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亲手扶起了他,道:“徐公公免礼,这些年你照顾皇上,本宫感激不尽。”
徐晋瞧了瞧我身后的小院,问:“娘娘这些日子,就是被皇贵妃,哦呸,被庶人郭氏囚禁在此的么?”
我摇摇头,道:“本宫不知,本宫被他们劫持不久就蒙上双眼,任由他们带到任何地方。今早不知何故,他们忽然放本宫,求本宫饶他们一条性命。本宫深觉他们也无辜,便让他们都逃走了。”
徐晋皱着眉头道:“此事皇后娘娘做的不妥,他们是郭氏余党,劫持娘娘本该诛连九族,娘娘岂可轻纵?”
我朗声道:“国家战事至此不知有多少人命丧黄泉,本宫身为国母无力庇佑也就罢了,岂能再害人性命。他们虽然是郭氏余党,但郭氏一死他们即刻放了本宫,可见并非是丧心病狂之徒。既然有心改过,本宫为何不能原谅他们一回?”
徐晋听我口气不善,不敢再多言。几个宫女上来帮我梳妆,我嘱咐他们一切从简。
巳时初,一切打点妥当。我瞥到仪仗前面的锣鼓,对徐晋道:“本宫好静,这些东西一概不用。进城之后不得喧哗,不许惊扰百姓,到了宫门口再去通报皇上就是了。”
徐晋连连答应,扶我入轿。
再见到萧琰时,我与他分别已一年多。记得上次见他他颓唐不已,不复从前的光彩。这次见他他却胖了不少,身体已有几分臃肿,神情也更加呆滞。
我远远下轿,徒步登上高台,背后万千将士高呼万岁,他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许是刚刚失去了郭伯媛,他眉眼间有股掩饰不住的悲凉。秋风萧瑟,他的身影在我眼中异常的寂寥。背后几丛莺莺燕燕,裙带翻飞,熟悉的脂粉香气扑面而来。
我站定后俯身跪下,道:“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皇后,你回来了?”他哑着嗓子,向前走了两步,意欲将我扶起。
我有些别扭地别过头,不经意间避过他伸过来的手,自己站起身。他一怔,然后也站直了身子,问我道:“这一年你都在暄化做什么?”
我道:“暄化久经战事不得安稳,臣妾在暄化自然与暄化军民合力抗敌。”
“是么?”他看向我,眼中的怀疑之色无从掩饰。
我心中厌恶,迎着他的目光道:“为何不是,皇上难道不记得了去岁大辽就是在暄化一战中失利,进而退回国界的么?”
他想了一会,说:“朕听说皇后身先士卒,亲自驻守暄化,你辛苦了。”
我再次俯身,低着头大声道:“那么皇上可曾听说,大辽的鹰王将太子、二皇子和公主一起掳到了大辽?”
鹰王夺位在我被“掳走”之后,处于谨慎,所以我故意称当今辽皇为鹰王,假作对外界之事一无所知。
而我提起孩子,萧琰倒是万分紧张,连忙拉起我道:“朕自然知晓,曾派出使者去大辽索要,可是他们不肯交还太子。皇后你久居暄化前线,可听过到什么风吹草动,大辽究竟想把孩子如何?”
我一挑眉峰,道:“臣妾不知,孩子们被带走后,一直是近襄侯在与大辽交涉。”
萧琰神色一黯,我进言道:“皇上何不派人去询问近襄侯,看看事态可有进展?”
萧琰狐疑地打量我一眼,然后慢慢说道:“皇后不知么,近襄侯日前已被困在孤山,自身难保。”
我惊讶,半晌后唏嘘道:“大辽国经此一战元气大伤,明明已经退回本国,竟不想又再次出兵。”
萧琰摇摇头,还未及说话,他身后便跳出一个女子对我仰脸一笑,颇有些挑衅意味:“皇后娘娘是真的不知还是装傻,大辽早已罢兵,近襄侯是被楚王围困在孤山的。”
我打量她两眼,只见她身量纤细,个头不高,面容极为娇俏可人。萧琰回头看她时,她立即收起那副挑衅的样子,貌似憨厚的对萧琰笑笑。
“朕与皇后说话,你不许插嘴。”萧琰虽是责怪的话,声音却无比温柔。
我玩味地看着那女子,道:“无妨,不过本宫从前不曾见过你,你是何人呐?”
