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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杨瑞这一分析,孔令仪也觉得沙当当本来就有点没心没肺,别误导人家了,她便纠正自己起先的说辞道:“那也是,光低头傻挣不行,特别是房子这个东西,该出手时就出手。”
杨瑞又说:“其实现在买股票也不错,股市熊了好几年了,该牛了,如果有现金,抄一把底,放上一年,翻倍是没问题的。”
孔令仪明显不太相信地说:“有这样的好事,你何不延长房贷的还款期限,把现金先拿去买股票呢?”
杨瑞说:“咳!你别说,我还真就打算这么干了!反正房贷的利息也不高,我就全当是向银行借钱炒股好了。”
沙当当听两人言来语去,半天插不上话,孔令仪见她像一只迷途的羔羊那样迷惘,哈哈笑起来道:“杨瑞你把沙当当说傻了,她现在到底是该去买房还是该去股市抄底呢?”
杨瑞说:“买房买股票都行,就是别把钱傻放在银行里,现在抓着现金最傻了!黄金十年呀,你上哪里去找这么好的投资机会!再说了,不投资怎么跟得上CPI的增长步伐!”
孔令仪拍拍沙当当的肩膀笑道:“投资需要本钱,关键当当工作没几年,本钱不够多呀。”
沙当当连连点头:“可不是嘛,我就那么点钱,凑个首期就没了。”
杨瑞说:“那你就赶紧下决心吧,要么买房,要么去股市抄底,总之别再傻坐着不动了。赚到了钱,咱们就抛弃林如成!”
让沙当当买买家电布置个房间什么的,她很能干,也很乐意干,但她的脑子不习惯思考太复杂、宏观的经济问题,尤其畏惧深入的思考,她被杨瑞说得心里七上八下,没有了主张。
等杨瑞走开,沙当当小心翼翼地问孔令仪:“令仪,刚才杨瑞说现在买股票放一年就能翻倍,你觉得有可能吗?”
孔令仪看了看她充满期盼的脸,反问她:“你玩过股票吗?有这方面的金融知识吗?”。
沙当当茫然地摇摇头,明显纯洁而无知。
孔令仪凑近一点压低嗓子说:“呐,当当,我跟你说个实情吧,我在01年5月买了一点股票,一买就被套牢,四年半过去了,2006年都要来了,我不但没有解套,当初投进去的10万块现在就剩三分之一了!一般人我不轻易告诉他这段经历,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经过无数个痛苦的夜晚,我算是彻底想通了,我长线投资,那点股票准备留给孙子了。我老公都说,自从我决定不再惦记补仓解套,我们家才算重新过上了正常的生活——当当你要知道,只剩三分之一本钱的股民不是我孔某人一个,而是绝大多数,不信你去问问杨瑞,看他肯不肯跟你讲实话,谁知道他这几年在股票上损失了多少?股市有风险,投资须谨慎。你自己看着办吧。”
沙当当一听心凉了半截,张了张嘴,半晌才说:“那,我要不要赶紧去买房呢?”
