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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微微颔首,宫中的禁军和内侍暂居于府中随侍我左右起居,府中打点上下只怕花了不少银两,伙食更不消细说,自然是最好的,却不想竟让周晗这样高兴。
“娘娘,二小姐这样不合仪制。”那教引姑姑开口道。
我一笑说道:“她年纪小,自幼又同我亲近,素来这样没规矩惯了,让姑姑见笑了。我马上入宫,还不知什么时候再能见她,就让她放肆几天吧。”
那教引姑姑闻言,终也是颔首答应。我抱着周晗,道:“以后姐姐不在家里,你若是想吃些什么便去吩咐厨房做。你是咱们定国公府的掌上明珠,一定要记得自己的身份,不能让人轻易小看了,知道吗?”
周晗似懂非懂,我终是放心不下,对落英说道:“去传二姑娘的乳母赵氏和紫蕊来。”
这个妹妹性子软糯,年纪又小,而她的生母孙姨娘只知道争宠,却不知道好生照顾她。赵氏和紫蕊都是自幼服侍周晗的,赵氏为人颇势力,觉得周晗生母不得宠,周晗又不受父亲喜欢,因而并不十分尽心。紫蕊虽然不错,但到底才十岁,也不能十分妥帖。而我如今马上入宫,便再不能庇护这个年幼懵懂的妹妹了。
落英答应,转身离去,过了须臾便回来了。
“奴婢参见尊娘娘,尊娘娘万福金安。”赵氏伏在地上,恭谨说道。
我并未吩咐人命她起身,而是直接吩咐道:“本宫入宫之后,二姑娘便交给你了。你是她自幼的乳母,本宫自然放心。只是她年纪小,事事需要别人上心。如果本宫听闻你照顾二姑娘不尽心,必不能轻饶你。”
赵氏俯身,不敢仰视,口中直直说着不敢。
我转眼看向紫蕊,道:“紫蕊你也是,以后本宫不在,你要懂得照顾二姑娘,知道吗?”
紫蕊恭谨应了,我抬手让她们退下。
父亲也来看过我几次,可每次都是隔着湘帘跪侍。我不忍心,每次没说几句,便请他离去。母亲因着是内眷,不必隔着帘子,只是一家人这样恪守着规矩,到底别扭。
在家中的日子过得飞快,这一展眼,便是一个月半飞速过去。
入宫前一天晚上,我辗转反侧不能成眠,起身披了一件小小的斗篷走出屋子,却正巧看见母亲缓步而来。
“娘,你怎么还没睡?”我微微惊诧。
母亲神色和缓温柔,俯身行礼道:“臣妇参见尊娘娘。”
我连忙将她拉起,道:“夜都深了,娘不必如此多礼。”
母亲看了看我身侧随侍的宫人,我回身对她们淡淡吩咐道:“本宫即将入宫,今夜是最后一夜,想与本宫母亲叙叙旧。你们劳累一日,都下去领些赏银喝茶吧。”
众人闻言,皆是退下,我与母亲跟前再没了别人,这才觉得随性些。
“天色这么晚了,娘怎么还过来了?”我牵着娘的手,两人坐在院子中的凉亭内。
亭子外栽着一片桃树,今年春日桃花盛放之时甚是艳丽。可如今桃花凋零,也只剩下桃叶依旧青翠。
时节转换,就连我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世事无常,今年春天我定是想不到那竟是我在家中过得最后一个春日了。
