知道吗,在四十年前,我却是陆家的一个不折不扣的奴才,贱种,时时都要陪着小心、处处都会遭人白眼。我虽然是长子,却是个私生子,父亲跟他大嫂私通,不小心有了我。在我出生后不久,两人奸情暴露,那个女人羞愧之下悬梁自杀了,却把我留在了这个世上。因为这件事,父亲和大伯兄弟反目,彻底决裂了,虽然我跟着父亲生活,但是他却每次一提起我就恨的咬牙切齿,因为对他来说,我始终都代表着他洗刷不掉的耻辱。”
“父亲后来又娶了一妻四妾,生下了三个儿子,陆仲凯,陆叔安,陆季远,这三个人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同样是父亲的骨肉,可是他们对我简直比对奴仆都不如,我在他们的眼里始终都是野种,像条狗一样只配跟他们摇尾乞怜!他们经常合起伙来把我打的鼻青脸肿,有一次我忍不住还手揍了他们,却被父亲的那些女人们吊在房梁上整整一天一夜,差点就那么死了!”
“我曾经离家出走,但是不是饿的要死就是被人打,被野狗追,最终都只能灰溜溜的回到陆家。从那个时候起,我就知道这世上有一种东西叫做权力,如果你没有权力,无论到哪里都会被人欺负,受人凌辱。我很快就学乖了,不再当自己是父亲的儿子,而是当自己是条狗,去讨好我的三个弟弟,讨好陆家的每一个人,哪怕是个微不足道的下人。”
“我只念过两年书,然后就被父亲一脚踢出去,到陆家的珠宝行去打杂。一个只有十一岁的孩子,做的比大人还多,比学徒还累,但是我却没有一分钱的工钱。那家陆氏瑞丰和老号,就在下面的皇后大道,当年我父亲就是坐在这间书房,从这里一眼望下去,就可以看到他的亲生骨肉在做牛做马,任人欺凌!”
“这样的日子我一天一天的熬下来,随着我渐渐长大,做的事也越来越多,父亲虽然讨厌我,恨我,但又想最大限度的榨干我身上的价值。十七岁那年,因为一些政治上的原因,陆家在内地的生意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挫折,我便主动跟父亲提出去帮忙,偷渡去了内地。我那时就像个马仔一样,整天提着脑袋去拼命,去流血,但是这给我带来的好处,就是渐渐吃透了陆家的生意,也笼络了许多亲信,比如在广州坐牢的陈烽,比如在哈尔滨流浪的连轻侯。”
“一直到我三十三岁那年,机会终于来了,父亲和大伯之间矛盾再一次激化,这一次大伯竟拉拢了客家帮的其他几大家族,想致父亲于死地!我的那三个弟弟,从小锦衣玉食,养尊处优,跟废物没什么区别,而我那时已经积蓄了足够的力量,最终帮助父亲一举把大伯扳倒。直到那一次,父亲才意识到我的重要性,但是也对我起了戒心。他把我叫到这间书房,威逼利诱,希望我能扶助他的三个儿子。我会为他们卖命?哈哈,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那天我把所有的陈年旧账一次跟他算清,把他气到心脏病发作,我手里握着药瓶,拔掉了电话线,眼看着他痛苦的倒下,在地上挣扎,抽搐。我父亲就那样死在我面前,剩下三个废物弟弟,对我来说连构成威胁的资本都没有。我只用了半年的时间,便扫除了所有障碍,如愿以偿的搬进这间书房,坐上了陆家掌门人的位子。”
陆伯涵的声音并不高,但是这一番话,却听的李卫东脊背阵阵发凉。没想到陆伯涵竟然是个私生子,并且隐忍了三十三年,最终把自己的父亲、兄弟一一放倒,踩着他们的尸体爬上掌门人的宝座!这是怎样的心机,这又是怎样的报复?!
陆伯涵缓缓站起身,这个方才还是佝偻着身体看上去无比苍老的老人,一瞬间身上竟然散发出一种逼人的气势,让人呼吸都不由为之一紧。这一刻李卫东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那种手掌大权数十年沉淀下来的威严,举手投足间不怒自威的气势,原来真的可以让人望而生畏!
抽了口烟徐徐吐出,陆伯涵说:“当年凡是知道这些事的人,那些欺负我的人,我都一一清算,整个陆家几乎换血,到现在为止,这世上应该不会再有人知道我的秘密。小东,你是第一个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可是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么?”