那女子对我微微屈膝,笑道:“我姓李,姐妹们都称我为李嫔,籍贯便是益州。”她话音刚落,眼珠一转又补上一句,“不过听几个姐妹们说,娘娘从前被禁足在未央宫,许多新入宫的姐妹们都没见过,这两日娘娘看着我们在眼前,大概要老眼昏花了吧。”
我不觉失笑,许久未曾与女人在口舌上这般计较了,忽然听到这样尖酸刻薄的话,竟生出几分亲切感。这女子口齿伶俐,又一副天真模样,想来郭伯媛在世时,也拿她十分头痛。
萧琰听见她说话过分,又是喝止。李嫔委屈的低着头,嘟囔一句:“明明是娘娘问我的。”
我颇为认同的颔首,替她开脱道:“皇上不必生气,的确是臣妾先问她的。”顿了顿,我又说,“离开京城之前,臣妾尚在禁足。之后皇上仿佛也并未免了臣妾的禁足,如今在白帝城,不知臣妾该在哪里静心思过呢?”
萧琰和缓了神色,道:“皇后何必说这样的话,你既然回到朕身边,自然还是朕的皇后。郭氏已死……后宫之中,还是要你来打点。”
我道:“如此臣妾先谢过皇上,臣妾一定替皇上好好打理后宫。”
李嫔闻言,横扫我一眼,看样子并未将我放在眼中。
其实我何尝没有把她放在眼中,她此刻在乎的想要争取的,都是我不屑的。而我在意的,只要她不横加干涉,我不会拿她怎样。
萧琰陪着我去见太后,李嫔和其他妃嫔都各自回宫。白帝城的行宫简陋,占地也不大。从前廷走到后宫,统共也不过百步。
太后住在一个僻静的小院子里,还未入门我便听到太后的咳嗽声。步入正殿,药香扑鼻,可见太后现在确实是病得沉重。
见我前来,太后竭力忍住了咳嗽。我打眼一看,如今贴身服侍太后的不再是从前的李姑姑,而变成了郑尚宫。也是,郑尚宫是太后的陪嫁侍女,理应服侍在前。
我屈膝,萧琰拱手给太后请安。太后摆了摆手,对我说道:“许久不见皇后了,你们都平身吧。”
我起身,太后犀利地看我一眼,道:“皇后气色不错,想来郭氏将你掳走,并未虐待。”
我心里咯噔一声,太后果然是太后,一句话便已经点到要害。萧琰闻言眉心一聚,瞥了我一眼默不作声。
我道:“郭氏不得人心,她的手下也是阳奉阴违。儿臣虽遭绑架,却也没有遭罪。”
太后不咸不淡道:“皇后真是幸运。”饮了口药,太后又问我,“听说皇上三番五次召你回来,你都已各种理由拒绝了,如今怎么肯回来?”
我看了看萧琰,淡淡道:“儿臣起先是为了安危考虑,毕竟大辽在侧虎视眈眈,儿臣怕三个孩子有危险。后来孩子们被鹰王带走,儿臣身体不济一下病倒,便又拖了良久。”
太后闻言,懒懒的闭上眼睛,然后慢条斯理地说:“皇后的考虑倒是不错,只是哀家听说,你在暄化与近襄侯同吃同住,就连德妃也不知避嫌。”她忽的睁开眼睛,冷声喝道,“你们身为皇上的后妃,居然如此不知廉耻,哀家即刻可赐你们死罪!”