母亲的面容仍是旧日沉静,在模糊的灯影下竟显得有几分神圣。她的容貌本就姣好,自从先帝驾崩后,她虽已是人到中年,不再鲜妍如旧,却沉淀下一份难得的雍容温雅。我私心里觉得,我母亲的气度风华,比之那天下最尊贵太后有过之而无不及。
母亲淡淡笑道:“你爹去张姨娘那里了,左右我也是闲着,又想着你马上入宫,有几分舍不得,便来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见到你。”
我微微一个晃神,我是母亲今生唯一的血脉。如今我将要入宫,这偌大的定国公府,再无人与母亲真正意义上的同心同德。
“娘……”我长叹一声,自觉不孝。
母亲笑着摇摇头,拢了拢我微散的发丝,道:“你无须自责,这都是命数。再说了,你能入宫本是福分。我不求你能得皇上一世倾心,但求你在深宫之中能平安快乐。”
我乖巧地点头应了,说道:“女儿入宫,家中杂事也望母亲宽心。如若众姨娘太过分,娘不防告诉女儿。女儿纵然身处深宫,却也愿意为母亲分担。”
母亲毫不在意地微微一摆手,道:“我若真的在乎,这些年也必不容她们相欺。我愿意忍耐而不发作,不过是因为我根本不在乎。”
我心下狐疑,不解母亲是何意思,又听母亲说道:“听说前几日你警示了赵氏,我知道你放心不下阿晗。你放心,待你入宫,我会将阿晗接到自己这边来好生教导,不会让人欺负了去。”
我微微点头,母亲向来疼爱周晗,我是知道她会格外照顾她的。
母亲一扫四周,忽而将声音压低了许多,安静说道:“阿暄,今夜若是没遇到你着倒也罢了,但若是遇到你了,我有几句话要告诉你。”
我见母亲神色庄重,眼中闪动着说不出的复杂神色,不由得也敛了笑容。
“娘您请说,阿暄洗耳恭听。”
母亲颔首,静静说道:“阿暄,你自幼聪明,洞察人心,比为娘的有出息。这些年来,你眼见着你父亲一众姨娘花样百出,当知女人多的地方是非也多。而宫里的矛盾只会更甚,因为宫里的女人争得不止是一份单纯的宠爱,更是家族和自己切身的利益。但你也不要怕,你要记住,你是定国公府的大小姐。纵使你将来不能宠冠六宫,但是凭定国公府的余威,定能保全你此生的富贵平安。”
“娘,你放心,女儿一定会保护好自己。如果将来不能得皇上怜惜,必会效仿母亲凡事退避,隐忍一生,绝不牵连定国公府上下三百余口。”我郑重说道。
而母亲只是摇摇头,道:“都是一家人,说什么牵连不牵连的话。不过你须要时时刻刻记得谨言慎行,凡事要多加考虑,千万不能落入别人的圈套。”
我点头:“女儿会的,娘您放心。”
母亲神色一暖,忽而缓缓起身,目光飞向遥远的天际。而那方向的尽头,正是我今生都要待的牢笼
“阿暄啊,你入宫之后,一定要记住一句话。记住,一句话就够了。”
我凝神,看着母亲饱含恨意的目光,心中划过一丝异样。
“阿暄,你记住:入宫之后,你谁都不要相信,尤其是你的好姐妹,尤其——是当今太后!”
我惊愕,这些年在府中的蛛丝马迹,忽而连成一个完整的猜测,在脑中闪电般划过一个不可置信的念头。
原来当年,竟是如是!