孔令仪说:“这倒可以考虑,估计广州的房价多半还要往上走的——仅供参考哦,主意要你自己拿。不过,有一点杨瑞说的还是挺对的,光低头攒钱是不行的,还得会理财。”
沙当当认真地说:“有一点你说得很对,投资需要本钱,我现在没有多少本钱——我得先努力,多挣点本钱。”
孔令仪拍拍她的肩膀感慨地说:“别着急,财富的积累需要假以时日,一步登天的事情是没有的,我当初就是想着一步登天,才会被人家套住的。总之,看在钱的份上,我们一起忍一忍林如成的变态吧。”
要多挣点钱是这样的不容易,然而,叶陶给沙当当独在异乡的日子增添了一线温暖几许兴奋。
沙当当觉得,挣钱,当经理,都显得更加有意义了,她前所未有清晰地设定出自己的人生目标,按难度由难而易排名,她决心拥有一份体面的职业,一套三房的房子,一副中上的容貌,一个英俊的丈夫,以及一部一手的“宝来”。
沙当当决定把上述几样一样一样地挣到手,给父母看看,以便让他们自豪,给李力看看,好让他重温“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古训,当然,不妨也给孙建冬看看,让他意识到损失曾经发生。
30、愤怒的“捞妹”
叶美兰听母亲说叶陶找到了好工作,据说还是两个活儿由他挑,具体怎么个好法,叶茂老婆却说不清楚了,只说工资肯定比原来高。
叶美兰马上给叶陶打了个电话才搞明白,一个是在大型网络公司做7*24小时不间断网络服务监控,如发现异常就通知有关人员处理故障,需要三班倒,3500元一个月。
另一个是一家提供IT外包服务支撑的香港公司,他们需要一个外包helpdesk的工程师,主要职责是帮助用户解决WINDOWS操作系统和OFFICE等软件的使用中遇到的问题,报酬是4000块。
叶美兰听了非常满意,这都是正宗的自领工作呀,比叶陶以前干过的活计体面多了。晚上回家她半是讨教半是卖弄地问孙建冬哪一个工作更好,言下之意,娘家兄弟也是大家抢着要的货色,不是工作挑他,是他挑工作。
叶美兰不了解,她的消息并不能赢得丈夫对娘家兄弟的器重,孙建冬的内心依然鄙薄叶陶:爹妈辛苦供他念了十五年书,却得不着他一分钱的好处,没本事又想一步登天,毕业四年多了,工作高不成低不就,到现在还蹭老头子的饭吃,零花钱八成是靠叶美兰供给,白长了一副好皮囊,如今总算找了个三四千元的工作,叶家当天大的喜事来说,其实还不如公司里刚毕业的小女孩挣得多。
鄙薄归鄙薄,叶美兰怎么说也是育有一子的正室,况且孙建冬也明白叶陶跟他自己比总是个明确的进步,因此孙建冬虽然心里懒得搭理叶家的事,还是按外企的习惯负责地给了意见,他说去那家香港公司吧,一来不用三班倒;二来呢,很明显,4000元比3500元多500块钱;三来,最重要的,这个工作能积累和客户打交道的经验,以后有希望转做售前或者售后工程师,收入马上就上去了。
孙建冬说的三条理由,除了最重要的那一条,叶美兰都听明白了。她听出来孙建冬的回答还是比较负责的,不由非常高兴。孙建冬却又不冷不热地补充说:“两个都是正正经经的工作,但叶陶别指望靠三四千元的月收入一下子就改变人生,关键是要踏踏实实做下去,才能有个长期的发展。其实,像这样档次的工作叶陶毕业一年后就该拿到。”
叶家喜事连连,叶陶不仅找到叶家上下都十分满意的工作,收心老实上班,而且有一天晚上下班忽然带回家一个女朋友。
叶茂老婆自己是个小个子,有生以来浑身上下就没点圆润的地方,年轻时男人就因为嫌她胸小跟别的女人弄出事情来过,偏生女儿叶美兰也是小个子营养不良似的发不起来,加上像足了她本人,女儿也是既不机灵又不善风情,很难在男人跟前讨喜,让她总觉得穷人没有翻过身来似的耿耿于怀了半辈子。
眼见得沙当当个子还算高挑,嘴巴又糊了蜜糖一样甜,叶茂老婆有些高兴,便没太计较沙当当有点男性化的方脸。但老两口马上发现沙当当是四川人,孤身一人到广州来打工的,祖祖辈辈本地人种的叶茂两口子就有点不够满意了,何况叶茂l6岁的时候在经济上吃过四川人的亏,至今提起来都有点疙瘩。他们不由得暗中埋怨叶陶事先一点口风也不透露,就自作主张给带家里来了。叶家虽然家境很一般,但叶陶的相貌和聪明是他们的骄傲,叶美兰的婚事开了个好头,对叶陶的婚事,他们更是寄予了厚望,太一般的女孩子他们看不上。
然而,不够满意归不够满意,工人阶级的觉悟老两口还是有的,人无完人的道理他们明白,儿大不由娘的道理他们也明白。他们直觉到叶陶找工作的事情八成和沙当当有关,看来这个女孩能对叶陶起到好的作用。
当晚,吃罢家常晚餐,沙当当作势客气了一下,叶茂老婆一推辞,她就当真没有进厨房帮忙收拾,跟叶陶回卧室上网玩起了QQ游戏对对碰,沙当当技术一般,却玩得十分入迷,她自己紧张地按着鼠标,不时兴奋地大声指挥叶陶帮她敲键盘上的数字键,协助发射武器。叶茂端着架子坐在那张笨重的沙发上看电视,想着老婆一个人在厨房里忙乎,他越发觉得沙当当吆喝叶陶的笑声刺耳。叶茂老婆心里也不太自在,想当年,叶美兰和孙建冬谈恋爱的时候,哪一次上孙家不是拖地洗碗样样都干,那才像个做儿媳妇的样子!