沉默了一下,李卫东摇了摇头。陆伯涵脸上浮起一丝狞笑,沉声说:“你这么聪明,我想应该猜得出来。我这一生中最恨的一件事,就是背叛,当初那个女人背叛了她的丈夫,所以生下了我;我父亲对不起我,我就把他跟他的三个儿子统统送进棺材里去!芸儿的身世,我想你也都听说了,夏继岭背叛了我,我的两个女儿竟然也跟着他背叛了我,直到现在,欧阳烈火,楚天舒,陆养浩,他们一个一个的竟然全都起了二心!能看着他们死在我面前,这难道不是人生一大快事?”
“这世上的事,永远没有对错,只有输赢。如果这一次欧阳烈火赢了,那么我输掉的是毕生打拼的心血,只可惜他道行太浅,运气又差,偏偏半路杀出个你。至于陈烽和连轻侯,他们现在对我倒很忠心,可是我死了之后呢?如果陆家宗亲还都在,可以互相钳制,但是现在我儿孙死绝,就只剩下芸儿和她妹妹,谁能保证他们两人,不会是下一个夏继岭,下一个欧阳烈火?小东,你现在觉得我手段太毒,那是因为你还没有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如果有一天你爬到了权力的顶峰,你就会明白一句话,宁教我负天下人,莫叫天下人负我!”
李卫东微微皱了下眉头,却仍然保持沉默。陆伯涵这话虽然说的绝情绝义,但是他也确实有资格、有理由这么说。一将功成万骨枯,自古以来莫不如是,每一个上位者的手上,都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鲜血。如果陆伯涵做不到这样心狠手辣,他也必然坐不上陆家掌门人这把交椅,至少他有一句话没有说错,这世上的事没有对错,只有输赢!
轻轻叹了口气,抬头向窗外看去,此时太阳已经升起很高了,洒下万丈阳光,给这座繁华的城市镀了一层淡淡的金色。那里是中环,涌动的人流车流像蚂蚁一样穿梭其间,但是让李卫东郁闷的是他却无法体会到陆伯涵那种对权力的执着,那种近乎于狂热的偏执。汗,这是不是也就意味着咱哥们永远都不可能成为像老爷子那样的权力的主宰?
抑或,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真的就那么重要,值得一个人放弃了亲人,情感,信任,为了追求这种权力的欲望,竟可以不择手段,不顾一切?……
陆伯涵此时却没能留意到李卫东眼中的困惑。在他望着脚下这座熟悉的城市时,脸上是一种无法形容的亢奋。忽然说:“小东,男人的追求,不是金钱,不是女人,永远都应该是权力。有了权力,所有一切都唾手可得。我很看好你,你不单聪明,而且冷静,你的头脑甚至连我都自愧不如,虽然你阅历还不够,有很多地方都还显得稚嫩,但是瑕不掩瑜,假以时日好好雕琢,我陆伯涵敢断言,你必成大器!”
李卫东苦笑着说:“老爷子真是抬爱了,我倒觉得我还是比较适合做一个小市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烂泥扶不上墙?”
陆伯涵哈哈一笑,说:“小东,我查过你的底细,也知道你的家境。很难想象一个像你这样普通人家的孩子,会有这种见识跟头脑,对了,还有一副好身手。我相信一句话,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一辈子都像小市民那样浑浑噩噩、狗苟蝇营的生活,像你这种人恐怕无法做到。人生就像爬山,你每爬上一座更高的山峰,就会发现更美丽的风景,如果你现在不想,只能说还没有达到那个高度,仅此而已。”
李卫东点了根烟,笑了笑说:“老爷子,其实你跟我说这么多话的意思,我想我明白。只不过人各有志,如果你想挽留我去帮大小姐,恐怕我会令你失望。”
陆伯涵扭头看着李卫东,目光闪动,好一会才说:“小东,你像极了一个人。”
李卫东眉头一皱,说:“夏继岭?”
“你知道?”这次轮到陆伯涵微微一怔,说:“有人对你说过同样的话,是谁?”
李卫东叹了口气,说:“岳天雄。”
“原来如此……”陆伯涵嘴角忽然浮起一丝不易觉察的深意,缓缓说:“我跟岳家也算是打了几十年的交道,想不到岳天雄这人倒还有几分眼力。不过小东,你有一件事还是猜错了,我并不是想留下你帮芸儿的忙,我是想把陆家全盘交给你。”
“交给……我?!开、开什么玩笑?!”
这句话就像一个炸雷,猛的在李卫东耳边炸响,震得他半天回不过神来,手里的烟掉在地上都没发现。陆伯涵却似乎对他的表情一点都不惊讶,微微一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没错,我想把陆家交给你。但是有一个前提,我要你娶芸儿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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