第3章 大婚()
大齐史载:孝明文皇后周氏,原籍苏州,定国公周绍长孙。后毓自名门,恭全懿范,高宗常闻美名。鸿熙三年,孝成武皇后为高宗聘焉。鸿熙五年,后生世宗昭靖,高宗大喜,遂大赦天下。鸿熙七年,后生皇二子昭易。鸿熙十年,后生梁国公主,素为高宗珍视。鸿熙三十六年,高宗崩,世宗即位,尊后懿惠皇太后。兴业十五年,后薨,世宗大恸,亲上孝明皇后尊谥,与高宗合葬安陵。
这短短一百多个字,便是我的一生。当然,在我十六岁披上鲜红嫁衣嫁与那年仅二十三岁帝王的时候,我自是无法想象自己今后的路,竟是那样坎坷。
七月二十八日,是我大婚的日子。那天寅时左右,我已经被宫中遣来的姑姑唤醒了。简单洗漱过后,三两个宫女扶着我坐在妆镜台前,我看着铜镜中自己睡眼惺忪的模样,这才清醒过来。
长发被仔细梳顺,梳成了纷繁复杂的凌云髻。二十四支宝钗步摇林林总总戴上,又添了不少精巧的妆饰,这才算成了。脸上扑了层层细粉,白的晶莹剔透。眉毛细长上扬,为我平添了一份凌厉之气。嘴唇红而饱满,明艳不可方物。
风姿卓绝,母仪天下,或许只有这样的装扮,才能凸显一国皇后的不二威仪。
扶着喜娘的手,我缓缓起身,在众人的簇拥之下,一步步踱入了宁国府的正堂。
正堂之上,我父母双亲遥遥坐在正上方,我缓缓跪下身去,对着他们三拜九叩。
这将是我此生最后一次向他们叩拜,也是我如今唯一能回报他们养育之恩的心意。
叩拜之后,宫人们搀着我起身。我望着他们,只见他们双眼含泪,神情似喜含悲。我透过他们的眼神,也似乎看到了自己,又似乎什么也看不到了。
礼成之后,宫乐奏起,一层轻薄的红纱笼罩在我面前。小时候我见哥哥娶嫂子,总好奇盖头底下的嫂子到底能不能看到路。而到了我自己我才明白,原来路看不看得见原不在眼睛清明与否,而在于心是否能望得到将来。
我缓缓转过身,由喜娘们牵引着迈出正堂,坐上宫中前来迎亲的十六抬喜轿。
鸾驾入太庙,朦胧之中我似乎望见了那一国之君的身影。他迎风立于太庙之前,静静看着我缓缓拾级而上。
末了,我同他在太庙敬过这个朝代的列祖列宗。对于大齐前两代皇帝,我却也是真心敬服的。
太。祖皇帝雄才大略,英识过人,年仅二十顺应天时起兵造反,三十岁便已成天下至尊。我们一家的荣耀,也尽数受他所赐。
太宗皇帝,也便是萧琰的父亲。他自幼才名冠绝天下,素来是太。祖皇帝最珍视的儿子。他继位之后体察民情,赦免多方税收,天下这才从当年的战乱下渐渐恢复了太平景象。时人皆言太。祖皇帝有平天下之能,而太宗皇帝有治天下之才。
不过可惜天妒英才,如此英主太宗皇帝,驾崩时只有四十五岁。
或许是我生于将门帅府,多多少少向往先辈们那个金戈铁马的年代。然如今太平盛世,百姓丰衣足食,也未尝不好。
敬过祖神,萧琰同我入皇宫。承天门,顺天们,平天门……一道道宫门,一面面宫墙,从今往后,我抬眼望见的天空,便只是这层层禁锢之下的风景。
拜过天地之后,萧琰留下宴饮王公大臣,我随着宫人们先行往皇后居住的未央宫走去。
洞房之中,我静默坐立,窗外传来绵延不绝的宫乐之声。我忽而闪过一个念头,这样被喜庆侵染的日子里,到底有多少人真的高兴。
怕是连我这个新娘,都不能发自肺腑地会心一笑吧。
因为嫁入皇宫的这个女人,不仅是我这个人,更是定国公府嫡出大小姐周暄。
“小姐,奴婢先将他们遣散了,您可饿了吗?”
我入宫,可以带四个陪嫁丫头,落英同我一起长大感情最好,自然不必说。除了落英,我又从自幼服侍我的丫鬟中选了三人,分别是柔惠、柔嘉和柔仪。
此刻已是傍晚时分,落英怕我饿着,便机灵地将殿中的闲杂人等遣了出去。宫人们知晓落英的身份特殊,也不敢忤逆,皆是退避下去。
我已是一天水米未进,怎会不饿?闻言,我便在红纱之下轻轻点了点头。落英会意,见殿中有不少花生核桃之类的坚果,便取了一些轻轻替我剥。剥好后便递到我手上,我将盖头轻轻挑起一点,尽数吃下。
这样吃了半晌,我只觉得自己也不再饿的难受,便让落英收拾了。吃下这样多的东西,饿到是不饿,只觉得口中干涩难忍。我唤过落英,叫她取些水