两个年轻人一不小心就玩到十二点多,才发现老两口熬不过已经悄悄先睡了。叶陶搂着沙当当的腰央求道:“上楼下楼太不方便——你这么累,今晚不要回去了吧,我要你就在这儿睡。”
沙当当吃不住叶陶像撒娇的孩子那样央求自己,她只觉得心尖上一颤,一阵战栗的激动像流水顺着她的咽喉无声地涌向大脑和五脏六腑,她不由迷迷糊糊地依了叶陶。
半夜里,叶茂老婆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听到动静,她只当是进了贼,赶紧推醒叶茂,一起侧耳辨认了半天,确认是从叶陶房里传来的动静。两人哭笑不得。叶茂“哼”了一声道:“睡你的吧。”他翻了个身很快又睡过去了。
叶茂老婆独自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夜深人静,隔壁沙当当的动静穿透力甚好,不管老太太爱听不爱听不由分说地往她耳朵里灌。叶茂一直均匀地打着呼噜,不知道是真睡着了还是装睡着了,叶茂老婆觉得十分窝心。
第二天是周六,叶茂两公婆起床后,见叶陶房门紧闭,他们生怕撞上了沙当当面上不好看,只得轻手轻脚地出门喝早茶去了。他们和一帮子老头老太聊够了闲话,又去超市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在外面直挨到下午两点,才放心往家走。到家开门一看,房子里一点动静没有,儿子的房门紧闭着,看来两个年轻人已经出门了。
老头老太都累了,两人一起慢悠悠地把买回来的东西往冰箱里放。
叶茂老婆心中有气,不满地嘟嘟囔囔道:“这外省的女孩子真是不得了,和叶陶认识能有几天呀,就睡到我们家里来了!她妈妈要是知道她这样脸得往哪里搁哟?!”其实,当年叶美兰和孙建冬交往不了多久就时不时到孙建冬住处过夜了,并且这样的行为得到颇为满意这桩婚事的叶茂夫妻的默许,只不过老太太的记忆选择性地自动忽略了这部分事实。
叶茂不屑地说:“她妈妈就是知道了又能拿她怎么样!说不定她妈妈高兴还来不及也难讲!”
叶茂老婆不甘愿地说:“我们叶陶这么一表人才,比沙当当长得强多了!不行,我得提醒提醒叶陶,别搞出大肚子来,赖上我们不走了。”
叶茂眯着眼睛回忆道:“昨晚她说自己是个销售,不知道收入怎么样?没来得及问。”
叶茂老婆不假思索道:“她一个‘捞妹’(本地人对外省女子不友好的称呼),收入再好也高不过我们叶陶!叶陶大手大脚的,对谁都大方,她肯定是想嫁给叶陶以后她娘家有好处捞了。”
两人正说得过瘾,叶陶的房门“嘭”的一声忽然打开了,老头老太吓了一跳,不约而同尴尬地搭讪道:“你们没出去呀?”
叶陶站在门边,生气地瞪大了眼睛大声呵斥父母道:“你们真八卦!我的事不用你们管!”
沙当当从叶陶背后钻出来,她拉开叶陶,笑眯眯地对老头老太说:“你们误会啦,我们家和我,都没有那样的想法。”
叶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