萧琰吓得哆嗦,连忙出声似是打算为我辩护。然他将将出声,就被太后喝止,遂不敢再多言。
我淡淡道:“母后当时身在剑南,后来又到了白帝城一贯安稳恐怕不知,暄化狭小之城却容纳了三万军队和十余万百姓。起初虽然拥挤,但是儿臣和德妃还是与成年男子分开居住。只是后来战事吃紧伤兵众多,我们不得已才让出了居所。”
太后冷笑道:“即便如此,哀家不信连一间房屋也没有富余,你与近襄侯分明是故意为之。”
萧琰听了这话,不自觉地横扫我一眼。我坦然道:“起初近襄侯住在暄化城守备将军府中,后来儿臣居住的院落被派作他用,守备将军不敢委屈儿臣,便将儿臣接入府邸中同住。虽说是同住,可他与近襄侯疲于应对辽兵和城防,少有时间回府休息。更何况,”我抬眼深深望了太后一眼,道,“暄化的守备将军窦化之,是儿臣的亲舅舅,儿臣以为国难当头自家人,无需太过避嫌。”
太后乍闻此言,大惊之下不觉向后仰去。郑尚宫眼疾手快扶住了太后,一个凌厉眼色朝我扫了过来。萧琰不明所以,见太后变色连忙一个箭步跨过去:“母后您怎么了?”
太后拂开萧琰,眼睛里掩饰不住的惊恐,盯着我道:“你都知道了?”
太后口中的都知道,意思自然是指先帝同我母亲在暄化那一段纠葛。我嘴角噙了一丝笑意,颔首道:“舅舅见到儿臣,十分欢喜。儿臣也与舅舅投契,没过几日舅舅便都告诉我了。”
太后神色呆滞,僵了良久嘴角溢出了一丝苦笑,道:“他竟然不怕惹来杀身之祸。”
蓦地,太后眼中闪过一丝阴鸷,沉沉扫了郑尚宫一眼。郑尚宫低头,想来已经会意。我看在眼底,情知太后对我和舅舅都起了杀心。
陈年旧事,掩埋了前朝最不光彩的一段历史,于皇家天威有损,太后又岂会容忍。
我遂在此刻清脆问道:“舅舅不过与儿臣相认,何来的杀身之祸?”太后闻言嗤地一笑,眼神中写满了不屑与不信。我也不急,放缓了声音凉凉道,“何况半年前那场恶战中,舅舅失了一臂很快亡故。再有人想杀他,也不能了。”
想到他临死前还记挂的人是眼前的太后,我心底不禁泛起一阵酸涩。我无法把他口中当年温柔娇羞的孙纯宁,和如今心狠手辣的太后联想成一人。
思绪忽然翻转,我记起了十年前初见孙仪蓝的景象。那时候的孙仪蓝沉静温和,袅娜窈窕,的确是名门闺秀的气度。那么当年的太后,是不是与最初的孙仪蓝有着同样的风韵呢?
倒的确能让人一见倾心。
“亡故了……”太后喃喃一句,“他竟然死了?”
我被太后的话拉回现实,平静道:“是,舅舅在半年前就已经亡故了。”
“母后,您到底怎么了?”萧琰茫然地看着呆滞的太后,又看了看平静的我。
太后仍不理他,目光一聚又问我:“你是说他只是与你相认,那么他有没有说过别的?”
我一愣,反问道:“自然只是相认,难道……还有什么别的么?”
太后眯着眼盯着我,锐利的目光几乎把我刺穿。我眨了眨眼,只做不知。
末了,太后疲倦地挥挥手,道:“罢了,他应当不会……”
若非我发现了金纸黑印,若非我本身就知道内情,他的确不会吐露一字。这份缄默并非是顾忌自身安危,而是他能给太后的最后一份情义。
萧琰探寻地看着我,问我道:“既然是你舅舅,又为何去驻守暄化?朕记得窦氏一族大部分人在江南原籍,只有少数在外任官,却也没有人在西北当差。”
我道:“舅舅没说,儿臣也不清楚。但舅舅为人好静,大概是喜欢西北的宁静吧。”
萧琰道:“早知是你舅舅,朕便该把他调回来。京城虽然浮华,但他亦可闭门谢客安度晚年,不至于战伤致死。”
话音未落,萧琰神色已变。的确,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